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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红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11、这是他的错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一章:这是他的错


    星期天, 楚千淼把任炎送到机场后,自己又打车回了逐风汽配。


    任炎下了飞机到酒店就用手机拨雷振梓的视频。


    视频一接通,雷振梓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烦躁?”雷振梓瞪着桃花眼说, “讲真,我从认识你之后, 只有你对我讲你家事的时候, 你这么情绪外露过, 所以这次是怎么了?”


    任炎翘着一边嘴角苦笑一下:“有这么明显吗?”


    他平铺直叙言简意赅地把买包转账的事说了。


    雷振梓听完说:“这不是好事吗,你以前不就是觉得这样能做到内心独立的女孩子好吗,懂事省心不粘人,没那么多纠缠。起初栗棠不就是这样, 你才会答应和她在一起的吗。”


    任炎抬手撑了下额头, 又放下:“你别故意讽刺我。”顿了顿他说, “可是千淼这样,让我觉得她跟我分得很清, 她没有全然把心放在我这里,她保留了一部分她自己。”


    雷振梓看出任炎是真的烦恼,不逗他了,正色问:“那你呢, 你保留你自己了吗?”


    “没有。”任炎果断地答。


    雷振梓笑了:“所以觉得不公平了?阿任啊, 想不到你也会有为感情斤斤计较的时候。”


    任炎看着他,没说话。


    雷振梓脸上的桃花被他短暂地收起来。他神色里甚至有了点沧桑的味道:“可是我的阿任啊,谈恋爱这回事就是这样,哪有什么公平, 总是更喜欢的那一方卑微些。你看我风流得什么似的,哪次笙姐随便喊我一声,我不是放下尊严狗一样跑她身边去?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卑微,谁叫我们愿意呢!”


    任炎不作声,不安慰自己,也不去劝雷振梓。他们此刻都是为情所困的人。


    他在飞机上一直在想,为什么听到楚千淼说了她的自立观,他胸口会这么憋闷。直到刚刚一瞬,他想通了。


    和喜欢到骨头里的人,是想有羁绊的。想为她负责,也想让她为自己负责。而这羁绊的最有效方式,也许就是婚姻吧。


    他忽然听到视频那端的雷振梓一扫阴郁放声狂笑起来:“阿任啊,我怎么觉得你们本垒之后,千淼好像更潇洒些、你好像更放不下些?哈哈哈哈哈原来拔x无情是你拔x她无情,哈哈哈哈哈阿任啊我能看到你有今天这副德行我真是死都瞑目!”


    任炎面无表情地点断了视频。


    ******


    到了星期一,楚千淼精神抖擞地进入工作状态。她在项目上统筹安排做得不错,大家也都配合,到目前为止,项目进展都很顺利。


    有时法律上的问题她会和王骏探讨,探讨的过程还挺默契。


    有时她和唐捷探讨财务问题,有几次王骏也在场。第一次听完她和唐捷的讨论,王骏显得比较惊奇,对她说:“千淼想不到你现在财务方面也这么精通。”


    楚千淼就笑着说:“这都是被我们老大逼出来的,我们老大当时跟我说,我要是考不过保代考试就走人呢!”


    唐捷一听就跟着笑起来:“这话听起来像是任总的风格,有点冷有点酷!”


    “还、还有点吓人!”侯琳接话,说完一缩脖。


    大家都笑起来。


    楚千淼想,当初在瀚海家纺项目上遇到任炎时,她居然没有怕他呢。她想这也许是大学时她就认识他的旧时光buff吧。


    这天上午楚千淼翻了会儿公司材料后,带着侯琳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不一会儿,王骏就来找她。


    王骏问她:“千淼,你看了公司的历史沿革情况吗?”


    楚千淼点点手下的底稿文件:“正在看。”


    王骏动手,把资料往前翻,翻到公司第一次增资。他让楚千淼看。


    楚千淼看完和王骏一起,叫着唐捷去找杜啸峰开会。楚千淼把侯琳也叫上了,叫她记录和学习。


    到了杜啸峰的办公室,楚千淼对他说,麻烦他把刘正刘总也叫过来,这会和他有关。


    刘正马上赶了过来。


    人齐了,楚千淼不浪费大家时间,切入会议正题。


    “杜总、刘总,是这样的,我们在整理公司历史沿革的时候,看到最开始公司设立时,股东里没有刘总,不过刘总您那时已经在公司任职了。”


    杜啸峰说:“对,一开始公司是我和其他几个小股东成立的,但老刘自打公司设立就在逐风干,那会老刘主抓技术。”


    楚千淼点点头,说:“是的,我看到刘总有一项非专利技术,后来刘总您也是以这项非专利技术出资入股的。”


    刘正点点头,说了声“对”。


    楚千淼说:“杜总、刘总,是这样的,根据《公司法》规定,以非专利技术出资,必须要进行评估作价才行。但刘总您当时出资的时候没有对这项技术进行评估作价,所以这属于出资有瑕疵,会对公司上市造成影响。”


    杜啸峰和刘正都问,那么该怎么消除这个影响。


    楚千淼笑笑说:“杜总、刘总,在怎么消除出资瑕疵之前,我们得先跟二位再说明一下刘总这项技术的事。”


    她麻烦王骏先给杜啸峰和刘正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职务成果。


    “简单说,职务成果就是工作人员主要利用了本公司的物质技术条件所产生的智力成果,而这个职务成果的所属权,是归属于公司的。”王骏顿了顿,告诉刘正,“刘总,您这项非专利技术,当时是借助公司条件研发的,所以应该算是职务成果。”


    刘正有点疑惑地看看王骏,又看向楚千淼,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千淼微笑说:“刘总,这意思就是,您的那项用于出资的技术,其实是职务成果,它的所属权是公司的,所以您就不能以它作为您自己的财产对公司进行出资。”


    刘正脸色阴下来:“我的技术,所属权属于公司?”


    楚千淼回身,对侯琳说:“把有关职务成果的资料拿给刘总看一下。”


    侯琳立刻起身把事先打印好的资料递给刘正。刘正一边看一边眉头紧锁。


    楚千淼在他差不多看完的时候,又开了口。


    “说起这个职务成果,我们之前做过一个项目,也是因为这个事,闹出好大一个波折。当时那个公司有一项很重要的专利技术,持有人是公司的几个技术员。他们以为那项技术是他们自己的,就趁着公司要上市,跑去跟老板谈条件,要求分股份分钱才肯把技术转让给公司,不满足条件就不转,但这样公司上市可就会受到影响。”


    杜啸峰在一旁问:“还有这么干的?之后呢?”


    楚千淼微笑说:“之后我们发现这项技术属于职务发明,所属权本来就归公司所有,那几个技术员就没法再闹腾了,因为闹也没用,白白给自己惹难堪。”


    王骏说:“这事我听说过,你们当时把这个问题处理得很漂亮。”


    楚千淼笑:“是因为我们老大睿智。”


    然后她转过头,对刘正说:“刘总,目前的情况就是,您的这项技术,其实是属于公司的,不论当初是否评估作价,都不能用于您出资入股。所以就出资问题,我们建议的解决方式是,公司先减资,减掉这项技术出资对应的部分,之后再增资,刘总您再以等价现金补齐这部分出资。”


    刘正沉吟着问:“这意思就是,我得尽快拿一大笔钱出来交给公司,对吗?如果我不补齐,公司的股份就没有我的份了?”


    楚千淼点点头。她给刘正一个缓冲消化的时间,而后问他:“刘总您看这个操作您认可吗?”


    刘正笑起来,说:“我能不认可吗,你前面把例子给我举得明明白白了,我不认可也没有用啊。”


    楚千淼连忙说:“刘总这您就多心了,我刚刚也只是想到哪说到哪,要是让您觉得不舒服了,我得给您道歉!”


    然后她问杜啸峰:“杜总您看呢,这么解决没问题吧?”


    杜啸峰立刻表态说:“这么解决是没问题,但老刘是我兄弟,老刘你的出资款,你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给你补齐!”


    刘正立刻急了起来,连忙说:“别别,千万别,没这个说法,这钱本来就应该是我自己补齐的!老杜这钱我绝对不能让你出,我自己补齐就行。”


    ******


    问题算是解决了。散会后,几个人从杜啸峰办公室里出来。王骏边走边对楚千淼说:“没想到问题解决得这么顺利,我还以为刘正会非常反弹。”


    楚千淼笑了笑。


    侯琳忍不住在一旁说:“顺利呀,那是因为我们楚总上午就提前跟杜总见过面通过气了!”


    楚千淼上午看材料时,发现了出资瑕疵这个问题。她当下就带着侯琳去找了杜啸峰。带着侯琳一起,一方面是她想让侯琳跟着学东西,另一方面是尽量避免和杜啸峰孤男寡女地相处。


    她跟杜啸峰一说起这个问题,杜啸峰告诉给她另一件事。


    “其实老刘当年出资是要用现金的,但当时他家里有个小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一时没钱,就跟我说先拿这技术顶一下,后面有了钱再把钱补上。但是后来就这么一直顶着,他没再提补钱的事,我这人看着皮糙肉厚,但其实面子薄,他不主动提我也就张不开这个口了。”


    楚千淼说:“那正好,趁这次机会,您可以张口了。”


    杜啸峰说他担心现在让刘正补钱刘正的情绪会有反弹,他恳请楚千淼帮他琢磨个主意。


    “其实也不用他把钱全都补出来,我也可以帮他补一部分。”杜啸峰很仗义地说。


    楚千淼想了想,说:“那这事好办,我们中介机构来扮黑脸,杜总您来扮白脸。我用我们之前做过的项目点一点刘总,告诉他职务成果本来就归属于公司,所以那项技术其实不能用于他出资,他需要补钱。这时候您再出面,您想帮他承担几成出资,您自己跟他说。相信到时刘总会领您的这份情的。”


    杜啸峰当时看着楚千淼,很感慨:“楚总啊,你虽然年轻,但办起事来很有章法,又不躲事儿,愿意帮忙,我老杜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老杜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


    听完侯琳的描述,王骏对楚千淼说:“千淼,可真有你的,原来你早就有部署了!”


    楚千淼笑了笑。


    唐捷想了想说:“怪不得刚才开会的时候刘正还说呢,这钱没有让杜总出的道理,原来是当初就该他出的钱一直没到位。”


    此后公司召开了股东会,进行了减资,并登报做了减资公告。然后刘正再以等价现金增资。杜啸峰坚持要帮刘正拿一半钱,刘正坚持没要。杜啸峰说那以后通过别的方式补给刘正。


    出资瑕疵的问题就此皆大欢喜地解决了。项目继续向前推进。


    这天下班前,楚千淼下楼时正好遇到路过的杜啸峰。他手里抱着个古香古色的坛子对她晃:“楚总,我这里有坛好酒,二十年的陈酿,想不想一起尝尝?哦对,”他说,“你把你那个小助理还有你的同事,还有唐捷王骏,也都叫上,要不咱俩孤男寡女喝酒不合适!”


    楚千淼笑起来。


    多坦荡的老大哥。


    二十年的陈酿,值得一尝。


    她把侯琳卢仲尔王思安都叫上了,把唐捷王骏也都叫上了。


    到了馆子上了菜,杜啸峰把酒坛子开了封。立刻满屋子都飘起了浓郁酒香。


    大家喝着二十年的陈酿,都觉得这晚的饭吃得最是值。


    杜啸峰两杯酒下肚后,豪爽地说:“我啊,今天其实不是在你们楚总面前路过,我是专门在那等她的!之前出资的事情,你们帮我解决得特别好,避免了我和老刘我们俩因为这事闹隔阂,所以我专门带了这坛我存了二十年的好酒,想对你们表示感谢!”


    他喝着酒说着话致着谢,浑身都是潇洒劲儿。


    楚千淼一笑,连忙说:“杜总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解决出资瑕疵那是我们中介机构的分内工作。咱们今晚就单纯是为了品好酒才聚一起的,可千万别给这顿饭上感谢的价值,那就俗了!”


    杜啸峰哈哈大笑:“我就爱听楚总说话,得劲!好,就这么定了,不给这顿饭上价值,我们就喝酒!”


    杜啸峰爽快豪迈,楚千淼大方不矫情,两个人就着二十年陈酿好酒结成了相谈甚欢的好朋友。


    这边她和杜啸峰聊着天,那边卢仲尔的手机响起来。


    卢仲尔接通秦谦宇给他发的视频邀请。


    线路连通后,秦谦宇不知道是喜是忧地对着手机告诉卢仲尔:“老卢,看,我们又要吃火锅了!”


    他把镜头切换了一下,让卢仲尔除了看火锅还看到了桌上的茅台。


    镜头切换回来,是秦谦宇认命的脸:“又是六瓶起!”


    卢仲尔一脸的死里逃生:“还好我和王思安在千淼这边。”


    顿了顿他颤着声问秦谦宇:“这火锅,这茅台,这今晚即将呕吐的搭配……不会又是任总提议的吧?”


    “对啊!”秦谦宇苦逼地点头,凑近屏幕小声说,“我现在觉得咱们领导一有不开心的事他就摆出火锅加茅台套餐。但他为啥不开心他又不肯说,他甚至都不承认他不开心!唉,”他叹口气,“算了,为了咱们领导,我愿意吐得肝脑涂地,只求他能开心!”


    卢仲尔安慰他别怕,说秦总啊你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秦谦宇隔着屏幕看到他也在喝酒吃饭,就问:“你们也聚餐呢?几个人啊?吃什么呢?千淼呢?快,切镜头,给我看看千淼,我都想她了!”


    卢仲尔切换镜头,对准楚千淼的方向拍。


    秦谦宇身边凑过来个人,秦谦宇连忙叫了声“任总”,打算关掉视频。


    任炎说:“不用动。”顿了顿,他随意得很似的说,“正好,我看看楚千淼在项目上表现得怎么样,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开。”


    ******


    另一边,坐在楚千淼身边的侯琳喝了酒后,胆子变大了。


    她的一双醉眼越看杜啸峰越觉得这男人真有魅力,于是脱口就问出心底疑惑:“杜总,您说您这么迷人一行走的荷尔蒙,怎么不结婚啊?”


    楚千淼扭头轻拍她一下。


    杜啸峰豪气地笑笑:“没事儿,有问题随便问,我不怕被问!”他看着侯琳回答她,“我不结婚啊,那是因为我还没遇到能让我心甘情愿结婚的人呢。”


    侯琳借着酒劲又问:“那您是传说中的不婚主义吗?哎哟,可惜了!”


    杜啸峰一皱眉,问:“不婚主义怎么就可惜了?”


    侯琳被他皱眉的样子激得一缩脖,她答不上,扭头向楚千淼求救。


    楚千淼大姐姐一样看着她笑,说:“不婚主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论男女,如果你自己有能力能过得很好,不给别人添负担也不让别人成为你的负担,这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了。其实结婚不结婚就是个形式,有感情有责任心这些实质性的东西,比婚姻那一纸证书的形式重要多了。”


    她端起酒杯喝口酒,润润喉。酒气蒸腾,她眼睛水洗过似的亮,脸颊上铺上一层粉红。她不知道自己水眸粉面的样子正被一个人透过手机看在眼里。


    她借着酒劲也有了感慨:“说起来这么几年我看到听到过不少当初情比金坚、后来撕破脸变得不知道多丑陋的婚姻。那些撕破脸的人也会因为这么一段婚姻变得丑陋扭曲不像自己,挺可怕的。”她冲侯琳淡淡一笑,那笑容很有几分出世的样子,很像曾经的某个人。只是大家一时都没有想到那人到底是谁。


    “这种婚姻看得多了,也就把婚姻看得淡了。”楚千淼说。


    杜啸峰举起酒杯跟她碰:“楚总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来,喝一杯!”


    侯琳不依不饶,继续问杜啸峰:“可是杜总,像您有这么大买卖又不结婚,那您就没有小孩继承您的财产了呀,您这么大家业,将来传给谁啊?”


    杜啸峰啧啧摇头:“你这孩子比我年轻那么多,怎么思维却比我腐朽八倍不止?”


    杜啸峰看了眼楚千淼,说:“我想听听楚总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楚千淼大大方方接下问题:“很简单,我拼搏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的任何人,我奋斗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为了留给别人继承的,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假如我一辈子也不想结婚、没有孩子,那我奋斗出来的东西到我咽气之前我就把它捐出去,让它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如果帮到了,这就又是个实现价值的过程。我想我未来会有资格直接上天堂吧!”


    杜啸峰眼睛锃亮地盯着楚千淼,摇头叹:“你说的每个字都正正好好卡在我心坎上,太得劲!”


    侯琳在一旁对楚千淼星星眼:“哇领导,你太帅了,我好像更爱你了!”


    她问楚千淼:“那领导,如果将来你有男朋友了,他跟你说你别上班了,在家做家务和照顾孩子,他来养你,你答应吗?”


    楚千淼一挑眉:“你男朋友这么跟你说的?”从侯琳表情里得到确认后,她说,“如果你想工作,他这样就是扼杀你的人格独立。但如果你不想工作,更想被他养,那你们就是皆大欢喜。人各有志嘛。”


    侯琳问:“领导那要是你呢?”


    “我?”楚千淼毫不犹豫,“我当然要工作,我不会依靠任何人养我。”


    “哪怕最亲密的恋人?”


    “当然。”楚千淼今晚被二十年陈酿把心情浇灌得特别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侯琳的问题,“你要是信我呢,你就也别回家让你男朋友养。人还是得靠自己。再相爱的恋人也会有吵嘴斗气甚至背叛分开的可能。但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的事业,你自己的成绩,这些却不会背叛你。”


    视频另一端,秦谦宇不由感慨:“妈呀,千淼的思想怎么这么独立前卫了?她这是不信男人了吧?她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他身边的任炎,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似的。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但他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


    晚餐结束,楚千淼给任炎打电话,没通。


    等她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时,接到了任炎的回电。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是被酒精泡过的那种哑。


    他用他哑哑的声音,突然问她:“千淼,如果我说,让你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楚千淼愣在那。


    半晌她问任炎:“学长你是不是喝酒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都不像你了。”


    任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还是声音低哑地发问:“你那么独立,是因为不能完全地信任我吗?”


    楚千淼默了下。她不想敷衍任炎,她决定诚实作答。


    “学长,你还记得吗,你之前拒绝我时,跟我说过一段话,我其实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我半夜挣扎在想吃一块蛋糕和不吃之间时,最后是不是选择了吃?我早上起床时,闹铃响了,有没有自己骗自己再过五分钟就起,可最后起床时,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你说我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借口,刨除掉借口我们都是对自己负责的人,但刨除掉借口的我们也是在自欺欺人。”


    “学长,”楚千淼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的声音也哑了起来,“我现在还是对抗不了半夜想吃蛋糕的念头,还是会按掉闹钟告诉自己再躺五分钟就起床,但真的起来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我想我还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我偶尔连自己都欺骗,我连自己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全然地信任你,你愿意相信吗?”


    她仰头看着窗外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人的眼睛。


    “学长,我们像现在这样,保持彼此的独立性谈恋爱,不是很好吗?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电话那边,任炎默了半晌。再开口时他说:“嗯,没事了。千淼,早点睡,晚安。”


    挂断电话后,任炎把手机甩到床上。他坐在床边,弯下腰,两手捂住了脸。


    这一刻他心如刀割。他从来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原来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全被她刻进了骨子里。原来他曾经以那些话做理由对她的拒绝,给她带去的伤害那么大。那伤害看不见伤口,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自知。可那伤口留在了她精神深处,让她绝不再轻易信任什么,交付什么。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你们一直嚷嚷要虐我,现在虐到了【qaq


    【【【15字以上2分留言,600红包】】】


    这章写到了早上四点多……晚上尽量更新,如果实在太累更不出,还请大家体谅qaq(如果23:00文案都没写不更的通知,就还是更,请大家注意看文案通知qaq)


    112、对她更加好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二章:对她更加好


    任炎那晚想了很久的心事。他出差所在的城市夜晚很安静, 房间里更安静。安静到他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连沮丧的情绪都像有了声音,一直响在他耳边。


    他晚上喝酒本希望是麻痹自己。酒精却偏偏在被需要的时候失了效。他想让自己糊涂一点的,糊涂的人总是好过些。但脑子却偏偏清醒得能让他感受到任何一丝细微的颓丧。


    他本来计划在他和他的小姑娘变成最亲密的人之后, 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一些事告诉她。他只能在他们的关系亲密得足够牢固的时候把这些事说给她听。


    自从那晚他们在公寓里度过, 他们在那张黑床单上把最生动的自己毫不遮掩地交付给对方, 他以为他们已经变成了最亲密的关系。可直到现在, 他才发现,他们变得亲密的,只是身体。她的心那么的独立,她不肯依赖任何一个人, 也不肯全然地信任任何一个人。


    是他把她变成这样的。他在黑暗的房间里苦笑一下, 苦笑给自己听。


    或许这就叫自作自受吧。他苦笑地想。


    现在他已经没有信心把那些事讲给她听了。在她把信任全部交托给他之前, 在她和他变得不只是身体亲密,连精神也不再有所保留时, 他才有信心对她说那些事情。


    他怕留不住她。


    那晚后来雷振梓跟他聊天。他们没视频,雷振梓不惜破费给他打了个越洋电话。雷振梓说不想把自己一张为情所困的丧脸展现出来丢人现眼。


    他想真是巧了,他今晚也不想。


    雷振梓在电话里喃喃说他想笙姐了。他说他再也不想交那么多女朋友了。交来交去以为能淡忘的人反而越来越深刻,心里也越来越空虚。他说完自己的惨状不许别人同情, 直接生硬跳转话题。


    雷振梓跳转话题问任炎:“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千淼说那些事?”


    任炎默了好一会后, 说再等等。又默了一会,他把他和楚千淼目前的状态讲给雷振梓听。


    雷振梓也默了好一会,才劝他:“这种情况,你不能急, 你要慢慢感化她,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你把她潜移默化变成这样的,那你以后使劲儿对她好、使劲儿对她拼命好,肯定还能把她给掰回来。”


    任炎握着手机,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嗯


    雷振梓说着说着又来了个小转折:“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想让她重新变成以前不懂事小姑娘,傻乎乎全心全意地对你,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大家现在都是社会人了嘛,难免都会权衡利弊,在心里深处给自己留个保护港不对你开放……”


    任炎打断他:“别说了。”


    雷振梓断了一瞬继续说:“但你可以这样,先努力让她百分之五十地信任你依赖你……”


    任炎冷声:“别说了。”


    雷振梓依然讲下去:“我知道你不爱听,不爱听也得听!信任缺失这事急不来,就得一步一步徐徐图之!你等她百分之五十信任你依赖你了,你再努力进阶到百分之八十,最后进到百分之九十九就大功告成,剩下那百分之一就算了,别强求……”


    “雷振梓你别说了,算我求你。”任炎用酒精渗哑了的嗓子,中断雷振梓的絮叨。


    “我只要她的百分之百。”任炎说。


    ******


    楚千淼和任炎通完电话后,不由有点纳闷。她居然从任炎嘴里听到了“结婚”两个字,她觉得这很不任炎。


    她自认她现在的心态和想法,完全匹配他的恋爱观,如果这样他还不满意,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不懂他到底在闹什么鬼别扭。


    第二天上班,到了尽调办公室,楚千淼听卢仲尔和王思安闲聊:“昨晚老秦他们那组人又和领导吃火锅了,这回茅台创了新高,干掉了八瓶!”


    王思安感叹:“我去!”然后问,“都吐了吗?”


    卢仲尔:“吐不是高.潮,高.潮是除了任总剩下的全喝哭了,到最后所有人一起哭着唱‘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这画面你敢想?”


    王思安哈哈大笑。


    在他的笑声里,卢仲尔抬头对楚千淼说:“千淼,我们俩在这个项目上算是捡回半条命啊!”


    楚千淼这时的重点却偏了:“任总昨天也跟着一起唱霸王别姬了吗?”


    卢仲尔一脸“你这是问了什么外星问题”的表情。


    “任总怎么可能唱歌?任总能出来时不时跟咱们聚个餐我都觉得是人类史上浓重的一笔了,他唱歌?无法想象!不,这感觉就像你告诉我神仙也要脱裤子上厕所似的,我接受不了!”


    楚千淼:“……”


    行吧。所以原来他昨天真的喝酒了,怪不得那么奇奇怪怪。


    可是她转念想,前两次他吃火锅加茅台的套餐,是因为她去跟谭深吃饭了,他心里不舒坦。


    那这次他又是为什么不舒坦?因为她说,她不全然地信任他吗?


    可她说那话的前提,是她连自己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啊。


    唉,叫她瞎说大实话,都还得秦谦宇他们霸王别姬了。


    ******


    逐风汽配的项目按照楚千淼事先规划好的时间表,有条不紊地向前进行着。项目进入辅导期后,楚千淼和王骏以及唐捷发现了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他们约了日子和杜啸峰刘正一起开会解决。


    结果开会当天,中介机构的人齐了,杜啸峰和刘正两个人却一位也没到。


    楚千淼打电话给两个人,结果全都打不通。她只好试试打电话联系杜啸峰的助理。


    结果助理告诉她,那两位“总”此刻都在医院,他们的手机没电了,他现在正带着住院物品和充电器赶往医院救急。


    楚千淼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个人都进了医院。


    助理说:“楚总您别急,是这样的,住院的是杜总,昨天他有酒局,一不小心喝多了,还非要一个人走路回家,结果走着走着踩坑里去了,把脑袋摔破了,身上也摔了个大深口子。”


    楚千淼连忙问:“杜总脑袋伤得严重吗?”


    ……那么有风姿的人,可千万别摔傻了。


    助理说:“脑袋的伤没事,是皮外伤,倒是身上的伤比较严重,杜总昨天摔完打电话给刘总,刘总赶到的时候据说地上全是血!”


    根据助理的描述,楚千淼眼前有了画面感。


    刘正赶到受伤地的时候,杜啸峰还躺在他自己的血里冲人笑呢。刘正吓坏了,立刻要送他去医院,结果杜啸峰怎么都不干,还比手画脚地说:“老刘你扶我起来,我回家喝点红糖水就把血补回来了,我不去医院,我不去!”


    楚千淼听到这时都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笑。这老大哥洒脱大发了。


    后来还是刘正坚持把杜啸峰送到了医院。


    医生当时就说:怎么不早点把人送来?早点送来就不用输血了。


    杜啸峰失血过多,还不忘跟医生讲:你别凶他,是我不让他送的!


    助理讲到这时,要不是刘正已经结婚了,楚千淼真的能从杜啸峰对刘正的话里听出一股甜宠风来。


    后来刘正一听说要输血,二话不说一撸胳膊,对医生说:那赶紧的吧,我俩血型一样,抽我的!


    医生当时很无语。他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俩大老爷们。他告诉刘正:您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们医院血库有血!


    刘正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夫,我这是着急急糊涂了。


    助理最后告诉楚千淼:“杜总现在稳定了,办住院了,刘总在医院里正照顾他呢!”


    楚千淼挂断电话后,把这个情况跟王骏和唐捷说了一下。


    三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去医院看看杜啸峰。他们在去医院的路上买了花篮和果篮。


    一进病房,他们就看到杜啸峰脑袋上裹了圈白绷带,身上穿着病号服,人正倚在床上用手机玩连连看。


    ……楚千淼看他那样子,除了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从精神面貌上分析,真是一点不像病人,拉开膀子随时还能再喝一大顿似的。


    见到他们来,杜啸峰显得特别高兴,要不是护士过来给他扎针,把他怼回了病床上,他还要捂着脑袋肚子下地亲自给几个人摆凳子看座。


    楚千淼快服了杜啸峰了。


    护士扎完针出去了,杜啸峰让吊瓶管拴着下不了地,只好不甘心地半躺半靠在床上对楚千淼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丢人了丢人了!”


    楚千淼忍着一点笑意,连忙说:“没事儿,杜总,这都正常,我爸在家喝多之后还冲着树喊我小名儿呢,训树训了一晚上。”


    杜啸峰哈哈笑起来,笑得又捂头又捂肚子。


    楚千淼先问候了一下杜啸峰的伤势。确定无大碍后,她问了句:“刘总呢?我听您助理说他人也在医院。”


    杜啸峰说:“老刘昨天照顾我一宿,差点给我输血!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不用他照顾,我让他赶紧回家睡觉去了,昨天他为了我都熬眍眼儿了!”


    侯琳在一旁感叹:“杜总您和刘总这个感情,是真瓷实!”


    杜啸峰说了声“那是”,挺骄傲的样子,“我杜啸峰出来混,挣得钱多钱少我不在乎,但我交下的朋友都个顶个是真朋友!”他忽然想起今天原定要开会的,便转头问楚千淼,“对了,楚总,你们今天是不是要找我讨论什么事儿?”


    楚千淼看看他,问了声:“您现在有精神头听吗?”


    杜啸峰赶紧表态:“非常有!我躺得难受,巴不得你们给我找点事呢!”


    楚千淼于是对杜啸峰说:“杜总,是这样,我和唐总、王律师,我们发现您除了在南方有这家逐风汽配之外,您在北方和一个叫鲁枫林的人还合开了一家公司,叫啸林汽配。现在的问题是,两家公司您都是大股东,而两家公司主营业务基本重合,那这样的话就构成了同业竞争。而监管机构要求,公司如果想上市就必须消除同业竞争。”


    杜啸峰问什么是同业竞争。


    王骏给他解释了一下:“简单说,您是逐风汽配的股东和实际控制人,您除了逐风汽配之外在外面还有别的公司,所经营的业务和逐风汽配相同,那您外面那家公司和逐风汽配就构成了同业竞争,如果想上市的话这是必须要消除的。”


    杜啸峰转回头问楚千淼:“那得怎么消除?”


    楚千淼对他说:“我们建议您用逐风汽配收购啸林汽配。”


    杜啸峰想了想,表态说:“我看行。那等我过两天出院,我就着手落实这个事!”


    ******


    中午从医院回到公司,楚千淼在办公室里接到任炎的电话。


    她很公事化地叫了声“任总”。


    任炎默了极短一瞬,告诉她:“下午买机票回北京。”顿了顿,他给了点解释出来,“你和秦谦宇现在是公司内核小组成员了,明天公司有个内核会,你和秦谦宇都回来参加一下。”


    楚千淼立刻说:“好的任总,我这就订票。”


    挂断电话后她正订着票,又收到任炎的信息。


    任炎接连给她发了三条消息。看完最后一条,楚千淼赶紧走出办公室给自己降温。她脸烧得简直能让体温计的水银柱冲破顶端。


    任炎:我已经在北京,晚上我去接你。


    任炎:今晚住公寓吧,已经置办好换洗的东西。


    任炎:换洗的内裤你喜欢什么颜色?白色可以吗?


    楚千淼用手给脸扇着风,一边扇她一边忍不住想,这位投行大佬最近是不是也太接地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我其实喜欢黑色的,性感。【他说啥呢?我听不懂听不懂


    【【【15字以上2分好评,600个红白继续掉落么么哒!】】】前面的明天发!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谢谢!!!!


    白天更了七千字,所以这章字数少了点,明晚争取多更~~~


    113、现在不能说【捉笔误】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三章:现在不能说


    楚千淼下了飞机, 北京六月夏日夜晚的热风向她扑面裹来。这个季节连晚上都是闷热难当。


    她取了行李一出到达口,就看到了等在那的任炎。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接机的人群中, 怎么看怎么帅得出众。个把星期没见,每次重逢都是一次新鲜感的重新复活。


    看着那个人, 楚千淼的心跳总能跳出不一样的频率。她走向任炎, 把行李箱交给他的一只手, 把自己交给他的另一只手。


    她让任炎牵着她,走去停车场。


    上了车他先探身过来给她绑安全带。


    她脸微烫。她把这温度变化怪罪于外面闷热的天气。


    “学长,我自己来!”她对任炎说。


    任炎却没听她的,他拉过安全带扣在卡扣里, 顺便微微倾身, 用嘴巴准确地堵住了她的“我自己来”。


    原本只是嘴唇的轻轻碾磨。楚千淼嘴巴动了动, 想说话。趁她嘴唇轻启,任炎的舌尖送了进来。


    这一吻蓦地加深。楚千淼从这一吻中略略尝到与以往不太一样的味道。从前任炎对她攻城略地狂野得叫她几乎受不住。今天他的唇齿间却缱绻了无比的温柔。她感觉自己要融化在他的舌尖上了。


    她分了一瞬的神想, 他怎么会用这么多种风格挑.逗她?回头她得继续研究那一个g的小黄文,从里边萃取出也能让他颠来倒去晕头转向的美妙技术才行。


    ******


    那一晚任炎先带着楚千淼去吃了钵钵鸡,而后载着她回了公寓。


    楚千淼看到任炎在微信里提到的“置办好的换洗用品”时,她惊呆了。


    拖鞋睡衣毛巾就不说了, 他居然还给她准备了换穿的贴身小衣物!她脸上炸开一团热浪。


    这一晚任炎对她极尽温柔。


    第二天一早, 他们分开去公司。


    任炎开车,她打车。


    到了公司,进了办公室,楚千淼和秦谦宇见了面立刻开始热烈地聊起天来。两个人好久不见, 感觉光聊今天天气怎么样都能聊上半小时。


    聊了一会儿,前台打座机给他们,通知他们内核会马上开始。


    楚千淼和秦谦宇连忙带着电脑和笔记本起身去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里,楚千淼看到北京投行部总负责人吴劲在,各项目部的部门负责人也都在——任炎、李思、阚轻舟,还有项目四部的贺逸辉。除了他们还有几位资深保代。


    这里几乎集合了公司的所有大佬级人物。以往楚千淼只能在会议室外看着这些人,但现在,她也可以走进来参与其中了。她心底有点兴奋,有点感慨,但更多的是敬畏之心。她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任炎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点点头,示意她找地方坐。李思也看向她,并且跟她打了个招呼:“千淼来了。”


    她连忙叫声李总,回声招呼。


    阚轻舟瞧都没瞧她,鼻子闷出个低哼,挺不屑似的。楚千淼明白他哼出的意思:挤跑了我的人,你自己靠什么手段上的位自己心里没数?也就是你那张脸了。


    楚千淼没接他这声哼,随他不屑去。


    项目四部的负责人贺逸辉抬眼瞥她一下就挪走了眼神。那一瞥把楚千淼看得很轻。楚千淼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又给人看成了一个花瓶。


    其他几个资深保代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眼神。觉得她漂亮,但未必觉得她有能力。楚千淼对自己说没关系,她会把他们的眼神改变的。


    找到位置坐下后,楚千淼看到作为质控部的成员,栗棠也在。楚千淼的视线扫过去时,看到栗棠对自己牵唇一笑。笑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楚千回之一笑,大大方方地,什么端倪也不给她瞧。


    她手机忽然一震。


    她戳开屏幕,看到是任炎发的信息,她把手机拿到桌面下看。


    “等下看出什么问题就说,不用藏着掖着。这是你展现能力的机会。”


    楚千淼回了个:“收到。”


    项目是阚轻舟部门的。虽然这是楚千淼第一次参加内核会,但她提出项目上存在的问题时,提得犀利又老道。


    “企业股东里,引入了两个机构投资者,都是有限合伙。阚总,想请问您一下,项目组对有限合伙进行股东资格穿透核查了吗?”


    阚轻舟说:“当然,股东人数肯定超不过200人。”


    “但您的材料里并没有体现。所以建议您让项目组补充机构投资者间接持有企业股份的自然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包括身份信息、近五年从业经历、任职单位和职务、是否具有股东资格等等。”楚千淼字字铿锵,举出不容反驳的实例,“上个星期有其他企业上会,股东里有有限合伙,这些需要核查的信息是证监会给出的反馈意见。”


    “另外阚总,企业的存货在持续增长,同时毛利率也在增长,这是一个很相悖的现象。毕竟存货增长代表的是货物不畅销,而毛利率增长又说明企业的商品是受下游客户欢迎的,这就很矛盾了。所以这两个现象同时存在,一定得查清楚企业是不是经营有问题然后通过财务手段向我们掩饰了这个问题。”


    楚千淼一条条问题说出来。起初阚轻舟还跟她对着杠,词汇量丰富,语气强硬。但到了后面,他渐渐收声了。因为他越解释,楚千淼就越能从他的解释里挖出更多的漏洞。


    会议室里的人,那些原本对她还不是很熟悉的人,这下子初步认识到了她的能力。他们发现这个新晋的年轻女保代,除却她的漂亮,她也有相当的业务水平。


    会议结束前,吴劲开腔:“今天提了不少问题,尤其小楚,提了很多关键性问题。小阚啊,回头你带着项目组把这些问题都得解释清楚,要不然这项目报不了。”


    阚轻舟脸上快挂不住了,直说好的好的。


    吴劲宣布散会。


    回到办公室,楚千淼收到任炎一条信息。


    “今天表现得很好。”


    楚千淼握着手机笑起来。能听到他的表扬总是叫她格外开心。


    ******


    午休时,前台给楚千淼打电话,说有个快递需要她签收。


    楚千淼赶过去,发现是个国际快递,寄件人的地方写着“谭深”。四四方方中等大小的纸盒,不太重,叫人猜不出是什么。


    楚千淼想了想,对快递员说:“我先开箱看一下。”


    开了箱她吓了一跳。


    谭深给她寄的居然也是个大几万的品牌包。


    她忽然有种受够了的感觉——怎么她身边的异性都爱送人这么贵的包?


    她把包放回去,把箱子封好,在前台瞪大了眼睛的注视下,交还给快递员:“麻烦您帮我退回去。”


    回了办公室,她给谭深发信息,告诉他:“阿深啊,你给我寄的包裹到了。但是太贵重了,我没签收,我让快递员退回去了,跟你说一声。”


    谭深的回复马上就到:“千淼,一个几万块的包而已,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何必跟我算得这么清?你升职了,我只是想送你点礼物庆祝一下。”


    楚千淼想是啊,一个几万块的包,对他对任炎来说都不算什么。可对她来说,那是房子的一平米。他们用他们的物质水平衡量这个世界,觉得大几万的礼物送出来也是天经地义。可他们忘了,她到现在还是个租房的工薪阶层,大几万块的礼物对她来说,是压力。或许再过几年,她有了资本积累,她做到了财务自由,她会云淡风轻接受这样一份礼物吧,就像接受一个普通小物件一样,而后再回给对方一个几万块的普通小物件。


    但不是现在。现在她还远不能把几万块的礼物看成个普通小物件。


    况且谭深和她,早就不是什么亲密关系,她怎么可能收他这样一份礼物。


    楚千淼回给谭深:“阿深,但我们不是可以算不清的关系了。谢谢你,心意我领了,礼物我不能收。”


    ******


    秦谦宇中午吃完饭回来,风风火火地推门进了办公室,门都来不及关就对楚千淼说:“怎么我出去吃个饭的功夫,你就变成话题人物了!”


    楚千淼:“???”


    她问秦谦宇发生了什么事。


    秦谦宇说:“我回来时候听外面几个女职员正凑一起,说楚总有个什么神秘追求者,送了她一个好几万的包,结果女神楚总面不改色把包给退回去了!”


    楚千淼:“……”


    这新招的前台还真是个大嘴巴,这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你这神秘追求者是谁啊?”秦谦宇八卦兮兮地问。


    楚千淼:“没谁,不是追求者。”


    她想把这个话题掀过去。


    秦谦宇却突然来了睿智劲儿:“不会是那个鹰吉资本的谭深吧?”


    楚千淼:“……”


    “不是。”楚千淼瞪着眼否认。


    “我老婆说女人说不是就是是。天啊真是他,他可真长情啊!”


    楚千淼:“………………”


    我不是你弟弟吗?怎么这会儿我又变女人了???


    秦谦宇还在兀自感叹:“那小伙子一表人才,千淼你怎么没从了他呢?”


    他说这话的功夫,任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他敲敲敞着的门。手指关节落在玻璃门上的声音清脆而冷淡。


    楚千淼和秦谦宇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任炎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那,脸上面无表情。


    楚千淼心里一跳。他应该是听到了她刚刚和秦谦宇的聊天了。


    任炎站在门口,下巴先朝着秦谦宇一点:“等下订张机票,明天你先回项目上。”


    秦谦宇问了声:“领导你呢?”


    任炎:“我这边还有事处理,你先走。”


    秦谦宇说声好的。


    任炎又转头看向楚千淼,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楚千淼跟着任炎进了他的办公室。


    任炎对她说:“把门关上。”


    楚千淼听话地关了门。


    落座后,她和任炎大眼瞪小眼。


    她等着任炎说话,任炎却好像也在等着她先说。


    “领导……”她试探地叫了声,想问任炎找她有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任炎打断她:“午休时间,叫学长。”


    楚千淼想,得嘞,私事。


    她叫一声:“学长,你……是不是听到我退快递的事了?”


    任炎一点头。


    楚千淼皱皱眉:“那你想问我什么吗?”


    任炎看着她好一会,问:“他还在追你吗?”


    楚千淼点点头:“但我明确拒绝他了,不只一次。”


    任炎的脸色不太好看。


    “学长,如果你觉得不开心,那我直接告诉谭深,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行吗?”


    任炎立刻说:“不能说。”顿了顿,“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听我的。”


    楚千淼无声叹口气:“那学长,我怎么做你才能痛快一点?”


    楚千淼心里忽然有点愤愤的。她觉得自己很无辜,谭深送个包她明确拒收了,他还不高兴。那栗棠一直在围着他打转,他又怎么说?天天看着栗棠有事没事地盯着他,又阴阳怪气地盯着她,她就舒服吗?


    等楚千淼回神时,她发现自己刚刚把心里想的话已经脱口说出去了。


    意外地,她竟发现任炎的脸色变好了,他嘴角都似乎隐隐有着要抬一抬的趋势。


    “你不是说,你不吃栗棠的醋?”他就带着那么一副多云转晴的表情问。


    “我不吃啊,我当然不吃啊!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吃醋了!”楚千淼翻翻手腕看看表,抬头告诉任炎,“任总,上班时间,我出去了!”


    她起身就走。任炎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抬起嘴角。


    她还是吃醋的。


    ******


    楚千淼又在北京多待了两天。这两天晚上她没有再住公寓,她回了自己租的房子。


    一是她想和谷妙语待一待,不能让她们的发小情被重色轻友给破坏了。至于另一个原因,她自己也有点说不清。好像夜夜和任炎厮混在公寓里,其实有哪里是不太对劲的。但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太清。


    总之那感觉太欲了。自从他们开了荤,在一起时就一直在做那件事。任炎的身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好,一夜几次几次的,有时搞得她都怀疑自己是个泄.欲用的。


    她发现肉.体的厮磨多了,精神会变得发懒,那些恋爱的精神上的甜蜜就叫人忽略掉了。


    她不想让恋爱的甜蜜和心跳这么快就麻木在男女情.事中。


    任炎随她想住哪里,都依她。


    这天傍晚临下班前,任炎发信息说想带楚千淼去看场电影,等电影看完,第二天他们就又要开始各自出差了。


    楚千淼到这时才发现,她居然还没有和她的男朋友看过一场电影。


    他们刚进了电影院,还没来得及买票,楚千淼就接到唐捷的电话。


    唐捷的声音急吼吼的,他对楚千淼说:“千淼,你公司的事忙完了吗?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赶晚班机回来?”


    楚千淼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捷说:“杜总今天出院了,下午叫着刘正,我们大家一起谈了逐风汽配收购啸林汽配的事,结果谈着谈着就谈崩了,刘正坚决不同意收购事项。”


    楚千淼愣了下,问:“他为什么不同意呢?这是好事啊!”


    唐捷说:“刘正说他跟鲁枫林经营理念不同,人也合不到一块去,坚决不肯和他形成共事关系!他还拍桌子对杜总吼,有我没鲁枫林,有鲁枫林没我,我们俩你选一个吧!”


    楚千淼:“……”


    她怎么从三个快四十岁的大老爷们之间听出了浓浓的爱恨情仇???


    唐捷接着说:“明天鲁枫林到公司来一起开会,我担心刘正和他当场顶起来,场面不好收拾,得你回来坐镇拿主意!”


    楚千淼说:“行,那我这就赶回去!”


    放下电话她对任炎说抱歉:“学长,项目上有情况,我得连夜赶回去,明天好来得及开会!”


    任炎眼中有遗憾,但也没说什么,送她回家收拾行李,又送她去机场。


    临过安检前,他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下。


    楚千淼从那一抱中又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比他们在黑床单上还让她心跳。


    任炎抱了她一下,对她说:“回到项目上,量力而行。如果问题解决不了,不要硬撑,凡事有我。”


    楚千淼仰头听着,心头怦怦跳。


    她想他真的是个值得依赖的好男人。但她还是想努力先靠自己去解决掉问题。


    ******


    第二天的会议场面,激烈得叫楚千淼差点让侯琳出去给她买降压药。


    刘正和鲁枫林水火不容,吵得天翻地覆。


    刘正说鲁枫林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大老粗,跟他做买卖企业早晚垮掉。当年要不是他哄骗杜啸峰跟他在北方合开公司,也不会有今天这种麻烦局面。


    鲁枫林说,刘正除了会点技术还会什么?装得像个知识分子脾气比谁都臭,天天就知道绑着杜啸峰,杜啸峰是独立个体,不是他私有物,杜啸峰他想和谁一起开公司就和谁一起开,用不着受他刘正逼逼叨,简直吃饱撑的。


    杜啸峰夹在中间,一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的样子,左右为难。


    侯琳目瞪口呆地贴着楚千淼小声叨咕:“领导,要不是刘正结婚了,鲁枫林手上也带着婚戒,我真的会想歪这是一场纯爱三角恋!”


    楚千淼斜睨侯琳一眼,把她看闭了嘴。


    在刘正和鲁枫林吵到就快要跳上会议桌冲向对方撕扯在一起时,楚千淼及时出声。


    “刘总、鲁总,请你们稍安勿躁!可以听我说两句吗?”楚千淼放大了音量,暂时叫停了刘正和鲁枫林的对冲。


    杜啸峰在一旁也放了嗓:“对你们都冷静一下!你们都是我兄弟,何必呢这是,哎!我们都先听听楚总怎么说,好吧?”


    两个人暂时停止厮杀。


    楚千淼先问杜啸峰:“杜总,如果刘总坚持不同意收购的话,您怎么办?”


    杜啸峰一脸为难:“那我也没法怎么办啊!老刘是我兄弟,老鲁也是我兄弟!”


    楚千淼听明白了,杜啸峰拗不过刘正。


    她再去问刘正:“刘总,您是铁了心的不同意逐风收购啸林汽配,对吗?”


    刘正喷着火气说:“对!不同意!”


    鲁枫林没忍住,接了话:“德行,谁愿意给你收似的!”


    刘正和鲁枫林又吵在一起。这场和平维持不到一分钟……


    楚千淼觉得脑仁疼。


    她不理他们俩了,直接去和杜啸峰说:“杜总,既然这样,如果您还想让逐风汽配上市,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您把在啸林汽配持有的股权,转让给无关联第三方吧。”


    ******


    杜啸峰后来决定,把持有的啸林汽配的股权转让给无关联第三方。


    这个无关联第三方叫章远亭,和杜啸峰刘正都是好朋友。


    章远亭在接受转股之前还特意劝了刘正一番:“老刘,你何必呢,其实鲁枫林人不错,你怎么就和他过不去呢?”


    刘正喷他,让他闭嘴。一扯到鲁枫林,他身上就一点知识分子的气质都没有了。


    章远亭不闭嘴,章远亭还笑嘻嘻劝他:“你就是嫉妒心强,怕老杜和鲁枫林的关系比你和老杜的关系铁!”


    刘正让他滚。


    章远亭于是滚到杜啸峰的办公室,和他签了股转协议。


    至此,杜啸峰和刘正是逐风汽配的股东。章远亭和鲁枫林是啸林汽配的股东。杜啸峰和啸林汽配再没有关系了。


    到这里,同业竞争的问题应该是解决掉了。项目继续向前顺利推进。


    但楚千淼总觉得有哪里感觉怪怪的。


    股转完成的几天后,楚千淼收到力通前台的电话。


    前台告诉她,有她的快递,是用文件袋寄过来的。


    楚千淼问寄件人是谁,前台说看不清了。楚千淼想了想,让前台把快件寄到逐风汽配来。


    快递邮到后,她拆开,从里面倒出几张明信片。


    是大洋彼岸的一些著名山水。


    她翻过明信片,看到背面有谭深的字迹:“千淼,包太贵,你不收。那明信片总可以收下吧?这是我在国外做项目期间游历过的每一个我觉得好看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想,这里真美,以后我想带你一起来。”


    楚千淼看着明信片,觉得为难。


    她给谭深发信息:“明信片收到了,很好看,谢谢。但是阿深,你挺忙的,以后不用再给我邮了。”


    谭深过了一会回了一条信息过来:“千淼,你现在连做朋友的权利都要从我这里剥夺走吗?”


    楚千淼放下手机,无力叹气。


    她站到窗口前去透气。


    看着窗外地绿树如茵,思路一转,她忽然想到了杜啸峰转让股份这件事怪在哪里了!


    她赶紧给王骏打电话:“王律,我想我们是不是有必要验证一下,杜总是真的把股权转给了章远亭,而不是明面上转让了,实际上在叫章远亭替他代持!”


    王骏立刻说:“是了,是得验证一下!如果真是代持,后面是要暴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逐风汽配会副本会很快写完。然后就进入各种矛盾点逐渐激化的阶段啦~~~


    红包照旧,么么哒


    114、热热地填满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四章:热热地填满


    楚千淼想了下应该怎么去查杜啸峰是否代持的事情。关于代持这种事, 如果当事人打定主意不肯说实话,他们就算喊破喉咙去问都问不出结果。所以直面去说,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只能旁敲侧击进行佐证。


    想了一会儿,楚千淼和王骏商量了一下,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意见。随后楚千淼去找杜啸峰, 以关心他之前伤势是否痊愈了的名义。


    杜啸峰豪迈地指着自己的头给楚千淼看:“瞧, 白纱布被我扯掉了,我好了!”


    楚千淼笑着称赞杜啸峰身体素质好。杜啸峰一听夸就要送东西的劲头立马又上来了,他当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大袋粉状物, 好说歹说让楚千淼带走尝尝。


    “灵芝袍子粉, 老刘给我买的, 我喝这个喝的,身体倍儿好!”


    楚千淼赶紧说:“杜总, 我记下了,回头我让侯琳给项目组成员都买点,您这个我不能收,您这是刘总给您买的, 我收了不合适!”


    杜啸峰一听这话, 才打消了送礼的念头。


    “也是,老刘知道该不高兴了!”


    楚千淼笑:“您和刘总关系真够铁的。”


    杜啸峰说:“那是,要不是他结婚了,别人都怀疑我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他说完, 楚千淼和他一起笑起来。


    趁着气氛愉悦,楚千淼说:“杜总,上回您请我们喝了您的二十年陈酿,这回您受伤痊愈,不如给我们个机会,也请您吃个饭,算庆祝您健康痊愈!”


    杜啸峰不扭捏,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


    楚千淼又很随意地补了一句:“那就定今晚怎么样?到时候咱们把章远亭章总也叫上!”


    杜啸峰立刻说:“今晚没问题,章远亭我等下就给他打电话。你不用叫他章总,叫他章哥就行。”


    顿了顿杜啸峰有点兴奋地搓手,那张平时看起来凶凶的脸,这会布满了对晚上饭局的期待。


    “我自打摔坑里之后,老刘就管我管得严,不让我喝酒,说起来我还真是馋酒了。晚上由你做东,我要喝两盅的话,老刘可就没办法拦着了,哈太好了!”杜啸峰一边吐槽刘正管他严,一边开心有酒喝。


    但楚千淼能听出来,他的牢骚里带着点幸福感,那种被兄弟关怀的幸福感。


    到了晚上,楚千淼带着项目组成员、唐捷、王骏一起宴请了杜啸峰、刘正和章远亭。


    排座位时,楚千淼很不经意似的和章远亭挨在了一起。落座后杜啸峰对此还提出了异议:“哎?楚总,你怎么不挨着我坐呢?”


    楚千淼提前交代过侯琳,这时坐在杜啸峰旁边的侯琳立刻出声:“杜总,您这样可太伤人了,我特意求楚总今天让我挨着您的!”


    杜啸峰立刻不再提座位的事。他的铁汉柔情让他对每一位女性都怜香惜玉,尽管他更想挨着楚千淼,但也不想因此伤了侯琳的心。


    于是整顿饭楚千淼可以一直和章远亭聊天。她和王骏、唐捷做了分工,她主要负责套章远亭的话,刘正和杜啸峰就交给他们应酬住。


    几杯酒喝下去,楚千淼施展她不着痕迹的套话技巧,把章远亭上八代下一代的上下九代的事都套了个底儿掉。


    她从天气聊到吃喝,从吃喝聊到家庭,从家庭聊到孩子。


    她对章远亭说:“章哥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气度,就看您这气度,您家孩子肯定教育得特别出色!”


    这句话显然拍在了章远亭的心坎上,他一边嚷嚷我不能再喝了,一边开心地喝下楚千淼敬来的一杯酒,说:“我儿子是我的骄傲,是我们全家未来的希望,我愿意砸锅卖铁让他受最好的教育!”


    楚千淼捕捉到一个词,砸锅卖铁。


    她不动声色,继续将话题徐徐深入:“章哥是要送儿子去读私立吗?”


    章远亭说:“不,我要送我儿子出国!”


    楚千淼:“哟,您儿子才十几岁,现在出国读书您妻子得陪读吧?从中学读到大学再读到研究生,这可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她顺着章远亭的话说下去,顺便又敬了章远亭一杯酒,以强烈的情绪共鸣让他一丝防备心都来不及起。


    章远亭喝了酒,脸红眼红,额头上也发出了汗。他视线些微开始飘了起来。他像找到知音人一样对楚千淼感慨:“是啊,所以我合计着反正我老婆也要去国外陪读的,我住公司宿舍就可以了,我打算把家里房子卖了,钱让我老婆带走,让她一定别在物质上亏待了我们儿子!”


    楚千淼又抓到一个词,卖房子。


    后面她又套出了章远亭家的地址。


    “章哥家住在哪边啊?”


    “在二环里,叁骄地产的房子,元嘉小区。”


    “那是个好地段,你房子又大,能卖上个好价钱了。”


    ……


    后面楚千淼把楼号、楼层、房间号都套了出来。


    这餐饭结束后,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回酒店的回酒店。


    楚千淼回到酒店,一边接任炎的电话,一边在网上搜本城卖房信息。


    任炎问她:“项目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千淼说:“同业竞争问题已经解决完了。”楚千淼记得章远亭说他把房子挂在了“欢乐住”房产中介网上。她点进欢乐住的官方网页,在卖方归类里搜元嘉小区。


    任炎在电话里说:“嗯,我看了你的周报,解决过程你写得很清楚。”顿了顿他又说,“那么到了目前的环节为止,你觉得同业竞争的问题是不是已经彻底解决完了?”


    楚千淼笑了。


    她男朋友担心她想问题想得不周全,在谆谆善诱她。


    她软软地叫了一声“学长”,说:“我现在在想办法验证,杜啸峰的确把啸林汽配的股权转给了章远亭,而不是私下代持。”


    任炎在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那声笑像个温柔的手掌,透过话筒伸过来嘉许地抚着楚千淼的头。


    那一瞬楚千淼觉得心里苏苏的。


    任炎又在电话里问她:“验证得怎么样了?”


    楚千淼滚着鼠标滚轮翻着网页:“正在验证中。”忽然她手上动作一停,网页定在中间位置。


    找到了。小区,楼号,楼层,房间号。都和章远亭的房子对上了。


    “学长,”她握着手机说,“我想他们是真的代持了。”


    ******


    第二天楚千淼找到王骏和唐捷,告诉他们昨天那餐饭和饭后她收集到的战果。


    “章远亭正在卖房子,他打算送他儿子去国外读书。”


    王骏反应了一下,说:“这说明章远亭缺钱。”顿了顿,他又说,“但也说不明了其他的,也许他的钱都拿去买股份了,所以手头没钱了。”


    唐捷说:“但没钱的话,他其实也可以转让啸林汽配的股份变现。他不转让股份首先想到卖房子,有两个可能,一是股份是他代持的,他没权利操作;二是股份确实是他自己的,但房子和股份相比,他更想把股份攥在手里。”


    王骏说:“所以他卖房子这事,具体证明不了什么。”


    楚千淼笑了笑,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材料,那上面是章远亭挂在中介网站上的卖房信息。


    “但章远亭把房子挂在中介网的日期,比他受让杜啸峰在啸林汽配的股权要早。”楚千淼说,“我刚刚给中介公司打电话又确认了一下,这套房子最早的售卖日期,就是网页上这个时间。中介公司的人说因为这套房子要价高,房主一直不肯降价,所以一直还没有卖出去。”


    王骏和唐捷的脸色一下都变了。


    “所以说章远亭在受让股份之前,就是没钱的状态!”唐捷说。


    王骏问:“那么他受让股份所出的那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楚千淼一锤定音:“是某个人给他的,章远亭他在替某个人代持这些股份。”


    ******


    楚千淼和唐捷王骏一起去找某个人。


    他们进了杜啸峰的办公室,又请杜啸峰告诉助理,先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楚千淼决定和杜啸峰开诚布公地谈。


    她跟杜啸峰说章远亭在卖房子,问杜啸峰知道这件事吗。


    杜啸峰说:“知道,老章跟我说了,他就是拿卖掉房子的钱接手了我在啸林汽配的股份。”


    楚千淼当场给中介公司又打了电话,问中介人员:请问那套房子现在还在吗?


    她的外放扬声器里清清楚楚传来中介人员的回答:“还没有。小姐您打过两次电话了,如果您真的感兴趣您可以随时过来看一下!”


    楚千淼说声好的谢谢,挂断了电话。她告诉杜啸峰,章远亭最早挂卖房信息的时间要在转让股份之前。


    杜啸峰双眉紧锁,靠进皮椅里。


    “就是说他其实没钱受让我的那些股份?”杜啸峰抬手搓着下巴问,“那是谁给他拿的钱?”


    楚千淼一眨不眨地看着杜啸峰,用眼神仔细地考量他每一个表情细节。


    他这种懵懂纳闷的样子,真的不像是表演的出来的。


    “杜总,我冒犯地您问一句,如果问得不对,请您别生气,这也是我们中介机构的职责所在。”楚千淼看着杜啸峰,说,“杜总,这钱是您给章远亭章哥拿的吗?”


    杜啸峰一下愣在那。


    ******


    反应了一下后,杜啸峰的面色黑沉得像大雨将至雷电将明。


    “你们怀疑我把股份转出去,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私下里其实我还是实际持股人?”杜啸峰盯着楚千淼,双目如炬,“楚总,楚千淼,千淼,我这么叫你一声可以吧?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觉得我是那种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的人吗?!”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扣着桌面,有点气有点受伤的节奏。


    他一脸凶,声若洪钟,问得楚千淼心里涌起一股愧疚。她想到昨天任炎对她说的话:切记明天找杜啸峰谈的时候不要感情用事,你觉得这个人义气,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不代表他真的不会做。人性在利益面前,能够颠覆一百次。


    楚千淼夹在理智和愧疚之间,一时说不出话。


    王骏在一旁说:“杜总,您别激动,楚总刚刚也说了,我们的一切怀疑都是基于工作职责,还请您见谅。”


    杜啸峰不回他的话,就瞪着楚千淼看。


    愧疚的砝码变重,楚千淼叹口气,对杜啸峰说抱歉:“杜总,对您的怀疑伤害到了您,我很抱歉!”


    杜啸峰的脸色稍霁,他叹着气说:“千淼啊,虽然我们年级上差了一轮,但我真的拿你当挚交看,我跟你谈点什么是真的觉得投机。我既然把你当成了挚交,我就断不会欺骗你!”


    楚千淼更愧疚了。她想她真的无法修炼到任炎那种绝然理智的地步。


    “真的抱歉,杜总。”


    杜啸峰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他主动转了话题:“所以现在,我们来看看,是谁给老章出的钱,指示他受让了股份。”他看着楚千淼说,“如果我理解得没错,谁给他出的钱,那人就是股份真正的持有者,老章就是在给那人代持股份,对吗?”


    楚千淼点点头,说是的。


    ******


    杜啸峰打电话,连哄带骗,让章远亭从他公司里请假出来,到了逐风汽配来。


    章远亭一到,杜啸峰就开始问他受让股权的钱到底从哪里来。


    章远亭一开始一口咬定说是自己卖房子的钱。杜啸峰请楚千淼当着章远亭的面再给房产中介打个电话。


    楚千淼把电话打过去,又问一次那套房子卖了吗。


    中介人员热情地回答说:“没卖呢!小姐您要不要来看看房子?我觉得您肯定是想买的,您一上午都问了三次了!”


    楚千淼说声谢谢和扰您了,又说如果需要看房会给她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楚千淼看到章远亭的脸色变了。


    杜啸峰的脸色也变了,他黑着脸,可劲儿凶,黑.老大一样,对章远亭吼着问:“老章,能不能跟我说点实话?受让股份的钱到底谁给你拿的?”


    他把章远亭凶出了实话。


    章远亭支支吾吾地说出那人的名字。


    楚千淼和王骏唐捷听到之后,彻底愣了。


    杜啸峰听完那个名字,更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半张着嘴鄂在那,好半天缓不过劲来。等终于有了反应,他脸上的表情极尽受伤,仿佛遭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背叛。


    章远亭说:“是老刘给我拿的钱。”


    ——所以,这部分股权真的存在代持现象。只不过被代持的人不是杜啸峰,而是刘正。


    ******


    杜啸峰问章远亭,既然他是为刘正代持股份,为什么当初转让股份的时候还做那场劝刘正与鲁枫林为善的戏?


    章远亭说:“是刘正教我的,这样好打消鲁枫林的疑虑。刘正他研究过《公司法》,知道原股东向股东以外的人转让股权,得经其他股东过半数的同意。他想着万一鲁枫林要是不同意你转股给我,那你就转不了。刘正怕鲁枫林想得多,怕他怀疑到我是不是给刘正代持的股份,毕竟我和你和刘正都是好朋友,所以我们俩才一起做了那么一场戏。”


    楚千淼听得心里发惊。她想不到刘正是这样一位心思深沉的人。


    杜啸峰抓起办公桌上的话筒给刘正打电话。楚千淼看到他的手在抖。


    杜啸峰让刘正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楚千淼想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个人,让他们用于解决这个内部矛盾。于是她示意王骏和唐捷一起离开。他们三个人起身,同时要往外走。


    杜啸峰却叫住了楚千淼:“千淼,你留一下,做个见证。”


    楚千淼坐了回去,王骏和唐捷先出去了。


    楚千淼观察着杜啸峰的表情。那是山雨欲来之前的一片风满楼。


    不一会儿刘正来了。


    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用轻快的嗓音问着:“老杜,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进了屋,话音落了地,他看到章远亭。


    刘正脸上的轻快渐渐消失了。他坐到提前给他预留好的沙发上,再问一次:“老杜,找我什么事。”这回的语气声调全然地不一样了。


    接下来楚千淼见证了一场年近四十的两个中年男人声嘶力竭又歇斯底里的互相发作。


    她的神经和感官都受到了波及,微微作痛。


    杜啸峰问刘正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知不知道,他私下里受让了啸林汽配的股权,说到底这不还他妈是同业竞争吗?从由他杜啸峰导致的同业竞争变成了由他刘正导致的同业竞争。杜啸峰问刘正:你干嘛呢,你是逗你自己玩呢还是逗我玩呢?


    刘正也发作起来,沉着脸阴着声,愤愤地为自己痛诉:“杜啸峰,你问我干嘛呢,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你自己?你当初和鲁枫林在北方合开啸林汽配挣钱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你有记着带我一起发财吗?我平时对你再好都白搭,到了挣钱的时候你他妈想着我了吗?”


    他喘口气,说:“行,你们不带我一起发财,我现在把股份受让过来,他鲁枫林以后再想有什么决策,都得看我的脸色!我作为大股东不同意,他就没辙!而他赚的钱,都他妈得分一半给我!”


    杜啸峰无奈极了,摊手又摊手:“刘正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是他妈我没想你吗?那公司的盘子是鲁枫林攒的,我撮合过你们见面,结果呢?你和他不对付,见第一面就开始吵,八辈祖宗都骂出来了,我怎么带你入伙?再说我们俩有逐风汽配,逐风上市后比啸林不知道多赚多少钱,这还不够吗?”


    刘正冷笑:“我和鲁枫林不对付,你就能不带着我了?我累死累活,只能靠着逐风汽配挣钱,你倒好,你除了逐风还有啸林汽配,你靠着啸林汽配比我多挣多少钱你算过吗?你觉得我心里能平衡吗?!是他妈谁说的,以后有钱好兄弟一起赚,这就是你的有钱一起赚吗?杜啸峰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对我的背叛!”


    杜啸峰拍着桌子解释:“我说了,啸林汽配的盘子是鲁枫林攒的,他攒的!你骂他八辈祖宗他怎么可能允许你入股!”


    刘正也拍着桌子回击:“既然我不能入股,那你就应该也别和鲁枫林组局!”


    楚千淼听得直摇头。这想法简直无理又无赖。


    她看到刘正喘口气,对杜啸峰点点头,阴着脸说:“好,啸林汽配的事,我先不和你计较!那我们就再来说说我用技术出资的事!”说到这里,他满脸的恨,“那项技术本来就他妈是我带人搞出来的,是,我是用了公司的资源,那又怎么样?你们跟我谈法律,拿法律压我,说法律规定技术是公司的,可是法律根本就他妈不公平你们怎么不说!”


    他拍着桌子对杜啸峰质问:“杜啸峰你说,上市之前你跟我来这么一手,说技术不能给我出资用,你到底安什么心?你他妈不就是想从我手里拿回股份吗!不然你能让我补齐那么多钱?!为了补齐出资款,我他妈把准备买别墅的钱都掏出来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兄弟情?!”


    楚千淼听到这直摇头。她知道这场矛盾到底出在哪里了。无外乎一个钱字,无外乎一个人利欲熏心后,变得太过计较钱。


    她看到杜啸峰脸上涌起又愤怒又感伤又有理说不清的表情:“拿技术出资,本来就是你当初的一个缓冲,你说过当时你手头没钱,你先用技术顶一下,等你以后手头有钱了你就用现金补齐这个出资!”


    刘正冷笑:“你开始跟我翻老账了?这他妈能怪我?后来你问我补齐出资的事了吗?你一直什么都不说,这都多少年了,我当然认为你是默许我用技术出资了!”


    楚千淼再摇摇头。她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真是没错。看来有时给人恩惠也要记得索要回报,否则恩惠就变成了理所应当。受恩者不但不会领情还会反过来对施恩者有诸多怨怪。


    杜啸峰撑着头,喘了一会儿,他好像又气又伤心得有些发晕。


    随后他抬抬手,指着刘正问:“我是不是说过,你的出资款,你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帮你补?”


    刘正更加冷笑起来:“你那是真的要帮我出资吗?你不是,你不是!你就是做戏!你就是卖好给大家看!我他妈要是真要了你的钱,大家不都得说:看哦,我们杜总真仗义,对刘总真他妈好!他们还得说:刘总这人也真是的,应该自己拿的钱,为什么要占杜总便宜?”


    楚千淼看到杜啸峰噎在那,又内伤又受伤的表情:“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想这件事!”他眼底的失望开始大面积泛滥。


    刘正继续冷笑:“别装了,好像挺受伤似的,我补齐出资之后你且乐着呢!”他抬手朝楚千淼一指,“你不还因为这事请她吃饭庆祝了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连二十年陈酿都舍得拿出来喝了!我结婚的时候,这酒你他妈都不往外拿,而你居然跟她喝,就为了庆祝从我腰包里掏到了钱,哈,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楚千淼躺了这么一枪。她心里闷得慌。


    杜啸峰那天明明庆祝的是出资问题解决的顺利,没伤到他和刘正的感情。


    刘正眼里把钱看得太重,因为钱把所有其他人的行为都扭曲成了另一种解释。


    她看到杜啸峰已经懒得再更多掰扯什么。


    杜啸峰忽然拉开抽屉拿出灵芝袍子粉问刘正:“老刘,还记得这个吗?你给我买的,我天天喝。我们这多年感情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解决掉?你真的不想让逐风上市了吗?”


    刘正持续性冷笑:“我告诉你杜啸峰,这几年我心里越发恨的时候我就对你越好,我他妈臊死你!你看看我怎么对你的,你再看看你怎么对我的?”


    楚千淼一再摇头。她想杜啸峰的心一定伤透了。


    她看到杜啸峰还在努力挽回局面:“老刘,过去的事,算了!我们现在谈将来的事,行吗?你把啸林汽配的股权转出去,我额外补给你一笔钱,我们专心把逐风做上市,行吗?”


    楚千淼听到杜啸峰声音在颤。她想这位硬汉在做着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那种被兄弟所伤的痛。但他愿意掩下伤痛,尽力挽救。楚千淼想杜啸峰真的是个重情义比重金钱更多的真男人。


    刘正却阴笑着说:“让我把啸林的股份转出去?行啊,你把你这么多年从啸林汽配赚的钱分我一半,我就转。”


    杜啸峰看着刘正。所有愤怒、失望、伤心,在那一瞬都消失了。楚千淼从杜啸峰眼中再看到的,是铺开成一大片的绝望。


    他看着刘正说:“老刘啊,你什么时候变成眼里只有钱的?”


    ******


    当晚杜啸峰恳请楚千淼陪他坐一会。


    楚千淼干脆换了身大大降低女性气质的运动服,陪他一起出去喝了点酒。出发前楚千淼想叫着侯琳一起的,算是避个嫌。


    但杜啸峰央求她:“千淼啊,老哥哥我对你是有好感,但老哥哥我也看得明白,你对我没感觉,你应该是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老哥哥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和非分之举。你就别叫别人了,你陪我聊聊天,听我叨咕叨咕,成吗?”


    杜啸峰说得坦坦荡荡,楚千淼也就坦坦荡荡。


    他们坐在离楚千淼下榻酒店不远的一家馆子里,杜啸峰给楚千淼娓娓道来地讲着他和刘正从相识到相交到今天撕破脸之前的事情。


    “我知道老刘这两年比较以往,想挣钱的心更盛,我也没太在意,就想着他是愿意过好一点儿,这没什么毛病。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把钱看得这么重了!”


    “你听见他说了吗,他心里对我越发恨的时候,对我越好!我听了这话我真是……”


    杜啸峰抬起手遮住眼睛。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啊,交情却输给了钱!”


    楚千淼心里憋闷得难受。


    “你知道这件事我最难过什么吗?”杜啸峰把手放下来,楚千淼看到他眼圈红了。


    她心里一阵发酸,硬汉也会落泪。


    她轻声问杜啸峰最难过什么。


    杜啸峰说:“我最难过的是,刘正他变成这样,不是因为计较我和鲁枫林太铁,他不是在计较感情,他是在计较钱,他计较我和鲁枫林额外挣了他没挣到的钱。我他妈太伤心了!我愿意把钱都给他,都给他!但我们的感情回不到过去了!”


    ******


    杜啸峰和刘正的矛盾一直僵持不下。


    两天后杜啸峰约了楚千淼,他给楚千淼道歉:“千淼,对不住,项目可能要暂时搁置。你也帮我跟大家说一声对不住,就说因为我们公司内部的一些矛盾,上市事宜没法进行下去了。”


    楚千淼让杜啸峰别太难受,她会好好告诉大家的。她问杜啸峰之后有什么打算,杜啸峰说,看看能不能把刘正掰回来,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掰不回来,逐风汽配上市的计划就得无限期暂停下去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沉重,楚千淼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回到尽调办公室,她先去找唐捷,告诉他项目暂时搁置,大家可以先撤离现场。


    唐捷无限唏嘘:“这项目是我以前一个客户介绍的,我一直以为会做得很顺利,结果要暂停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楚千淼又去找王骏,对他说了项目得暂时搁置的结果。她告诉王骏:“王律,我跟杜总说了打款的事。项目虽然停了,但杜总说前期中期的酬劳还是会照给,这两天杜总就会让财务把这部分律师费打给你。”


    王骏连忙说谢谢。


    楚千淼说:“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配合我们券商的工作。王律,虽然这次的项目没有做到底,但和你的合作真的很默契也很愉快。”


    王骏笑着说:“期待以后我们以后能继续合作。”


    ******


    时逢星期五,楚千淼把逐风汽配的项目情况详细写成了工作报告,发给了任炎。任炎正在另一个项目上忙,没有回她的邮件。她想他也许晚一点会看到周报。


    随后她告诉项目组成员,可以收拾东西撤离现场回北京了。


    杜啸峰安排了商务车,把其他人送到机场。


    楚千淼由他亲自开车送。


    一路上,楚千淼听着杜啸峰强颜欢笑地跟她聊天,她就觉得胸口发闷。杜啸峰这样的人,骗他的钱他不会太伤心,可辜负他的感情,就叫他太受伤了。


    在机场告别时,杜啸峰说:“千淼啊,不管以后逐风上市不上市,你都是我好朋友,等我去了北京,你可得请我吃饭啊!”


    楚千淼笑着说:“老哥哥,这是必须的!”她又说,“老哥哥,打起精神!我发小跟我讲过一句鸡汤,她说这世上没什么坎过不去,万一实在过不去,那就干脆绕个道,别生迈,省着卡住!”


    杜啸峰对她挥挥手,笑得有点沧桑:“走吧!鸡汤我记下了!”


    回北京的一路上楚千淼都觉得提不起精神。项目停了,停在两个好兄弟为钱反目。


    还有什么原因能比这个更让人沮丧吗?楚千淼想应该没有了。


    她现在觉得情感真是一件最脆弱的东西,它什么都较量不过,它输给金钱,输给利益,输给算计,输给欺骗。人情味到底还重要不重要?如果重要,为什么总是有人情味的人更容易受伤。


    她心里有点空荡荡的,空得不明所以。她急于想找点温暖的东西把这片空荡荡填补上。


    飞机在北京落了地,楚千淼给谷妙语打电话。得知谷妙语今晚不回家,她也一下丧失了回家的动力。今晚谷妙语填补不了她心里那片空荡荡。


    她上了出租车,脱口说的地址居然是任炎的公寓。


    她在便利店随便买了泡面,回到公寓吃掉了。而后洗个澡,坐在沙发上。


    心口闷闷的越发的空。


    她起身,拉开衣柜。任炎换洗穿的白衬衫挂在里面。


    她拿下白衬衫,抱在怀里,走去房间躺在床上。


    白衬衫有淡淡的洗衣剂的味道,也有淡淡的他的味道。


    她脱掉睡衣,穿上他的白衬衫,感觉他好像在陪着她了。她觉得心里的空茫被填补上了一隅。她睡着了。


    半夜时,月光透进窗口,照醒了她。她动一动,发现自己被抱在一副怀抱里。


    熟悉的怀抱,暖暖的怀抱。


    她没回头,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轻声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吻着她的后颈,轻声地答:“回来陪陪我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她心口的空蓦地就被填满。热热地被填满。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今天有点喜欢任炎qaq


    15字以上2分好评继续600红包,前面的明天送~


    对不住九哥这两天作息乱掉了,昨天只睡了五小时,这章字数又多,所以到现在才更新,明天一定努力调整回来,双手合十!


    推荐九哥基友的文给大家!!【大家留个言再跑哈哈哈


    《你的小可爱掉了》by旧衣


    来自大山的贫困少女王慕一每天都在为钱发愁。


    城里高中的食堂好贵,住宿好贵,辅导书好贵,竞赛辅导班好贵……


    学业和金钱的压力令她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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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望:代写作业吗?有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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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望:竞赛班替课吗?有偿。


    陆望:亲我一下,有偿。


    ……


    王慕一:金钱令我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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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寂寞的救赎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五章:


    任炎下午看完出楚千淼发的周报, 立刻开始订机票。


    但很不幸,从他出差所在的城市当天回北京的所有航班临时取消。


    他回京的念头却没有因此而打消。他知道他今天不管怎样必须回去。他知道她今天一定需要他。


    搜了下到天津的机票,还好, 还有一趟航班。他立刻买了票打车到了机场。


    飞机起飞那一刻,他松口气。总算是能赶回去的。


    窗外的天空从白变成黑, 云团在夜色下变得模糊不清。傍晚已经正式变成了夜。他的思绪透过机窗, 透过模糊的云团, 透过浓浓的夜色,飘到他的小姑娘身上。


    他太了解她。因为了解所以心疼。她有着一颗比谁都细腻敏感的心。她处处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不是因为她愚蠢,是她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光明的那一面。


    但不堪总是在摧毁她的认知, 做项目以来, 她的价值体系一直在推到和重建的重复中。每一次推倒重建都是她的一次脱胎换骨, 从此她会变得更强大更理智。可每一次推倒重建,也是对她柔软内心的一次摧毁。


    他想立刻赶回去呵护她那颗柔软的心。


    以前做项目的时候, 他对她耳提面命,让她理智和冷漠一点,别轻易相信人性,因为那东西往往会欺骗她。他还想帮她筛掉她骨子里浓郁的人情味儿, 他告诉她, 那东西会反噬她,会拖累她。


    但现在他却想快点赶回去,告诉她:别失望,别对人性失望。


    在飞机上,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转变?


    他很快找到答案。


    ——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的话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开始害怕,因为自己那些话,有一天她真的会被他扳得不再相信人性。


    到了那一天,她连人性都不相信了,他又该如何叫她来信任他呢?


    他为此感到后怕,为自己那些绝然理智的论调而后怕。他好像第二次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


    飞机在天津落地后,任炎立刻赶去高铁站,准备坐城际高铁赶回北京。


    适逢周末,到处人多,他挤进人群里又走出人群外,只为挤来一张地铁票和一张高铁票。


    他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不从容过了,被挤得挺括的衬衫上都起了褶皱,黑亮的皮鞋上留下了不知道谁的脚印。


    但想想这不从容的背后,他是在为了谁这么拼,为了谁在给衬衫添褶皱、在给皮鞋上添脚印,他又觉得这是甘之如饴的。


    他着急赶回北京,买了最近一趟车次的票,没有座,站票。其实后面几趟车是有座位的,可他等不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站票的待遇了。自从他做了任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车接车送,并且车都是企业一把手亲自安排好的。


    想想现在能让他心甘情愿走一趟站票的人,八成也只有她了。


    ******


    任炎从天津一路站到北京南。


    下了车他立刻给楚千淼打电话。起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打了几次之后就变成了机器女声中英文结合地告诉他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任炎脑子里一瞬闪过很多猜测,最终他亲自推翻那些猜测,判定自己是在大惊小怪。他打车先到了楚千淼租的房子楼下,站在单元门前按房间号。


    按了好久,没人给他开门。


    他压着那些又要冒头狂奔的各种猜测,想了想,给楚千淼的发小谷妙语打了个电话。


    他想问问谷妙语,她和楚千淼是不是在家,楚千淼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他得得到个明确的结果,不然楚千淼的不听电话和关机会叫他一整晚都担心。


    可谷妙语给他的回答却是:“我和千淼都不在家。”她还说,“任总你是千淼领导,你对她行踪应该更了解吧……千淼她不是在出差吗?她没告诉我她今天回北京,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出差地呢。”


    任炎说,也许她回来了没告诉你,有没有这个可能。


    谷妙语立刻说:“不可能!我半小时前刚回家取过文件,家里没人。”顿了顿谷妙语问,“任总,你不会是和我们千淼闹别扭了吧……千淼躲着你?而你在到处在找她?”


    任炎客客气气地说了声:“你想多了。”


    挂断电话后,任炎快速地思考。


    她不在家。她没回家。


    那她会去哪呢?


    街上车水马龙,北京周末的夜晚从不宁静。过往的出租车对着站在街边的他鸣喇叭。


    那声喇叭响忽然把他的心震得一动。


    他招了手,拦下那辆车,上去就说了公寓地址。


    一路上他好像有点期待,也有点忐忑。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去了公寓。他希望她是去了公寓。


    车子一停他付了钱就下了车,连零钱都不要了。


    疾步地走进电梯,上楼,开门。


    屋子里一片黑,没有人迹的黑。他变得有些失望。


    可转头一看,他看到了她的鞋子。那双秀气的女士高跟鞋,并排摆在门口地垫旁,像在对他笑似的。


    他后来发现,其实是他在对她的鞋子笑。


    他赶紧放下公文包,蹬掉鞋子。拖鞋都来不及穿,无声地踩着地板,走进卧室。


    他在卧室门口停下来。他看到床上躺着他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到她大腿根部,她两条漂亮的腿蜷了起来。她其实整个人都是蜷起来的,侧躺在床上。月光洒进来,把她照得荏弱极了,没安全感极了。


    那一刻他整颗心都软了化了,变成一泡水,汪得他满腔都是柔情。


    他换下外衣,轻轻地上了床,轻轻地从后面环抱住她。


    她契合在他怀中,契合得圆圆满满。


    把她裹进怀里的那一刻,他无声地知足地长舒一口气。


    他到了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他哪里是来安慰她的?明明是她在救赎他的空虚。


    过了一会儿,怀里地人动了动。


    她醒了。


    她轻声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她声音软软的,微微哑,有难藏的意外和惊喜。


    他的一颗心一软再软。他吻着她的后颈,也轻声地告诉她:“回来陪陪我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她听了翻个身,面向他,往他怀里钻。


    他抱住她,紧紧的。窗外的月亮好像都被他们抱得害羞了,抓了块云彩躲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抱住了全世界似的。


    ******


    抱了一会儿,楚千淼的声音从任炎胸口传出来,闷闷的:“学长,我心里不舒服。”


    她之前见到了各种婚姻的背叛、爱人的背叛,现在又见到了友情的背叛、算计。


    “我今天忽然觉得,人世间好丑。”她闷闷地说。


    任炎一手揽着她,一手抬起轻抚在她头上。


    他轻声地劝慰她:“别难过,这个人世间也有很多美好。”


    比如你。


    他抚着她想,他以前一直就是她刚刚这样的看法,他觉得人世间很丑,苦太多乐太少,牵绊太多自由太少,亏欠太多从容太少。


    所以在这样一个人世间,他宁愿自己变成一个都市里的苦行僧,无情无欲,无求克己。


    没什么想要的,也就没什么可失去的。他用这样的方式自我保护。


    可他遇到了她。再一次遇到了她。


    他的内心拉扯过,挣扎过,他在拉扯和挣扎中告诫过自己,无所求就不会失去。可原来他小半生的无所求修为都是假的,是被逼的,是自欺欺人的。他所有的拉扯和挣扎到了最终都没能抵过心里想要她的念头。


    那就要了吧。他后来想。豁出去一切把她护好就是了。人世间是很丑,但有她的人世间,是他心头的一方美好。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也可以存下一方美好。他现在也愿意拼尽一切为她营造一方美好的人世间。他愿意为她筹谋好一切,愿意为她铺好所有的路。她不必她知道这一切,她只要完成她的成长就好,变成她想成为的人就好。他会为她保驾护航,默默地不叫她知道。一切披荆斩棘的事,他希望都由他来做。


    他抚着她,一下一下的。贴着她的耳朵问:“喜欢穿我的衬衫?”


    她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为什么?”他哑着声问。


    她闷声闷气地说:“因为贵,好穿!”


    他笑了,胸膛都轻轻地震。


    她仰起头看他。


    “学长。”她叫他一声。


    “嗯?”他应着。


    她笑起来,漂亮得像个夜里的精灵,“谢谢你回来。”


    他的心瞬间又软成了一泡水。他想他一路风尘仆仆,在夏季高温的黏腻里转机到天津又回北京,在人群中被挤皱了衬衫踩脏了皮鞋,在高铁上一路站到底。这些都值了。能看到她笑起来,这些都值了。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为什么要跟我说谢?”他轻吻她的眼睛。“以后再沮丧的时候,直接叫我回来,命令我回来,可以吗?”他轻吻她的鼻尖,“别再一个人扛这些负面情绪,知道吗?”他的吻落在她嘴唇上。“做我的女朋后不需要这么懂事,你要有信心,你不管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


    他低头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她眼睛亮亮的,月光星光都在里面,他也在里面。


    “学长,”她叫他一声,“可我还是想谢谢你。”她把头枕在他胸口上,听他的心跳,“今天你能回来真好啊。”


    他抱住她。他想没关系的,慢慢的,她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慢慢的,她会全然地信任他、依赖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太累了,来章互动调解下,明天再开始飚剧情qaq


    15字以上2分好评,红包无上限掉落,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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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描你的心》一个甜蜜搞笑的故事~不甜不笑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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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姚佳是老板的女儿,开开心心隐藏在老爸的公司里当小吊.丝,从底层员工做起。


    富二代孟星哲自己创业,想摸清竞争对手公司的情况,扮演小吊.丝潜伏进姚氏企业。


    两个“小吊.丝”在公司里称兄道弟,谦虚比穷,互相借钱度日……


    后来孟星哲掉马真身暴露。


    姚佳五雷轰顶,从此想弄死他!


    再后来姚家家道中落,姚佳成了真·小吊.丝。


    从此,姚·小吊.丝·佳踏上了职场逆袭之路。


    姚佳:我们的目标是——重振姚氏企业,干倒孟星哲!


    孟星哲:你倒是快来干啊!


    【二】


    孟星哲招待朋友用餐,助理敲门进来,俯在他耳边低语:孟总,隔壁包间有点情况。


    孟星哲抬眼,冷淡询问:“什么情况?”


    助理迟疑一下,小声告诉他:“您死对头姚佳被人敬酒敬得好像有点多了……”


    下一秒助理眼前一空。


    孟星哲已经出门奔隔壁去了。


    隔壁包间里,孟星哲一把抢过姚佳手里的酒杯,戏精附体:“不是在备孕吗,怎么还喝这么多?”


    姚佳:“…………”


    出了包间,姚佳怒问:“谁跟你在备孕?!”


    孟星哲一脸的天经地义:“不是你说的要干倒我吗?那可不就得提前做备孕准备。”


    【三】


    这处处充满人工智能的时代,人脸可以扫描识别,那人心呢?


    姚佳:“我真想知道你的花肠子扫描下去会看到什么!”


    孟星哲一把拉开衬衫,露出饱满的胸大肌:“在心尖这个位置上,会看到你。”


    落魄千金(逆袭)vs黑马王子(傲娇毒舌口嫌体直 )


    116、且能吃醋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且能吃醋呢


    这一晚楚千淼睡得非常安稳, 安稳到整夜只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女主角,男主角当仁不让是任炎。他们在梦里缠缠绵绵地接吻,吻得天长地久天荒地老。那吻的感觉实在太真切, 真切到她一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早起时楚千淼发现自己嘴角居然还带着点笑,偷到腥了的猫似的, 自己跟自己瞎乐。


    起身瞧瞧, 大床上却只有她自己。心里说不上怎么空了一下。她下地趟上鞋子, 向外走。


    一走出房间,她看到开放厨房的餐桌前,任炎正在摆早餐。


    楚千淼心里那一空变成一暖。


    他早早下去买早餐去了。


    清早空气新鲜,任炎把屋子里所有窗子都打开在通风。夏日的过堂风起了威力, 一团团地鼓进来, 温烘烘地拂在人身上, 像只有温度的手在撩人。


    许是听到脚步声,任炎抬头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到他的眼神幽暗下去。她连忙低头审视自己。


    她还穿着他的白衬衫, 衬衫下摆只到腿.根,她的两条腿正光溜溜地站在夏日晨风里。风一鼓一鼓地撩着她的腿。她感觉他的眼神像那阵风,温烘烘地在抚摸她。


    尽管做过那么多次亲密事,被他幽暗的眼神一盯, 楚千淼还是忍不住面红耳热。


    她赶紧找条裙子, 钻进卫生间洗漱。


    刷过牙齿洗过脸,楚千淼正低头解着衬衫扣子准备换裙子,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她啊地一叫,从镜子里看到任炎走进来。


    他把卫生间的门又关上, 向她走过去。


    门外的客厅里,晨风继续一鼓一鼓的吹过,吹散从卫生间里溢出的声音。那声音奇奇怪怪的,有女声颤抖轻.吟地叫着学长,有男声沙哑低喘地说你穿我的衬衫真好看。


    早餐摆在餐桌上。她还来不及吃掉它们,已经变成别人的早餐。


    ******


    楚千淼收拾妥当换好裙子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她面颊绯红地坐在餐桌前。任炎坐在她对面,一副清冷淡然的样子,又帅又禁.欲。好像刚刚那档子事往他身上想一下,都是玷污亵渎了他的神仙气质。


    可就是这么个一身高冷范儿的人,刚刚像团火一样,把她燎得渣都不剩。


    他给她摆着粥和灌汤包,他刚把它们用微波炉重新加热过。楚千淼看着为她忙活着的那两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摸着什么东西就能把那东西摸出气质精魂似的。


    刚刚那两只手就抚触在她的肌肤上,把她全身的神经都触活了,触得她歪在他怀里止不住地打颤。


    不能再多看多想了。楚千淼呼气,低头专心吃早餐。


    吃饱了,放下筷子。抬头时她看到任炎对她勾手:“千淼,到学长这来。”


    她脸微烫地起身,走到他身边去。还没等在他旁边的餐椅坐下,他手臂一勾,揽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他腿上坐。


    楚千淼赶紧把住任炎的肩膀,在他怀里窝稳了自己。


    任炎半垂着眸看她。


    楚千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他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学长,你是不是要对我说什么?”她问。


    任炎点点头,抬手摸摸她脸颊,告诉她:“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杜啸峰和刘正的事,而对人性感到失望。”


    楚千淼闻声一愣。


    随后她张大了眼睛问:“咦学长,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不是应该对我说:早告诉过你了,不要太相信人性?”


    任炎挑一挑一边嘴角,对她说:“或许我被你影响了吧。”说完他低头吻了她一下。


    楚千淼的心跳又加快了一拍。为他的话,为他的吻。


    她想他好会啊,总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叫她心脏怦怦跳。


    ******


    虽然逐风汽配的项目没有做到底,但几个月的付出也都是楚千淼实打实的汗水和心血,收获依然是有的。她在静下心时给这个项目做了份自我总结。


    这是她没有靠着任炎的人脉和资源拿到的第一个项目,她负责统筹整个项目进程。在已完成的部分,任炎对她的评价是:工作完成得很好,很到位。


    卢仲尔和王思安给她反馈是:千淼,不,楚总,你已经很有咱们任总的风范了,独自驾驭起一个项目来,有模有样,丝毫不费劲儿。


    她在这个项目上结交了杜啸峰这个朋友,也见证到一场因为钱闹得分崩离析的兄弟感情。她为此感到惋惜和沮丧,也差点对人性变得态度消极。这件事是她的警钟,她想她得用这个项目时刻警醒自己,等以后赚了大钱那一天,可千万别淡漠了人情味儿。


    总结完毕,她在“赚了大钱”四个字下面划了一条道道。


    对,这是重点。


    ******


    接下来的时间,任炎和楚千淼都留在北京。雷振梓亲戚的那个项目在海外有分公司,项目组成员需要到海外分公司去做尽调。


    任炎把秦谦宇他们几个派了出去,他留在北京指挥坐镇。


    企业那边楚千淼听说派出的是位美女高管,叫安笙。据秦谦宇的描述说,那是位相当有魅力的御姐女神,尽管三十多了,甚至年纪比任炎还要大上个两三岁,但怎么看怎么年轻,怎么品怎么觉得有味道。


    秦谦宇出国前给楚千淼打电话,问她:“千淼,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口红,什么牌子什么色号来着?我要给我老婆买!”


    楚千淼吞着这一嘴被突然强塞过来的狗粮,交出了口红牌子与色号。


    总算秦谦宇还有点兄弟情,对她说:“千淼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楚千淼想了半天没想起什么,就说:“等我想到了发微信告诉你?”


    秦谦宇说好的。他话筒里同时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奶童音,有个小家伙叫他叔叔,又说我姑姑叫你过去排队呀。


    秦谦宇告诉那个奶奶的小童音,说好的好的,叔叔打完电话就过去哦。


    他声音是那种对小孩子讲话时,捏细了嗓子的前所未有的肉麻。


    楚千淼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秦哥你好好说话!”


    秦谦宇哈哈笑着说:“你不知道,这是企业美女高管的小侄女,四岁,正是好玩的时候,小家伙超级无敌可爱,五官长得跟小洋娃娃似的!要是你跟她说话你也会忍不住变声的!”


    彼时楚千淼正在和任炎趁着午休躲在外面一起吃西餐。


    挂断电话后,楚千淼把电话内容复述给任炎听。说到美女高管安笙有个四岁的小侄女,任炎切肉的刀子停了一瞬。


    楚千淼问他怎么了。


    任炎回她:“没什么。我认识安笙好多年了,她哥哥比她大很多,我记得她哥哥的儿子已经读大学了,从来没听她说过她还有个小侄女,还是四岁这个年纪的。”


    楚千淼“喔?”一声:“也许怕大学里的哥哥寂寞,给他要个妹妹?”


    任炎不置可否,再出声时已经是另一个话题。他问楚千淼:“要不要我介绍……”


    楚千淼着急地打断他:“学长不要!”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要不要我介绍项目或者有潜在项目资源的人脉给你?


    “学长,你让自己再扑腾一下。”楚千淼说,“我们的关系早晚会叫人知道,我不想到那一天的时候大家回头一看,说,霍,好家伙,楚千淼的项目都是她男朋友给她的,跟领导处对象可真好啊,又能睡神仙领导又有实惠可捞!”


    她学某个传话的假想对象学得有模有样,加上那句彩虹屁拍得无影无形的睡神仙领导,任炎被逗笑了。他挑着一边嘴角说:“好,那你就自己先扑腾。”


    ******


    楚千淼不要任炎分享资源给她,她决定自己试试承揽项目。


    不尝试不知道,一尝试起来楚千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原来也认识了这么多人。她结交的人脉通过一个人结成一片网,又通过这片网联通了另一片网。


    回北京的一个月里,她一直在带侯琳考察项目,时不时她们会出个短差,而这短暂的小别和任炎便又是一场小别胜新婚。


    她在北京的时候,通常是一天住家里,第二天就会被任炎拐到公寓去。


    她有时候想,老房子可真扛烧,着火着了这么久,还火焰熊熊地灭不下去。后来她想这是不是因为任炎的名字里带火的原因?


    自从黑床单有了除容纳睡觉行为的新使命以后,有人为橡胶事业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贡献。


    楚千淼有时候觉得自己要是按次收个费的话,现在已经发了……


    这话她跟谷妙语逗趣的时候说了说,谷妙语哈哈笑:“说不准任炎也想跟你收费呢!”


    楚千淼呵的一声:“那我勒紧裤腰带,多给他点,一次二百,不能再多了!”


    两个人都笑得不着调。


    笑完两个人商量着,到了秋天她们就交够五年社保了,到那会也时候买房子了。


    明明是好事情,说着说着却都有些伤感起来。第一年租房子时,她们都以为能在一起住一辈子似的。一起上班下班,一起挤地铁公交,一起做饭聊天。在入夜的北京城里,点亮一盏灯,一起吐槽一起加班。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似的。就在这样的日子中,一天天的,她们发生了改变。原来每一个努力的日子都不白过,它都会回馈给人一分成长。


    可人成长了,本事大了,独立和分离就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楚千淼想人与人的相处一场,不论父母子女,还是夫妻亲友,终点是不是都是一场分别?生与死摆在那里,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这么一想,人生还真是有一个令人伤感的的终局。


    ******


    两个星期后,秦谦宇他们从国外尽调完毕,回了北京。


    秦谦宇带回两个八卦给楚千淼。


    第一个——


    “千淼,我们在国外遇到雷振梓雷总了,然后你知道吗!!!雷总一看见安笙,整个跟变了个人似的,乖得啊,跟纯情少男似的,还他妈脸红,你敢信?当时看见雷总脸红没吓死我!”


    楚千淼也听得有点受了惊吓。


    雷振梓脸红?这感觉就跟听到如花真的会生孩子似的,叫人哆嗦。


    她听到秦谦宇继续说:“等雷总看见安笙的小侄女安安,我去他整个人都疯了,直么问这孩子哪来的哪来的,说的就跟孩子是安笙她哥从大道上捡回来的似的!这不,尽调结束我们都回来了,雷总不知道抽什么风,把安笙和安安扣下了,说要弄明白安安到底哪来的。”


    楚千淼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总觉中学时看的那些言情小说会给她一点什么启迪,但是一时间她又抓不住这些启迪。


    她暂时启迪不出来这件八卦的玄机,于是去听秦谦宇又告诉她另一件事——


    “千淼,我们这次去国外分公司尽调,还遇到了谭深。”


    楚千淼一听到谭深的名字,后背一凛。


    “谭深现在很拼,特别拼,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要往上升的野心。人有野心很正常,但是吧,我记得这哥们他是不是在追你?”


    秦谦宇顿一顿,说:“是这样的,我们在国外的时候,看到谭深身边配了个女秘书,大学刚毕业的华人留学生。那女孩其实长得一般,但她说话那劲儿,不只我,刘立峰和孙伊也都说,特别像你。谭深也怪,他那小女秘书越怼他他越高兴。他走哪都带着他那小女秘书。”


    秦谦宇说到这里停了停,等着楚千淼回应。


    楚千淼“啊”了一声:“这样啊。”


    秦谦宇不太满意她懵懵懂懂的反应,敲敲办公桌对她说:“千淼你明白哥的意思了吗?我其实是想说啊,我觉得谭深和那小女孩有点太亲密了,当然也可能他们俩就是精神层面的互相欣赏,但反正我是有点接受不了。”停了下,他又说,“你就当我是三八吧,反正你是我弟弟,我不想看你受委屈,我直说了吧,要不你就别把谭深当成男朋友候选人考虑了。当然这个事儿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怎么决定还是看你自己。”


    楚千淼心里窝着一股热。她觉得秦谦宇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弟弟在关心。


    ******


    就在秦谦宇告诉楚千淼谭深在国外情况的当天,她又收到了谭深的明信片。


    楚千淼觉得很烦躁。


    她趁着午休去了任炎办公室,问他:“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告诉谭深我有男朋友了?我想让他早点彻底死心。”


    任炎抬头看她,微微蹙眉。


    “再等等。”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有无形的力道,不容人拒,“还差一个时机。”


    他的眼神沉稳如山,让烦躁的楚千淼一下安定下来。


    好吧再等等。楚千淼想。她相信任炎这样做会有他的道理。


    也许他在等一个,她所勘不破的时机吧。


    晚上下班,任炎直接把楚千淼拐到公寓。


    他把她钉在黑床单上,问她白天怎么又提起谭深的事。


    楚千淼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她总是收到明信片,佷烦。她听到秦谦宇说谭深找了个小秘书,讲话像她,搞得跟替身play似的,她也佷烦。


    所以她想直接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大家以后各自安好各有晴天,多好。


    任炎没再说什么,只是发了狠地要她,一次又一次的,差点把她揉碎在黑床单上。好像他在通过这种极致亲密的方式一次次验证她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的。


    楚千淼在骨头快散掉之前想明白了,谭深这两个字她不能轻易提。任炎脸上冷淡,心里且吃着醋呢。


    ******


    两天后,楚千淼自己承揽的一个项目有了点眉目。在进一步深谈之前,任炎却突然派给她一个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热血男儿,吃点醋不正常吗?不正常吗??


    【【【15字以上2分好评,红包无上限掉落】】】上章明天发,我今天一定要调作息!【但是作息不听我的555


    抱歉,这几天一直失眠到凌晨才睡,更新又晚了,抱歉qaq


    117、坚毅又漂亮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七章:坚毅又漂亮


    星期一一上班, 李思就晃荡到任炎办公室。他把音量放低,问任炎:“你觉得不觉得老吴现在不怎么爱管事了?阚轻舟那么能闹腾,他现在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吴是吴劲, 整个北京投行部的负责人。


    任炎挑挑眉梢,不置可否。


    李思自顾自说:“也是, 老吴再有两年退休了, 何必在离开之前得罪人, 更何况阚轻舟据说在总部有关系。”


    任炎依然只是挑眉。他一贯地不与人讨论这些公司内部人际关系。


    李思已然是习惯了他这样。所以与其说他是找任炎讨论不如说他是想抒发一下倾诉欲。


    “就是不知道老阚在总部的靠山到底是哪一位。”


    他说到这里时,任炎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项目四部的负责人贺逸辉,和李思年纪相仿,比任炎大一些。


    贺逸辉和李思点头打了个招呼, 和他并排坐在任炎办公桌前的椅子里。


    落座后, 他对任炎说:“任总, 最近有没有时间?我想让你抽个两三天,帮我看一下我的项目。”


    任炎心中一动, 眉梢微挑。


    或许他一直等待的那个机缘来了。


    他问贺逸辉,是什么项目。


    贺逸辉说:“是这样的,我们部门在做一个ipo项目,项目看起来很完美, 没什么问题。可就是没什么问题, 才总让人觉得有点什么问题。”顿了顿他说,“这公司董事长的话有时候真叫人忍不住会多想。他有一次说公司差点亏损,我们赶紧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公司账面利润很好, 符合上市要求;但他马上又矢口否认,说这话是口误;还有一次他又说公司利润是不是可以做,我们跟他说这绝对不行,财务造假要受处罚的,他说可是他知道好多公司都是做的利润。他这个态度太叫人心里没底了。”


    任炎静静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贺逸辉说:“所以这公司到底有没有问题,究竟是我太敏感还是公司董事长的话确实值得推敲一下,我有点不太确定。任总,咱们北京投行部你的业务能力最强,我想让你帮我去现场看一看。”


    李思也在一旁搭腔:“贺总的这个项目我上周帮他瞧过两眼,我没瞧出什么问题,但确实,我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就是让人心里不太踏实的感觉。”


    任炎问:“那律师、会计师那边呢,他们怎么说?”


    贺逸辉说:“他们都认为没什么问题,都出了无保留意见的报告。”


    任炎沉吟。


    贺逸辉补充:“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心里没底。”


    任炎想了想说:“贺总,我明天得出差到项目上去,明天下午有个中介协调会,没法改期,我一时走不开。”


    贺逸辉闻声眼神暗了暗。任炎眼神却亮了亮:“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选,让她到你的项目上去看一看。”


    贺逸辉连忙问:“谁啊?”


    任炎嘴角微挑:“楚千淼。”


    ******


    听到楚千淼的名字,贺逸辉毫不掩饰地迟疑了一下。


    也是给任炎面子,他没有直接表现出不以为然来。


    “虽然上次内核会,小楚的表现不错,也能看出她的业务能力挺扎实的。但这个项目我都没看出来有没有什么问题,楚千淼,她能行吗?”他提出质疑。


    任炎淡笑说:“楚千淼很擅长在细微处发现别人都容易忽略掉的问题。关于这点你可以向李思求证。”


    贺逸辉转头去看李思。


    李思说:“这确实,千淼确实能在细微处发现问题。之前我那个定增项目是她负责的,项目上有很多我和其他项目成员都忽略掉的问题,都是千淼发现并解决掉的。”说到这他笑起来,拍拍贺逸辉肩膀,“老贺你别说,我现在真觉得千淼是到你项目上去发现问题的不二人选!”


    贺逸辉听了这话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任炎,说:“那就让小楚到我项目上帮忙看一下吧!但她要是瞧不出什么问题,后面就真的还得麻烦任总你亲自出马帮我瞧瞧了。”


    任炎说好的。拎起座机话筒打电话。


    电话一通,他问:“千淼,你手头那个项目着急进场做初步尽调吗?”


    “不着急,还得再和公司负责人谈两轮,确定一些事项,进场还早。”楚千淼回答他。


    “那好,”任炎说,“你先留出一个星期,先去做另外一件事。”


    顿了顿他说:“现在到我办公室来吧。”


    放下电话后他对李思和贺逸辉很不经意似的说:“她自己刚刚承揽了一个项目,最近要进行初步尽调,也挺忙的。”


    贺逸辉闻声挑挑眉。李思情绪没那么内敛,直接说:“千淼厉害啊,都能自己承揽项目了!”


    ******


    楚千淼一进任炎的办公室就小小意外了一下。


    李思贺逸辉都在。加上任炎,公司最像样的几大md欢聚一堂了。(md董事总经理)


    她和李思贺逸辉都打了招呼。


    又转头对任炎问了声:“任总,您找我有事?”


    任炎点头,对她说:“你明天跟着贺总一起到他们部门的项目上看一下。”


    楚千淼答一声好的,态度从容又自信。


    李思看看她,笑着去对贺逸辉说:“老贺你可能不知道,千淼来我们这还是我面试的呢,那会儿我就觉得千淼能有出息!”


    他又转头看回楚千淼,笑着说:“千淼,我招你来的时候你是一个样儿,给我做完甜甜食品增发项目时又是一个样儿,现在你又变了一个样儿,千淼你是越来越有范儿了!”


    楚千淼连忙也笑着说:“别人夸我我都不骄傲,但是李总您夸我那可不一样,这我可真忍不住,我想我必须得骄傲一分钟!”


    被隐形彩虹屁拍到的李思哈哈笑着说:“给你两分钟,让你多骄傲一倍时间!”


    楚千淼和李思都笑起来,贺逸辉在一旁也跟着展了颜。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融洽。


    楚千淼趁着愉悦的气氛向贺逸辉询问了一些项目公司的基本情况。她问的问题各个都叨在点儿上。贺逸辉一一给她解答,越答眉目越因为她能叨住重点而舒展。


    楚千淼在他的解答后时不时会说点让人很受听的话。


    “贺总,您把项目吃得真透,公司三年财务数据您能精确记到小数点后两位,这太厉害了!我们一般出去就说个大致的概数。”


    “贺总你这记忆力在咱们公司是一绝了!”


    贺逸辉给她解答完问题后,主动对她说:“回头我把公司资料打包发到你邮箱。”顿了顿,他又主动说,“千淼,你等下把身份证号给我,我让我部门的人帮你定机票。”


    楚千淼连忙问:“我能再带一个人吗?是我的实习生。”


    贺逸辉说:“没问题。”


    贺逸辉带着写着两张身份证号的白纸出去了。李思也跟着出去了。


    “你们俩聊吧,估计你有话要交代千淼呢。”他临出去前对任炎说。


    办公室里只剩下任炎和楚千淼。


    楚千淼觉得在没有第三人的环境下,任炎看她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他的眼神跟看到自己孩子高考成功的老父亲似的。


    “贺逸辉这个人,比较严肃,为人也傲气,想得到他的认可和肯定比较不容易。你能让他主动给你订票,算你有本事。”


    任炎边说边看着楚千淼。他目光炯炯如炬,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明明谈的都是公事,楚千淼却被这两束目光在脸颊上炙烤出了温度。


    她舔舔嘴唇,一抬眼看到任炎眯了眯眼。


    她叫一声:“领导?”


    任炎回神,嗯一声。


    楚千淼:“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任炎想想说:“你到了贺逸辉的项目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找不出什么大毛病,也务必找出点小问题,总之不能空手而回。”


    ******


    第二天楚千淼跟着贺逸辉到了项目上。


    贺逸辉对企业的人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美女保代,来帮我一起做项目的。”


    企业的董事长握着楚千淼的手半天不撒,就那么握着向她介绍公司的情况。楚千淼想抽手居然抽不出。企业董事长还在喋喋不休,楚千淼打断他:“董事长,麻烦您松下手,我得先回个电话。”


    董事长像刚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一只姑娘的手似的,连忙松开说:“瞧瞧我,一说起公司情况就忘我了!”


    楚千淼笑笑,没说什么,算给足了面子。


    打过了招呼,回到尽调办公室以后,贺逸辉对楚千淼有些抱歉地说:“这企业的人看见漂亮姑娘骨头就开始飘,倒没什么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楚千淼很不同意这种说法。她觉得有些男人看到漂亮姑娘骨头就开始飘这件事本身就是恶意。


    而认为这恶意不是什么恶意的想法,或许要解释为封.建的男尊女卑的有毒思想的遗留。


    她想真是遗憾,二十一世纪的职场上,对于女性却还是有这样男尊女卑的差异对待。


    贺逸辉走后楚千淼告诉侯琳:“努力吧,努力变成精英,努力改变我们女性的职场地位。”


    侯琳心有戚戚焉,对楚千淼说:“领导我觉得你刚刚处理得很好了,不卑不亢,既没让那大叔继续握着你手占你便宜,同时也算给足了他面子。”顿了顿她说,“要是我的话,我可能就怂怂地一直被人握着占便宜了……”


    楚千淼神色一正,肃然地告诉侯琳:“不可以这样,知道吗?以后工作中如果有人占你便宜,一定不能让他得逞。你让他得逞,他的胃口就会变大,他以后对其他女孩也会这样。就是一次次姑息纵容,让这些人有恃无恐。侯琳你记住,如果有人占你便宜,绝对不能怂,因为这不是在给你自己挣颜面,也是在给所有职场女性挣颜面。”


    侯琳被说得有点激动,很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领导!”


    楚千淼想到那个曾经伤害她的人。他就快没有那么好过了。她会让人们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的。


    ******


    楚千淼在项目现场看了三天资料,也跟各部门的人仔细了解了公司情况,又找到律师和会计师交流了一下。


    多方了解后,她对公司情况有了整体了解。


    她和贺逸辉有了同样的感觉。这公司看起来真的没什么问题。可从董事长说话着三不着两的态度看,这项目也确实有着一点什么叫人心里没底。


    可那一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是她和贺逸辉太敏感,那一点什么是他们凭空想象的;还是那一点什么,确实是个藏起来不给他们找到的隐患?


    期间任炎给楚千淼打电话,问她项目情况怎么样,她能应付得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和他讨论的事项。


    楚千淼说暂时不需要,如果明天还看不出什么,再和他讨论。


    第二天楚千淼认认真真比对企业和同行业其他上市公司的情况。比对着比对着,她发现一个问题,企业的应收账款比其他公司要多。


    她精神一凛。应收账款是调节利润表的重灾区。她马上和贺逸辉说这件事。


    贺逸辉却说:“是,我和律师会计师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我们也了解过,这是因为企业的客户给企业提前确认了收入,变成了应收账款。企业同行业其他上市公司的客户,都是到年底确认收入,不提前,所以应收账款就少。”顿了下,他说,“关于这点,会计师已经出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确认没问题。”


    楚千淼想了想,问:“确认单会计凭证什么的都有吧?”


    贺逸辉说都有。


    楚千淼提出想看一下。


    贺逸辉叫手下去企业财务部,过了一会企业财务把会计凭证都拿来了。


    楚千淼把确认单摆在桌子上挨张看,确实没什么问题。


    贺逸辉部门的人也对她说:“楚总,说实话,这些会计凭证我们也看了好多遍,但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楚千淼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把铺开的会计凭证往一起归拢。


    忽然她的动作一停。


    她拿起最上面两张凭证,叠在一起,举起来对着窗口的光亮照。


    太阳光打透了纸面。两张凭证上的客户公章,大小居然并不能完全重合,一个比另一个大了一圈。两章凭证放在桌面单独看,看不出公章大小有什么差别,可叠在一起,这差异就明显起来了。


    楚千淼把贺逸辉叫过来看,贺逸辉举着凭证对着窗口看了半天。


    放下凭证后,他脸色凝重,看向楚千淼。


    楚千淼:“有些确认单上的公章,应该是假的。”


    企业做了假的确认单,提前确认了收入做假账调节了利润。


    “企业做假账?”贺逸辉沉声说。


    楚千淼沉吟了一下:“贺总,可能不只企业,想想看,会计师为什么会出无保留的审计报告?不能排除这办法,其实是会计师帮忙出的。就企业董事长说话着三不着两的劲儿,他应该想不出这么个法子来。”


    贺逸辉一点就明白了:“我知道了,这个项目的财务状况,我会重新彻底核查一遍。”贺逸辉说,“千淼,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


    第二天楚千淼带着侯琳回了北京。


    在飞机上,楚千淼交代侯琳:“整理一下最近一周拟申报企业排队情况、过会情况、终止审查情况,以及未过会企业的未过会原因,还有股权激励情况也整理汇总一下。三天后给我。”


    侯琳立刻说好的,把这些待查事项记在了本子上。


    楚千淼回到公司就去任炎的办公室报到,打算向他汇报这几天的工作情况。


    她刚坐下,不等开口,任炎就对她说:“贺逸辉对你赞不绝口。”


    楚千淼笑起来,笑得眼睛亮灿灿地:“他怎么赞我?”


    任炎向后一靠,靠到椅背上,看着她绽得跟花一样的笑颜。


    “他说你确实有本事,他和他们项目组的成员看了好多次都没能发现的问题,最终被你给发现了。”


    楚千淼听得开心,笑得灿烂:“我当然有本事!不看我是谁教出来的!”


    任炎看着她,不由微挑嘴角。


    看他一手带出来的这小姑娘神气的。


    她其实愈发的成熟稳重了,只是在他眼里,她始终还是那个会说着“任炎可畏”脑筋急转弯的小姑娘。


    “千淼。”他叫她一声。


    “哎?”她应着,“领导有话尽管吩咐。”她俏兮兮地说。


    他一笑。


    “没什么事。”


    机缘又圆满了一个。还差最后一个。不过没关系,她不必知道这些,他来操心就好。


    “那你叫我?”她眨着眼问。


    “嗯,问你想知道贺逸辉现在项目上是什么情况吗。”他不着痕迹又把话题转到贺逸辉那去。


    “想知道。”她立刻说。


    他看着她,微挑着嘴角,眼神直直落在她脸上,看不够似的。他告诉她:“贺逸辉今天会带着项目组成员撤出项目现场。你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拿着那些会计凭证当场打脸了会计师,揭露了他们帮忙做假账的行为。”顿一顿,他颇为郑重地说,“千淼,这一次你帮贺逸辉和力通,规避了很大的风险。”


    “你很棒。”任炎说着这句话时,声音微哑。


    楚千淼觉得它听起来简直像一句情话。


    ******


    三天后,楚千淼把侯琳叫到办公室。


    她问侯琳:“我让你整理的数据,整理得怎么样了?”


    侯琳回答她:“领导,我早上已经发你邮箱了!”


    楚千淼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了句:“是你自己整理的吧?”


    侯琳点头说:“是。”


    楚千淼把笔记本屏幕一转,朝向侯琳。屏幕上是侯琳发给她的材料,她指着其中一页的右下角,对侯琳说:“你发我的文件上,有一页其他券商的logo都没有去掉。下次记得去干净。”


    侯琳站在那,两手一下握成了拳。


    “领导……”


    楚千淼抬头看她:“还有,你给我的这些数据,不是上周的,是两周之前的。”


    侯琳的脸色变白。


    楚千淼看着她,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其他券商整理的前两周的数据。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自己找数据,而是直接把logo去掉,把两周前的日期换成了上一周的。怎么?觉得反正离得近,数据也不会差太多,我不会发现是吗?”


    侯琳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额头上也开始发了汗。


    楚千淼对面办公桌的秦谦宇默默看着她们。他从楚千淼身上感受到了气场,那气场几乎逼近任炎,让他根本不敢轻易插话。


    楚千淼看着侯琳。她没有发脾气,却不怒而威。她甚至还带着微笑,但那微笑有十足的威慑力,威慑得侯琳头都要抬不起。


    “侯琳,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让你整理数据。我是想让你在这个过程中,熟悉一下行业状况和锻炼一下查找资料、归纳数据、分析行业的能力。你以为我是不想让你休息?”楚千淼从自己办公桌上拿起一叠材料,甩给侯琳,“其实这些数据我在告诉你整理的同时,我自己已经在做了。”


    秦谦宇在对面无声窝圆了嘴巴。他今天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楚千淼,一个领导者楚千淼。


    侯琳红了眼眶。


    “领导我错了!”


    楚千淼看着她,叹口气,问:“说吧,为什么要骗人。我要听实话。”


    侯琳抽着鼻子,边哭边说:“领导,前两天,我和我男朋友房子到期了,我们在找房子搬家,实在没时间……可我又不想让你失望,所以我就从我同学那里要了一份两周前的材料,脑子一昏,就去了logo改了日期发给你了……领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我现在觉得羞愧死了!”


    楚千淼又叹口气。


    “侯琳,你既然有困难就跟我说实话,没什么不能商量的,你真的有事情我可以让你晚两天再给我。但你不应该为了以不叫我失望的名义撒谎,这样当我知道真相时,我会更失望。”


    侯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认错。


    楚千淼给她递面巾纸。


    她平时什么都能容忍,但就是忍不了欺骗。她可以原谅无知,但无法原谅欺骗。因为从小父母就告诉她,欺骗是最低级最末等的人格。


    她想那次在海底捞吃火锅,邱芸说她的话是最准的,她说:千淼你为人纯粹,是那种受不得男人以任何一种方式欺骗你的人。


    这也是她后来对谭深无法再动心的原因。


    “好了,别哭了。这次我不怪你,但没有下一次了。我对欺骗只有一次容忍度,如果你再犯,我不会原谅你了。”楚千淼对侯琳说。


    侯琳哭着说一定不会了,退出办公室。


    高压的气氛得以释放。


    秦谦宇无声吁口气,对楚千淼说:“我现在想起我们一起做嘉乐远的项目时,任总对我们说过的一句话。”


    楚千淼问是什么话。


    秦谦宇说:“任总那时候教我们,什么是领导者的上等威严。他说冷着脸是下等威严,不怒而威是中等威严。而平时不怒而威,真怒时,不怒反笑,笑得你一抬嘴角,别人就怕,这是上等威严。”


    “你刚刚笑着训侯琳,我的妈,我都跟着害怕。”秦谦宇对着楚千淼竖起根大拇指,“楚总,恭喜你,你喜提领导者的上等威严了!”


    晚上下班,楚千淼和任炎在公司两条街外汇合。任炎载着她去吃晚饭。


    在路上,任炎说:“听说你今天把你的小实习生训哭了。”


    楚千淼“嗯”一声:“小小年纪就学会欺骗,很不像话。我必须在她这毛病处于萌芽的阶段把她扳过来。我啊,什么都能受一受,就是受不了别人骗我。”


    前方红灯,任炎踩停车子,扭头看向楚千淼。


    她双眼目视前方,眼睛里像有光。


    她那么坚毅,那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我的小姑娘怎么瞅怎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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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鸟,大家喂完心爱的大大如果还有营养液可以喂这里这个大大鸟,捂脸!


    118、喵喵啊淼淼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八章:喵喵啊淼淼


    第二天上班, 秦谦宇出去溜达一趟回到办公室后,眉飞色舞地对楚千淼说:“千淼千淼,我刚才去任总办公室找他签字, 正好碰上四部的贺总也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跟任总夸你呢!”


    楚千淼从电脑前抬起头, 笑着问:“他夸我什么啊?”


    秦谦宇说:“贺总夸你心细敏锐, 说那些确认单啊凭证啊什么的, 在每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谁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差点就这么准备申报项目了,还好你及时发现了猫腻, 让贺总他们部门以及咱们公司都及时止损及时规避了风险。”


    秦谦宇转达完表扬, 开始唏嘘:“刚刚听贺总说, 这波会计师也是真的什么都敢干,跟鬼迷心窍了似的。贺总说他后来亲自跟企业客户联系过, 确认应收账款的事情。人客户那边说,从来就没有给企业提前确认收入的先例,都是到年底一起确认。所以企业那边的确认单的确就是自己假造的。还有会计师,相当离谱, 说给客户发过询证函确认过应收账款了, 结果这回一比对,特么询证函上的客户公章也是假的,再一问客户,人说根本没收到过什么询证函。”


    楚千淼听得直摇头。


    有些人总想着到资本市场上捞钱, 可又不肯遵守资本市场的规则。为了追逐利益,罔顾规矩,铤而走险都在所不惜。她想这恐怕就是利欲熏心了吧。


    她暗自感慨着,又听到秦谦宇说:“现在贺总带着整个团队都撤出项目现场回公司了,律师那边也撤了,就剩下会计师还在。”


    楚千淼闻声愣了愣:“这是,会计师那边还不死心?还想帮企业重新搭个券商律师的班子,继续申报?”


    秦谦宇咋舌:“看样子是的,但应该会把应收账款的问题处理掉,毕竟这个财务造假手法都已经爆出来了。”


    楚千淼心下沉吟。企业真实利润就那么多,就算把应收账款的问题处理掉,也还会有新的造假问题,无外乎是个拆造假东墙补造假西墙的过程。


    楚千淼起身去茶水间做了杯咖啡。


    咖啡做好后,她站在窗口一边喝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时间过得真是飞快,一眨眼又是一个北京的金秋。楚千淼看着窗外秋天里的金融街,高楼林立间,穿着各色职业套装的人步履匆匆,说不准谁的随身电脑里就装着几个或通过或折戟的ipo,说不准谁的手机通话里,正在决定一个几亿甚或几十亿项目的生死。


    这就是金融街,一切机会瞬息万变。机会来了,就得及时发现它是个机会,及时把它抓住。


    楚千淼转身走进一间没有人的空会议室,给周书奇打电话。周书奇这几年跟着张腾发展得非常不错,律师做得有模有样。


    因为张腾之前闹过出轨的事情,他老婆不放心他,把他抓得死死的,导致张腾这两年来只接北京和北京周边的项目做。这样一来周书奇倒不用出差了。


    反倒是她和谷妙语,这几年难得有不出差的时候,所以喵喵一直寄养在周书奇那里。周书奇哪里都好,对喵喵有爱心,宠得跟个祖宗似的;也随时欢迎她和谷妙语去看猫,不论何时都极热烈地欢迎。


    唯一让人烦的是,每次楚千淼和谷妙语去周书奇那里看喵喵,周书奇都会几年如一日地继续坚持对她例行表白。偏偏他又只是表白,从不死缠烂打,让楚千淼举起拳头只能捶棉花。


    电话一通,不等楚千淼开口,周书奇就问:“学姐,是不是要和我约时间周末来看喵喵?快来快来,我给你买玫瑰花!”


    楚千淼不理他的不着调,对他说正事。


    “周书奇,你嘴碎,帮我在做资本市场业务的律师界散个消息。”


    周书奇说:“帮你散消息倒是没问题,但学姐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换个形容词?什么叫我嘴碎?”


    楚千淼忽悠他:“傻孩子,我那是夸你呢,一般人我管他嘴碎不嘴碎呢,你说是不是?”


    周书奇一听忽悠直接就晕,美滋滋说:“那是!只有我的嘴碎才能让我亲爱的学姐放在心上!学姐你说,想让我散什么消息?”


    楚千淼说了一家企业的名字,就是贺逸辉刚刚撤出的那家问题公司。


    “你就散消息说,这家企业有问题,原来的券商和律师都撤出现场不做了。”


    周书奇:“就这些?”


    楚千淼又说了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名字,问周书奇:“这家会计师事务所你熟吗?”


    周书奇说:“业内合作来合作去也就这么多律所和会计师事务所,哪能不熟。我同班同学正在做的项目就是跟这个所在合作。”


    楚千淼心里一亮。这倒给她省了不少事。


    周书奇问楚千淼:“学姐,我帮你散消息没问题,我为你愿意赴汤蹈火砸锅卖铁。但你问的这两个问题让我现在有点懵啊!”


    楚千淼长话短说告诉周书奇:“是这样的,我刚问你的这个会计师事务所,正在帮我刚刚告诉你的那个问题企业做ipo。原来一起做这个ipo的券商其实是我们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觉得有问题所以撤出了,律师也跟着一起撤了。但会计师和企业还想接着做这个项目,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到处找合作的券商和律师。”


    “然后呢?你让我散消息是为了让业内人知道这个企业有问题,不要跟他们合作?”周书奇问。


    “不全是这样,”楚千淼说,“这里我先告诉你需要你帮我忙做的第二件事,你还记得鑫丰律所的合伙人乔志新吧?”


    周书奇语气愤愤:“记得,我在鑫丰实习的时候最烦他,那老小子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色眯眯的,我要是能打过他我特想揍他!”


    楚千淼说:“你就通过你同学技巧地把乔志新的联系方式推送到问题企业和会计师那里就行了。”


    周书奇:“啊?”顿了顿,他说,“学姐,我没明白!”


    楚千淼说:“不用弄得太明白,就照着我说的做就行。”


    周书奇说:“行,学姐,我照你说的办去。但是说好啊,学姐我想跳槽到投行,这事我要办得漂亮,我要是往力通投简历你得做我推荐人!”


    楚千淼扬声:“你还跟我讲条件?你是不是缺心眼儿!你就算不帮我这忙,我难道还能不给你当推荐人?!”


    周书奇嘿嘿笑着挂断了电话。


    楚千淼又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


    会议室安安静静,唯一的响动似乎是她正在奔跑不停的思绪。


    周书奇说他没明白。不怪他,他是个头脑单纯的小子。其实她在部署的整个过程很简单,她想先让业内的同行们知道,那家企业是有问题的,而这样的项目,但凡守法守规矩的律师都不会接。


    可明知道项目有问题还要接的,必定就是愿意踩界又心术不正只认钱的那种人了。


    她搭了一条渠道,让问题企业和会计师有机会联系乔志新。


    她没有按头让乔志新去做什么,她只是把一到选择题摆在他面前,甚至还仁至义尽地提前在题干上给他划了警示重点:企业有问题。至于这项目他选择接、还是不接,就全看他个人心术端不端正了。


    假如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接,她想这个人就当真是咎由自取无药可救了。而这样的业界毒瘤,就该狠狠地拔除掉。


    楚千淼这辈子关于嘴没服过谁,但她现在有点服周书奇。他的一张嘴巴传起话来厉害得很,别人是一传十,他能一传一千。


    很快那个企业有问题的事,业界律师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楚千淼出了一个短差,回到北京后是过了一个星期的星期五。下午时周书奇给她打电话汇报说:“学姐,我把消息散出去了,然后我把乔志新的联系方式也透过我同学告诉问题企业那边的会计师了。据说企业和会计师似乎打算联系他呢。”


    “谢谢,辛苦了!”楚千淼对周书奇说。


    周书奇话锋忽然一变:“学姐,张律突然接了个外地项目,下周我得出差,所以喵喵小祖宗得怎么办啊?”


    楚千淼说:“正好,我也要跟你说呢,我刚把差都出完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都在北京,喵喵我接回来照顾吧。”


    他们约好下班后,楚千淼到周书奇家里接猫。


    下了班,任炎和楚千淼在两条街外汇合。


    楚千淼一上车,任炎边给她扣安全带边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楚千淼眼睛亮亮的,乖乖地任他扣。


    有时候她会觉得,任炎好像把她照顾得越来越小了。


    “学长,我们晚点再吃饭行不行?你还记得我学弟吗?”楚千淼问任炎。


    任炎皱眉想了下:“那个周奇怪?”


    “……”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对!就是他!我们现在去他家接喵喵吧!”楚千淼说。


    她看到任炎听到喵喵时眼神一闪,连表情都跟着柔和下来。


    “那个娇气的小家伙吗?”他微微挑了挑嘴角,“告诉我地址吧。”


    楚千淼一边在他手机导航上输周书奇住地地址,一边说:“喵喵啊,它现在可不是什么娇气小家伙了,它是个娇气大胖子!”


    她输完地址把手机塞进架子里,扭头间一看,任炎嘴角正轻轻抬起。


    好难得啊。她想。这么高冷寡欲的他居然对喵喵还延续下来了一份温柔。


    ******


    到了周书奇家楼下,楚千淼下了车去和周书奇做喵喵交接仪式,留任炎在车上。


    周书奇把黄通通的一坨肥喵喵交给楚千淼的时候,差点快哭了。


    “小祖宗,你不能忘了哥哥哦!”他哭唧唧地跟喵喵告别,那德行真是一点律政精英的样子都没有了,猫奴得简直没眼看。


    但马上,他一抬头,看到楚千淼身后的大奔后,脸上的表情像变脸似的,倏地一变,先是警觉:“学姐谁送你来的?”而后是惊慌,“你说是谁都行,但就不许说是你男朋友!”最后是伤心欲绝,“算了学姐你住口!我不想听也不要听!我经不起这个噩耗!”


    “……”


    整个表演过程流畅紧凑,楚千淼一句话也插不进。


    她只想一脚踢晕周书奇算了。


    ******


    楚千淼抱着喵喵上了车。她松开手打算去绑安全带。喵喵趁着这功夫一下就蹦到了任炎腿上站起来,两只肥爪爪搭在他胸前,抬着脑袋等着大圆眼睛冲着任炎喵喵叫。


    那声音,贱死了,嗲得简直没法听。


    “这家伙记得你!”楚千淼对任炎说。


    任炎抬手摸着喵喵毛茸茸的脑袋。他挑起了嘴角。


    摸了一会儿,他突然一转头,对楚千淼说:“千淼,你来开车。”


    楚千淼:“???”


    任炎一副天经地义的高冷样子:“它粘着我,非让我抱它,我没法开车。”


    楚千淼:“………………”


    想撸猫就说想撸猫,说得好像猫把你绑架了似的……


    楚千淼和任炎换了位置。一路上她看着喵喵那个小贱东西拼了命的对任炎发贱讨好,简直要气死人。


    它就只会踩她的胸!


    回了家,上了楼,楚千淼洗手准备晚饭。谷妙语晚上不回家,任炎干脆脱了西装外套,随意起来。


    他和喵喵一人一猫,一个看似高冷,一个是真的很贱,他们一冷一贱居然互相把对方都哄得很惬意。


    吃过晚饭,任炎主动要去洗碗。楚千淼吓一跳。


    “学长,你居然会洗碗?你这么大腕儿,凭什么会洗碗呢?!”


    任炎拍了她头一下,像她多调皮似的。


    洗了碗他又被喵喵给喵回了沙发上。喵喵叼来个逗猫棒,示意任炎逗它玩。


    楚千淼:“……”她觉得喵喵可能成精了。


    任炎逗了一会,坐在沙发上俯下身去,摸着喵喵的脑袋叫它。


    客厅里开着电视,里面的人正上演着一段职场爱恨情仇。楚千淼在一段催情的背影音乐里听着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放弃,几百万年薪,总经理的职位,未来的职业升迁,这些和你比通通不重要!这些东西不要了我还能再挣到,但你,全世界只有一个,我不能允许我自己错过这么珍贵的你!”


    台词说实话有点肉麻,但配着背景乐还是把楚千淼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抽抽鼻子,担心任炎看到她这副窘样子,斜眼过去瞄了下。


    还好,任炎还在专心撸猫。


    随后她心情有点奇怪。他都撸了一晚上了……


    但马上,在电视剧片尾曲中,她听到任炎对着喵喵叫了一声。


    那一声召唤,叫得楚千淼心尖一苏。


    她立刻转头问:“学长你刚刚叫它什么?”


    “喵喵。”任炎答得不动声色。


    “不对!”楚千淼抬起屁股一挪,挪到任炎身边,挨着他坐下,向前凑近看他的脸,死死盯住他的表情,“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叫的!”


    “那我刚才是怎么叫的?”任炎微垂眼眸,嘴角轻轻挑起一点,带上了似笑非笑的坏。


    “我刚刚明明听见,你叫它淼淼!”楚千淼眼睛都张圆了,像抓到他一个藏得很深的小把柄似的。


    “那我可以叫淼淼吗?”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幽深,黑夜中的海水般,把人围进去,醉生梦死地溺毙掉。


    楚千淼蓦地就被他看红了脸。


    喵喵叫了一声,叫得又娇气又嗲,像是在替她答应着“好。”


    电视剧片尾曲唱上了高.潮,激昂的曲调带动人的心跳一下一下往高蹦。


    楚千淼被任炎的目光炙烤得嘴唇发干。她伸出舌尖舔舔了唇。


    任炎眼睛一眯一把把她揽过去。他极近地贴近她的嘴唇,却不急着吻她。他的气息全在她鼻端萦绕,里面全是荷尔蒙的浓烈味道。


    楚千淼心跳加快,呼吸渐促,额上都发出细细的汗。


    任炎开了口。他说话时声音沙哑:“所以,我可以叫淼淼吗,嗯?”他嘴唇一动一动地,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唇。这种将吻未吻比什么都吊胃口,比唇齿真正交缠在一起还勾着她渴着她叫她心跳。


    她舔舔嘴唇,轻轻一点头。


    他眼神更幽暗了一分。再说话时,他的沙哑里又镀上了一层磁,他叫了她一声:“淼淼。”话音袅袅地落在她嘴唇上。


    他吻住她。


    她几乎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婴宁,那是满足的叹息。被吊起的胃口这下终于被他的吻填满了。


    他一边吻一边磁性又沙哑地叫她“淼淼”。他用舌尖启开她的唇齿,探进去,把她满满地侵占。


    满室都是越发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和旖旎濡湿的接吻声。


    喵喵在地上急得团团转,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一言不合就黏在一起,它气得喵喵地叫个不停,叫得像个父母相爱它是意外的可怜胖宝宝。


    ******


    从那天起,任炎经常到楚千淼家里逗喵喵。有时候逗着逗着喵喵,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逗淼淼。私下无人耳鬓厮磨时,他已经改成叫她淼淼。


    这两个字像他的欲.望开启器,他一这么叫时,楚千淼就知道,她又要被他拐回公寓按着吃掉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他的胃口实在好,怎么吃都不腻不撑。她真难想象他从前那些禁欲般的日子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


    和任炎的关系交互得越深,楚千淼越没办法收下谭深的任何礼物。哪怕是小小的明信片。


    在谭深再一次寄来明信片时,楚千淼直接拒收了。她让快递员把包裹直接退回去。


    几天后她接到谭深的电话。


    谭深问她:“千淼,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是任炎,给你寄了这些明信片,你收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所以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喵喵呢?因为它是淼淼小宝贝的化身。【呕,还小宝贝……


    事业和情感都在推向一个高.潮点,还有几章吧


    【【【15字以上2分留言,红包不受控制地掉落!!】】】


    昨天有个小天使帮我提出bug,以前我写李思是项目四部负责人的,现在又写了贺逸辉是。谢谢亲爱的你呀,我这就回前面都改掉,改成李思是三部负责人~


    119、其实很在意【加两句话不用重看】


    《服不服》第一百一十九章:其实很在意


    楚千淼听着谭深隔洋跨海地在电话里问自己:“千淼, 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是任炎,给你寄了这些明信片, 你收吗?”


    她咬着嘴唇沉吟,没说话。她当然会收的, 那是她的男朋友。


    她不想骗人, 于是给不出答案。她用牙齿封着自己的嘴唇。她怕自己一张嘴会忍不住说出她和任炎的关系。


    但任炎叮嘱过她,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任炎那么运筹帷幄,他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只能隐忍不发。


    她的沉默激发了谭深的冷笑,他的声音里居然同时容纳了两种矛盾的特质, 异常的冷静, 也异常的爆裂:“楚千淼你长长眼神好吗?你以为任炎是什么好人吗?我告诉你, 他说到底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很果断,也很突然。最后一句与其说像提醒,楚千淼觉得那音调倒更像是在威胁。


    她不由叹口气。他又是曾经的样子了,电话讲了自己想讲的话、发泄了自己想发泄的情绪后就挂断。这两年他和以前相比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变得沉稳很多, 也在职场上有了野心抱负,并愿意为了实现野心和抱负吃苦努力,他甘心待在国外开拓业务,一干就是一年。


    可改变再多, 骨子里的本性依然还是从前的本性。他还是会不顺心眼子就生气就闹别扭,还是会在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就气急败坏,而气急败坏之后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那个想要的东西。


    有时候楚千淼都有些分不清,谭深到底是执着于她,还是执着于执着本身。


    她叹口气。


    手机叮地一声响。低头看,居然是谭深又补发过来一条信息:“我说任炎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你不信是吗?你等下就把这句话告诉任炎,就说是我说的,你看他怎么回你!”


    楚千淼看着那条信息愣了下。随后她慢慢按灭了屏幕。


    晚上下班前,楚千淼打电话给谷妙语,告诉她今晚她不回家了,让谷妙语记得回家喂喵喵。


    今天是她和任炎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任炎把她拐回了公寓去。


    在去公寓的路上,任炎左手开车,右手握着她的手。


    不一样的日子里,他有了不一样的细腻柔情。


    楚千淼想到白天上班时谭深发的那条信息。她不想留着它做一颗哑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她愿意趁着一开始就把它挖出来安全引爆掉,明明白白地解决隐患。


    她叫了任炎一声:“学长。”


    “嗯。”任炎应着。


    楚千淼:“谭深前几天又邮了明信片给我,我没收,退回去了。”


    “嗯。”任炎看着前方的路,淡淡地又应一声。


    楚千淼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极轻微地收紧了一下。


    “然后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楚千淼继续说。


    任炎转头瞥她一下,问:“他说了什么?”


    楚千淼朝前指:“学长,红灯!”


    任炎把车子堪堪踩停在刹车线前。


    他又转头看楚千淼,问:“他说了什么?”


    楚千淼:“他说你是个背信弃义的人,还让我直接告诉你,就说这话是他说的,让我看你什么反应。”


    任炎眯了眯眼,握着她手的手用力一捏。


    “你信他说的吗?”任炎问她,声音语气都很淡,淡得像懒得应付又不得不应付一个无端插.入他生活的无赖。


    他的语气安定了楚千淼。


    如果他一堆堆的解释一堆堆的证明,或许她真的会心慌。但他偏偏这么淡然,倒叫她心安下来。


    她摇摇头,冲他一笑。


    交通灯转绿。


    任炎转回头去看路,把车子开动起来。


    他一只手还是牢牢握着她的手。


    楚千淼和他闲话家常:“学长,你和谭深之间,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或者误会之类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呢?”


    任炎给车子加了一脚油,大奔黑豹子似的一口气超过了前面两辆车。楚千淼被这过车技术惊得差点忘记和任炎在聊什么。


    “没有。”任炎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我跟他没那么熟。”


    他说着这话时从骨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冷。


    楚千淼能感觉出他对谭深是真的很淡漠,很不想有瓜葛。


    “他这么说,是不能接受你在跟他谈过朋友以后,又喜欢上了我吧。”任炎打着方向盘说。


    楚千淼在心里纠正他的说法。


    ——不是的哦,我最先喜欢的人是你,你没有排在任何人身后。


    楚千淼开口时,徐徐叹着气说:“我觉得他现在越来越偏执了,和从前判若两人,不达目的就不甘心罢休一样。”


    任炎打了转向灯并道。滴答滴答的转向灯声音里,他随口一接:“也许从前你认识的谭深也并不是真正的谭深,也许真实的他就是现在这样。”


    楚千淼愣了愣。


    随后她想也是,人总是愿意给别人呈现出他想呈现的样子,真真假假地,不知道究竟为了取悦别人还是欺骗自己。


    ******


    秋日天光渐短,楚千淼跟着任炎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渐渐灰暗下来。


    偏偏进了屋她发现全屋的所有窗帘都被任炎拉上了。他还不许她开灯。


    他让她在门口稍等一下,自己走进屋里。


    随后开放式厨房的餐桌上,亮起一片烛光。


    那一刻楚千淼心头一起亮起一片心动。


    不知道是昨天还是昨天之前的哪一天,趁着她不在,任炎居然把公寓好好布置了一下。


    原来这个看起来高冷禁欲的直男,骨子里也融着一片浪漫。


    她想起谷妙语曾经给她讲过的一段大道理:男人没有不会浪漫的,不会就学呗,学了还说不会的,那就是没把你放心上。真把你放心上的男人,什么浪漫,什么柔情,什么宠溺,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的。


    她忍不住笑意地想,任炎这无师自通的浪漫,是不是因为把她放在了心上。


    昏黄跳跃的烛光里,她看到他买了酒买了花,还买了项链给她。


    他让她脱掉她自己的衣服,换上他的白衬衫。


    他们本来还是各坐各的位置,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就着烛光究竟是喝了几杯酒,等楚千淼再回神时,她已经坐在了任炎腿上。


    他抱着她,给她戴上项链,就着红酒的味道密密实实地吻她揉她。


    她推开他趁着喘口气地空当,气喘吁吁地对他说,衬衫都弄皱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沙哑,仿佛蛊惑:那就干脆让它再皱一点。


    他的声音和气息热热地钻进她耳朵里。他在她的微微战栗中一把抱起她,把她直接抱进卧室去。


    那一晚他折腾她很久,也很用力,有时几乎让她觉得微痛。而那种痛感背后却又是一种不同以往的极致快乐。当他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以后谭深的电话不许再接了”时,她带着点痛带着点战栗地到达了顶点。


    事后她忽然有了一点了悟。他那么用力,弄得她几乎发疼。所以或许对于她和她前男友的过去,他到底不如他表现得那么淡漠不在意。


    ******


    楚千淼自己承揽的ipo项目,经过她和企业负责人、高管的几次磋商谈判后,双方最终达成了合作意向。企业方面的人说实话比较难缠,但楚千淼在力涯项目上被窦珊已经磨练出来了,经历过窦珊后再遇到这一类难缠的人,她从此应付得游刃有余。她有时候想谢谢窦珊。窦珊让她明白,每一场和难缠的人的较量,其实都是在铸就她的职业丰碑。她得感谢这些人,他们历练了她让她成长。


    项目在力通很快立了项,力通几位部门负责人都把楚千淼当成标杆对自己手下进行思想教育:“看看一部的楚千淼,人家一边做项目一边考保代,一下就考过了!考过之后一带项目就带得有模有样,现在人家都能直接承揽项目、承做项目一条龙了!你们得多跟人家学学,别成天上班就知道聊天看股票,有时间多看书多钻钻业务!”


    这话从别部门的员工那传到楚千淼耳朵里。楚千淼赶紧谦虚地给这话打了个补丁:“没有这么厉害,不是一下就考过了保代考试!”


    那员工宽了宽心,说:“我就说嘛,我们美女楚总要是刚考一年就考过了,那还让不让我们这些考了两三年都没过的糙汉活了!”


    楚千淼笑笑,没说话。


    从项目上回到公司的刘立峰搭起了那人的话茬:“美女怎么了,美女不能比你们糙汉考试考得好?我说你可赶紧别做梦了,我美女老大虽然考了两次才过,但拢共也就看了九个月的书,你啊,跟她就是没法比,所以说到底啊你还是没法活,抓紧收拾收拾回家去世吧!”


    那人笑骂了刘立峰一声走开了。


    楚千淼笑起来,把从茶水间拿的罐装咖啡飞给刘立峰一个:“抓紧复习,这次考试再考不过,我就不收你怎么笨的小弟了!”


    刘立峰呲牙呲得耳朵都发红:“谁稀罕!”却乖乖抱着咖啡坐下看书了。


    楚千淼回到办公室接到周书奇的电话。


    周书奇告诉她:“学姐,我同学跟我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企业,找到了合作券商和律师,现在跟以前的会计师一起重新搭了盘子,继续准备做上市呢!”


    楚千淼精神一凛。


    周书奇继续说:“券商是个新券商,着急有项目做;律师嘛,你猜是谁?!算了你肯定能猜到,对!就是乔志新!”


    “……”


    楚千淼很服气周书奇不管讲什么都能自嗨自乐的精神。


    “他要了不少钱吧?”楚千淼对周书奇问。


    “可不!”周书奇声情并茂,“这项目啊,其他律师都犹豫要不要做,等到了乔志新那里他狮子大开口要了个狠价,企业找不着其他合作律师想了想就答应了,于是他们就快乐地沆瀣一气在一起了!”


    楚千淼想,这是乔志新的作风了。为了钱,什么他豁不出去?当初为了份普普通通的鉴证意见都差点敲了企业五百万。(108)


    挂断电话后,楚千淼站到窗口向外看了很久。虽然一切如她所料般地发展,可她却觉得这似乎并不值得击鼓欢庆。总归是再一次证明了人的贪念会让人变得没有底线。


    既然如此,她不会手软了。


    站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吐出胸口的郁气,她拨打唐捷和王骏的号码,约他们中午一起吃饭。


    ******


    中午楚千淼和唐捷王骏边吃饭边谈合作。她承揽的这个项目她还是找了他们俩一起来做。


    午饭时,三个人对于这么快又能再次一起合作都感到非常开心。经过上次的合作,三个人已经有了很好的默契,敲定后续项目事宜时,彼此毫无异议合拍得很。


    吃完午饭,唐捷去地库取车,王骏叫了出租。


    楚千淼特意留下来陪着王骏一起等车。


    趁着功夫,她对王骏说:“王律,我跟您说件事。”


    她说了那个问题企业的名字,然后告诉王骏:“这个企业财务方面有些问题,原来是我们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在做,后来发现问题后就撤出来了,一起撤的还有律师。但我最近听说,这家企业又重新找了其他券商和律师,打算继续做上市。而听说这个新的合作律师,是乔志新。”


    顿了顿她说:“王律,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个企业的账不是换了券商和律师就能填平的,假如这个项目后续乔志新让你和他一起签字,你记得不要签,会有问题。”


    王骏一路听表情一路凝重下来。最后他双眉微微一皱,对楚千淼说:“之前我也听到过这个项目有问题,但乔志新前几天跟我信誓旦旦保证说,项目他看过,没问题的,都是因为企业和原来的券商律师闹了矛盾才终止和做的,传企业有问题也是原来的券商和律师的恶意报复。所以今天你如果不跟我说这些,我想我后面可能真的会帮他签字。”顿了顿,他郑重说,“这事我心里有数了。千淼,谢谢你提醒我!”


    ******


    吃过午饭回到公司,楚千淼去任炎的办公室,向他交代中午和唐捷王骏敲定合作的事情。


    任炎听到合作律师还是王骏,不由微微蹙了下眉。


    他看看门口,无人经过,再看回楚千淼,压低声音问她:“你连续两个项目都找王骏一起合作,王骏是乔志新带起来的人,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话任炎之前问过楚千淼一次,让楚千淼用土味勾.引技巧把他勾晕之后岔过去了。后来她让他放心,说不会乱来,选择和王骏合作也是因为曾经共事过,对彼此工作方法比较了解,做起项目来会比别人合拍。


    现在任炎又问起她这件事。这一次不好糊弄了。


    但楚千淼早有了恰当回复:“王骏因为之前跟我合作,惹得乔志新不痛快,乔志新到处阻截他的项目,好项目不让他做成,拿去给他签字的项目,又都是不怎么好的风险大的。所以我想着,我这项目还得找王骏来做,我的项目乔志新是阻截不了的。要不然王骏被乔志新架空得快没事干了。”


    她的这番说辞其实是事实。这番事实说服了任炎。他蹙在一起的眉心渐渐松开。


    交代完项目情况,楚千淼正准备出去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看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杜啸峰。她决定索性接完电话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星期以来一直睡不好,睡不好真的好累啊,我这两天可能会少码点字,当休息一下,恳请大家见谅,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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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么么哒!!!!!


    120、他必须得栽


    《服不服》第一百二十章:他必须得栽


    楚千淼接通电话, 杜啸峰爽朗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他告诉楚千淼,他到北京来了,问她有没有时间, 一起吃个饭。


    楚千淼连忙说:“当然有,按照咱俩事先的约定, 这饭得我做东!”


    她和杜啸峰约好晚饭见面, 她问了杜啸峰下榻酒店的地址后, 对杜啸峰说:“我等下就在您酒店附近找家馆子,订好位子之后我发信息给您。”


    杜啸峰豪爽地笑着说好,又说跟你吃饭我可真省事儿,路都不必我多走。


    挂断电话前, 楚千淼抬眼看了眼任炎, 而后她对杜啸峰说:“杜总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想晚饭的时候多带一个朋友一起去。”


    杜啸峰连忙纠正:“别叫杜总了,我现在不是总, 叫杜哥!”顿了顿他说,“带!别说一个朋友,七个八个你都一起带来,热闹!反正你买单, 哈哈哈!”


    楚千淼也笑起来。


    挂断电话, 她对任炎说:“敢问任总,晚上有没有兴趣陪小的一起去赴约?”


    任炎挑挑眉梢,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问:“你之前汽配项目上的那个老板吗?怎么想起带我一起去。”


    楚千淼心说你听我和杜姓男子讲电话的时候,表情不要显得太探索了。


    不过为了保全上司男友的高冷颜面, 她还是说:“想让外面人见识见识,我司董事总经理的颜值和眼光是多么的出类拔萃业界标杆。”


    任炎微挑一下嘴角:“颜值这个不用解释。眼光出类拔萃这点,怎么说?”


    楚千淼往前凑压低声儿:“您多会挑女朋友啊,就这眼光,还不绝了!”


    任炎看着她,撇开头一笑。


    她现在拍彩虹屁都知道捎带着自己了。


    ******


    晚上楚千淼任炎和杜啸峰在约好的饭馆子见了面。


    楚千淼一进屋就对杜啸峰介绍任炎说:“杜老哥,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们力通投行部的顶梁柱,任炎任总。”


    杜啸峰连忙和任炎握手,直说幸会幸会。


    席间他丝毫不掩饰对楚千淼的格外好感和另眼相看,但他的格外好感和另眼相看都很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会叫席间任何一个人觉得不舒服。


    三杯酒下肚后,楚千淼问杜啸峰最近怎么样。她没有明晃晃地问逐风汽配的事您解决得怎么样了,她怕事情万一还是无解死题,杜晓峰会陷入惆怅难过的情绪里。


    杜啸峰却豪爽一笑,自己先把逐风汽配的事讲出来交了底。


    “最近要说我过得好,也好,要说我过得不好,也不好。千淼啊,我把逐风汽配的股权转让出去了。”


    楚千淼闻声眼睛一张,默默一惊。逐风汽配是杜啸峰这十几年来的心血,也是他未来的指望,他居然把股权都转出去了……


    所以一定是被刘正伤得透了,失望极了,才会这样做吧。


    她心下有些凄然。


    杜啸峰却笑着说:“哎,你看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人愿意接手我手里的股份,给的对价还不低,我看着刘正又闹心,那把股权转出去换来一大笔钱握在手里,这不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吗!”


    道理楚千淼都懂,话也是这么说没错,但逐风汽配毕竟是杜啸峰的心血。为了让逐风汽配上市,杜啸峰不惜把啸林汽配的股权转让出去。可如今,他连逐风汽配也没留住。


    如果不是对刘正的背叛彻底感到心灰意冷,他也不会走出这样一步决绝的棋。


    任炎在一旁说:“杜总潇洒有魄力,这点实属难得。”顿了顿他又说,“我如果没猜错,杜总转了股份之后手里有了一大笔钱闲置着,实业您做过两个汽配公司后恐怕是不想再做了,所以这次来北京,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可以让手里的钱增值吧?”


    杜啸峰眼睛一亮:“原来我就听千淼他们说,他们的领导是个神人,我这回算是见识到了,任总您确实神,一猜一个准儿!没错,我这次来北京就是干这个来的!北京是金融中心,好项目好资源都往这里汇聚,前几天有个见过几面的朋友说最近北京有个投资方面的高峰论坛,我这不就赶过来探探路。”


    楚千淼转头看了眼任炎。要不是杜啸峰在,她恐怕自己得变身迷妹了。任炎就是任炎,始终是她心目中一块无可替代的老辣老姜。


    任炎微笑一下,说:“杜总如果信得过,我可以把一位做投资的朋友介绍给你,他可以帮你提供一些可靠的优质项目。”


    杜啸峰连忙对任炎敬酒说谢谢:“现在干投资,什么最宝贵?可靠最宝贵,我这可得好好谢谢任总了!”


    这餐饭结束前,杜啸峰对楚千淼说:“千淼啊,老哥哥给你测试过了,你这男朋友找得好,大度,不猜忌,不妒忌,有好资源还愿意分享,真好。你俩般配!”


    楚千淼的耳朵一下有点烧。原来他看出来了。原来他席间的好感放送是有意为之。


    她腼腆又微窘地笑了下,问:“杜哥怎么看出来的?”


    任炎还是淡定样子。杜啸峰一脸促狭:“你老哥哥我也是滚过风月的人,我看兄弟的眼神有点跑偏了,可看有情人还是火眼金睛得很的,你们俩偶尔对视的那个目光啊,噼里啪啦的,我一看就明白了!”


    楚千淼坦率道歉:“不好意思杜哥,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我们俩的关系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杜啸峰摆摆手:“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他转头对任炎哈哈笑,“任总,你有福气,千淼这样的姑娘,见过的世面越多,喜欢她的人越多,但这么好的姑娘不喜欢别人偏偏喜欢你,老哥哥我挺羡慕你的!我说句托大的话,你可得好好珍惜她啊!”


    任炎临别前和杜啸峰又握了握手。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但很多男人之间的话都已经在那一握里。


    回家的路上,楚千淼忍不住唏嘘:“谁也没有杜啸峰活得通透,换了别人肯定还纠缠在逐风汽配股权的烂摊子里,他却能做到拔脚就走。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活得潇洒。”


    她转头对任炎说:“他今天挺给我启发的,遇到难解难缠的事,不如索性抽身离开,搅和在里面或许永远是条死路,但抽身离开了可能会别有一番天地呢!”


    任炎看着前方的路,回味着她的话。


    她现在可真是洒脱得都叫人有点害怕。


    ******


    十一之后,楚千淼的项目组进驻企业现场,唐捷和王骏那边的会计师和律师也一并进了现场。所有项目人员搭配和做逐风汽配时几乎一样,因为之前大家已经合作过,再次展开工作时每个人的默契度都非常高,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并推进。


    各中介机构之间的配合完全没有问题,企业就在北京,大家都守家在地不用长时间出差,这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唯一的问题是企业里难缠的人有点多。


    唐捷私下里对谷妙语感慨:“以前觉得力涯有一个窦珊,都够我们喝一壶的了,现在好么,满公司的窦珊,我都快喝得倒地不起了!”


    鉴于难缠的人物太多,施展业务能力做项目之余,楚千淼还要运用人际手段斡旋人际关系,平定难缠的人,安抚项目组人马。她越来越觉得,站在统筹位置上的领导者,不是那么好当的。也是站到了这个位置上以后,她才能更深切地体会到从前任炎为他们扛掉了多少人际纷扰和企业施压,才给他们屏蔽出一片太平天地专心做项目。


    十一月,发生了楚千淼人生里的一件大事。她和谷妙语都买了房子。她们把房子买在各自上班方便的位置上。接下来是对房子进行装修,等房子装好了晾晾味道,她们也该各自搬家了。长久以来的互相陪伴从此将宣告结束,两个人即将展开各自独立的生活旅程。


    楚千淼房子的装修交给了谷妙语的公司去做,设计由谷妙语亲自操刀完成。


    楚千淼挺骄傲地对任炎说:“我们小稻谷,谷总,今时可不同往日,可不是谁都能找她亲自做设计的!我的发小厉害吧?”


    任炎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说什么都对。


    楚千淼一想到房子装好之后就得搬家,不由有点伤感。谷妙语也很伤感。她们从毕业就待在一起打拼,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去坐人挤人挤人的地铁,挤别人也被别人挤,最终挤出了今天的这些成就。成就来了,也到了即将分别的时机。


    因为分离在即而都觉得伤感的两个人就此约定,好好珍惜这最后的相聚时光,在装修期间,两个人都减少外宿时间,过好这仅存的相依为命的日子。


    谷妙语加完班不再睡公司,楚千淼也尽量减少留宿公寓。即便去了公寓,喂饱任炎后,她也要回家来住。


    谷妙语对此无限唏嘘:“水水,真的我太感动了!你去给任炎睡一下就回来陪我,能从他的床上爬回来,你这得是多么坚强的意志力!”


    楚千淼立刻横眉立目:“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去给他睡一下?是我去睡他一下就赶紧回来陪你!”


    谷妙语连连点头:“嗯嗯,这么一改动我更感动了,感觉你都没尽兴似的就跑回来陪我了!”


    楚千淼:“……”


    她听周书奇说邵远就要回来了。她希望到时候谷妙语还有这样活泼泼地调侃她的力气。


    ******


    进入十二月,北京冬天的寒冷发作起来。项目上企业的人被冷空气一冻脾气更坏更难缠了,有些变本加厉地折磨人。


    楚千淼把能帮下面项目人员扛下的压力都扛了下来。对任炎汇报工作时,对于这些事情她只字不提,也交代侯琳、卢仲尔和王思安都别提。


    最近公司总部有些暗潮汹涌,人事方面似乎会有大调整。谁也说不好这调整会不会波及到下面的投行部。如果会波及到,那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任炎有他的压力要扛,所以她在项目上这些事情,还是由她自己处理和化解得好。


    这天任炎却把楚千淼从项目上叫回了公司,让她汇报一下项目情况。


    坐在任炎的办公室里,楚千淼淡然地说,项目上一切都好。


    随后她岔开话题压低声音问任炎:“学长,听说你最近经常跑总部……似乎总部最近有些动荡、要有一些人事变动?”


    任炎睨她一眼,说了声:“秦谦宇那个大嘴巴告诉你的?”


    楚千淼:“……不是。”


    “但你满脸都写着是。”


    “……”


    任炎对楚千淼说:“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也管不到。你的本质工作就是把项目做好,做出成绩。”


    顿了顿他又把话题拉回到最开始:“项目上确实一切都好吧。”


    楚千淼点头:“都好啊。”


    任炎沉吟一下,直接问:“没有特别难缠的人和事吗?”


    楚千淼:“……没有。”


    “我怎么听说有。”


    楚千淼咬牙:“侯琳听我的话不会乱说话,所以是卢仲尔和王思安那两个大嘴巴告诉你的吧?”


    任炎:“……不是他们。”


    “但你满脸都写着是!!”


    任炎笑了。为这一会河东一会河西的场景转换。


    门口有敲门声,任炎说了声请进。侯琳端着笔记本电脑进来,眼圈鼻头全都发红,一张嘴声音委屈又愤怒,可又不得不压制情绪,她对楚千淼说:“楚总,您能回办公室吗,我有事向您汇报……”


    楚千淼知道一定是企业的人又为难侯琳了,她有点心疼也有点生气。


    她刚要起身,任炎却开了腔:“楚总不回去,你有事就在这里跟她汇报。”


    声音清冷,眼神犀利,侯琳端着电脑瑟瑟发抖。


    “楚总……”侯琳向楚千淼求救。


    楚千淼还来不及说什么,任炎挑眉出声,声音比刚才还具威严力:“她是你领导,我是你领导的领导,她都需要向我汇报工作,怎么,你还有不能向我汇报的事?”


    楚千淼看到侯琳快被任炎吓死了。


    她叹口气,赶紧对侯琳说:“你就在这跟我汇报吧。”


    侯琳虚虚地走上前两步,把电脑放到楚千淼前面,说:“我写的文件,领导你都审阅过来的,可是我发给企业的办公室主任,发了好几次,他就非说这里需要改那里需要改,不改好不能提交给董事长看……可是这个我们着急等着他们盖章啊!”


    楚千淼手指点在触摸板上,浏览着侯琳和企业办公室主任的邮件往来。


    越看越气。


    这位办公室主任把中介方项目人员不当人使的态度比当年窦珊还有过之无不及。楚千淼明白办公室主任这是什么意思,他要用这些邮件往来向董事长证明他对工作认真负责不说他还有强大的业务能力,是他来来回回指导券商改了那么多遍材料,材料最终才能像样地呈现在董事长面前。


    楚千淼抬头对侯琳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她说这话时,声音沉稳,气场强大,从容又有威严,像有磅礴的气势蕴藏在她身体里,隐而待发。她和她的话莫名叫人安心。侯琳两只眼睛里射出崇拜的光。


    “谢谢领导!”她端着电脑退了出去。


    楚千淼抬头看向任炎,撞向他幽深目光和微微挑起的一边嘴角。


    她冲他一笑:“任总一定想看我怎么处理对吧?那请问任总,可不可以借您的电脑一用呢?”


    任炎摊摊手,从皮椅里起了身。楚千淼走过去坐进皮椅里。椅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触得她心神一荡。任炎站在一旁,两手抄进裤子口袋,垂着眸看她打算怎么做。


    她开始在他的电脑上操作。


    打开邮箱,下载侯琳抄送给她的文件。进入写新邮件的界面,把文件添加到附件里。


    她一边操作一边对任炎说:“这个企业的办公室主任,是当年窦珊的升级版,整一个的窦珊plus,从开始做项目就一直卡着项目组的各种文件,改制方案、项目进度安排、所有项目报告,他总能给你挑出那么一丁点的毛病,然后打回个五次八次地让大家改,说改完才能上报董事长,还说董事长忙,不成形的文件发邮件时就别抄送董事长去烦他了。”


    楚千淼在发送栏里选了企业办公室主任的邮箱,又在抄送栏里输入企业董事长和所有项目组成员的邮箱。别人抄送不了董事长,她是整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她抄送一下,办公室主任也说不了什么。


    一边点着鼠标操作着这些,楚千淼一边继续对任炎说:“企业的董事长本人也是个挺难缠的人,耳根子软得像面粉捏的,一吹点什么风他立刻就信,办公室主任说要修改他就觉得肯定需要修改。”


    楚千淼选完发送对象,在邮件正文里用公文格式对办公室主任写了句话——材料如附件,请查收。


    企业办公室主任很快回复一封邮件过来:材料正文内企业未来发展部分应该再修饰一下。


    楚千淼看了看邮件,没动作。她抬头跟任炎聊了会儿天。


    她坐在他的皮椅上,手撑着一侧脸颊,侧抬头看他。他站在她旁边,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垂眸看她。


    冬日阳光从窗口晒进来,把他们的两两相望晒成了光灿灿的一幅画。


    聊了一会儿任炎问楚千淼:“打开文件,我看看企业未来发展那里怎么了。”


    楚千淼对他说:“领导,你不用看文件内容,那部分我仔细审阅过,没有任何问题。下面我带你欣赏一出好戏!”


    楚千淼当着任炎的面,把刚刚那份文件,一字未改,又添加在附件里,然后选了办公室主任,抄送董事长和整个项目组,并在邮件正文里写:材料修改终稿如附件,请查收。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主任回复邮件过来:这回修改过的材料很好,可以了。


    任炎站在一旁挑挑眉。


    楚千淼马上又发了一封邮件,添加同一个附件说:不好意思,刚刚发错了文件,刚刚的文档是一字未改的版本。这个文档才是最后修改的材料终稿。另外,有些文件如果改和未改,区别并不明显,那么我们建议办公室主任,尽量减少这些没有实质修改的形式修改程序,这样很耽误工作效率,也影响公司的上市进度。


    办公室主任半天没有回复。那句“改和未改,区别并不明显”漂亮又体面地打响了他的脸。


    董事长倒是回了一封邮件:办公室主任,马上对比出几稿材料修改过的地方,对比完送到我办公室。


    楚千淼看着邮件笑了。她的一番操作让企业董事长看明白了,办公室主任其实很可能看都没看过那些文件就在闭眼挑毛病,显得很能干似的。


    楚千淼抬头看任炎,任炎冲她一挑眉。


    而后他冲她挑起嘴角。


    “鸡贼。”他说。


    楚千淼笑:“你教的!”


    她还笑着说:“觉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当年你护着我,现在我也能护着我的部下了!”


    任炎又挑挑眉,说:“但你这样很可能会得罪了办公室主任,有没有想过之后会耽误工作上的对接。”


    楚千淼沉稳依旧,丝毫未慌:“我刚刚发邮件前就想到了这点,但我又想了下,以后财务部分的工作我叫人和财务总监对接,行政部分的工作由行政负责人对接,业务与技术部分的工作可以和企业技术人员对接,也就是需要董事长签字盖章的文件,需要这个办公室主任对接。那简单,以后由我直接和董事长对接就行了。我想我也用不着让每个人都满意,这很不现实,我只要让不满意的人的领导满意就可以了。”


    顿了顿,她仰头对任炎一笑:“再说我现在不到三十岁,办公室主任四十几了,未来的事业,我走上,他走下,我没有道理顾忌他,应该他顾忌我才对。”


    她这番话说得霸气十足。


    任炎看着她,一瞬不瞬,心潮在胸腔里无声澎湃。他带出的姑娘,如今越发的了不得了。


    他来不及说话,蓦地楚千淼和他的手机开始在桌面上疯狂地一起震。


    他们共在的部门群里,侯琳卢仲尔和王思安正在疯狂刷屏。他们把楚千淼发邮件的截图发到了群里。


    侯琳:领导太帅了!真的太帅了!领导你a爆了,我好想嫁给你啊!!!


    卢仲尔:秦谦宇 刘立峰 孙伊 闫允强快来看!咱们楚总,刚不刚!刚得是不是很有谋略!!


    王思安:任炎领导!咱们楚总现在太有您的风范了,又护着下边的人,又刚,又刚得有勇有谋噎死对方!


    秦谦宇:我靠!我靠!我靠!重要的我靠要靠三遍!千淼,我睁不开眼睛了,是你在发光吗?!


    楚千淼笑着收起手机,起身把位置还给任炎。和任炎错身而过的时候,他擦着她耳边回了她刚才的话。


    “这一幕是挺熟悉的,你能独当一面,护着下属,像曾经的我。但你做得比我有技巧,看得也远,你超过我了。”


    楚千淼顿时站在原地一时抬不了步。不知道是被他苏的,还是被他夸的。


    她扭头,看到任炎已经坐回皮椅里,又变成了她的领导,心中有数运筹帷幄的任总。


    他忽然抬头冲她挑眉:“还不出去工作?在我这里打算待到下班?”


    楚千淼:“…………”


    任炎微微一挑嘴角:“现在我不用跟着你操心了,你已经有足够能力应付项目上的各种压力。去忙吧。”他淡淡地说着,语气里尽是欣慰。


    楚千淼带着灿烂笑意走出任炎的办公室。


    ******


    到了今年年底,力通证券对瀚海家纺的持续督导期即将届满。从准备上市的一年多时间,加上公司上市以后两年多的持续督导期,一共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周瀚海为了感谢任炎一直以来对瀚海家纺尽职尽责的工作和督导,特意在年底前一天邀请任炎吃饭。


    周瀚海也叫了楚千淼和秦谦宇。秦谦宇陪着媳妇儿提前回老家过元旦,于是最终是任炎带着楚千淼去赴约。


    周瀚海一见到任炎就很高兴:“这几年我认识的人里,最欣赏的就是你们任总!”他还不掩饰自己对任炎的欣赏,对楚千淼说。楚千淼心里隐隐有点骄傲。她暗自得意地想这么出众的爷们可是她的男人。


    席间周瀚海很感慨地说,这两年公司的效益一直不太好,业绩持续走低,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现亏损。他还对楚千淼说:“现在收益的大部分都是来自电商部分,说起这个还得好好谢谢千淼,不,现在是楚总了,当年还是你给我提的建议,说未来是互联网的天下,让我加大电商运营建设来着!”(19)


    楚千淼连说不敢当。


    在晚宴快结束的时候,任炎给周瀚海吃了颗定心丸:“周总您也别太担心,明年如果公司的业绩还是不见好转,我们到时也可以想想别的运作方案,比如收购个效益前景都不错的公司之类的。”


    吃下这颗定心丸,周瀚海把一直绷得紧紧的自己一下舒展开了:“我就知道,任总你是我的福星,只要有你在,我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吃完饭,任炎送楚千淼回家。


    车子到了家楼下,任炎拉着楚千淼吻了一会儿。正吻着,楚千淼的手机响起来,是她父母发了视频通话的邀请过来。


    任炎把车里的灯打开。楚千淼接通了视频。


    楚爸爸楚妈妈隔着手机屏幕肉麻地叫着“淼淼宝贝”,他们问淼淼宝贝元旦回不回家,还有妙妙宝贝她呢,她回不回家。


    楚千淼告诉楚爸爸楚妈妈:“我们俩现在都忙,不仅工作忙,我们俩的房子还都在装修呢,得时不时盯一下。再说元旦假短,我们俩就都不回去了!”顿了顿她有点兴奋地说,“爸妈,等我房子装好了,接你们俩过来住!”


    楚爸爸楚妈妈一脸的不以为然:“北京那么挤,人又多,卖东西还贵,我们可不爱去!”


    楚千淼笑起来。十个在北京打拼的人里,有八个人的家长都会这么说,说北京挤,说北京闹,说北京什么都贵。可跟外人聊起天的时候,又会忍不住骄傲地告诉人家:我家孩子在北京呢,工作生活都扎根了。等对方说:那可是首都呢,能落下脚可都不容易,都得有点本事。你们家孩子真厉害!这时他们心里且骄傲着呢。


    所以他们说不爱来,也不外是不想给儿女增加负担罢了。


    楚千淼看着屏幕里的爸妈,心里暖融融的。


    “没事儿,你们尽管来,你们来了我就买车,不让你们挤!你们闺女我现在挣得可多了,等你们来了我给你们发零花钱,想买啥买啥!”


    楚爸爸楚妈妈开心得直笑。


    任炎在一旁看着楚千淼和她爸妈的互动交流。狭小的空间内,空气似乎都变得温馨幸福起来。


    真是足足的人间烟火气。


    视频里楚妈妈忽然说:“淼淼啊,我昨天跟小妙妙聊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漏嘴了,说你有对象了?”


    楚千淼飞快瞥一眼任炎,再转回头看向父母,有点腼腆:“嗯,我有对象了。”


    楚妈妈一脸不信:“我怎么觉得你在懵我和你爸呢?你是不是和妙妙商量过,骗我们说你有对象了,这样就省着我给你安排相亲了?淼淼妈妈给你说,骗人可不好,骗人的孩子都应该扔河里,你可不能骗妈妈,有对象就有,没有要诚实说,妈妈好找你那些大姨婶子发动起来给你介绍相亲!”


    楚千淼余光扫到任炎都快把眉毛拧成麻花了。她赶紧说:“妈,我真有对象了!”她想了想,告诉楚妈妈,“对了 ,你可以去问我干妈,上回她和我干爸到北京来,他们和我、还有一个男的,我们一起同桌吃饭来着,那男的就是我男朋友!”(46)


    楚妈妈说:“但干妈干爸回来说,那是你领导啊!”


    楚千淼说:“领导被我拿下了!”


    楚妈妈:“我还是不太信。”楚爸爸跟风:“对对,你就是逃避相亲。”


    楚千淼快崩溃了:“你们等等!”


    她一把拉过任炎,让他入了镜。


    “妈,爸,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


    她又对任炎说:“我爸我妈,快,打个招呼!”


    任炎叫了声叔叔阿姨。他的声音里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点忐忑和紧张。这情绪简直叫他陌生,他好像半辈子都没有紧张过了。


    楚妈妈看着任炎眼神一亮:“小伙子你好!”顿了顿,她又哎一声,对楚千淼说,“哎不对,淼淼啊,你不是随便抓个手边的同事过来虎我和你爸吧!”


    任炎看着这对朴实可爱的父母,嘴角忍不住上翘。


    楚千淼让楚妈妈逼得没招了,举着手机说:“行,妈,你就逼我在大庭广众不道德吧!看好了啊!”


    她说完一转头,对着任炎的脸使劲啵了一大口。


    任炎被她啵得一愣,随后满眼都是宠。


    楚千淼再看回视频时,楚爸爸楚妈妈激动极了,他们已经忘记了女儿是谁女儿在哪女儿在干什么,他们的视线焦点只在任炎那里:“小伙子啊,什么时候来叔叔阿姨家里串门啊?阿姨给你做一盆红烧肉吃,特下饭特香!”


    ……


    直到挂视频之前,楚千淼的存在都约等于零。


    视频挂断以后,楚千淼一脸忧郁地问任炎:“你说我不会是我家捡回来的孩子吧?!怎么一看见你他们就看不见我了呢?!”


    任炎拍拍她的头,被她逗笑了。


    “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呢?她拥有那么温暖的家那么温暖的爸妈,连带着都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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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新年,楚千淼听说之前贺逸辉他们放弃的那个企业快要上会了。


    楚千淼找到企业预披露的招股说明书来看。她发现企业比同行业其他公司高出的一大截应收账款没有了——他们确实做没了这个问题。但这更暴露了其他问题——企业的应收账款没了,整体利润却不降反增。


    这就非常有问题了。企业的实际利润就那么多,他们没有继续用应收账款造假,利润却更升上去了,这说明企业用了其他办法进行财务造假,并且造得比原来还多。


    楚千淼开始整理举报材料。她之前在项目上给那些造假凭的公正对比拍过照片。她把它们打印出来。她在举报材料里写明了公司之前财务造假的手段、公司的实际利润、公司现在的利润,从而推导出公司必然用了更过分的财务造假的手段的结论。


    她把整理好的材料举报上去。


    举报很快有了反馈,这家问题企业被中止审查,原因是企业的签字保荐代表人、签字律师、签字会计师等中介机构签字人员因涉嫌违法违规,监管机构对该企业履行中止审查程序,展开进一步调查。


    楚千淼想,乔志新在这个项目里干过的事,是绝不经查的。协助伪造财务凭证财务数据、涉嫌受贿,这些事情细查下去,不只吊销律师执业证书那么简单,他甚至面临着一定的刑事处罚。


    至于券商和会计师方面,被查这么一遭也不算冤。所有不走正路的人,都应该受到应得的处罚,这是对其他安安分分走正路的人的一份该有的公平。


    楚千淼晚饭多吃了一碗,她边吃边想,还能干点什么,可以让乔志新栽得更加踏踏实实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今天又是我的妞闪闪发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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