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操场上的露水打湿了运动鞋底。苏砚抱着一摞作业本往教学楼走，裤脚沾了点草叶上的水珠，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刚上到二楼，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粉笔头落地的脆响。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看见江驰正踮着脚够黑板槽里的板擦，校服后背沾了片白花花的粉笔灰，像落了只偷懒的云。
“够不着？”苏砚站在门口出声。
江驰吓得手一抖，板擦“啪”地掉在讲台底下，他转过身时，鼻尖还沾着点灰，活像只刚偷吃完面粉的猫：“你怎么跟幽灵似的？”
苏砚没理他的抱怨，弯腰从讲台底下捡出板擦，上面的粉笔灰簌簌往下掉，落在他干净的袖口上。江驰“哎呀”一声，伸手想拍掉，却被苏砚侧身躲开。
“别碰，越拍越脏。”苏砚把板擦塞进黑板槽，目光扫过讲台——上面摊着本数学练习册，某道题的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哭脸，旁边写着“这步骤是人能想出来的？”，字迹张牙舞爪，一看就是江驰的手笔。
“卡在这道题了？”苏砚伸手翻了页。
江驰挠挠头，指尖在练习册上戳了戳：“就这辅助线，怎么想都觉得别扭，你上次说的‘逆向推导’，我试了三遍还是绕不明白。”
窗外的雾渐渐淡了，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来，在练习册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苏砚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坐标系，指尖敲了敲原点：“从结论往回推，把求证的角当成已知条件，看看能反推出什么。”
粉笔灰落在他手背上，像撒了层细盐。江驰凑得很近，能闻到他袖口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粉笔灰的干燥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他盯着黑板上逐渐清晰的辅助线，忽然发现苏砚握粉笔的姿势很特别——食指关节微微凸起，指尖几乎要抵到粉笔头，像是怕用力过猛捏碎了似的。
“懂了！”江驰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讲台上的粉笔盒都跳了跳，“我昨天绕反了！怪不得总卡壳！”
苏砚放下粉笔，转身要走，却被江驰拉住了胳膊。对方的指尖带着点晨跑后的热度，烫得他差点甩掉那摞作业本。
“等下，”江驰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谢礼。昨天体育课借你水杯，还没还人情呢。”
苏砚刚要拒绝，就见江驰已经剥开糖纸，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塞。薄荷的清凉瞬间在舌尖炸开，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江驰按住肩膀：“咽下去，醒脑。等会儿早自习考单词，别又犯困。”
说话间，江驰的拇指蹭过他唇角，擦掉了点不小心沾到的糖屑。苏砚的耳尖“腾”地红了，转身就往外走，怀里的作业本晃了晃，有本差点滑出去，被江驰眼疾手快地接住。
“慢点走啊学神！”江驰在他身后喊，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放学记得等我，昨天说好了教我物理实验步骤！”
苏砚没回头，只是脚步快了些，走到楼梯口时，才抬手摸了摸唇角——那里好像还留着江驰指尖的温度，混着薄荷糖的凉，在晨雾里慢慢化开。
走廊里的粉笔灰还在飘，落在窗台上，像谁撒了把碎星星。江驰看着苏砚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忽然傻笑起来，伸手抹了把鼻尖的灰，却把更多粉笔灰蹭到了脸上。
第一遍预备铃响的时候，苏砚坐在座位上，翻开英语书。阳光已经漫过窗台，照在他摊开的书页上，某行单词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用铅笔描的笑脸，像极了江驰练习册上那个哭脸的孪生兄弟。
他指尖在笑脸旁边顿了顿，没擦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特意把场景落在清晨的教室，晨雾、粉笔灰、没睡醒似的习题册，都是想让氛围再贴点日常的温度。苏砚的“冷”和江驰的“热”其实藏在细节里——苏砚怕粉笔灰弄脏袖口却愿意弯腰捡板擦，江驰咋咋呼呼拍大腿却记得苏砚早自习会犯困。
薄荷糖那段其实是想写一种“冒犯式的亲昵”，江驰的动作看起来莽撞，却细心得很，知道苏砚爱犯困；苏砚耳根红了却没真的生气，甚至在单词旁留了个笑脸，这俩人的拉扯感，就像晨雾里的光，明明淡淡的，却能在心里晃好久。
至于粉笔灰这个意象，既是教室的日常，也像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有点乱乱的、不经意的，却落在身上、留在心里，擦不掉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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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晨雾的粉笔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