美人垂泪，可谓一大妙景。
但卓妍没有一点想要欣赏的意思。
顾不上。
卓妍从来没哄过这么爱哭的男孩子，在学校里更是几乎没见过人哭。
不是，这怎么办啊……
“清和乖，不哭了好不好，一会眼睛要肿了，就不好看了……”她试探出声，没用。
楚清和眨眨眼，哭的更大声了。
卓妍叹气，果然不行。
不过转念一想，也挺好，这不离他能开口说话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吗，哈哈。
卓妍苦中作乐。
她闭上眼，突然有几句话一闪而过，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试试看，兴许有用。
没敢睁开眼，她心一横直接开口，磕磕绊绊的：
“清和，宝贝，你是我的……心肝儿，我舍不得你哭，别哭了好不好……”
啊啊啊，卓妍内心狂叫，一辈子不睁眼得了。
但不行，她还要回家呢。
哭声渐渐变小，楚清和吸了吸鼻子，抽抽嗒嗒的，眼眶还泛着红，但是人却扬起浅浅的笑。
卓妍看他嘴巴张张合合的，像是要说话，靠近，听到点微弱的气声，她侧身凝神仔细辨别。
‘真的？’
卓妍抬头和他对视，鼻尖蹭了蹭他，语气笃定：
“真的。”
楚清和嘴角上扬，笑的又乖又甜。
卓妍想撤出相扣的手，把他拉起，他却用力不肯放，只得又俯下身，轻轻亲了下他的鼻尖，才把人哄起来。
“把衣服穿好……”
扭身过去还没说完的卓妍瞪大双眼，温度穿透轻薄的衣料传到她肌肤上，他从背后环住她，十指交缠。
气息喷洒在耳侧，痒意顺着神经末梢传至被不断摩挲着的双手，双重酥麻叠加，在她脑中绽开。
卓妍撑起有些发软的身子，轻轻推搡圈着自己的身体。
“清和，别闹了，你还小。”
身后的人像是不服气，向前又搂紧了几分。
卓妍偏头，试图阻挡他：
“……听话，别闹。”
热意贴得更近，缠着没有一丝间隙。
“等你行过虚冠礼了，好不好？”
卓妍随口哄他。
身后的人不动了，像是在确认她话的真伪。
他松开一只手，比了个二。
“是，还有两年，很快的清和。”
楚清和又向后拢了拢她，伸出一根手指，抬到她脸前。
卓妍拉下他的手：“不行，一年后不行。”
楚清和又在她耳边乱蹭。
卓妍被他磨的不行，只能答应他：“好好好，我答应你，别闹，很痒。”
卓妍直往前躲，楚清和松开她，拉着她一只手又往身上贴。
“来，吃葡萄，很好吃的……穿好！”
被眼泪浸润过的黑眸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卓妍一时心软，成功让他钻了空子。
桃花眼瞬间弯成月牙，嘴角噙着笑，一脸的得意。
感受着手下的细嫩，卓妍不解：怎么感觉他像是对她有那个皮肤饥渴症似的，一点也没感觉到是他自己被占了便宜。
楚清和扯过一边的衣服盖住腹部，紧贴着卓妍。
“我一会要叫砚霜进来商量事情，你……确定要这样？”
楚清和想了想，起身将外袍脱下盖在身上，卓妍赶快偏头直视前方，刚准备移开的手被捉住放回原位。
确保万无一失后，楚清和继续贴着她，冲她点点头。
卓妍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行吧，你愿意就行。
“砚霜，进来吧。”
看见与殿下同坐的楚清和，砚霜脚步一顿，神色如常的低头行礼。
“说吧，没事，清和与这件事没关系。”
砚霜了然，起身汇报香囊一事的最新进展。
“殿下，之前查到的香囊中多出的枳壳确实会让效果减弱，但奴婢们推测，这并不是导致事件发生的直接原因，便寻来药师分析……”
砚霜停顿，眼神瞟过卓妍身旁同样一脸认真的楚清和。
卓妍示意她继续。
“药师分析说，如果当日所在屋内熏香中含有菌桂，挥发后，便会让药性，从温和滋补变为燥性耗血……”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卓妍便能明白。
所以，这皇宫之中，还有他们的内应，并且这还得是个可以把手伸到皇帝面前的人。
殿内一时间静的出奇，楚清和看着正凝眸深思的卓妍，不由得放轻呼吸，就连衣料摩擦的微响都没有，唯恐惊扰了她。
“砚霜，将药房换守的时间渐渐固定，交接流程变复杂，再派几个机灵的人去，马上就要入宫了，他们恐怕又要按捺不住了。”
砚霜领命退下。
宫里的人她调查起来多有不便，只能等亲自入宫后再看，不过，她倒是可以先将这府内的那个人，引出来。
你可一定要来，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察觉手中肌肤偏移，卓妍抬起眉眼，转头看他。
青色外袍下伸出一只冷白瘦长的手，握住她腕部，满眼担忧。
卓妍嘴角弯起，额头轻轻碰了下他的：
“别担心啦，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像个小老头。”
楚清和不满，撇嘴，盯了她好一会，见她视线偏移不再看他，猛的向前撞了下，引得卓妍轻呼一声：
“大胆，竟敢撞当朝云宁长公主的额头，该罚！”
卓妍重重咬了口他脸颊肉，对上他怔愣的表情，大笑出声。
过后的两日，风平浪静，一切如旧。
卓妍照常睡下，为明天入宫做好准备，养精蓄锐。
急促敲门声响起，砚霜来报，说丑时，发现了名形迹可疑的小厮，已被当场打晕抓获。
“殿下，他袖口处藏着的毒丸已被替换，可以问话了。”
卓妍颔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叫人把他泼醒，刚准备开口，就被这小厮歇斯底里的喊叫打断：
“冤枉啊，殿下，奴才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我只是个来踩点的，殿下！”
毫无记忆点的脸上满是泪水，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被两名侍卫死死按跪在地也不安分，挣扎着想要上前，膝盖在地上磨出道道血痕。
卓妍静静看着他。
“奴才，奴才家里还有个儿子，奴才做不出这种掉脑袋的事的，殿下，奴才是被威胁的，殿下！”
卓妍坐在砚霜送来的椅子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发尾，歪头扫了他一眼。
“哦？听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可信。”
“那你说，你之后，是谁要来？又是谁，派你来的。”
小厮眼神飘来飘去的，被泼湿的发丝糊在脸上，他低头看向地面，整个人打着哆嗦。
“说！”
砚霜冲他吼了一声。
小厮脖子又是一缩。
“说吧，你要是肯说实话，本宫兴许能让你和你的，儿子团个聚。”
卓妍说完，鲜艳的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厮感激涕零，望向卓妍，语速极快：
“是小枫，奴才后面的人是小枫，是他让我做的这些事。”
小枫？
卓妍扭头看向砚霜。
“是栖院，云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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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小厮。”
卓妍点头，看向前方跪着的小厮：
“把他俩叫来，认认人。”
云舟匆匆赶来，披散的墨发随脚步扬起，即便素衣无饰，也依旧是风度翩翩，气质出众。
卓妍靠着软枕，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云舟，这人说是你派他来的，你可认？”
云舟皱眉看着地上的小厮，摇头：
“回殿下，臣没有派人来过，更不认识他。”
卓妍直起身，指尖点了点扶手，“你怎么不问问派来做什么？”
云舟眼中有些错愕，听话照做：
“是来做什么的？”
她面带笑意，转头盯着小厮，语气慢悠悠的：
“他，好像是要去药房，换……”
药房二字突然被她加重，又拖长。
“是他！是旁边的那个，我一直见的都是他，小枫，是他让我来蹲点的！”
“不是我，殿下，公子，我不认识他！”
小枫闻言赶紧跪下，打断这小厮的疯言疯语。
“是他！就是他！是他威胁我的，拿我的儿子威胁我！”小厮双眼通红，不算大的眼睛张得极开，目眦欲裂，冲着连连摇头的小枫怒吼。
卓妍撑着头看戏。
“不是我啊，公子……”
小枫膝行着快步上前到卓妍脚边，冲着她不停磕头。
卓妍藏在披风下的五指猛的抓着扶手，努力把自己往向下压，不让她自己遵循本能弹射起步。
“殿下，您相信我，不是我！”
卓妍皱着眉头，有一瞬间不想再演下去了。
“嗯，或许真的不是你。”
她转头看向云舟，星月般的眸子弯起，“而是……云舟呢？”
“毕竟，他可是你的主子啊。”
小枫急得眼泪啪啪掉，可又说不出什么证据来洗脱嫌疑，只能一直重复他和公子都不认识这个小厮。
周围人吵的她头疼，卓妍伸手，被砚霜扶起。
“好了，砚霜你找人把这小厮带下去，再好好问问，本宫觉得云舟或许是被冤枉的呢？”
正跪地思索对策的云舟倏地抬头，眼中焦急之色还未褪去，混着惊诧看向卓妍，正准备磕头谢恩，卓妍拦住他，将人扶起。
柔声道：“不过还要委屈云舟在事情查明之前，一直待在院子里了，可好？”
“云舟知晓的，多谢殿下信任，云舟感激不尽。”
“嗯，快回去吧，这晚上风还是不暖的，别受寒，明日我就要入宫了，这半个多月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本宫担心。”
卓妍拢拢他衣襟，抬眼满是温情。
云舟眉眼带笑，目光柔和：“殿下也是。”
小厮见局势不妙，快速抬起袖口，却发现里面的东西被掉了包，直接变脸，恶狠狠地盯着卓妍，大叫：
“云宁长公主要屈打成招了！这个蛇蝎心肠，惑乱朝纲的妖女！你……”
“殿下不要听。”
云舟抬手捂住卓妍耳朵，用口型说着“殿下恕罪”。
脸侧的衣袖滑落，带起阵阵沐浴后的香气，混着衣服上散开的木质冷香，像积雪融化后的松林，卓妍抬眼第一次在夜中仔细端详他的眉眼。
暖光照在他脸侧，弱化了他五官的棱角，配上他永远似含着水雾的眼睛，真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这份沉稳，才是他的底色吧。
“啊！”
砚霜上前一脚就把正在乱喊的小厮踹飞，两边的侍卫赶紧跑去把他的嘴堵上。
“送去给揽月。”
冰霜般幽冷的声音化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