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玉鸾殿内。
一名暗卫无声跪伏于地,向那高踞龙椅之上的人低声禀报:
“启禀皇上,云麾将军未奉诏而私返京城,此刻……正在林尚书府中。”
御座上的天子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朕的云麾大将军劳苦功高,既然回来了,自然该请进宫来好生‘款待’一番。”他接过身侧美人奉上的酒盏,一饮而尽,“何况将军正值盛年,战功彪炳,不知成了多少闺秀的春闺梦里人。朕心甚慰,正好为他赐下一门美满姻缘,成就一段佳话。”
他伸手勾了勾身侧美人的下颌:“传旨,为云麾大将军设庆功宴,朕要与他好好‘叙旧’。”
“是。”暗卫领命,悄然退入阴影。
待殿内重归寂静,那依偎在旁的美人娇声笑道:“陛下,臣妾听闻云麾将军英武非凡,是京中无数女子的梦中人呢……妾身,也仰慕得紧。”她未曾察觉帝王骤然阴沉的脸色,仍自顾自说道:“陛下可要让妾身好好瞧一瞧……”
“嘶——”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
美人的脖颈瞬间绽开一道血线,她惊愕地睁大双眼,软软倒地,至死仍望着那曾对她温言软语的君王。
“不识趣的东西。”皇帝随手用龙袍拭去溅上脸颊的血珠,语气淡漠,“处理干净。”
“是。”侍卫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迅速将尸身拖走,擦拭地面,不过片刻,殿内光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皇帝缓缓按压着眉心,眼中戾气翻涌。
“好一个云麾大将军……当真是,声名赫赫啊。”
……
林府之内,影卫低声禀报:“阁主,宫中传来消息,皇帝欲为您设庆功宴,并……亲自指婚。只怕宴无好宴。”
宋墨执杯的手顿了顿,听到前半句尚且神色淡然,闻及“指婚”二字,眼底瞬间凝起寒霜。
“呵,”他指尖轻叩桌面,声线冷冽,“看来他那龙椅,坐得太安逸了。”
……
是夜,皇城玉鸾殿内灯火通明。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两列身着月色流仙裙的舞姬广袖翻飞,于缭绕香烟中翩跹起舞,宛若银河倾泻。座中官员纷纷抚掌赞叹,唯有一人,与这满殿的歌舞升平格格不入。
宋墨举杯欲饮,酒液临近唇边,鼻尖微动。
掺了暖情药……果然如此。
他心下冷笑,正欲放下,眸光却是一转,随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高座上的皇帝抚掌大笑,“爱卿为我大云汉立下不世之功,当满饮此杯!”言罢,亦举杯示意。
宋墨顺势拎起案上酒壶,对着壶口豪饮而下。些许澄澈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掠过滚动的喉结,没入衣襟,平添几分不羁的邪气,引得席间不少女眷面泛红霞。
待药力渐起,宋墨适时起身,抱拳一礼:“陛下,臣忽感不适,恳请先行告退。”
“爱卿既身体不适,便早些歇息罢。”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挥袖示意,“来人,为云麾将军引路。”
一切如宋墨所料,他被引至后宫一处僻静厢房。侍卫在他身后猛地一推,随即落锁之声清脆响起。
“将军好生歇息。”门外脚步声渐远。
宋墨稳住身形,抬眸望去——锦榻之上,一名女子身无寸缕,听闻动静,正柔若无骨地依偎过来。
“云麾将军……”
她甫一开口,宋墨指尖一道凌厉劲风已破空而去!
女子身形一僵,唇角笑意尚未褪去,便已经脉尽碎,软倒在地。
宋墨漠然拭去指尖并不存在的尘埃,内力微吐,震开房门。
皇帝,我为你备下的厚礼,望你……笑纳。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朝着林府疾驰而去。
……
林七正倚在榻上翻看话本,忽闻门外传来几声虚浮的叩响,伴随着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带着压抑喘息的低唤:
“阿七……”
他心下一惊,快步开门,只见宋墨倚在门边,脸色潮红,呼吸灼热,额间沁满细密汗珠,整个人狼狈不堪。林七刚伸手扶住他,隔着一层衣料,那滚烫的体温几乎灼伤了他的掌心。
“你……你难道中了……”林七话音未落,便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狠狠攫住!
宋墨的唇带着酒气与炙热,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将他未尽的话语尽数封堵。
林七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抵住对方胸膛用力推拒。可宋墨一手死死扣住他的后脑,不容抗拒地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竟探入他的衣襟,向上抚去。那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林七浑身一颤,挣扎得愈发剧烈。
“唔…放开!”
衣衫凌乱间,林七终于寻得一丝空隙,用尽力气将宋墨猛地推开!
“宋墨!”
一声饱含惊怒的厉喝在房中炸响。林七迅速拢好散开的衣襟,抬眼直视着宋墨,眸中尽是冰冷的怒意与难以置信。
那目光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宋墨眼底的迷乱与□□霎时褪去几分,瞬间清醒。他看着林七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瓣和写满抗拒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公子,对不起。”他嗓音沙哑破碎。
林七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半晌,一言不发地整理好衣衫,决绝地转身离去,未曾回头。
待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宋墨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他踉跄一步,苦笑着低语:
“原来……终是我自作多情。”
他一拳狠狠砸向地面,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痛楚。
“呵……阿七,我赌输了。”
他在林七的房中静立良久,直至暮色四合,也未能等回那个他想见的人。
“噗——”一口鲜血终是抑制不住地涌出喉头,染红了袖袍。
“抱歉,公子……让你厌恶了。”
他颓然转身,融入渐深的夜色。
而在他离去后不久,林七终究放心不下,去而复返。
屋内空寂,床榻整齐,早已人去楼空。
他望着那片空茫,唇角牵起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窗外,明月彻底隐入浓云,唯余几颗孤星,在天幕上散发着微弱而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