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这是新同事
《服不服》第六十一章:这是新同事
楚千淼在第二天给力通证券的人力部投递了简历。
为了避嫌, 她在简历上只写了曾经完整参与过两个ipo项目,但没有仔细写明到底是哪两个项目——她怕写明瀚海家纺ipo和嘉乐远ipo会被力通的人力看出来她和任炎是认识的,毕竟力通是这两个项目的主办券商。
她投过了简历, 不管会不会被录取,心里反而有种落定的感觉。刻意的规避总使人悬心, 大大方方地面对原来才是真正的心理解脱。
她安安心心地等着消息, 没那么期待, 也没那么不期待,在把喵喵撸得越来越肥的日子里她让一切顺其自然。
******
任炎几天前就对人力说,让她帮忙给自己的部门招一个人。条件照旧,如果学历是研究生以上, 应届生也可以;如果学历只有本科, 那么要求前五名校并且有过实际的项目承做经验。男女不限。
几天后, 任炎问人力,简历采集得怎么样。
人力回他的话:“时间有点短, 目前为止只有十几个人投了简历,我帮您初步筛选了一下,符合要求的大概有七个人。”
任炎告诉人力,让她把初步筛选后留下的那七份简历拿给他看下。
人力照他的话做, 把一沓简历送去他办公室过目。
任炎不动声色地翻了翻, 在一本子简历中间看到了楚千淼的。
他面上是一派无动于衷,心里却松了口不为人知的气。
她倒是成全了他,眼下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凭她自己进入了初选,没叫他违背他从不开便利之门的原则。
他把一本子简历还给人力, 说:“就这几个吧,电话通知他们明天参加面试。”
人力走后,秦谦宇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汇报完毕,他贼兮兮地问了句:“领导,您要给咱们的队伍增添新鲜血液吗?”
任炎淡淡“嗯”一声。
秦谦宇往他办公桌上一探身一趴,谄媚地说:“领导我给你提名个人选呗,你就别搞面试这种阵仗了,没必要!”
任炎看着他一挑眉,用眉梢指点他:有屁快放。
秦谦宇:“领导!您看千淼怎么样?我觉得千淼好,特别好,有能力干活又豁得出力气,跟我们几个磨合得也好,领导你考虑考虑呗?”
任炎撩起眼皮瞥他一眼,一脸的义正辞严:“你怎么想的?你是想让我给楚千淼开后门?”
“……”秦谦宇讪讪地起了身:“领导我出去了再见。”
任炎从秦谦宇脸上清楚看到了他心里的一句控诉:我领导是个顽固的人我不想和他说话了。
任炎低头看文件,嘴角无声一挑。
他不开后门就能把她招进来,不是更好吗。
***
第二天任炎应该到公司面试那七个投简历的人。但为了避嫌,他早上特意没有到公司,他给项目四部的负责人李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车在半路爆了胎,赶不及到公司进行面试,让他帮忙代面一下。
力通证券北京投行部里,他和李思的关系算不错。李思二话没说替他应了这份差。
等下午任炎到了公司,李思拎着份简历去了任炎的办公室。
“我觉得这姑娘不错!”他把简历放到任炎面前,任炎低头前嗓子眼好像悬了口气,低头后他悬着的那口气烟消云散。
简历上有个姑娘正待在一寸照片里巧笑倩兮,照片旁边姓名栏里,写着楚千淼三个字。
他想她真是给他帮忙,完全阻断了万一面试不通过,他得为她破坏原则的可能性。
李思坐在任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笑呵呵地说:“面试的时候,我问了那几个人好多实务操作方面的问题,就这姑娘答得最好,思路清晰,讲话嘎嘣脆,对法规了如指掌,解决问题的果决思路和你特别像!”
任炎淡淡一笑。当然像。她与其说是张腾带出来的,不如说是他在两个ipo项目上手把手敲打出来的。
“而且有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李思对任炎说,“她简历上没写具体做过哪两个ipo项目,我当时问了下,她说是瀚海家纺和嘉乐远!任总啊,这俩项目不是你做的吗?那这姑娘你应该认识啊!”顿了顿他又说,“我后来就想,你是不是看见候选人里有她,所以特意避开的?”
李思向前一倾身:“任总要不咱俩打个商量吧,你要是想避嫌,你就从剩下的六个人里挑一个,这姑娘我相中了,我想把她招到我们部门!”
任炎冲他挑唇一笑:“你都开始明抢了,那这好苗子,我肯定是不能放了。这个楚千淼一定得进我的部门,你想要人就从剩下那六个里面选一个吧。”
李思抬手点点他:“我就应该告诉你我给你招了个其他人,我直接把这姑娘扣下就对了!”
******
楚千淼面试当天,发现果然如任炎所说,面试她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董事总经理。
她觉得自己发挥得很好,那位叫李思的“总”似乎对她还挺赏识。回家的当晚她就接到了力通人力的电话。她被录用了。人力说如果可以希望她第二天就能到公司报到。
那一刻她有一点开心,她的职业之旅可以有了一个新方向;但也不是特别开心,她怀疑自己能进力通,是不是仍有任炎庇护的成分在。所以以后她得更加努力才行,用能力和实际行动告诉别人,就算刨除任炎的关系,她也值得被录取。
**
早上秦谦宇给部门其他同事带去一个通知:“领导说了,我们部门今天会来一个新同事!”
孙伊问:“谁啊?”
秦谦宇说:“不知道,我问领导,他说:等人来了你们不就知道了吗?”
孙伊摇摇头:“是领导的风格了。”
卢仲尔问:“男的女的啊 ?”
秦谦宇:“不知道,我问领导,他说: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吗?”
王思安接话:“也是,领导抓人干活的时候,男的女的都当大.牲.口用。”
部门里另外一个人刘立峰鼓捣了一会手机,然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撂,一脸的不高兴:“听说任总要招人,我告诉了我同学让他投简历,我也跟任总提过这件事,任总说面试的时候会和证监会一个准则,公平公开公正。我以为他怎么也能倾斜一下我同学呢,毕竟我同学可是个博士啊!结果我刚问我同学,等下来报到的人是他吗,他居然说不是!”
护炎狂魔秦谦宇立刻为任炎辩解说话:“昨天面试不是领导面的,是四部李总帮忙面的!”
刘立峰还是不大高兴:“我觉得我给了我同学希望又让他失望了。”
部门里的老好人崔西杰拍拍他肩膀安慰他:“立峰,别这么想,你愿意帮你同学这个忙他就应该感激你。”
刘立峰手臂环抱在胸前,对秦谦宇他们几个人说:“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李思塞进来的。哥几个咱们提前说啊,要是新来这位是个小嫩瓜,那说明他绝对没有我同学资历深,那你们得帮着我给他寒寒脸下下面子。”
秦谦宇哈哈一笑:“你这是要孤立新人啊!多大人了,还这么情绪化。”
刘立峰没好气地问他:“就问你帮不帮?”
秦谦宇做投降状地打哈哈:“帮、帮,行了吧!”
刘立峰挨个怂恿孙伊、卢仲尔、王思安、崔西杰、还有一直没说话的闫云强:“是兄弟的,今天就都别给他好脸色啊!”
大家嘻嘻哈哈地不走心地答应一通。
结果等新成员一出现,秦谦宇孙伊卢仲尔和王思安,四个人就地倒戈。
秦谦宇看到跟在任炎身后走过来的人是楚千淼时,他开心得嘴丫子都快咧出了脸。
任炎对他手下的七个兵简明介绍楚千淼:“这是你们的新同事,楚千淼。”随后他转头对楚千淼说,“你和他们认识一下吧。”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一副比冷冻白开水还冷还淡的样子。
秦谦宇立刻站到楚千淼身边,哥俩好地一揽她肩膀,告诉刘立峰崔西杰和闫云强:“战友们,这是我的亲弟弟小楚,以后请大家善待我的好弟弟!”
楚千淼赶紧和大家问好。
以前楚千淼到力通证券加班的时候,崔西杰见过她,他很热情地说了声“欢迎”。一直坐在工位前像个世外高人的闫云强抬头看了下楚千淼,说了声“你好”。
只有刘立峰,他看着楚千淼的眼神冷淡又排斥。
他没跟她招呼,直接越过她去了任炎办公室。
不一会儿,李思也进了任炎办公室。
又过一会儿,刘立峰出来了,脸色铁青地走回工位。他一上午都没正眼搭理过楚千淼。
楚千淼一颗热烫的想和每位同事都处好关系的心,一下就在刘立峰那里受了挫。
午休的时候秦谦宇安慰她:“没事儿,千淼,路遥知马力,相处久了刘立峰会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的。老刘他这人就是有点情绪化,但人没什么大毛病。”
楚千淼点点头没搭茬,心里却在想:这个情绪化本身就是个大毛病啊老哥……
秦谦宇忽然左右摆头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很安全,他开始对楚千淼小声说:“我刚才去找四部的李总,就是面试你那人,我找他套话去了。我问他上午在任总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些啥,李总说上午老刘冲去任总办公室,问任总为什么你这么年轻能把他博士的同学给pk掉,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吗。当然他没说得这么直白,他原话是:是因为她形象更好而我同学已经掉了一半头发吗。”
楚千淼“……”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头发。
秦谦宇接着绘声绘色做上午那场谈话的搬运工:“任总就把李总给叫去了办公室,让老刘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李总。李总就说,哦,立峰你那个同学啊,他虽然是博士吧,但可能项目实务接触得有限,连法规都记不太准,我问了三个实务方面的问题,他把法规细节全记错了。但小楚呢,不仅答得都对,还把法规历次修改的不同地方都比较了出来,甚至连每次法规修改的时间都说得出,所以啊,你同学确实比小楚差远了。最后李总还补刀,说,现在看学历真不代表能力,长得好看的也不一定就是花瓶。”
楚千淼:“……”看来她的长相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公司是得到了一些认可的。但她其实不想凭脸打开局面。与被人夸“她长得漂亮,能力也不错”相比,她更爱听“她能力真的很棒,长得又漂亮”。能力与漂亮的顺序对她来说,很重要。能力在前可以让漂亮更漂亮,可漂亮在前,会削弱明明很强的能力。
秦谦宇对楚千淼眨眨眼,接着说:“任总于是就让老刘也说说三个实务问题对应的法规,结果他答上两个还错了一个!任总当时就对他说:谁给你养出的臭毛病?下次如果你再这么无依据凭情绪就跑来质问你的领导,你直接滚蛋回家。”他顿顿又说,“老刘啊,有时候是掰不开事儿,虽然平时我们提什么要求,任总都不管,都答应,他性子寡淡嘛,啥都无所谓。可有些事,哪能这么蹬鼻子上脸直接去问领导呢。”
楚千淼想,怪不得了,刘立峰从任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青得像在菜地里滚过。
她转念又想,坏了,她是不是第一天就在新单位树了个敌啊。
午休结束,大家各就各工位开始上班。楚千淼刚来,她的工位上还没有配座机。
秦谦宇座位的话机突然一响。他接完转头告诉隔壁工位的楚千淼:“千淼,任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刘立峰同志,作为你的领导我要郑重地告诉你,这女的可是我手把手亲自带出来的,那实力能一样吗?能吗?毕竟我多厉害啊对不对?对不对?!
【【【15字2分好评600红包继续走起!!!】】】等下去发之前的
这章其实应该和昨天那章写一起,但是昨天今天都脑袋疼,写成了两章qaq我明天要是脑袋不疼了就多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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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死在我手里
《服不服》第六十二章:死在我手里
接到被召见的通知, 楚千淼赶紧起身到任炎办公室报到。
走到门口她掖了掖头发,抹了抹衬衣,抻了抻职业套裙。然后吸口气再呼出去。
她敲门推门, 走进屋去,叫声“任总”, 态度毕恭毕敬, 绝对地为人下属该有的模样。
任炎微一挑眉梢, 用下巴尖向着办公桌对面椅子一指。楚千淼心领神会地走过去坐下,坐得腰背挺直,宛如全班最听老师话的那名乖巧小学生。
她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皮椅里的任炎。
这是她第一次以直属下属身份看着任炎。
他穿着深蓝色西装和白衬衫,打着同色系的领导, 手臂放在桌子上, 两只手交握着。西装袖子在手肘处窝出几道高级又细腻的褶子。他冷冷淡淡地坐在那里, 嘴角绷得很直,一派威严。他在以领导的姿态看向她。她不由把后背又向上拔了拔。
楚千淼想自己已经这样谦恭, 任炎肯定挑不出她什么毛病了。结果——
“你就这么来了?”任炎首发是个反问句。
“?”楚千淼有点懵,“任总……我愚钝,要不您给我个明示……?”
任炎瞥她一眼,低头拉来办公桌的抽屉, 从里面掏出一个记事本, 甩到楚千淼面前,啪的一声。
楚千淼低头看了下,本子外皮是真皮的,上面还印着力通证券的logo。一看就是力通证券定制的高级真皮记事本。这么一个本子肯定值不少钱。
楚千淼把眼神从本子上移开, 慢慢抬头看向任炎。
任炎一脸的面无表情,语气清冷寡淡:“以后记得,我说到我办公室来,或者大家开会,都带上本子和笔。”
楚千淼怔了怔。他居然没用反问句的形式说这句话——到我办公室来或者开会,不知道带笔记本和笔吗?你第一天上班?——楚千淼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我平时是这样做的,今天第一天来,就……还没太适应,一时忘了……”楚千淼适当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任炎看着她挑挑眉,微眯一下眼睛,发问:“你对这里还陌生吗?”
楚千淼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之前嘉乐远的办公场地装修,尽调场所短暂地搬到这里过,你在这没少待,还不适应?
楚千淼措了下词,对任炎说:“……我是对自己身份的转变还有点陌生。”
任炎淡淡瞥她一眼。
“好好工作,别矫情。”
楚千淼:“……”???她怎么就矫情了?!
“以前你虽然在律所,但你在项目现场说是我的手下也没什么毛病。对身份转变你有什么可陌生的。”任炎补了句话。
楚千淼觉得他这个论点她还真没法反驳。
任炎话锋一转,开始交代她:“楚千淼,作为你的领导,我有必要在你正式工作的第一天让你明白,券商投行部是个工作强度非常大的地方,以前你做律师,律所在ipo、增发或者并购项目里是负责打配合的角色;但现在你作为券商从业者,在项目里变成了主导者,站的是统筹全局的位置。这意味着你以后要权衡利弊的事情更多、要平衡决策的问题更多、要承担的项目责任也更多。另外在工作面前,男女平等,你不会因为是女人而得到特殊优待。在投行出差会很多,并且该你出的差,只能你出,不接受任何推诿借口,能做到吗?”
楚千淼郑重点头:“能!”
“在投行上班不强制打卡,但原则上不晚于九点四十五。不过如果前一天晚上加班了第二天早上可以适当晚来。”
任炎没有什么起伏地说着,楚千淼瞪着眼地听。任炎忽然一停,皱眉用反问句问她:“本子给你是让你用来当摆设的?”
楚千淼怔了下,赶紧低头翻开本子,提笔记录。
“每周五写周报,发到我邮箱。周报和年终奖挂钩。周报内容包括本周的工作和学习情况,以及下周的工作和学习计划,并且要对比上周周报总结一下上周工作和学习的完成情况。”
楚千淼一边刷刷地写着,一边有点暗暗咂舌。
把任炎的话手录完毕,她抬起头,谨慎地提问:“任总,这个学习是指……学什么啊?”怎么在你们投行工作还要学习呢,还要对比上周学习完成情况,总结本周学习情况,计划下周学习情况呢……在投行工作四年后怎么的还给发个学位证书吗?
任炎看着她一眯眼,好像她问了他一个多蠢的问题:“不打算考保代吗?cfa、cpa呢?”(保代:保荐代表人;cfa:特许金融分析师;cpa:注会)
楚千淼梗着脖子生吞口口水,把这些一笔一划重重地记在本子上。
她没想到到投行上班的第一天,在记事本上的第一页,写下的内容都是关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楚千淼记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问任炎:任总您还有什么指示?
她的意思是没什么指示那小的我就先出去不打扰您了。
任炎看着她嘴角一挑,似笑非笑:“我当然还有指示,你以为就刚才那么多?”
楚千淼:“……”
任炎下巴朝她本子一点,示意她记录:“下面的话我都只说一遍,你要记就记快一点。”
楚千淼:“……”她后悔没带手机进来开个录音……
“每两周开一次例会,每个人总结各自手头上在做的项目所遇到的问题,大家互相交流项目经验,讨论项目问题解决办法。原则上不允许缺席,在外地做项目的人要以电话会议形式参加讨论。”
“不定期会有培训,我会请外面的专家来给大家讲课。原则上不允许缺席。”
“刚才提到过,必然会经常出差,原则上不允许拒绝。差旅费可以报销。至于怎么贴发.票,这个是有具体要求的,不按规矩贴,不能报销。该怎么贴发.票等下你让秦谦宇告诉你。”
“办公环境其实你是熟悉的,接下来麻烦你尽快熟悉一下你自己的新身份。”任炎语风一转,说完最后一句话,语气里有淡淡戏谑的味道。
他的语速一点都不照顾人,楚千淼差点把胳膊写折了。
好不容易记录完毕,她一抬头,对上任炎精光一闪的眼神。
“楚千淼。”任炎眼神笔直地看着她,说,“你以前嘻嘻哈哈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要是把你放到我手下来干活,你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所以之后请你打起精神,小心点,认真点,争取别死在我手里。记住了,在我这里工作不容许犯低级错误。”
楚千淼一边听一边向耳朵后面掖头发。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什么死亡威胁似的。
任炎最后总结就三个字:“出去吧。”
抱着本子走出任炎的办公室,楚千淼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之前和他之间的所有私人交情、所有爱恨情仇,在她以直系下属正式叫他一声“任总”时,好像通通归了零。他们今天又变成了在职场上第一次见面、重新相处的陌生人。
尽管他还是那个外表温淡骨子清冷的任炎,和谁也不太多计较,但谁也都别想真正走进他的人和心。
******
楚千淼从任炎办公室里出来,走回工位。怀里的本子还来不及放下,她旁边位子的秦谦宇就一呲溜转椅,滑到了她跟前。
“兄弟,任总叫你过去干什么?”秦谦宇小声问。
楚千淼把本子放到桌面上,翻开,给他看她刚才用断手一般的手速记录下来的内容。
秦谦宇扫了一眼,先说:“你早前学过医吧?这字快写飞了!”辨认了一下内容后,他略惊,“这些东西让我来告诉你就行了啊,任总他还亲自把你叫进去说了一遍,他可真是莫名其妙地平易近人不把自己当腕儿。”最后他瞄着楚千淼的本子“咦?”了一声。
这声“咦”拐了七十二道弯。
他腾地翻过本子封面看了一眼,发出质疑:“你怎么往任总的本子上记东西呢,记完怎么还把他的本子给带出来了?”
楚千淼:“……哈?”
秦谦宇扭头看着她,对她进行严肃科普:“这是公司给每个保荐代表人专门定制的记事本,这本子我特想要一个,跟任总磨了好久,他每次都说:想要?那你就考上保代啊。”
楚千淼透过秦谦宇的转述能毫不失真地还原任炎那副性.冷淡又拽兮兮的欠打语气。
“所以你怎么把任总的本子给夹带出来了?”秦谦宇又问。
楚千淼诚实回答:“……任总说这本子给我了。”
下一秒秦谦宇腾地就起了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奔着任炎办公室去了。
楚千淼:“……”
这部门的人都什么毛病?怎么说话说一半都这么爱勇闯领导办公室的!
过了一会儿秦谦宇灰溜溜地回来了。
他往工位前一坐,“唉”地长叹口气。
这回轮到楚千淼滑着转椅呲溜到他那里,小声地问:“秦哥,怎么了呢?”
秦谦宇看着她,一脸的不甘心:“我刚才去找任总,我说我也想要一个皮面的记事本,可他不给我!他居然不给我!我问那凭什么他肯给你?——当然好弟弟我不是针对你啊,我是就事论事——任总就说,因为你是全部门唯一的女组员,所以优待一个皮本子,他问我对此有意见吗?有意见的话就跟你要,只要我好意思要!”
楚千淼一个没憋住,噗嗤乐了出来。
她发现虽然在工作方面,任炎像个凶神恶煞大夜叉,招股书错了个标点符号他都能杀人。但平时他让他的手下和他相处得真的很自在,谁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腾地站起来冲去他办公室直接跟他提。比如刘立峰,又比如刚刚的秦谦宇。
她想真像秦谦宇说的,除了工作,任炎可能真的不在乎什么,欲望寡淡得什么也都无所谓。
******
下午两点多,冬日阳光透进窗子,照出一片温馨昏黄的暖晕。中央空调开得热火朝天,整个办公区都在热烘烘的暖流中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
楚千淼觉得自己的上眼皮正在找下眼皮打架,眼看它们就要厮杀在一起,一道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做了拉架先锋,分开了她的上下眼皮。
她抬眼去瞄说话人,这人她见过,是力通投行部另一个部门的负责人阚轻舟。她听到过秦谦宇对任炎吐槽这个人,也听过任炎的隐晦提点,说这个人说话爱刨大坑,也爱把别人往他刨的坑里拽。
阚轻舟溜达过来,把她的困意驱散的开场白是这样一句话:“听说你们部门新来一个员工,我这么一看,哟,小秦啊,这不是原来跟你们一起做项目的的律师吗?”
楚千淼看着阚轻舟,没轻易搭腔。因为秦谦宇也没搭腔。
阚轻舟啧啧感叹起来:“要我说任总就是厉害,做个项目都能把合作方给吸收过来纳入囊中!哎小刘,”阚轻舟召唤着楚千淼背后工位的刘立峰,“我听说你同学也来参加面试了 ?还是个博士呢。不过可惜,没被录用。”
顿了顿他一副感慨的样子:“所以小刘你看看,现在这个社会啊,卧虎藏龙的,博士也不一定行,不一定能打过小姑娘。”他忽然换上一副开玩笑逗趣的语气,打量着楚千淼,说,“不过任总好哪口,我现在大体知道了!”
楚千淼以前只觉得阚轻舟有点油腻,现在她认为他的个性标签里不差多一个猥琐。她很奇怪为什么每个公司里,不是有个乔志新就是有个阚轻舟,就不能大家都是任炎吗?
她刚要说话怼一怼这个阚坑王,不管他刚刚的话里挖了什么坑。但她开口前看到秦谦宇给她打眼色,又摇了下头,意思是不让她出声。
她闭了嘴,静观其变。
她身后的刘立峰开了口:“阚总,请问您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阚轻舟看向他:“没什么意思啊,这不就话赶话随便聊天么。”
刘立峰直来直去:“可我怎么听着您刚才有点挑拨离间呢?”
阚轻舟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小刘啊,你是什么级别?你看我又是什么级别?我和你们任总是一个级别,你说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呢,你平时也这么跟任总说话吗?”
刘立峰不吃他用级别压人这一套,对他说:“阚总,麻烦您,想说谁就直奔着那一位专门地说,不要夹带我们任总,也别好像替我同学抱不平似的,我谢谢您了!”
阚轻舟脸上更挂不住了:“哎哟,我去!任炎呢?我得把他叫出来,让他看看他带的都是什么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崔西杰在一旁打哈哈:“老刘,来,过来帮我看看这财务报表,我觉得有问题,你帮我再验证一下!”他又转头对阚轻舟说,“阚总,我让立峰帮我干点活。那什么,千淼啊,要不你去给阚总倒杯茶去?”
楚千淼干应声不动弹:“啊。”她听出崔西杰在和稀泥。
阚轻舟用鼻子哼出一声:“不用了,你们部门的茶,我喝不起也不敢喝!”
他转身走了,刘立峰嗤笑一声说:“不喝就对了,不给你往茶里吐唾沫我就不是一部人!”
楚千淼:“……”
行,她知道这神奇操作了,以后阚轻舟部门的茶她也不喝。
忽然她听到刘立峰叫她。
“新来的,我提醒你一下,我刚才维护的是任总,跟你没一毛钱关系,可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万事都通,呵。”
楚千淼回了声“得嘞”。
……谢谢啊,这么烦我烦得又一次承认我好看。
******
秦谦宇告诉楚千淼,以后只要刘立峰在,阚轻舟再过来逼逼叨,她都不用理的,刘立峰就能怼死他。
“老刘阴阳怪气的情绪化正好能克制阚轻舟的贱招。所以老刘在我们部门可是有大用处的,他是阚轻舟找茬回怼机。”
楚千淼听得直乐。
阚轻舟每日来找茬的插曲之后,秦谦宇把楚千淼带去茶水间,他告诉楚千淼:“任总让我给你讲讲部门情况。”
他们一边喝着速溶咖啡,秦谦宇一边为楚千淼科普部门情况以及力通投行部的情况。
“咱们团队不算任总,加上你一共是七个人,我、孙伊、卢仲尔、王思安不用介绍了,你和我们快熟透了。崔西杰你以前到力通来坐班那会儿见过,他已经过了保代考试,再做一个项目就能注册成正式保代。他呢,平时是个能和稀泥的老好人。”
“闫允强不爱说话,存在感比较低,有时候我们是靠着数人头才能想起来他的哈哈哈!比如我们说走啊一起吃饭去,一二三四五六一数,缺一个,得,赶紧掏手机给他打电话。”
“刘立峰这个人吧,比较情绪化,倔得很,对人很两级化,服谁,就服得彻彻底底,比如任总;但他要烦谁也一烦到底地和那人对着干,共处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杀了或者自.杀,只要能破掉共处的结界。不过他这人业务能力很强,尤其财务方面,比我还厉害。”
楚千淼听到这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己有可能要被人灭口。
秦谦宇安慰她:“啊,但你不要怕,你有我罩着,老刘他不敢灭了你他只能选择自.杀。”顿一顿秦谦宇继续说,“我们做一个项目,一般三到五个人,任总是签字保代,项目总负责人。一个项目需要两个签字保代,一般我们都是找投行四部的李思李总做另一个签字保代,保代不够用的时候就找力通外地投行部的保代,反正不会找阚轻舟就对了。另外还需要一个项目协办人,基本就是项目现场负责人,然后财务、法律、业务与技术方面各需要一人。”
秦谦宇拍着楚千淼肩膀,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说:“千淼啊,你能到力通来,哥真是太高兴了!以前我既得负责财务部分又得负责法律部分,现在好了,法律部分就交给你负责了哈哈哈哈我可以提高生活质量和我老婆准备要孩子了!”
楚千淼:“……”
她想告诉秦谦宇繁衍后代的事儿可以不用给她交代了……
秦谦宇走到茶水间门口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敌情后,他转身背对门口,面向楚千淼,压低声音告诉她:“除了我刚才说的咱们部门内的情况,你还要了解一下隔壁部门的情况,隔壁部门的负责人就是阚轻舟,那家伙你见过,那可真是位精致的损人利己主义者。算了我这么说太温和,我换种说法:老阚这个人特别不怎么样,说话爱挖坑,还夹钩带刺的,最爱给咱们任总使绊子较劲,你得离他远点!”
秦谦宇说完半天,看楚千淼都不回应他。他不乐意了,问:“怎么的小老弟,你哥我说半天了,你不回声吆喝吗?”
楚千淼吞口口水,对着他身后一指。
秦谦宇一回头就看到了任炎,他“哟”地一声往后一蹿。
“领导我没说你坏话你也能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啊?!”
任炎眤他一眼,冷冷说:“我让你给她介绍部门情况,但我让你跟他说这些了吗?秦谦宇你舌头越来越长了。”
秦谦宇辩解:“我得把隔壁部门那位领导的奇葩做派给千淼大致说下,省得她吃亏啊 !”
任炎瞥一眼楚千淼,又看回秦谦宇:“她要是这点事都需要别人提点自己看不出来,那也别在投行待了收拾东西回家吧。”
秦谦宇:“……”可之前是您老怕人家被阚大坑王坑了,还特意告诉人家别跟阚轻舟聊天的,敢情您都忘了……
楚千淼:“……”不是您老让我投简历来的吗……怎么让来让回家的是您是您都是您?!
整理了一下情绪,楚千淼主动问任炎:“任总是过来接水喝吗?”她特意侧退了两步,把饮水机让出来。
任炎看着她,语气冷淡。
“不全是。”他走到饮水机前弯腰接水。
楚千淼和秦谦宇趁机溜走回了工位去。
任炎接好水一直腰:“我还想来告诉你们……”
看着眼前杳无人影的一片空荡荡,任炎后半截话噎死在嘴里。
——我还想来告诉你们,晚上你们可以办个新员工的欢迎派对,聚餐地点随便挑,费用我报销。
……他想这个新来的兵怎么这么难带?话都不肯听领导说完的,简直没章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岂有此理!我说话是放屁吗???能不能听我把屁放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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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职场升级线!!!!!前男友前女友什么的要开始一锅醋地煮了~么么哒大家,哎呀要过年了,大家都放假了嘛?明天我要睡到中午!!!!!
63、下周一出差
《服不服》第六十三章:下周一出差
任炎回到办公室之后打了秦谦宇的座机。
秦谦宇看着来电显示, 知道来电发起人是谁,有点纳闷。刚刚才在茶水间见过,眼下就又用电话传音, 秦谦宇不由有种错觉,距离任炎愿意给他皮本子或许不远了。
他叫了声“任总”, 悉听领导的指示。
任炎在话筒里的声音不疾不徐, 好像没怎么在意地宣布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情。
“晚上你们可以搞个欢迎新成员的聚餐, 地点你们随意,开发.票,走我的额度报销。”
秦谦宇说了声“好的”,挂断电话, 转头叫了声“千淼”, 得到楚千淼的注意力之后, 他夸张地缓缓笑起来,笑得和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闪电一模一样。
“哈、哈、哈!千淼, 任总说晚上我们可以给你办个欢迎趴,海吃海喝的标准,费用由他报销!”
楚千淼有点受宠若惊,捧着脸问:“任总对我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我的美貌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有些事情, 与其被人拿去猜测嚼舌头, 不如自己先打趣出来,这样反倒变得没什么舌头好嚼的。
秦谦宇“哈哈哈”地笑起来:“千淼你是把彩虹屁拍你自己身上了吗?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夸你自己长得好看!但咱们任总可不是看脸的人!”
楚千淼来不及搭茬,她身后响起刘立峰冰凉又嘲讽的声音:“呵!这年头不怕有吃太多的,就怕有想太多的。每个新来的成员都是这待遇, 这有什么可沾沾自喜自作多情的?”
楚千淼听到这番奚落,反而放下了心。
她一脸开心。秦谦宇奇怪她遭了刘立峰的奚落还这么高兴,小声问她:“你斯德哥尔摩?”
楚千淼但笑不语,没告诉他她刚刚算是借了刘立峰的嘴破掉了别人会认为她独得任炎优待的想法。
又是皮本子又是欢迎聚会的。
秦谦宇开始统计晚上参加聚会的人数。
刘立峰首先迫不及待地表态:“我不去!”他斩钉截铁,“以后有她的聚会我都不去!”
这反对大旗旗帜鲜明得简直叫楚千淼吃惊,在她刚刚经历过王骏、何伟那样的职场假人后,她觉得刘立峰这人真实得简直叫人热泪盈眶。
秦谦宇劝刘立峰:“别介啊!千淼也没刨你上辈子的坟,何必啊老刘?”
刘立峰冷冷说:“但她挖了我同学的职业墙角。”
秦谦宇为楚千淼辩解:“那不是你同学自己没回答上问题吗。”
刘立峰说:“这不妨碍我继续认为她挖了我同学的职业墙角。”
楚千淼:“……”
这可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吧。她看着刘立峰和秦谦宇差不多年纪,比她大个两三岁的样子,长得也瘦高文弱,看起来该是个斯文人,但没想到犯起倔来可以这么不讲理——果然能做阚轻舟的克星是有特长的。
秦谦宇发微信安慰她:没事儿,别管他,他是因为你被任总第一次说了“下次如果你再这么无依据凭情绪就跑来质问你的领导,你直接滚蛋回家”,玻璃心了,就把账记在了你头上。别怕,他不理你你也不理他,你就没输。
楚千淼:……
多有道理的话啊,简直不能反驳。
秦谦宇又问崔西杰晚上去不去。崔西杰笑呵呵地说:“今晚我就不去了,家里有点事儿!”
秦谦宇不勉强,去问闫允强。
闫允强说自己明天凌晨四点的飞机出差,晚上就不去了,得回家收拾行李整理材料。
于是最终参加欢迎聚会的人,只有楚千淼的老相识们,秦谦宇、孙伊、卢仲尔和王思安。
秦谦宇又在微信上安慰楚千淼:“别上火哈,那仨货经常一起搭伙做项目,刘立峰说不去,另外俩就算想去也要顾忌着刘立峰的感受找茬说不去。没事儿,别闹心,等时间长了老刘会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楚千淼回消息告诉他:“秦哥,我没上火,我就是想问问,要是那仨不去的话,给他们预留出来的花销能折现发给咱们几个不?”消息后面跟着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秦谦宇刚回她一个大拇指,还没等用文字称赞她如此会薅领导羊毛,他的座机又嘟嘟嘟地响起来。
接听,还是任炎。
这回任炎是让他去办公室。
秦谦宇一放下电话就说忍不住说:“领导今天对我怎么这么难分难舍?”他转头看着楚千淼,一边起身一边说,“我觉得领导是在特意宽我的心,他在用行动告诉我虽然他给了你皮本子,但我还是他最放在心上的左膀右臂!”
楚千淼抿嘴笑。她身后刘立峰又是一声冷笑。
“呸!你是领导最放在心上的左膀右臂?你当我死了吗?”
楚千淼:“……”
原来投行是这样的。一群老爷们也能互相争宠争得这么你死我活,简直没眼看。
***
秦谦宇进到任炎办公室,任炎向他询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告诉他:“准备准备,珠海那边有个项目,你可能随时得跟着我一起出差。”
秦谦宇说声“好嘞”,觉得事情已经交代和被交代得完毕,于是准备起身告辞。
但任炎突发的问句又把他拍回到椅子上。
“晚上聚会的事情你们安排好了?”任炎淡淡地问,仿佛问得只是一个随口话。
“安排好了,”秦谦宇说,“还在纯k。”
“晚上都谁去?”任炎又随口地问了句。
“刘立峰、崔西杰、闫允强不去,其他都去。”
任炎闻声挑挑眉,看着秦谦宇,用眼神告诉他,他与他之间还应该有其他对话继续进行。
秦谦宇愚钝,实在不能像楚千淼那样能够用眼神代替舌头和任炎进行交流。
“??”秦谦宇迎着任炎不发一言但胜过发言的眼神,有点懵逼,“领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任炎看向他的眼神,从期待渐渐变得嫌弃。
“你们没人问问我吗?”任炎只好自己挑明。
“……?!”秦谦宇愣了好大一下才回神,“因为领导你是默认不去的模式啊,我们之前哪次问你不都是多此一举?!”
顿了顿,他整理情绪,满怀热烈期待地一问:“那领导,晚上你跟我们一起聚会吗?”
任炎表情冷淡:“不去。”
“………………”
秦谦宇觉得自己又被没人味的领导给套路了。
秦谦宇眼珠一转,忽然开了个窍似的说:“领导!但你晚上要是去的话,那仨就也能去!那到时候咱们部门就达到了空前统一!所以领导,你去,你得去。”
任炎挑着一边嘴角不带温度地一笑:“不,我不去。”顿了顿他说,“她自己的人际关系靠她自己搞好。”
******
晚上最终还是秦谦宇他们四个热烈欢迎了一下楚千淼的加入。
他们的聚会和上次给任炎过生日的聚会几乎差不多。秦谦宇就问楚千淼:“咱们几个和任总拉的那个群还在呢,你要不要像之前那样把咱们聚会的照片发给任总,逗逗他,没准他就又来了呢?他来了大家就都来了!”
楚千淼笑着摇摇头:“不了吧。”
秦谦宇借着点酒劲儿有点好奇地问:“怎么的呢?为什么不呢?”
楚千淼措了措词,告诉他:“以前我不是他手下,怎么随便都不算越距。但现在不一样了,作为他的直系下属,我得懂点规矩。”
秦谦宇一拍大腿,“嗨呀”一声:“千淼你这就想得有点多了!平时我们这些人,除了在工作相关问题上严守规矩,在其他方面可从来不跟任总讲规矩,反正他性子淡也不大在乎。”
楚千淼笑一笑,没再往下接茬。但她心里有句明明白白的话:可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又没向他告白两次失败过,当然不用守规矩以明志了。志是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志气的志。
******
欢迎会两天之后,楚千淼接到谭深的电话。
谭深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低落和疑惑。他问:“千淼,你跳到力通了?”
楚千淼说是的。
谭深在电话那边沉默半晌,再开口时祈求她赏一顿午餐的相会。
“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我就在金融街附近。”
反正没事,楚千淼说了声好的。
他们约在力通对面大厦的日料店吃午饭。
楚千淼到的时候,谭深已经等在包间。落座后一打量,楚千淼觉得谭深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样子外貌还是帅的,身高体型还是修长劲瘦的。楚千淼觉得谭深看起来似乎是精神面貌不大一样了。他好像变得有些深沉。
菜品上齐,谭深看着低头吃东西的楚千淼,忽然说:“我让你到我这来你非要到任炎那去,你也说你告白之后他都拒绝你了,你说你这么上赶着是图什么?”他话里有戏谑也有醋意,还有一丝愤懑。
楚千淼不受他的情绪影响,就事论事:“我图事业啊。”
谭深说:“到我这你也能在事业上大展宏图!”
楚千淼放下筷子,叹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阿深啊,你觉不觉得,你有很多时候太幼稚了?”
谭深一抬屁股就要往门口走。
楚千淼没有挽留他。
谭深走到门口,停住。站了一瞬,他转身走回来,又坐下。
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冷静自持地问楚千淼:“你说说看,我都哪里让你觉得幼稚?”
楚千淼看着他,有一瞬的奇异感觉。这一刻的谭深似乎成熟了起来。
她说:“你很话唠。”
谭深认真回应:“我可以不话唠。”
“你三分钟热度。”
“以后不会了。”顿了顿,谭深说,“以后我可以一辈子就一腔子热度。”又顿了顿,他补充,“这话,我不是脑子一热说说的。”
楚千淼:“喝起酒来就闹情绪,像小孩子用哭闹做威胁跟大人要玩具。”
谭深:“我以后再喝完酒闹情绪我把我自己嘴剁了!”
楚千淼:“你情绪化得很,顺心眼子怎么都行,不顺心眼子抬屁股就走,不考虑别人感受。”
谭深:“我以后克制情绪。”
“我以后考虑别人感受。”
“我以后再抬屁股就走你抽我!”
“千淼,”谭深看着楚千淼,眼神深沉, “这些我都改,你别pass我!任炎能达到的高度,我也能!我不会比他差,我做给你看!”
楚千淼有一点感动。有人愿意花这么大力气对待她。
可时机不对,心境也不对。
她徐徐叹口气,对谭深说:“阿深啊,我现在只想拼一拼自己的事业。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
接下来的日子,楚千淼让自己尽快融入投行的工作状态中。
刘立峰的情绪化针对没有困扰到她,因为他在闫允强出差的第二天就跟着出差到同一个项目上,是个ipo项目。
孙伊卢仲尔王思安几个人也去了另一个ipo项目上做尽调。崔西杰跑在这两个项目之间,算颗灵活的螺丝钉,哪个项目需要他,他就往哪个项目上拧。
秦谦宇在帮任炎看北京本地的一个项目。
项目一部的办公区,一时间只剩下楚千淼一个闲人。
楚千淼在被闲置中一度有那么点沉不住气。她想知道任炎到底想怎么派用她这个新成员,总不会是做一只活体花瓶吧。
但任炎始终没有给她明确地安排什么事做。
实在待得有点心不着地,她给秦谦宇发信息,问:“秦哥,你说为什么整个部门就我没有活干?”
秦谦宇说是啊好奇怪,但他马上又说不过领导一定有领导的考量。
楚千淼想了想也是,就让自己安了心。
其实她在去茶水间的时候,听到过一点其他部门对于她独守一部办公区的讨论——她当时挺奇怪的,想着为什么在每家公司的茶水间,总能收割到一些闲谈八卦。
其他部门的两个人在说:
“哎,你看到任总部门新招那个女孩吗?其他人都在项目上,就她一个人坐冷板凳。”
“看见了,任总老毛病又犯了,不让女下属做项目。”
“你说他这么不待见女下属做项目,为什么又招个女的来?”
“可能是上面的关系塞进来的?推不掉?”
“不是吧,听说是招聘进来的。”
“不说这个了,哎你知道之前那两个女的后来去哪了吗……”
楚千淼听到这,走开了。
她回到座位上开着自己玩笑地想,任炎总不会是为了要证明他们之间没可能才招她进来的,毕竟力通不容许办公室恋情。
所以她选择和秦谦宇持相同观点,任炎应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楚千淼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午后,在路过任炎办公室时,听到一耳朵他讲电话的声音。他在和别人谈关于并购的事情。
楚千淼回到工位,想了想,就翻到并购相关的法规和项目案例研究起来。这是她之前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光看案例有时候思路不大通顺,楚千淼发现秦谦宇桌面上有并购方面的相关书籍。她给秦谦宇发了信息,问她能不能借他的书学习一下。秦谦宇说当然没问题,只要翻页的时候别往手指头上呸唾沫。
这一学楚千淼就学得废寝忘食。这天她一直埋头学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区是联通的,每个部门划了片,一个部门占用一片。其他片的别部门同事们都陆续收拾东西下了班,楚千淼决定再看一会书,躲过下班高峰再回家,正好这功夫公司里安安静静,没人打扰她。
可惜就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阚轻舟的办公室在里面区域,他下班时经过项目一部的片区。看到楚千淼埋头看书,阚轻舟“哟”了一声,说:“小楚啊,都下班了还学习呢?”
楚千淼想他终归是二部的头儿,不理他不太好,于是抬头,一笑,嗯了一声。
阚轻舟逮着和她对视的机会,赶紧送出笑眯眯的人文关怀:“小楚啊,怎么你们部门都在做项目,就你一个人呆在这啊?任总这有点不够意思啊!”
楚千淼想阚轻舟真是逮着一切机会挖挑拨离间的坑。
“不过你们任总是有怪癖,他不待见女下属,以前他招过俩女下属,也是让人家坐冷板凳,最后那俩姑娘坐不住,俩都走了。”阚轻舟像和她熟识了八百年似的,把这些用来让人心不稳的话,像聊天气似的聊了出来,“都到我的部门来了。”
楚千淼想阚轻舟真牛逼,把挖墙脚说得像做善事。
“小楚你得问问你们任总,干嘛不让你做项目,别像那俩姑娘似的,在办公室虚度芳华啊!”
楚千淼对他礼貌地笑:“阚总,我们任总不搞性别歧视。他眼里只有下属,没有特定区分的男下属女下属。如果他不让谁做项目,那一定是谁的项目做得太差,不叫他满意了。”
阚轻舟笑眯眯地,拉开秦谦宇的椅子,坐下,一身的平易近人,和她聊天:“那照你这么说,你们任总是觉得你项目做得不好了?那你说他为什么还招你进来呢?”
楚千淼真的见识到阚轻舟的刨坑本领了。他这是拐着弯地让她往“你八成是任炎的菜,你们俩十有八九得搞出男女关系”的坑里跳。
楚千淼一笑:“阚总怎么知道任总会一直不给我项目做?我这才刚来几天啊!”
阚轻舟开玩笑似的说:“要不你来我部门吧,我这项目多,你来了立刻能上项目。”
楚千淼之前听秦谦宇说过:“任总总压着阚轻舟一头,有任总在,阚轻舟永远的千年老二。但他野心大着呢,想当力通整个投行的总裁,想达成这么目的他就必须得先干掉千年老大。也因为这个他恨不得把咱们部门捣散才开心,使劲想挖咱们部门的人,什么你来就让你带项目之类的,别信他,他满嘴跑火车。”
楚千淼微笑谢过阚轻舟的“好意”,对他说我们任总马上就能让我上项目了。
阚轻舟还要说什么,一道声音阻截了他的声音。
“老阚,我手下原来的两个女员工,她们因为什么坐冷板凳、又因为什么离职,用我说出来吗?”
任炎走过来,声音清冷。
阚轻舟站起身,风衣下摆呼呼哒哒一抖,刮得转椅都不稳当起来。
“我就跟小楚聊聊天,任炎你说你防我跟防贼似的,没意思!”他转身走了。
楚千淼抬头,迎着任炎的视线叫了声“任总”。
任炎看了她一瞬,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办公区的灯光已经灭掉大半,他站在过道上,打在他身上的灯光昏寐不明,柔和了他刚直的线条。
楚千淼回答他:“我想再看会书。”
任炎随口问:“看什么书呢?”
楚千淼答:“并购。”
任炎挑了眉。
“为什么看并购的书?”
“觉得可能用得上。”顿一顿,她嘴角弯起来,眼睛也微微弯起来,笑着说,“觉得你可能会让我做并购的项目。”
她一点都不慌张,不觉得任炎是真的让她坐冷板凳。部门内现在在做的都是ipo项目,ipo她已经做过两个了,如果想有更多长进最好能接触更多领域。
而部门其他人除了ipo项目,其他领域的项目都已经做过了,无所谓继续做的是不是ipo项目。
只有她还欠缺着其他领域的锻炼。所以她的下一个项目,最好不是ipo。
这几天她频繁听到任炎讲电话时提到并购的事情。她大胆地想,也许他一直闲着她,是打算等并购项目谈落了地,让她接触这个新领域吧。
所以她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她这几天猛攻这些业务知识。
任炎看着灯光映照下笑得眉眼微弯的女孩,看着她笑容里透出的狡黠聪慧。
“这么有信心吗?不怕阚轻舟说的是真的?”他问。
“既然你是我领导,我得学会信任你。”楚千淼认真说。
任炎别开头,嘴角弯了一下。
很快弧度回正,他转正脸看着她。
她迎着他的视线问:“领导你怎么这么晚也还没走?”
任炎看着她,对她说:“来通知你件事。准备一下,下周一和我到上海出差。是个并购项目。”
******
当晚睡前楚千淼没忍住,给秦谦宇发了信息,打听八卦。
楚千淼:秦哥,咱们部门以前有过俩女员工?
秦谦宇:对啊,怎么了?
楚千淼:听说任总不让她们做项目?把她们逼走了?
秦谦宇直接发来一段语音,他的语气愤慨至极:又是阚轻舟那王八蛋说的吧?这孙子到处这么说,可惜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我,任总又不让我说,我快憋死了!你发个毒誓你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
楚千淼:我要是说出去就让我一辈子再也捡不着钱!!
秦谦宇觉得这誓言太毒了,毒得他放心地连续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第一条语音:这俩女的是先后到我们部门的,是总部领导塞到任总手里的,任总碍于人事关系,没法拒绝。
又一条语音:什么任总不让她们做项目啊,可得了吧!这俩姐姐,出个差娇气的,半箱子是面膜半箱子是肤护品,还有什么卷发棒美容仪塞不下要塞在别人箱子里,然后该带的材料一页不带,说那是男人应该干的活。任总觉得那行吧你们这么不能干活那就别干了,坐着吧,让男人干。而且最过分的你知道是什么,她们把我们部门的项目承揽情况都透露给了阚轻舟,让阚轻舟生生地截走俩项目!
楚千淼心说这阚轻舟怎么这么有毒。
第三条语音:后来你知道怎么的?那俩女的先后在办公室跟阚轻舟勾搭上了!力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我跟你说过的,这规矩是董事长亲自下的令,所以哪怕她们有总部领导的关系也不行,后来那俩女的为了保阚轻舟就都自己辞职了。任总不让我解释这事儿,他说有个苛待女下属的名声挺好的,省着又有谁惦记着往他手底下塞不能干活的女人。
楚千淼:………………
她想阚轻舟身体这么好吗?!!
第四条语音:跟你说个题外话。现在那俩姐姐嘿,一个是阚轻舟前女友,一个是阚轻舟前妻,俩人曾经为了阚轻舟撕得头破血流,但双双变成ex之后,据说现在还能一起美甲逛街了!你说逗不逗!
楚千淼听完语音惊呆了。她觉得投行可真他妈好玩,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小说里都不敢编的但这里居然敢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小妹子儿,为了你的发展,我是不是很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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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三十儿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我尽量啊!!!万一不能我会在文案第一行通知哒!
64、扣一下胸口
《服不服》第六十四章:扣一下胸口
当晚任炎把出差信息用邮件发给了楚千淼, 附件是收购方和被收购方的一些资料。其中收购方是家上市公司。
上市公司叫亿莱影业,是家影视公司,主营业务是电影电视剧的制作。它想要收购一家叫陶冶院线的院线公司, 从而拥有自己的院线。
任炎还在邮件里说,星期一秦谦宇也会一起去上海。关于这个并购项目, 她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可以直接向秦谦宇请教;再不明白, 可以问他。
楚千淼回了邮件,开始看材料。她看了一晚上没有看完,第二天到了公司继续看。
她的工位靠着过道。低头看了会资料,她觉得过道上似乎有人停了下来。她一扭头, 发现停在那把视线像触手一样伸向她电脑屏幕的人是阚轻舟。
楚千淼越来越服气阚轻舟, 他好像能自动过滤掉人生里前一天发生的事, 第二天太阳一东升,他前一天是怎么烦人的他通通不再记得, 今天继续凑过来培养新的烦人。
阚轻舟盯着楚千淼的电脑屏幕看着,忽然一笑,笑得一副邪气样子:“哎哟,这不是我不做的那个项目吗?你们任总捡来做了啊?”
楚千淼工位再往前面一点就是任炎的办公室, 这会儿他办公室的门没有关, 阚轻舟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任炎听得见。
楚千淼知道阚轻舟这是在故意挑衅。
“你们任总现在怎么尽捡我不做的项目做了啊?”阚轻舟的声音调高了一些,其他部门办公区的人也听得到了。
楚千淼在心里数着数。数到五,任炎依然没过来说点什么。她于是知道了他是真的没把跟前这位事事挑衅的人放在眼里。
她都有点要同情阚轻舟了。他像取经路上使了浑身解数卖骚卖俏又卖泼皮地大妖精,希望能靠自己的作妖吸引一下唐僧的注意力, 可惜唐僧心里只有我佛。
既然任炎不理会,她也就不搭阚轻舟的茬,对他放送一个公式化微笑后就转回头继续看材料。阚轻舟没趣地走了。
过了一个周末,到了星期一,楚千淼掐着时间赶到机场。
她和任炎、秦谦宇在安检前会师,在登机后分开。她和秦谦宇是经济舱,任炎是头等舱。
绑好安全带,楚千淼和秦谦宇开始聊天。
她想通过和秦谦宇的聊天了解一些事情。
“秦哥,上周末阚轻舟看见我在看项目资料,他说我们这个项目是他不要的,他还说任总现在尽捡他不要的项目做。”楚千淼说。
秦谦宇立刻激动:“放屁!他还要不要脸?!这项目明明是他想要没要过去的!他这张嘴可真是能颠倒黑白!”平复了一下情绪,秦谦宇告诉楚千淼他们即将要赶赴的这个并购项目的由来,“这项目其实是力通总部一领导叶浩荣承揽的,拿来给我们北京投行部做。阚轻舟毛遂自荐要做,但叶总一比对他和咱们任总的过会率,立刻把他pass选了任总。”顿了顿,秦谦宇一脸骄傲,“咱们任总过会率可是百分之百,不选我们选谁?”
楚千淼更加同情阚轻舟了。他都折腾得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任炎也不搭理他,也不跟他争辩,随他瞎逼叨去。所以他内心得多么没劲,多么扭曲愤恨。
楚千淼问秦谦宇:“这个总部领导叶浩荣,是塞之前那俩女员工到咱们部门的人吗?”
秦谦宇一摆手:“那不是,叶浩荣这个总部领导比那俩总部领导官大。这么跟你说吧,他只听董事长一个人的话就行了。”
楚千淼点点头。她又问:“叶浩荣和收购方上市公司亿莱影业熟一点,还是和被收购方陶冶院线熟一点?”
秦谦宇说:“和被收购的陶冶院线更熟。”
楚千淼又点点头。
秦谦宇沉吟了一下,然后几乎有点郑重地叮嘱楚千淼:“千淼啊,这个项目咱们一定得做好,不然咱领导在叶浩荣那就得落埋怨,埋怨这东西最容易转换成小鞋了。之后项目上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就问我,有什么问题你也及时告诉我,千万别憋着,省着耽误事儿。”
楚千淼也郑重一点头:“得嘞!”
飞机落地,收购方上市公司派了车来接。楚千淼跟着任炎秦谦宇直接到了企业,见到了上市公司亿莱影业的董事长胡犁,也见到了被收购公司陶冶院线的老板凌五一。除了他们券商方面,律师、会计师、评估师也都齐聚一堂。
几方人马坐在会议室里,直接召开了一个碰头会。
楚千淼已经提前从邮件里了解到这两家公司的基本情况,再听过两方老板对项目情况的综述,心里大致有了底。
碰头会后,几方中介机构的人马进驻到被收购公司陶冶院线开始做尽职调查。
陶冶院线给任炎单独配了辆车,应任炎的要求,没配司机。
下午楚千淼跟着任炎秦谦宇到陶冶院线办公现场熟悉了一下环境,在尽调办公室安排好后续尽调事宜,时间已经逼近五点钟。任炎对秦谦宇和楚千淼说:“走吧,去酒店。”
秦谦宇举了下手,期期艾艾地说:“那个领导,我晚点自己打车去酒店行不?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顿了顿他解释,“我一同学知道我今天来上海,和我提前约了一起吃晚饭。”
任炎点点头。
楚千淼转身对他说:“那,秦哥,你行李箱给我吧。吃饭还扛个箱子去,你得把人家吓死,这是奔着打包多少去的啊!”
秦谦宇哈哈笑着说:“那我哪好意思让你一个女孩子拖俩行李箱啊!”
楚千淼背对着任炎冲他挑眉,小声问:“那让领导帮你拖箱子?”
秦谦宇嘿嘿一乐,把箱子杆一转交给她,也小声:“那还是你吧,领导身份太大,我可不敢用!”
秦谦宇先走了。任炎拿起企业留给他的车钥匙,拖着他自己的行李箱对楚千淼说:“走吧。”
他先走出去。楚千淼一手一个行李箱,呼噜呼噜地拖着跟在后面。
去乘电梯得在走廊前面转个弯。任炎人高腿长,几步就拐没了影。楚千淼拖着两只箱子转弯时,不知道是她两只手不协调,还是两只箱子太捣蛋,总之它们撞在一起,楚千淼那只还脱了手扁扁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
楚千淼赶紧先稳住秦谦宇的箱子,正准备弯腰去捡自己的行李箱。一直手臂先她伸下去,白而修长的手指一勾,勾住了她箱子的拉杆。那只手臂往上一提,她的箱子站了起来。
楚千淼看着弯腰提起她行李箱的任炎,他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
一身西装革履的,捡个箱子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楚千淼赶紧伸手去接箱子,任炎却没给她,转了身,拖着箱子往前走了。
一只手还是插.在裤子口袋里,身高腿长西装革履地,姿态挺拔大步流星地……拖着个粉箱子。
一句话被他从嘴里抛向身后:“跟上。”
楚千淼赶紧拔腿。转过转角,她看到任炎的行李箱被他立在电梯门口。
进电梯前,她赶紧去抢自己的箱子。
任炎没松手,扭头看她。
楚千淼也坚持往回抢着,抬起眼神迎视任炎:“领导,你是领导,你别特殊优待我,你还是让我来拖箱子吧。反正不用拎,就拖着,不沉。”
任炎看了她一瞬,把她的箱子还给了她,但他把秦谦宇的箱子接到手里。他一个人拖起两只箱子,走进电梯。
楚千淼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叹口气。
这男人干嘛非要怎么绅士呢,好好地做领导不好吗。
******
走出办公楼,找到车子,任炎把三只行李箱在后备箱安顿好,告诉楚千淼:“你等我一下,我抽支烟。”
楚千淼点头说好。
车子停在马路边的停车位。任炎和楚千淼都站在路边。
任炎掏出烟盒,弹出一只,修长手指捏着,递到嘴边。
打火机咔哒一声点亮烟头。
任炎呼出一朵小白云,眯缝着眼问楚千淼:“第一次做并购项目,准备得怎么样?”
楚千淼看着他吞云吐雾,怔了一瞬,说:“还行。”
任炎夹着烟,抬手用小手指刮了刮眉毛。那动作慵懒得有那么一点性感。
楚千淼不去看。
任炎说:“以前你做律师,尽调的重点都是放在法律相关问题上,比如股权是否清晰、工商、税务、环保等方面是否合法合规等等。”
楚千淼一听到这话立刻又转回眼神看向任炎的脸,认真专注地听他讲话。
“但你现在是券商,是投行从业人员,投行在一个项目里的地位是核心的,你除了做好我们该做的工作以外,还要对其他中介机构的工作进行沟通、引导和核查,这样才能确保整个项目的工作质量。”
楚千淼聆听着任炎对她的教诲。他身材颀长地站在那,一身西装,吸着烟,微眯着眼,一副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又雅又痞。
她视线下移,看着他领口的纽扣,问:“任总,我之前没做过并购重组的尽调,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特别注意的?”
“嗯,”任炎轻应了一声,“并购重组尽职调查的重点和ipo的确是有区别的。”
一辆快递车压着马路边飞快开过来。
任炎眼疾手快,搭着楚千淼的肩膀一揽,把她带到一边。两人之间的空隙在这一瞬里被压缩为零。快递车嘎吱吱地开过去。
楚千淼站定后就仰起头问:“那具体是什么区别?”
任炎看她一眼,从她肩膀上缓缓移开手。
楚千淼认真看着他,专注地等着听答案。
“ipo的尽职调查,更偏重于判断上市公司主体是不是符合证监会的审核要求。但并购重组的重点更多放在并购交易的性价比和安全性上。”
说完他转身把还没抽完的烟灭掉了,丢进垃圾箱的灭烟盒里。
“走吧。上车。”
任炎率先解锁上车。
楚千淼抬手飞快地有一点用力地扣了一下胸口。
跳快了半下的心脏恢复正常,她如常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15字2分好评,新年红包600只gogogo!!!!!】
开了上帝之眼的雷振梓:任任,我可看到了!你手碰到人家人家没反应哦!没反应哦!!瞅给你失落的,烟都扔半截,哈哈哈哈哈展示你的不开心让大家开心一下~呐,我替你给大家拜个年了!祝这本书的仙女读者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今天过年,时间忒紧张,我放弃鸟看春晚码字啦,字数有点少,大家见谅哇~下章可能还得少一点,等再多更就会飞快地推进剧情鸟~【因为依然有人催呀催,催在一起催亲亲抱抱,那我就再说一次叭,没那么快在一起,怎么催也没那么快,我会按照大纲拟定好的情节有条不紊地写下去~催,我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在一起哒,会打乱情节~(港真听到过很多作者禁不住读者们催,让男女主角在一起了,然后后面情节节奏就乱掉惹~
最后再说一遍,大家新年快乐鸭^_^
65、也是个盼头
《服不服》第六十五章:也是个盼头
第二天一早, 任炎带着楚千淼和秦谦宇到了拟被收购的目标公司陶冶院线,正式展开尽职调查工作。
尽调工作只进行了一天,当晚回了酒店, 楚千淼就接到任炎的电话。
“到我房间来。”
任炎言简意赅,楚千淼听得心往上一提, 顶到嗓子眼儿。大半夜的……
“公事。”任炎的第二句话比刚刚那句还简洁, 却让楚千淼的心又落回到了胸腔子里。
她本来已经换上了睡衣, 当下立刻换回白天的工作装,想了想又把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她听谷妙语跟她说过,她如果晚上天黑以后去见没有男女关系发展可能性的异性,千万别梳披肩发, 因为她撩啊撩的, 她自己是看不到所以不知道, 但在别人眼里,夜晚灯光昏黄, 她一下一下向后撩着长直的黑发,实在有点骚媚。
把自己整理得一板一眼,楚千淼到了任炎房间。出门前她没忘带着皮本子和笔。
任炎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收拾东西。为了不打扰到他的行动轨迹,楚千淼站到一旁角落里。
任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本来这么晚了, 应该叫你到一楼卡座去谈, 但我这边事情比较急,等下我就得带着秦谦宇去赶飞机到珠海,那边的项目有点紧急情况需要处理,所以, 你只能到我房间来了。”
楚千淼听到任炎和秦谦宇马上要走,心下略惊。
“领导,我呢?我也和你们一起吗?”她问。
任炎稍停了下整理行李箱的动作,转过来看着靠在墙壁前乖乖站着的楚千淼,给出否定答案。
“不,你留在这。”
楚千淼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来没做过并购项目,她一个人留在这……她可以吗?
任炎看到她手里的记事本,用下巴点点房间里的那张办公桌,说:“这个项目不难,我现在交代你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尽调工作。”
楚千淼赶紧顺着他下巴尖的指点落座在办公桌前,摊开本子,提口气做好写断手的准备。
“尽调的主要内容,你要放在关注陶冶院线的公司基本情况、资产情况、历史沿革、基本的财务税务情况、业务与技术、债权债务、知识产权等。”
楚千淼边用心听边飞速记录。
“注意公司资产方面,要尤其关注这些资产的所属权,说白了就是这间要卖给上市公司的企业,到底是不是凌五一的,还有要确定陶冶院线的产权是否存在潜在纠纷。”
任炎顿了顿,接着说:“你以前做律师,法律方面是你的强项,但财务方面是你的缺口,现在既然你进了投行,那么财务方面的东西你要尽快自学补起来。起码做到就算不精通,也要会读财务报表,能从几张表的勾稽关系里看出点问题才行。”
楚千淼在本子上写下了“学习财务”四个字,然后划了条下划线,又打了个重点号。
记录完毕,她抬头问任炎:“任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任炎停下整理行李箱的动作,转身面向她,一手叉起腰,挑着眉,问:“我刚说了这么点你就不耐烦了?”
楚千淼:“……”
她其实是迫不及待想回到房间去,一秒都不想多浪费赶紧把财务知识学习起来。她这人就是这样,一旦知道自己哪里有短板,就恨不得在得知这个短板存在的下一秒立刻展开疯狂学习,立刻把短板弥补好。
“领导我错了,您继续……”楚千淼想去耳朵旁边掖头发,但掖了个空。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梳了马尾,于是手就顺势向后改去抓马尾从上到下捋了一下。马尾荡在她身后。
房间里灯光柔黄,打在她身上。她面庞白皙娟秀,轻轻悠荡的马尾青春俏丽。她捋着马尾的样子像个略有无措的小女孩,有点天真也有点娇憨和薄媚。
任炎看了她一瞬,立刻转开头。
再开口时,他嗓音里像掺了一条丝般的微哑:“记住,除了你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以外,同时你要和律师、会计师、评估师做好及时有效的沟通,律师方面你没问题,你是做这个出身的。至于会计师和评估师方面,要敦促他们把工作重点放在核查陶冶院线的盈利是否真实,以及他们根据整个行业发展趋势搭建的估值模型是否准确,再由估值模型判断院线老板凌五一所承诺的未来三年利润,他是否真的能做到,利润指标里有没有被他夸大的成分。”
楚千淼写得手都要断了,才跟上任炎越来越快的语速。
她都不知道他是紧张了还是故意整她,话越说越快!
终于记录完,她抬头问任炎:“任总,估值模型……”这东西她还不会看,财务知识不是一天就能补起来的。
任炎不等她说完,告诉她:“我会尽快把崔西杰调到这个项目上来,由他带着你做完这个项目。涉及财务方面不懂的事情,你先问他,以他的水平应该都能帮你解答。”顿了顿,他又说,“如果还不懂,可以来问我。”
楚千淼点点头。
然后她瞪着任炎。任炎一时也瞪着她。
“还不走吗?”任炎忽然说 。
“……???”楚千淼简直摸不清任炎的套路。
没交代完的时候像交代完了,交代完了却像还有后文的样子。他怎么那么烦啊!!
楚千淼说了声:“领导再见。”夹着本子腾地起身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偏又被任炎再次喊着名字定住。
“楚千淼。”
“到!”楚千淼应激答到。
她站定回头,看着任炎,毕恭毕敬说:“任总,又有什么新的后事,您尽管交代!”
任炎看着她,忽然一撇头挑起一边嘴角嗤的一笑,然后转回头看她:“交代后事,故意气我呢?”
楚千淼连忙一脸谦卑:“没有没有,是中国的汉字文化太博大精深了,容易让人想多不是!领导您有什么吩咐?”真有长进了,连我故意气你你都品出来了。
任炎像看透了她憋在心里真正吐槽的那句话,微一眯眼,又瞪视了她一下。
最后他说:“如果嫌企业提供的饭菜不好吃,可以到外面吃,记得开发.票。平时花销也都可以开发.票,月底回公司贴票,可以走这个项目的额度报销。”
楚千淼怔了怔。
她记得秦谦宇跟她说,新员工在试用期内是没有报销额度的。
“任总,我……有报销额度的吗?”
任炎看着她说:“嗯,你有。”
“……这是特殊优待吗?”楚千淼咬咬嘴唇,没忍住问出了声。
她不想要特殊优待。
任炎看着她,说:“你没有实习期,你是正式员工。”顿了顿,他说,“崔西杰刚到我这里的时候,也一样,没有实习期,直接就是正式员工。”
楚千淼放下心,对他笑:“那谢谢领导了!”柔黄灯光下,她含笑面庞白玉雕出来的一样,马尾还在一荡一荡。
任炎别开眼神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好像不想多看她第二眼似的。
******
当天晚上,任炎就带着秦谦宇先飞去广州,再连夜转珠海,剩下楚千淼也一个人顶在上海这边的项目上。
这是楚千淼第一次,自己独自一人在外地项目上做尽调。
白天她在陶冶院线收集查阅公司底稿、和其他中介机构及时沟通重点事项,晚上回到酒店后她疯狂地补给财务知识。每一天的时间都被她争分夺秒地用、极度压缩地用。她有时甚至觉得她把眼下的日子过得比高考前还高能还紧张。
这样的每一天过下来,起初任炎走后她心里那股需要独立面对一切的彷徨感渐渐消失了。她想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她越学习就越觉得心里有底气,和会计师评估师交谈的时候,也不再发慌。
这样的日子里,虽然有时有点孤独,但毕竟充实。
就这样过了一星期。在任炎走后的第七天,崔西杰来到了项目上盯了个过场。他笑呵呵地告诉楚千淼:“任总说以后这项目由我带着你做,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
楚千淼一开始还把这话当了真,财务上有学不明白的地方她真的向崔西杰请教。崔西杰像个好好先生一样,有问必答。
但后来她发现,她再问问题时,总能赶上崔西杰有个其他项目上的重要电话要打。她立刻明白,自己之前那些问题怕是也不该问的。
人家笑呵呵地讲句客套话,尽管讲得很真诚,但客套话毕竟不能当真。是她没了眼力价了。她警诫自己,以后可千万别再犯这种把客气当了真的蠢毛病。
楚千淼在网校上报了学习班,网校课程里的老师讲得挺明白,她的问题数量急剧减少。实在有不会的,她就分散性地问人——这个问题问远在珠海的秦谦宇,那个问题问北京青年谭深。再有其他难题,她直接从微信里抓出曾经一个寝室住过的三位学姐,那也都是谭深的同班同学,正经的金融学子们。三位学姐要是懒散了,不想给她解答问题,她就拿当年她舍生忘死一人分饰三角为她们答到的事挤兑她们。
就这样学习不仅让她学会看财务报表,更让她捡起了和学姐们失散多年的真挚感情。
学姐一说:“千淼啊,我特码都改行了,我现在的职业是少奶奶你晓得的吧?我除了上厕所需要自己使力气,其他都得别人伺候你晓得的吧?!可你最近老提问题硬是逼着我把当年的专业都捡起来了,我特么都想回学校读研去了,这是闹哪样啊!!!”
学姐二说:“楚千淼,我如果能重生回到大三,那时候就是你哭着跪着求我想替我去答到,我都把你绑在床头让你不许去!我看这破事儿你是打算要拿我一辈子了苍天啊!”
学姐三,稍显得比较正常的黄莹说:“千淼,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到北京长期出差。”但她话锋一转,忽然就也不太正常起来,“你等着我去每天掐死你一百遍!!”
楚千淼觉得她和三位学姐之间的感情真的日渐情深,不知不觉就已经涉及到了生死的程度。
崔西杰在项目上待了几天后,有一天傍晚临下班前,他对楚千淼说:“明天一早我就得走,去刘立峰那个项目上看一眼,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楚千淼说好的好的,当晚和崔西杰打车到了一条弄堂口,又七拐八拐找到一家饭店。
崔西杰笑呵呵地说:“这饭店以前我来过,老板特别热情。”
楚千淼和他一起吃了顿饭。吃完饭崔西杰抢着去柜台买单。
刚刚吃肉的时候楚千淼塞了牙,找了一圈没看到牙签,想叫服务员要一根,服务员忙得脚朝天,对她没大有好气地甩了一句:“前面柜台有!”就端着盘子给别桌上菜去了。
楚千淼不计较,干哪行都不容易。她起身去柜台自己拿。
但走到柜台前,她发现自己好像出现得有点不是时候。
崔西杰正在跟柜台里的老板买发.票。
楚千淼想扭身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笑着说:“崔哥,我来拿根牙签。”
崔西杰倒是没什么尴尬反应,反而还笑呵呵地问她:“千淼,你也有报销额度的吧?你也买点发.票吧,到时候贴完找任总签字,这算是我们在项目上的福利。这老板人好,肯卖的,去别的地方你可买不到。”
楚千淼赶紧说:“谢谢崔哥了,我票都一堆了,够用的!”
崔西杰笑呵呵地,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又打车回了酒店。
第二天楚千淼继续孤军战斗。不过她从秦谦宇那里收到一个好消息,珠海那边的情况稳定住了,秦谦宇告诉她:“我可能还得留守在珠海,但任总过两天就可以离开了,他肯定会到上海的项目上去看看你!”
楚千淼对任炎没什么其他想法,但他能到项目上来看看,她总觉得这是个盼头。
晚上回到酒店,她又点开网校课程开始学习。听课时她有个地方怎么也掰扯不懂,翻翻微信通讯录,算一算最近秦谦宇和三位学姐被她提问的频率有点高,她想了想,点开谭深的对话框,向他提问题。
谭深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在电话里给你讲吧,打字费劲。”然后他顺口问了句,“你还在上海出差呢吧?”
楚千淼嗯一声。
谭深又问:“还住在之前你跟我说的那家酒店?”
楚千淼又嗯一声。
谭深两个问题问完,话锋一转,给她讲起题来。楚千淼听着他的讲解,乱成毛线团的思路被抽丝剥茧地重新整理,渐渐变得有点清晰起来。
偶尔她能从他的手机中听到导航指路的声音。他好像正在路上,好像是坐在出租车里。
导航里林志玲的声音播报了一个地名,说前方那里有个摄像头,你可不要超速哦。
她听着那个地名特别耳熟,好像不久前她刚刚听过。
谭深给她讲解了一路。她想他现在的耐心可真好,打着车呢,都不嫌烦,她一遍听不懂,他也没骂她是猪,就耐心地再给她讲一遍。
可有个问题她实在理解不了。她自己都有点心虚了,弱弱地说:“阿深啊……你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
谭深叹口气:“你等我一下。”他声音变得远了一些弱了一些,手机应该是离开了他耳畔,他正在和司机缴付车费。看样子他到达了目的地。
然后他的声音又变得近了起来、清亮起来:“你怎么这么笨?当年高考题都是懵对的吗?”他倒不是真的抱怨,他声音里甚至还带着笑意。他说:“你住哪个房间?来,房号告诉我,我亲自登门给你讲!”
楚千淼:“……啊??”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听到的由林志玲播报的那个地名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
那是她昨天和崔西杰吃完晚饭打车回酒店时,所走过的必经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走亲戚拜年吃饭,但没有断更!!!给我寄几鼓掌!!!!!大家新春快乐心想事成呀!!
【【【15字2分好评,600个新春红包继续洒落!!!!!】】】
上章等下发~~
下面推我女鹅茴笙(我是她的妈妈粉)的校园娱乐圈文《十八味的甜》,讲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三女生忽然和国民弟弟、当红偶像坐了同桌的故事~
文案:
国民弟弟肖让和同班同学的大合影曝光后,
整个微博都在刷:“请问和肖让当同学是一种什么感受???”
五班众人刷到这条微博,对沈意说:“同学算什么,应该邀请你去回答一下,和肖让当同桌是什么感受?”
沈意低头做题不敢回答,
作为话题当事人,肖让却在课桌下悄悄抓住她的手,低笑道:“或者回答一下,和肖让早恋是什么感受……”
本文又名——《我的同桌是大明星》
app请搜文名《十八味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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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留完言在跑走呀哈哈哈哈~
66、真实那个我
《服不服》第六十六章:真实那个我
楚千淼举着手机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谭深他现在应该就在她下榻的酒店前。
那一瞬间她几乎有点不敢剖析自己心情的组成成分。虽充实却孤独的尽调过程中,忽然出现他这么个人,她有点意外, 有点感动,有点惊喜, 也……有那么一点害怕。
他是专程为她而来的吗?假如是这样, 心理负担会沉甸甸地压着她。既然她不觉得自己现在还喜欢他, 那他太喜欢她、愿意为她做很多事情,就会让她变得无所适从。
还好谭深马上又告诉她:“你稍等我一下,我先到大堂办下入住。阿淼你可太有福气了,我到上海出差一个星期, 接下来七天阿深老师可以对你展开一对一深入教学, 要珍惜机会和阿深老师好好相处啊!”
挂断电话前她隐约听到谭深说了什么。好像是“你的身份证呢”、“您好, 两间商务,我要十层, 离1002近一点”、“另一间你问ta”……
他显然通话后没有按断结束键,在等她按。这是从前他们谈朋友的时候她对他投诉过好多次的事情:为什么每次讲电话,你说够了你就挂机,也不管别人还有没有话说、话说没说完?你能不能给你女朋友点尊重, 让你女朋友先挂机?
但他总是记不住。
现在倒是记住了。楚千淼在心里无声一叹, 按掉了通话结束键。
几分钟后,她房门被人扣响,咚咚的两声,节奏短促但传递着敲门人的雀跃。
楚千淼把门打开, 看到谭深站在门外,他一身合体的商务西装,神采奕奕,眼神中潜藏一股灼热,对她微笑,叫她“千淼”。
楚千淼看着眼前的男孩——不,再也不是男孩,他其实已经是个男人。她觉得只一阵子不见,但他身上似乎有了改变。他比上次见面时,又显得成熟稳重了些。
“阿深老师主动上门给你开展一对一教学,你都不说声谢谢把人请到屋里吗?”谭深抬起一只手,扶在侧边门框上,笑得像个妖孽似的问。
楚千淼虚踢他一脚,“少贫!”把他让进房间。
她把笔和纸摊到谭深面前,让他讲题。
谭深在椅子里坐下,刷刷写了一会,按照几个步骤,把题目讲解给楚千淼听。
楚千淼盯着纸面认真琢磨。她的一缕长发从后背滑过肩膀披到胸前来,她随手一撩,把头发撩到了肩后。她浑然不觉一旁的谭深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得眼微迷,满面笑。
楚千淼在真人零距离教学下琢磨了一会,终于开窍弄明白了这道难题。
她放下解题纸一抬头,看到谭深正瞧着她笑着。那笑容简直叫她害怕。
太温柔、太岁月静好了一点。
她赶紧粗犷出声,击碎那份她还无力承担的岁月静好:“你笑啥?”她糙兮兮凶巴巴地问。
谭深还是笑着,对她说:“我笑啊,我怎么尽给一个白眼狼讲题呢?我这大晚上的吃没吃饭呢,她也不问一声!”
楚千淼:“……”
“那你吃没吃饭呢?”
“肯定没啊。”谭深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吧!”
楚千淼:“???”干啥,上哪,做什么就走吧?
谭深:“你得请我吃饭去啊!”
楚千淼:“……”
行吧,谁让她选个祖宗给她讲题。
他们下楼,离开酒店,沿着街边走,没几步就看到一家烤肉店。
烤肉店生意火爆,即便已经晚上八点多,依然客满为患,他们居然还得领了号码排位子。
在他们旁边排位子的是两个老人和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小孩熊得很,一刻都不消停,不只折腾他的爷爷奶奶,还动手用不知道从哪里弄的串肉的竹签子戳楚千淼的腿。
谭深和楚千淼换了位子,挨着熊孩子,对他说:“小朋友,我裤子很贵,你要是敢戳破的话,你爷爷奶奶得赔我几万块。”
熊孩子油盐不进英勇无畏还要戳,但被他爷爷奶奶给拖到了一边去。他们一边拖着小孩一边拖着腔调说:“宝宝过来,人家裤子金贵,咱们可戳不起哦!人家牛气哦!”
楚千淼让谭深别和那仨一般见识。
他们先排到了位子,起身往餐桌走时,熊孩子熊性大作,大吵大嚷,非要他先去坐。
谭深拉着楚千淼,没理熊孩子,直接走到餐桌前。
点好肉菜饮料,上了碳火,谭深把西装外套一脱衬衫袖口一解袖子一挽,自己动手烤起肉来,一手不让楚千淼伸。
楚千淼看着谭深,觉得他真的变了,他以前得是被人伺候的。
谭深把第一块烤糊了一点的肉夹进自己碗里,把第二块有了经验烤得还不错的肉放进楚千淼的餐碟中。
“吃吧!深少的处.女烤献给你了!”谭深笑得一脸阳光。
楚千淼吃着肉,和他聊起天,问他过来出差干什么的。
谭深说:“鹰吉资本在这边有个潜在的大项目客户,我过来想把她拿下。栗棠也来了,她和我是竞争对手,我们两个部门都想拿下这个客户。”顿了顿他说,“栗棠和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
楚千淼“哦”一声。
谭深又往她的餐碟里放块肉,边放边说:“她在力通有熟人,之前听说任炎在上海这个项目上,她这回就奔这来了。我觉得她啊,与其说来跟我抢客户还不如说是冲着任炎来的。”
“哦。”楚千淼淡然地听着,把肉夹进嘴里吃掉。
接下来谭深一边烤着肉一边给她讲着鹰吉资本内部的趣事,讲做项目时遇到的人和事。
楚千淼觉得眼前的谭深的确不像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谭深,他最近好像一直在变,一会话唠一会幼稚一会傲娇一会无理取闹一会又是稳重的商务精英范儿,眼花缭乱地变得她都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是真正的他。
楚千淼在项目轶事中间插了个空,说:“阿深,我发现你最近不话唠了。”讲起项目上的事,他三言两语言简意赅。
谭深放下翻烤肉片的夹子,端坐好,郑重其事极了,看着楚千淼说:“千淼,我想告诉你件事。”
他声音太过郑重,搞得楚千淼也不由放下筷子。
“其事我这个人一点都不话唠,从来都不,上学时候不,出国以后不,回国再见时更不是。我在你面前是故意话唠的。”
楚千淼听得一脸惊。
“大学时候我刚跟你在一起的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是心不在焉的,你好像总是走神,不听我说话。我只好一句跟着一句不停地讲,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有时候我也得使劲和你无理取闹,扮痴扮傻扮幼稚,搅和你,才能让你对我关注起来。结果慢慢地我在你面前就变成了一副令你嫌弃的样子,话唠,任性,不成熟。”
楚千淼听得心重重一跳。
她是在被任炎拒绝、任炎出国后不久,和谭深在一起的。如果没有谭深的这番陈述,她可能到现在也不肯正视,曾经她对任炎的喜欢可能要比对f4还要多一点,曾经她被任炎拒绝给她带来的打击,比她自己认为的要严重。她受了点被隐藏起来的伤,她因那伤变得有点心不在焉。
她觉得自己当时的状态有一些对不住谭深。但和他在一起一个月之后,她真的放下任炎了,她好好地用心地和谭深相处。可是那时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已经阴差阳错了吧。
“还有你知道我出国前为什么和你分手?因为我感觉到你没那么喜欢我。我想既然如此,就分手分得云淡风轻一些吧,别好像谁拿不起放不下似的,这样大家也还能继续做朋友。”谭深看着楚千淼,对她笑了笑,继续说。
“我出国后也交了好几个女朋友,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女朋友位置上的人不是你,行不行。”谭深抬头从前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很帅,但他给自己捋出一丝苦笑,“但好像不行。”
楚千淼后背拔得直直地坐在那里。身体是一动不动的,心里却起了一波波震动。
她到今天,好像才认识一个真正叫谭深的人。
谭深最后冲她一笑,笑容阳光又明媚,对她说:“我现在这么对你,你别有负担。我在国外有那么多段黑历史,看上去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这一点会让你没有安全感,我知道。但没关系。追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用太烦心,你就看我以后的各种表现,值不值得你接受就好。呐,吃肉吧!”
楚千淼吃着肉想,完了,他这话还挺叫她动容的。
******
吃完饭,谭深去前面柜台买单。
楚千淼跟着他一起到了柜台。谭深刷完卡签名字的时候,楚千淼觉得腿上忽然一个刺痛。她小呼了一声,低头看,是之前等位子时那个熊孩子在用串肉的竹签子戳她,竹签子尖儿透过打底裤直接扎着她的肉。
谭深应声转头来看,脸色一下就沉了,熊孩子还要扎第二下,嘴里还嘟囔着“叫你们先吃!”
谭深一把提溜起他把他一丢,熊孩子撞在他爷爷奶奶腿上,趔趄了一下,坐倒在地,大哭起来。
熊孩子爷爷奶奶立刻冲上来撕逼,质问谭深:“你还是不是人啊?他还是个孩子,你动手推他?”
谭深平静地说:“你指责别人的时候,先把自己家孩子的臭毛病都管好了,他要是不拿竹签子戳我女朋友,也没人愿意教训他。”
楚千淼闻声怔了下,但想这种场合下就先别反驳他了。
熊孩子奶奶声音高了八度:“你女朋友那么大的人了,不会躲的吗?!我孙子可是我们的宝贝,我告诉你他要是哪里摔坏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谭深冲她邪佞一笑:“巧了,你孙子是你宝贝,我女朋友也是我宝贝,别说你孙子够大了,他就是再小点,敢用签子戳我女朋友我照样教训他!”
他表情又狠又阴,老太太被他镇住了,嘴里念念有词地骂着“人渣”“极品”“良心被狗吃了小孩都欺负”拖着熊孩子出了门。走到门口确定谭深来不及追上他们,她还冲门里大声骂了句:你小心出门别被车撞死哦!
谭深作势要向前冲。其实他是吓唬那老太太。但楚千淼拉住他,对他说“这种时候不用千言万语,俩字儿就够用——反弹!”
谭深看着楚千淼,目光深深地,忽然他哈哈笑起来,好像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开怀过似的。
******
任炎处理好珠海方面的事情,立刻订了机票回到上海。下了飞机赶到酒店时,已经快晚上十点钟。
其实他应该直飞北京,明天下午公司有会,他必须得出席。
但他鬼迷心窍地把机票第一发着陆点选在了上海。好像不过来看一眼,他心里总有点什么是不踏实的。
况且今天的日子有一点不一样,他想来看一眼。
从出租车下来,他站在酒店门外。上海的冬天有种别样的冷,南方的冬天总是往人骨头缝里钻。他站在上海冬天的夜晚里,抬起头,数着酒店的窗口。
第十层第二个房间。窗口一片黑。
他摆正视线,走进酒店到大堂柜台办理入住。办好后他让服务人员帮忙给1002房间打个电话,他对服务人员说该房间的住客是他同事,他想确认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人。
——她到底是睡下了关了灯,还是不在屋子里所以窗口漆黑一片。
按道理说,她不会睡得这么早。
服务生很快确认了:“先生,您同事可能不在房间里,打了两遍电话,但没人接听。”
任炎说声谢谢,提着箱子上了楼。安置好行李,他脱掉外套大衣,洗了把脸,刮了胡子,犹豫了下又梳了头发。
然后他又下楼。
一楼大堂右侧是个敞开式的咖啡厅。他选了一个视野可以囊括酒店门口和整个大堂的卡座,坐下,点了杯咖啡,慢慢喝起来。
凡是出去或者进来的人,都得经过他的视野。他坐在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里却没有漏掉半个从酒店门口走进来的人。
咖啡被他慢慢饮掉半杯的时候,他看到酒店门口走进两个人。
一个人是楚千淼,一个是谭深。
他们挨得很近,有说有笑,璧人一对般,一路走去电梯前。
他把咖啡杯放回桌面时,力道没使好,咖啡从杯子里跳跃着溢到了外面来。差点就溅到他的白衬衫袖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强劲对手谭小深深情上线~
【【【15字2分好评,600个红包继续继续继续!!!】】】
过年期间真的是,打仗一样挤时间码字,等有空会多更的!!!
【过年期间,我如果没有在文案请假,当晚就是会更新,大约0:00之前~~】么么哒大家~~
67、忘记交周报
《服不服》第六十七章:忘记交周报
任炎从桌面纸巾盒里抽出纸巾, 一边擦手,一边能隐约听到身后不远处等电梯的两个人的说说笑笑。
谭深在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我这个老百姓今晚怎么这么高兴?”
楚千淼在笑着回答他:“因为你在一场和熊孩子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
谭深的音调里似乎有点骄傲的元素:“熊孩子这种生物就是不能惯!当然了别说是熊孩子, 就是真的熊,只要它敢惹你, 我就敢跟它斗到底!”顿了顿, 他的声音又变得有了一丝多情, “我可以为你和全世界为敌!”
任炎的手一晃,咖啡又洒出一些。
身后叮咚的声音表明着电梯已经到了。他用耳朵看到身后的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他们跟着电梯厢一起升上去。
他收拾好桌面上的咖啡渍,手慢慢握成拳头,又松开。他摇摇头挑着嘴角一笑。
其实今天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收到一堆银行、保险、商场会员发来的祝福短信。那些短信让他错以为在今天这个日子里, 该见上她一面。她是提醒了他, 他也是有这一天可过的人。
可现在看来, 他除了多此一举还有点庸人自扰。她很好地践行了她的话,她把他放下了。她这样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他明明应该松口气。因为这对大家都是最好的局面。
可为什么,看到她和谭深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看到她和他相处时那么开心,咖啡会洒到桌面上?洒出一摊意难平的印渍。
他想等把剩下的咖啡喝完, 去办件事, 他就去柜台办理退房,连夜赶回北京。
******
任炎坐在咖啡厅卡座上,端着杯子喝里面最后一口咖啡的时候,他对面人影一闪。
有人在他对面位置坐了下去。
他放下咖啡杯, 满脸冷淡地撩起眼皮看了下来人。
谭深坐在他对面,冲他一笑,那笑容充满针锋相对和互不相让。
“任学长,”谭深笑着看任炎,打了个招呼,语气不亲不冷,态度不卑不亢,对他说,“我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你了,但我没声张。并且——”顿了顿,他的表述更加直接,“我故意换到千淼的右侧,挡住了她可以发现你的视线。”
任炎看着谭深的眼神很疏冷。他不回谭深的话,让他的自说自话变得没有着落点。
但谭深却不以为意,任炎不回应他,他就正面要求任炎给出一份回应:“任学长,我想和你谈谈。”
任炎看着谭深,蓦地挑起一边嘴角笑了。
这回他出了声。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疏冷而隐忍着一丝嘲谑。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谭深一点头,“当然,”他带着些微挑衅,说,“毕竟我们都喜欢同一个人,对吧。”
他直直地盯着任炎的眼睛看。
任炎回视着他,目光不避让也不闪躲,对他的结论不承认也不反驳。
无声对峙中,空气好像被卷成两股剑拔弩张的气流,等着向一起相撞,撞得对方头破血流落败下风。
谭深在对峙中先发了声:“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呵!”谭深撇了一下头,笑了一下,又回正面庞,笑着看着任炎,说,“其实我想和你聊的不多,就是想再友情提醒你一声,我和千淼我们从前就是一对,以后我也会和她重修旧好。”
任炎也“呵”地轻笑一声:“你在国外时是什么风流样子,大家都一个留学圈子的,人人有目共睹。”
谭深收了笑,沉下脸:“以前是以前,这次不一样,现在我全心全意地对她。”
任炎看着他,微眯了眯眼。
谭深忽然谑笑一声:“任学长倒是你,你不是不婚的吗?”他眼神里飚出一点冷,“既然不婚,就应该和她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不是吗。”
任炎直直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在两人的无声对峙中爆裂。
地面上响起一串被高跟鞋鞋跟踩扣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道轻凉女声:“好巧,我在上面加班犯困,下来买杯咖啡,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一下碰到你们两个人。”
栗棠走过来,先对着任炎一笑,温温婉婉唤了声:“阿炎。”又转头去看谭深,问:“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凝重?我没打扰到你们二位吧?”
谭深一笑回应道:“当然不打扰。行了,我和任学长该聊的都聊完了,接下来,我就把独处时光赠送给栗棠学姐你吧!”
栗棠冲他哼出一声笑:“你也不用着急走,搞得什么似的。 ”
谭深一副识相样子笑着说:“我叫谭深,不叫灯泡。”
栗棠:“这么说,我得谢谢你?”
谭深起身,系好西装扣子,说了声“不客气”,提步走开。
栗棠在他刚刚的位子上,施施然地坐下来。
她上身微微前倾,对着任炎又轻唤了声:“阿炎。”
任炎本打算告诉她,他有事也要先走。
栗棠却先出声留住他:“我们坐一坐吧!”她的声音是不同平时的温软,语气中也格外蕴含了祈求,“自从分手后,我们还没有好好地坐下谈一谈。”
“我其实很想听你说说,楚千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栗棠快速丢出话题。
任炎已经曲起准备用力站起的双膝,迟疑了一秒后,卸掉了力道。
他坐回到卡座沙发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托着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了解她做什么?”
栗棠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对问题丝毫不闪躲:“知己知彼才能打胜仗,不是吗?”
回答完毕,栗棠笑了。原来她和他在一起过的痕迹之一,就是后来她也习惯了使用反问句。
“我并不了解她,”任炎看着栗棠,语气淡淡,“你也没有什么必要特意去了解她。”
但这话没有让栗棠释怀,她脸上反而挂上了些许受伤神色。
“阿炎,”栗棠声音微沉下去,问话像卡在嗓子眼。似乎把那些话从喉咙里挖出去是令人痛苦极了的一件事,栗棠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是在保护她吗?你觉得我会伤害她?所以替我决定我没有必要了解她?”栗棠摇摇头,平时清冷的气质全然不见,面容上只剩一片哀婉,“你从前从不会替别人做主观判断的。”
她忽然又笑起来:“可她未必就如你想象那般弱吧?你也瞧见了我们留学生聚会那一次,她如何地骁勇善战。也许我们两个人里,我才是弱势的那一个啊。”
任炎挑起一边嘴角,无声一叹,淡淡一笑。
翻过手腕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再磨蹭一下,他今晚就回不了北京了。
于是他抬头,对栗棠说:“栗棠,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就谁都别再纠结过去了。”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字字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应该先前看。”
他和栗棠说了告辞,起身去前台办理退房,又走去电梯口回房间取行李。
他没再回头向后看。
栗棠的眼神追着他的背影,从他起身到他去前台,又从他从前台走去电梯口,直到他被电梯装走再也看不见。
她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
******
任炎当晚半夜回了北京。回程的路上,他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和谭深之间的对话。
第二天是星期五,所有人都用邮件发了工作周报给他。但楚千淼没有发。
他一整天都没有特意提醒她,想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与北京相隔千里的上海,星期五这天,楚千淼一早下楼,经过酒店大堂时和值班服务生微笑打招呼。招呼打完她忽然被叫住。服务生走过来告诉她一件事。
“楚小姐是吧?昨天晚上有位很帅的先生说是您同事,让我往您房间打过电话,好像是有什么事,但不久后他在那边咖啡厅卡座坐了一会儿又退了房。不知道他后来和您沟通过没有,为了防止漏掉什么重要事情,我想还是把这件事告知您一下。”
楚千淼:“?”
她闻声一愣。随后她问:“请问您,那位先生看起来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的样子。”服务生答。
“您还记得他姓什么吗?”楚千淼立刻追问。
“记得的!”服务生说,“他办理入住的时候,我同事接他身份证把他的名字叫成了四声,他当时还对我同事说,他名字那个字读二声,声同‘人言可畏’的任炎。因为他这么打趣了自己一下,所以我记得特别清。”
楚千淼一时怔在那。
她想他这家伙,背后还挺能自我打趣的。
人言可畏。那是她曾经背后打趣他又被他抓了个正着的话。当时她都把他给气笑了。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让她的心砰通地一跳。被压制的回忆差一点造反,顺势破土而出。
她按了按胸口,情绪一瞬恢复常态。
她谢过服务生,一边向酒店外面走,一边掏出手机给任炎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通。
她叫了声“任总”,问:“您昨天到过上海吗?服务生跟我说您找过我,可是任总您怎么没打我手机,我没关机的。任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任炎的声音听起来冷淡得几乎有点疏离:“没什么特别事,只是想问问你项目上的情况。但临时有事就回了北京。”
楚千淼心里说着您老可真能折腾,嘴巴上却是一副毕恭毕敬:“那我现在给您说说这边的项目情况?”
任炎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然后说:“捡重点说,剩下的细枝末节,等我过两天去上海你再当面汇报。”
他的声音一板一眼。
楚千淼立刻讲了几个重点情况。任炎表示这几点要她继续跟进后,没再说别的什么,挂断了电话。
陶冶院线离酒店不远,楚千淼走路过去。她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呼吸着上海冬晨清凉的冷空气。
又是一个冬天了。去年冬天,她正在嘉乐远的项目上。而前年冬天的这个时候,她在做瀚海家纺ipo。
前年冬天的这个时候……她忽然在熙熙攘攘地早高峰人行路上,顿住脚步。
她飞快从外套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群,翻找最早的聊天记录。
那是当时给任炎过生日的群。最早一条记录发于那一年的昨天。
昨天,是任炎的生日。
楚千淼怔在人行路上,来来回回匆忙赶着上班路的人群错着她的肩膀擦过她。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奔忙,只有她停滞在那里。
她收起手机,抬头向前,重新迈步。
她想不会的,他不会是因为过生日想见她一眼才飞来上海的。不然他不会没看到她就连夜又走。
她大踏步地往前走,越走越笑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像《东京爱情故事》最后一集的赤名莉香。面对喜欢过又不能在一起的人,重逢时灿烂地笑以面对,告别时转身大步向前走。尽管也曾热泪盈眶,但终究能潇洒地说爱过,说再见。
******
那一天楚千淼情绪有点莫名的怏怏,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晚上吃完晚饭,她下到一楼咖啡厅,谭深和她约好在那里展开阿深老师的一对一财务教学小课堂。
辅导结束后,她和谭深乘电梯返回房间。进门前,谭深约她:“千淼,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的特别景点怎么样?”
楚千淼立刻眼睛发亮地搓着手问:“特别景点的进程里,有白马会馆吗?”
谭深:“那是什么地方?”
楚千淼:“一群肌肉小哥哥可以光着膀子陪姐姐妹妹做游戏的地方啊。”
谭深:“……”
他怒了,也不管人是站在走廊里的,一把解开西装扣子,把衬衫下摆从西裤里拉出来,露出腹肌和少许马甲线,还抬手拍肚皮拍出个响来,给楚千淼看:“怎么的,肌肉这种家伙事儿我没有?!游戏我不会做?!还得劳驾你去找他们?!”
楚千淼低头扶额笑。商务人士泛起中二病,真他吗没眼看!!
笑过之后,她委婉谢绝了谭深:“就算你明天带我去的地方有白马,我也去不了。明天我有约了。”
谭深一脸失望,但他又马上提起精神:“你是真和人有约吗?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不喜欢我就不逼你。”顿了顿,他手撑在墙壁上,半壁咚地低头问楚千淼,“你是不是觉得我攻势太紧了? ok,我降速,高铁变动车,但不能更慢了啊,用绿皮车的车速追你,我可能要追到八十岁!”
他衬衫下摆被拉出来,一副衣衫不太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落拓不羁的帅。
楚千淼被他的话和他的样子逗笑。她觉得和他好像一起回到了无忧无虑地大学时代。
走廊里开启一道房门。栗棠从里面施施然走出来。
楚千淼扭头看她,一愣。大家原来都住在同一层。
栗棠看眼楚千淼,又去看谭深,看他落拓不羁地半壁咚着楚千淼。她笑起来:“走廊里就这么忍不住了吗?”
她紧跟着又对谭深说:“明天是我约了千淼,你就不要跟我抢人了。”
******
第二天栗棠把楚千淼直接带去了一家人均消费一千起的红牌餐厅。那里尽管菜价昂贵可依然人满为患,栗棠是提早好久就预约了,才拿到了位子。
吃上东西的时候,楚千淼并不觉得这里的食物有多么好吃,甚至肉丸子并不比弄堂里的串串香更可口。但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地来,只能说来这里消费不是为了真的吃,而是请客人想展示自己的体面吧。
整个进餐过程,栗棠并不怎么和楚千淼聊天。等吃得差不多时,她用餐巾印了印唇角,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回来之后才正式展开聊天。
楚千淼想她真的是位优雅女子了,食不言寝不语被她执行得非常优秀。
栗棠红唇轻弯 ,先对她一笑,然后说:“你知道吗,昨天任炎来过。我们一起喝了杯咖啡,然后他就走了。他这么来去匆匆的,一定蛮累。”
楚千淼在一瞬里飞快跑过一个念头。
——还好昨天早上她没想太多。
她对栗棠报以淡然微笑。
栗棠微微一挑眉。她本以为能从楚千淼脸上看到她吃醋或者惊讶的表情。但这两者没有任何的浮现。
楚千淼大大方方地回答栗棠:“任总不远千里赶过来和你喝咖啡,那我得恭喜栗棠学姐你,得偿所愿了。”
栗棠观察着楚千淼,半晌后她一笑:“是我看错了吗?你居然一点吃醋或者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你难道不是亲口告诉我,你喜欢他的吗?”
楚千淼仍是大大方方地:“以前我是喜欢他啊,没错。但既然确定过我和他之间没可能,那我干嘛还要继续喜欢他?谁还能揪着一件没可能的事一直不放时时耿耿于怀呢?”顿了顿,她对栗棠说,“人总是得向前看的,不是吗。”
栗棠一下怔在那。然后她轻轻皱眉,嘴角微带苦笑。
“这句话,是他教你的?”
“?”这回轮到楚千淼一怔,随后她一笑,“这么浅的道理,如果还得用他教,我不是白活了。”
栗棠看着楚千淼,目光变深。所以这话是在说她呢,是她白活了。
“你现在这样,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栗棠的问题越发赤.裸直接。
楚千淼“呵”地一笑:“我刚才的话没白说,但栗棠学姐你白听了。我说,人总是得向前看的。既然向前看,何必跟身后那点事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她不想再和栗棠纠结在这么点格局的话题上。
她主动发问,引发其他话题:“谭深说他和你都是来上海抢同一个项目的,不知道你们俩谁更有胜算?”
栗棠一笑,笑容清冷艳丽:“应该是他吧。毕竟我来这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楚千淼。
顿了顿,她说:“谭深那小子,现在就是我们公司的拼命三郎,天天拼得很。”她对楚千淼一扬下巴尖,笑着说,“他是为了你吧?他待你真的很好,你可别辜负他。”
楚千淼低头一笑,然后摇摇头。再抬起头时,她的笑意还在唇畔,那笑意里,栗棠瞧出了点嘲谑的味道。
“学姐,假如我对你很好很好,你会把你的房子你的财产你的珠宝首饰都给我吗?”楚千淼忽然开口问。
栗棠回以微笑,没回答。
“亲自否定显得你不够优雅,但沉默以对,说明你不会的,对吧?”楚千淼顿一顿,接着说,“那我对你不是白好了么,你这不是辜负我么?——你说我这样,算不算道德绑架?”
栗棠挑挑眉。她知道楚千淼是在哪儿拿话等着她了。
“栗棠学姐,谭深对我好,我很领情,我也会报答。但假如他对我好,我却不接受他,就要被你认为是辜负他,那你和刚才例子中的我一样了,都是在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
栗棠两手交握放在餐桌上,保持微笑地看着楚千淼。一副在防御中准备攻击的样子。
楚千淼决定一鼓作气不客气到底。栗棠那种淡淡的隐形于无声无息中的凌驾感,让她不舒服了整顿饭。
“栗棠学姐,不管我接受不接受谭深,我都和任总没什么关系。所以你大可不必用道德把我和谭深绑在一起。我发小有句鸡汤,送给你共勉:这世上最好的自己,就是只管做好自己,别去轻易评断别人。”
栗棠看着她半晌,戏谑地开了口:“之前是我小瞧你了,你嘴巴真的厉害。”
楚千淼灿烂一笑:“当然,我可一点都不容易对付。”
栗棠耸耸肩,忽然笑起来:“下次轮到你请我了!”
楚千淼说:“那得劳烦学姐别选太高档的地方,因为以我目前的薪资水平还不想为了面子硬摆阔。”
中你的圈套和你比高雅,我或许会落败。但我做自己,一点不愁打败你。
******
回到酒店后已经是下午。楚千淼登陆网校准备学习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条信息。
她低头看。信息是任炎发的。
只有三个字,但居然配了两个标点符号。
“周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千淼*谭深,谭深*任炎,任炎*栗棠,栗棠*楚千淼,这章算不算修罗场?各人也都有各人的态度了~
虽然修罗场,但我们小姐姐没在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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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室内设计师小姐姐vs禁欲系金融圈小哥哥
女大男三岁(外表看不出喔),整体甜,he
——
邵远:你说说看,我花钱买房,又找你设计装修,是为了什么。
谷妙语:为了有一个舒适的家,一个温馨的港湾,一个温暖的大后方……
邵远:闭嘴。是为了让你业绩不吃鸭蛋。
——
几年后的一天
聚餐后,邵远借着微醺把谷妙语堵在墙角,不让她走。
“你真漂亮。”
他低头,眼神带着钩,盯着她的脸说。
谷妙语:“……在撩我?”
邵远笑了。
“不撩怎么让你知道我心意还在呢,我的小姐姐。”
68、有没有动心
《服不服》第六十八章:有没有动心
楚千淼被那个问号加感叹号的搭配震了一下。
她一拍脑门想起周报这事来了。昨天她怏怏的, 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原来是忘记了上交周报。
她赶紧措辞编辑消息:“对不起任总,昨天我忙忘了, 这就补给您。”
但消息刚编辑完,还没等点发送, 对话框里又起了新变化。
下一秒, 手机屏上那配了两个标点符号的三个字像被上帝之手凭空抽走了, 只留下一排灰色小字:
“任炎”撤回了一条消息。
楚千淼:???
她正懵怔着,一条新信息重新投掷到位。
“周报。”
楚千淼:“……”
这回是句号。
她把刚刚编辑好的那行字发了过去。
随后对话框上方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可显示了半天,楚千淼也没等来下一条消息。
她想任炎是不是正在组织着痛批她的词句?是不是每一次所组织的词句他都觉得痛批的力度、不够不足以表达愤怒, 所以删掉已写重新编辑更生猛的造词?
楚千淼有点瑟瑟发抖, 她飞快打下几个字巩固刚才的认错态度:“对不起任总, 我以后下不为例!”
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消失了。
最终对话框沉寂下来,什么新消息都没有再被投掷过来。
楚千淼明明该松口气, 但盯着对方已输入看了那么久,对方却什么东西也没有输入过来,她心里反而有种悬而未决的不踏实感觉。
她拍拍脸,调整精神, 打开电脑开始写周报。
写好周报发到任炎邮箱, 她想了想,给秦谦宇发消息。
楚千淼:“秦哥,任总发信息一般都怎么使用标点符号?”
秦谦宇回她:“???怎么忽然问这么猎奇的问题?”
楚千淼:“想通过标点符号的使用规则揣摩一下咱们主子的圣意。”
等了下,秦谦宇直接发给她一张截图。是任炎和他以往的对话记录。
【任炎:“到我办公室来。”
秦谦宇:“马上!”】
【任炎:“下周二出差。订票, 你我的。”
秦谦宇:“收到!”】
……
【任炎:“招股书闭着眼睛写的?”
秦谦宇:“对不起任总,我这就改!”】
……
秦谦宇随后发一行字:“看到了吧,任总基本只用逗号句号和问号。”
楚千淼想了想,问:“没发过叹号吗?”
好半晌,屏幕才跳进新消息,秦谦宇回她:“我认真地回想和回翻了一下,没有。”
马上,又一条:“就任总那个性子,要是发感叹号,那得说明他本人是非常地激动了。那与他万事俱淡的人设不相符。”
下一瞬,又一条:“怎么了千淼,难道任总对你发感叹号了???你不会这么幸运吧,收割到了任总的感叹号首发?!”
楚千淼想了想,回他:“没有,我就随口一问。我想触摸一下领导的激动底线。”
所以这个激动底线,是周报吗??
想了想,她问:“秦哥你有忘记交周报的时候吗?”
秦谦宇说:“忙急眼时候经常忘,不过这周忘了我下周就补份双周的,不要紧。”
楚千淼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思考中。
所以他激动的底线,不是周报。
所以她是有什么事,惹到任炎让他不痛快了吗?让他借题发挥了一瞬激动,然后又撤回消息维持住了一贯淡然的体面。
她得好好想想,她到底哪里惹了他。
******
这一个星期里,白天楚千淼在陶冶院线尽调,晚上她和谭深一起吃饭,吃完阿深老师上线给她讲题。
有时候傍晚时分他们也会出去溜达溜达。谭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给他的追求降了速,和她相处的时候,他没再口口声声提复合或者不停催促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不再用嘴巴去讲这些话,他转用实际行动去表达他的心思。
这样的谭深,抹去了轻浮,让楚千淼在心里对他起了份不同以往的尊重。
谭深在上海出差的这一个星期里,楚千淼的财务技能突飞猛进。她没想到变来变去变变变的谭深化身阿深老师的时候,居然是很有耐心也蛮有水平的。
只是有时阿深老师也会让楚千淼有那么一丢丢哭笑不得——他太要强也太执着,她问他一道题,假如他解不出,他就会头不抬饭不吃话也不说地去研究那道题,他不去问别人,当然也不许她问别人。他一定要靠自己解出正确答案,再讲给她听。搞得到了后面她有时看着一道题,觉得难度比较大时,都不敢轻易把那题目摊到谭深面前去。她怕他一整宿都修仙不睡,瞪眼耗在那道题上,到最后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在和题目较劲还是和他自己较劲。楚千淼有时候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解不出题目,故意拉着她陪他一直解啊解。
但或许正是因为他身上这种不达目标不罢休的劲头,如栗棠所说,她和谭深都在竞争的那个项目,最终是被谭深成功拿下的。
签下项目的当天晚上谭深就得回北京,因为第二天他就要向公司领导汇报这件事情。
他坐最晚一班动车回京。临行前他请求楚千淼陪他吃顿晚饭。
他的请求理由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明天我就要走了,但你还得在这边继续待下去,再见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你今晚陪我吃完最后一顿饭吧,好吗?”
楚千淼听他哀绝的语气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回不去北京了。
她虚踢谭深一脚:“你好好说话!我又不会不陪你吃,我又不是长在这个项目上不回北京了!”
楚千淼问谭深想吃什么。谭深说你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楚千淼抬杠,说:“我想吃土。”
谭深就接了杠说:“那我想吃砖。”
楚千淼笑着踢谭深:“我想吃网红火锅!”
谭深二话不说,就一个字:“走!”
他拉着楚千淼站到路边拦出租。
他们右手边不远处三五步距离远的地方,也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等了一会儿,他们左手边不远处终于来了一辆空车,谭深伸出胳膊上下一抖,那辆出租接受到了他发出的抖动信号,立刻向路边停靠过来。
但司机好像舍不得踩刹车似的,车子在楚千淼和谭深面前没有停住,还向前滑行了一点距离,等终于停稳时,正好停在另外那一对年轻男女的面前。
那对男女也真是不客气,直接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谭深立刻拉着楚千淼快步走过去,对坐进车里的两个人说:“这辆车是我们先拦的,麻烦二位下来。”
那对年轻男女冲他翻白眼:“哎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车子是直接停在我们面前的吧。那照你这样说,眼睛看到辆车你就说是你的,那这条街是不是你的呀?这座城市是不是你的呀?这么牛气别打车了,自己开车好不好喂!”
谭深冷冷瞪视他们,挡在车前,对司机说:“是我们先拦的车,你应该先拉我们。”
司机把上半身探出车窗外,打哈哈:“可是先生您看,他们都已经上来了!您行个方便,就不要拦着我的路了吧。”他转头向后看了看,再转回头朝车后面倒甩大拇指一指,对谭深说,“再说先生你看,后面又来了两辆空车,您坐后面的随便哪辆都是一样的,何必这么较真嘛!这里不能停车的,交警看到要罚款的,先生您就让一让嘛,谢谢了!”
楚千淼也觉得无论司机亦或这两位捷足先登的年轻男女,都多少有点不太地道。可是晚一点谭深还要赶火车,从轻重缓急的角度考虑,她觉得还是拉着谭深去坐后面的空车比较好一点。
但谭深比她还倔 ,非要讲这个理,他拦在车子前面,坚持要那对年轻男女下车。后面车子已经堵了一串。
司机没法子,转身向后请求车上那对年轻男女:“二位,要不然你们就下去吧!”
那对男女不干,嚷嚷凭什么,要堵就大家一起堵好了。
楚千淼真的觉得这样僵持下去,谭深会来不及赶火车。
她想劝谭深消消气,先去吃饭。谭深拍拍她拉住他胳膊的手,对她一笑说:“我自己就算了,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这份委屈。”
楚千淼听出他这是要刚到底。她更着急了。
一整条街都在响喇叭声。
后面有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出租司机被催得发慌,求爷爷告奶奶,请后车座的两位下车。
“你们几个我谁也不拉好了吧?求求你们快下去吧!交警来了我要吃违章停车的罚单的!”
后座那对男女就是不下车。
楚千淼看到谭深忽然一笑,那笑容有点狡黠小坏。她想他一定是趁着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盘算了什么。
果然几秒种后一名交警走过来开罚单。
那名出租车司机在整条街的喇叭轰鸣里企图跟交警解释,但交警没丝毫没停下写罚单的动作。
谭深拉着楚千淼扭头就走,走到路口重新打车。
很快他们就打到了车。
在车上,楚千淼问谭深:“交警是你叫来的?”
谭深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顿了顿他说,“我是昨天回酒店的时候发现每晚下班时间离酒店这条路不远的路口地方都会有交警指挥交通。那么刚刚那条路一堵,交警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
楚千淼默了下,说:“你刚才怎么不坚持让后座那对男女下车了?”
谭深笑着说:“用不着说了,司机吃了罚单,一路都会对那对男女抱怨自己够倒霉的,要是他们早下车就没这回事了。那对男女听烦了也会和司机顶撞,总之这一路他们谁也别想好过,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楚千淼看着谭深的侧面。他微微笑,目视前方,慢条斯理分析着这一切。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真的小看了他,他一点都不幼稚,他是个腹黑的家伙。
他们打车到了那家网红火锅店。
因为是饭点,排位子的人很多,谭深去领了号,楚千淼一看,差点眼前一黑,他们前面还有三十桌。
她“霍!”的一声,整个人都往上拔了一拔:“这得等到哪年去?等排到了估计我们都已经饿死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她还是对谭深提出了不然就换个地方吧。
谭深问她:“你是不是很想吃这家?”
楚千淼说:“很想不代表就吃得到。算了。”这世上“很想”的事情太多,但不是样样都能得到满足。总有求而不得,总有遗憾未果。
但谭深告诉她:“不,只要是你想吃的,我就一定得要让你吃到!”
他让楚千淼坐在等位区不用管他,他去去就来。
他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很前面号码——再叫号的话,就是这一桌。
楚千淼惊了一下,问他:“你哪儿弄的号?抢的啊?”
谭深冲她一挤眼:“反正没杀人放火。”
楚千淼正猜测着,有一对朴素小夫妻模样的人走出来,经过谭深时和他微笑打招呼,谭深对他们道谢,小夫妻连忙说不客气,又对楚千淼转头笑着说:“你男朋友对你好用心的,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们幸福喔!”
他们走了,留下有点懵逼的楚千淼。
谭深今晚似乎拥有了她爸妈的功能,决定了她的出生日。
她虚踢谭深一脚,问他:“你是不是对人家说,今晚是我生日?”
谭深一笑一躲:“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想吃一顿这里的火锅,等下我就得赶火车走,我给他们看了车票,然后我请求他们,能否把号转给我。”
楚千淼心情有点多元化。她感受到了谭深对她的用心,可也对那对小夫妻有点过意不去。今天毕竟不是她的生日,他们却把好不容易排到的号给了她和谭深,他们不吃就走了。
谭深看出了她的过意不去,一揽她肩膀,晃一晃,安慰她:“你不用这样,我没亏待他们,他们把号码转给我之后,我给了他们一千块钱。”
楚千淼:“……???”
呵,哥们,您厉害,吃顿火锅都能吃出个黄牛号来。
******
一顿火锅开开心心地吃完,谭深打车先送楚千淼回酒店,又去大堂取了行李,准备上车去车站。
行李箱由酒店门童帮忙塞进了出租车后备箱。谭深站在车前和楚千淼告别。
他一下子就陷入一种恋恋不舍的情绪里。楚千淼受了他情绪的影响,多少也有了一点不舍得。
这一个星期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谭深一走,上海这边又剩下她一个人。
谭深临上车前向前倾身,低头凑近楚千淼,笑眯眯地,一副情圣样子,捏着声地问:“千淼同学,这一周下来,对阿深老师有没有一丢丢动心?”
楚千淼噗嗤笑出声:“走,赶紧走,肉麻不肉麻?”
其实她心里是有一丢丢感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离动心总还是差一点距离。她想她可能是被任炎拒绝狠了,动心机制还在重新修复建立中。
谭深直起身,一笑,说:“没有一丢丢也没关系,阿深老师不着急。千淼同学,以后财务课程中有不会的题请记得,问且只问阿深老师,不许问别人!
楚千淼打哈哈:“可以了可以了,阿深老师你赶紧上车滚蛋,再墨迹火车等你等得要伤心了!”
谭深看着她笑。忽然他一探头,人倏地凑近楚千淼,嘴唇一下吻在她脸颊上。
楚千淼被他这突来的亲昵偷袭给袭击得一时怔在那。
谭深微弯腰,与她平时,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都旖旎起来:“以前我们吻都接过的,可我现在只亲你脸颊一下都觉得心跳加快,你说我这年龄越大怎么还越纯情起来了?”
楚千淼从丹田里发出一声怒吼:“滚!你以后再敢随便动手动口我抽死你!!”
谭深哈哈笑着上了出租车。
司机把车子发动出去。谭深向后看,看到楚千淼走进酒店,他转回身。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和他攀谈:“这么甜蜜,是你女朋友吧?你们俩真般配,都长得好看。”
谭深淡淡一笑,说:“还不是呢。”顿了顿,又说,“但一定会是的。”
******
谭深回京后第二天,崔西杰到了上海。他来盯两天陶冶院线的项目现场。
两天后他要回北京,楚千淼还得继续留守在项目上。看看日子已经是月底,楚千淼于是贴好发.票委托崔西杰帮她带回公司报账。
她刚入投行,工资不太高,扣除房租水电交通通话费和日常花销,基本不剩什么。所以报销款对她来说,是个重要补给,有了这些报销款,她的生活会从容许多。
她有点期待报销款的到账。
但到了打款日,她账户上却依然空荡荡。楚千淼想了又想,决定问一下这件事。她不想屁大点小事都去骚扰任炎,但这事也不好直接去问崔西杰——好像她在质疑他什么似的。
她找到公司通讯录,从里面搜索到财务鲍姐的电话。
她打电话过去询问。
财务鲍姐回答她:“小楚,是这样的,你们上海那个项目的报销额度没有了,你的报销单只能暂时先挂账。等你们上海这个项目后面全部做完,公司收到后续的项目款之后,会按照挂账顺序给你们这些挂账的人依次报销。”
楚千淼闻声怔了怔:“不会吧?”她马上整理好情绪,说,“鲍姐是这样的,我们上海这个项目才刚刚做,前期项目款也才刚刚到账,并且这个月是这个项目的第一个报销日,按说报销额度应该很足才是……”
鲍姐说:“你等等,我看下。”一会儿后,她告诉楚千淼,“哦是这样,你们部门其他两个项目先期项目款还没有到账,上海这个项目的先期款到了,你们任总就说先把另外两个项目的报销单转到上海这个项目上来。但那两个项目的单子太多,你单子交得又晚了一点,按照先后顺序,到你的时候,报销额度就没有了。”
楚千淼沉吟了一下,问了声:“鲍姐,那我们上海项目上另外一个人崔西杰呢,他在这个项目上的报销单是不是也在挂账啊?”
鲍姐点了两下鼠标,说:“哦,他啊,他上海那个项目的报销单在挂账。”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从其他两个项目上转过来报销单都已经报销掉了。”
楚千淼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鲍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谭深半个专场~下章轮到阿任粉墨登场~
【【【15字2分好评,600个红包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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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报销的内容:一个项目根绝项目收益会有报销额度,供项目人员贴发.票,报销费用,投行的报销算是对员工的一个福利,有时候报销比工资都高。
有时候一个项目上,项目款还没到账,项目人员的出差费用就报不了,领导就会把这个项目上挂账的待报销单子转到其他有报销额度的项目上。但每个项目的报销额度总是固定的,用没了报销单就得挂着,等项目上有钱了再接着报销(项目上有了钱是指,甲方公司比如陶冶院线,把后期项目款打到账了)
文中崔西杰(有个仙女叫他崔u盘哈哈哈)虽然上海项目上的报销单和淼淼一样是挂账的,但他在其他两个项目上的报销单,挪到了上海这个项目上,都提前报销掉了,被报销的发.票里面当然有他买的那些发.票(这属于占用了别人正常费用额度了),后文还会写,大家慢慢看就懂啦。
69、有神通的人
《服不服》第六十九章:有神通的人
一连几天, 任炎都没再主动过问上海那边的项目。
从上海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是星期五,公司排了一天的会。他心不在焉地开了一天。
心情是烦乱的,情绪是糟糕的。他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在上海时他和谭深之间的对话。
一天的会开下来, 回头再看会议纪要时,他发现他对本子上自己亲手记录下的那些条目, 大多都不太有什么深刻印象。
他这样的状态, 放在从前是绝不会有的。假如雷振梓知道了他也会出现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恐怕要笑掉大牙然后再去买五千响的鞭炮放。
可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星期六。
部门里的那些下属陆陆续续把周报投进了他邮箱。只有楚千淼,直到昨天下班、直到今天上午,她都没有把周报发过来。
那封漏发的周报像他坏情绪的催化剂, 他整个星期六上午都心烦得不行。
在同一个位置无法静坐三分钟, 他就一定得起来无目的地走一走。
刚点燃一支烟, 吸到一半架在烟灰缸上,思绪一转再想吸时, 完全忘记烟灰缸上还有半支,又去重新点了支整烟……
把摇椅拉到窗口前,晒着微薄的阳光轻轻摇,希望能摇出内心的一片安静。可摇到最后, 不仅听到摇椅的咯吱咯吱声他觉得烦, 连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都觉得烦。
他烦得想把烟灰缸掼在地上,想把材料打开窗从窗口撒下去,想把手机丢在落地玻璃上,想发信息斥责一下那个漏发周报的人, 周报呢?!
等他再定睛,视线聚焦在手里的手机时,他发现他真的把信息发出去了。
他的思维空白了一秒钟。他怀疑几秒钟前的自己是不是疯了。
然后他赶紧长按那条信息,选择了“撤回”。
他重新发送一条信息过去:周报。
那女孩很快把信息回过来:“对不起任总,昨天我忙忘了,这就补给您。”
他看着她的回复,一时间说不上那些烦躁是被平息了还是变本加厉了。
他在屏幕上戳着字,想为刚才自己滥用的叹号稍作解释:“刚才我情绪不太好。以后记得不要再忘记。”
他把字打完,没有按发送。他看着那行字,有点发怔。
让她以后不要忘记什么?周报还是,他的生日?
他慢慢地,把那行字删掉了。
他忽然想,他这两天又是凭什么闹这份坏情绪?
上海的项目上就她一个人在盯,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并购项目,她忙得不行,崔西杰很少去,她也没有跑来跟他抱怨过什么。她做得已经很好了。
其他人忙起来时攒上两周一起交双周报也不是没有的,他都谅解,为什么到她那里,他就苛责得不行?
他重新戳着屏幕打字。
“以后太忙可以两周交一次周报,但要记得和我说一声。”
打完这行字,他又犹豫了。
他会不知道她忙吗?还催周报,催完又一副谅解姿态,这岂不是太矛盾?
他看着那行字,想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一辈子的优柔寡断都被他提炼到此时此刻用来面对那女孩用了。
他写写删删的犹豫间,那女孩的又一条信息已经进来,她再次道歉,并说下不为例。
他把准备发的东西全都删掉了,把手机丢在一旁。
他浑身的力气忽然丢失了。所有的坏情绪和烦躁都清空了,所有的精气神也一并归了零。那一瞬他前所未有的无力。但理智世界却也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晰。
清晰得可怕。
他想他凭什么对她有各种各样的情绪?
他现在看起来像什么样子?还像个男人吗?
他想他可真是可笑。拒绝她的人是他,拒绝之后放不下的人也是他。
手机响起来。是外婆的电话。他打起精神接通。
外婆说话说得咳嗽起来。他告诉外婆,别担心他这边,一切都好,一定记得吃药,等忙过这一阵他就去看她。
电话挂断时,他已经心如止水般安静。
靠在窗前摇椅里,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雾霾天。
北京的冬天没有阳光时总是让人觉得很丧。
他看着那片灰蒙蒙,忽然就接受了谭深的说辞。
他想谭深说的也对。
既然他给不了她安定幸福,那就退到一边去吧。
那就彻底地退到一边去吧。
看她成长,看她过得好,看她事业有成。也就可以了。
******
任炎觉得自己想通了。他的心境重归平静。
他到每个项目上查看了一下,又在公司开了几个会,随后准备到上海项目上待上几天。
虽然名义上崔西杰是上海项目的负责人,但另外两个ipo项目他也在跟。他现在是“准保”(通过了保代考试,称为准保荐代表人),想成为真正的保代还需要以项目协办人的身份在一个ipo项目或者增发项目上签字才行。
所以相比上海这个影视公司并购院线公司的项目,崔西杰对另外两个项目更上心些。
任炎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能理解崔西杰想要尽快成为正式保代的心情。部门里多一名正式保代,这是好事,毕竟一个项目需要两名保代签字,如果崔西杰能成为正式保代,这意味着以后再做项目就可以不用去求别部门的保代来帮忙签字了。
至于上海那边的并购项目,他就亲自去盯一下吧。
他订好了第二天的机票,当天下午准备提前下班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和材料。
临出公司前,他却接到栗棠的电话。
栗棠对他很温柔地说:“阿炎,我到力通证券来看个朋友谈点事情,刚谈完,一起喝个下午茶怎么样?”
任炎倒不知道栗棠在力通证券还有朋友。
他说:“抱歉,明天要出差,得回家准备一下,改天约吧。”
他边说边往公司门口走。
一道声音从空气和手机听筒里响起二重奏的效果。
“阿炎,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喝点什么再回家吧!”栗棠正站在公司门口,对他巧笑倩兮着。
任炎收起手机,点点头。既然撞上了,那就不躲了吧。
******
他们直接下到大厦一楼的星巴克,叫了两杯咖啡,边喝边聊起来。
大多是栗棠在说,任炎听着。
“阿炎,上海那个项目,我没抢过谭深,他带着项目回来,立刻被老板升了职,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得很呢。”栗棠有点落寞地说。
任炎淡淡一撇一边嘴角:“你如果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工作上,你不会比他差。”
栗棠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婉转起来。
“对了,”她轻笑一声说,“谭深还跟我显摆呢,他说他和千淼小学妹在上海那一周相处得很不错,距离恢复他们往昔恩爱,指日可待。”栗棠边说边观察着任炎的反应。
任炎放下咖啡杯,波澜不惊地说:“挺好的,提前祝福他们。”
栗棠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晌。随后她话锋一转,幽怨起来:“阿炎,当初我回国时你肯去接我,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机会的。可为什么自从我回国以后,你对我都这么冷淡?如果是这样,当初你又何必肯去接我?”
任炎一只手握着咖啡杯,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长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打下一层浅淡阴影。
“很多事时过境迁,试过就知道不能再回头。”他淡淡地说。
栗棠默了一会,忽然笑起来:“好,那我们就不回头,我们向前走,不见得我们就行不到同一条前路上。”她笑着说,“你明天出差,不多耽误你了,等你回来我们再聊。”
她先潇洒起身:“出差顺利!”
任炎回以淡笑。万事有度,潇洒自如,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曾经的栗棠。
******
第二天任炎直飞上海,到了项目上。
他一到项目上就指导楚千淼把尽调情况尽快形成书面文件、梳理好尽调过程中发现的问题,以便后续召开一次中介协调会。
楚千淼发现任炎这次来,他整个人变得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她也说不清,就是觉得他对待她的态度更加公事化了。
他一到位就指挥她,做什么工作,再做什么工作,又做什么工作,给他准备什么文件,梳理出什么问题,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他明明把她支使得团团转,让她忙得要死,但她却发现她的忙变得很有序。他看似一窝蜂交代她一大堆事,可其实那些事理顺下来,正是该怎么做好一个项目的章法。
楚千淼真的服气任炎的工作能力,她也真的希望能把任炎绑在这个项目上。有他亲临指导她,她一天的效率可以顶之前好几天。
结束一天的材料整理工作,楚千淼搓搓手,对任炎说:“任总,晚上我请您吃饭吧?”
任炎抬头瞥她一眼,眼神无声胜有声地问着“你有什么目的”。
楚千淼顺口拍彩虹屁:“任总,你别怕,我不借钱。我是觉得你今天对我工作上的指导,让我受益匪浅,你就像指路明灯似的一下照亮我的思路,让我工作进程都提了速!所以我想我必须得请您吃饭谢谢您!”
任炎半斜着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呵”地一声,笑了。
她有了几分从前在瀚海家纺和嘉乐远项目上的样子。
“走吧。”任炎拎过大衣起身,对楚千淼淡淡地说。
******
楚千淼把任炎带到酒店附近她觉得味道非常不错的上海菜馆。
这餐饭她和任炎都吃得非常客客气气,下了班也像在上班似的,言谈交流都公事化极了。这样的进餐气氛,让楚千淼有种错觉,他们不是在下馆子,他们其实再吃一顿工作餐。
好不容易闷头吃完,楚千淼抢着去买单。
买完单收好钱包她就要走。任炎坐在座位上没动,问她:“你不开发.票吗?”
刚刚有道鱼,价格非常贵。他想着反正她能报销,才让她点了那道菜,才没跟她抢着买单。
楚千淼把滑落到肩膀前的一缕头发向后轻轻撩,撩到肩膀后:“啊?”
任炎看着她,睫毛似乎抖动了一下。
他又问一次:“怎么不开发.票?”
楚千淼:“啊,请您吃饭就不开了吧。”
任炎一挑眉:“就算是请我吃饭,也是在出差期间内的晚餐。我不是告诉你,出差期间的一切餐费差旅费你都可以报销的吗?”
楚千淼眨眨眼,笑一下说:“不开.□□能赠一瓶饮料!”
报销额度没有了,她真的懒得开。马上就是年底,发.票留不到第二年有了额度再报销,何必多此一举。
任炎一挑眉:“为一瓶饮料放弃报销?”
楚千淼已经站起来穿好大衣,对他笑:“任总,吃好了我们回吧,我想回去写工作报告。”
任炎还是不动,问她: “不是赠送饮料吗。”
楚千淼:“……”您还真在乎这一瓶饮料??!
“我这就去拿!”楚千淼满脸都是开心地说。
她去了一下又回来,手里多了瓶加多宝。
“任总,要吗?”
任炎看着她,一伸手:“给我吧。”
楚千淼:“……”
她就随口一问的,他还真要啊………………
她把加多宝递给了任炎,又说一遍:“任总,咱们吃好了就回吧,我回酒店还得写尽调工作报告。”
任炎看她一眼,说:“你先回,我还得出去办点事。”
楚千淼也不啰嗦,嘎嘣脆地说了声“任总再见”就先走了。
任炎坐在原处,招来服务员,问她:“你们这里,不开发.票赠送饮料吗?”
服务员一脸懵:“不啊。”
“刚才那女孩拿的加多宝,是你们赠给她的?”任炎又问。
服务员继续一脸懵,外加摇头:“不是啊,是她买的。”
任炎点点头,对服务员说没事了。
他就觉得奇怪,部门里还没有谁会因为一瓶饮料放弃一顿饭的报销。
所以她为什么懒得开发.票?
他想了想,用手机给公司财务拨电话,向她询问了一些项目一部的报销情况。
财务鲍姐回答完几个问题之后赶紧道歉:“对不起任总,这几天忙着做报表,忘记跟您说一声了,您部门上海那个项目的报销额度已经用完了。”
任炎握着手机一挑眉。
******
楚千淼第二天在尽调办公室写工作报告,任炎就在另一张办公桌前办公。两个人共处在同一空间里,居然可以做到一上午各忙各的,彼此都不说话。
楚千淼觉得自己快憋死了。
所以中午午休时,有个年轻姑娘特意来找她,说听人说她从是律师,所以想向她咨询点事情时,她立刻二话不说拉了个把椅子让那姑娘坐下了。
现在就算有个复读机跟她对话,她都觉得复读机是天使派来的。
年轻姑娘自我介绍,说她叫木介,是当地作协的作家,除了写作也在陶冶院线兼职影视策划。她告诉楚千淼:“我之前有部小说,版权卖给了一家影视公司,那家影视公司找到一位编剧来进行剧本改编,但那位编剧写的东西所表达的内涵,偏离了影视公司想要表达的,所以影视公司就对那位编剧提出了解约。”
木介说:“后来那位编剧给其他公司写了个剧,但人设什么的却和我的小说特别像。楚经理,我想问一下,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维权啊?”
楚千淼听完木介的一番话,不由摇头叹一口气。看来各行各业都有不讲道义的人。有文化的人耍起恶来,更叫人防不胜防。
她告诉木介:“单凭人设不太好维权,还要看剧本和你的小说在情节上有多少重合度。”她看到木介有点沮丧,拍拍她肩膀给她打气,“没关系,打起精神,我自己之前虽然是做非诉业务的,但我有很多同学以及学长学姐都是做诉讼做得很好的,我介绍个版权官司打得特好的学姐给你,她一定会帮你想办法,为你争取最大的权益保护的!”
楚千淼当下立刻给学姐打电话,学姐听完她的描述,表示愿意看在她好看的面子上接下这个案子。楚千淼先加了木介,再把学姐和木介拉到一个群里,方便她们互加微信建立联系。她在群里起着润滑油的作用,让学姐和木介的初相识变得水到渠成。她这一中午的午休时光,就这么都无私奉献给了木介。
木介临走时对楚千淼千恩万谢,拉着她想要跟她跪地义结金兰。楚千淼发现木介也是个爽快性子,要不是没找着香,仪式感不强,她想她八成真的跟她跪地结拜了。
木介走后,一中午都存在但一中午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任炎终于发了声。
他声音冷淡,告诉楚千淼:“你是来做项目的,你不是来做好事搞慈善的,再说你已经不是律师了,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别多管闲事。”
楚千淼谨慎地怼了怼他:“可是任总,这趟闲事,管一管,既不会耽误工作,也不会有损失,为什么不能管呢?”
任炎抬头,挑眉问她:“你管这件事,你图什么?”
楚千淼怔了一下。
她图什么?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有些事她想做就去做了,不一定是图了什么。做了她就觉得高兴。所以——
“我图我乐意。”
任炎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那一眼里有点无奈和怒其不争。楚千淼想自己在他眼里一定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的那种人,明明吃了好几次热心的亏还要跟人家继续瞎热心。
可是没办法,她从小就是这样的人了,改不掉,也不想改。
******
两天后,任炎组织各个中介机构就前段时间的尽调开了一次中介协调会,讨论尽调过程中所发现的问题。
所幸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看起来陶冶院线还是个经得起推敲的标的公司。
会议结束,各方面工作进一步向前推进。
开完会正逢周五,任炎告诉楚千淼,买机票和他一起回北京,下周部门要开个会,原则上要求人人到场,不许缺席。
楚千淼顺口问了句,原则外不能到场是什么情况。
任炎没什么感情起伏地告诉她:被车撞了,下楼摔了,脑袋被人砸了,胳膊腿断了。
楚千淼求任炎别说了。这都离死快不远了。她再也不敢打原则外的念头。
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楚千淼收到一条到账短信。
她发现居然是自己的报销款下来了。
她满脑子问号,但忍住了想给财务鲍姐打电话的冲动。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公司就立刻奔去财务,问鲍姐:“我怎么又有报销额度了?别是哪里搞错了。”
鲍姐笑着告诉她:“没错的,放心花钱,公司不会跟你往回要!”顿一顿她告诉楚千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要不说啊,你们任总人可真好,他说你们这些在下边做项目的人,本来工资就低,出差费用都是自己垫付的,要是报销款再压着不下来,你们在北京可还怎么过日子。所以他把他自己的报销额度让出来,给你和崔西杰挂账的报销单都报掉了。”
楚千淼听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能看哪只羊的毛长得好,就觉得哪只羊的毛该薅啊。任炎是只毛好的羊,可她都下不去手薅他毛,他的毛却伸去给崔西杰薅。要是崔西杰是实报实销也行,可他的发.票里,有买的啊……
损失落在她自己头上时,她想她刚到公司,忍一下算了,别刚来就搞事情。可是现在实际损失落在了任炎头上,她替他觉得不平。她有点犹豫起来,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崔西杰买了发.票的事情。
她在心里默默纠结着。纠结中,部门全员例会在会议室里召开了。
任炎让大家逐个汇报了一下目前在做的项目以及项目中遇到的问题,然后大家集思广益,一起讨论解决办法。
楚千淼发现这个例会确实值得参加,哪怕遭遇了原则外的事情,只要能喘气不死掉,最好也挺着来参加一下。因为会上讨论的全是干货,一次会议下来她觉得自己不只做了一个并购项目,是连着另外两个ipo项目和一个珠海项目,一起做了四个。
讨论完毕,会议结束前,任炎忽然敲敲桌面,说:“说两句。”
大家都安静下来,正襟危坐,竖耳聆听。
楚千淼坐在长条会议桌稍远的位子,侧身看向会议桌主位的任炎。
他不怒而威,稳如泰山。有他在,好像霎时就能稳住一切混乱局面。
任炎的视线扫过会议室里每一个人之后,开口讲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含着威力。
“最近项目报销经费有限,报销额度吃紧,所以我们先暂行一个新的报销制度,以后再报销时,每个人要写一份报销说明,每一张餐费发.票要写明用餐日期、用餐事项、是加班还是请客户、加班是和谁一起吃的请客户是哪个项目上的客户;打车票要写明哪天从哪里去了哪里,是去干什么的。把这些事由说明备注在一张纸上和发.票报销单一起交给我。事由说明那张纸只有我自己看,不会交给财务。”
任炎的话一说完,部门几个成员脸色各有所变。
崔西杰还是笑呵呵地,却转头瞟了楚千淼一眼。
楚千淼没去看他,她看着任炎。
原来不用她说的,他什么都知道。他可真是个有神通的人。
任炎环视全场,说:“这样做是为了确保所有报销事由都和项目有关。散会后开始执行,请大家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15字2分好评,600个红包照旧!!!!!!!】】】
一点说明:上章有个评论说我影射上海人……给我打了负分……这位发评的读者,我还发了几十个红包给你……港真过年期间我没时间出去看电影也不敢痛快喝酒因为耽误码字(不我不是酒鬼),结果突然收到一个负分还是这样的负分真的感觉心情好糟……
另外一个回复她的读者说的很好,我引用一下:【情节发生在哪里就是影射哪里吗?有必要这么敏感吗,那之前的情节好像都发生在北京,是大家在影射北京?根本没有人这样认为吧】
最后说一句,哪里都有好人坏人,故事地点选取只是情节需要,从来不针对地域,我很喜欢上海,上海有我的朋友有我们面基的美好回忆。我爱北京我爱上海我爱中国!!!祝大家都幸福~
推好友的文!【大家留完言再爬墙走哈哈哈
《成为中国锦鲤之后》by林小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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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班族姜好按部就班27年,工作乏味,父母催婚,七年男友婚前“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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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之际,成为2019中国锦鲤。
一夜之间上亿奖品傍身,微博粉丝暴涨百万,各大平台争先合作。
信息狂轰滥炸,全在告诉姜好:
“欢迎来到新世界。”
70、对我差一点
《服不服》第七十章:对我差一点
任炎把新的报销规则公布完毕, 宣布散会。他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前,抬手朝秦谦宇一指,交代着:“小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他把秦谦宇钦点走了。
其余几个人从会议室里鱼贯退出,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楚千淼走在最后。她清晰地感觉到刘立峰起身时,用力很猛, 带得椅子都向后一趔趄。
崔西杰走在他旁边, 拍拍他后背, 像在安抚他的情绪。他们两个拐到走廊去了。刘立峰走到走廊时,还回头叫了声闫允强和孙伊他们几个,他对他们说:“走啊,一起抽支烟去, 散散晦气。”他说晦气两个字的时候还看了眼楚千淼。
楚千淼回到工位上, 该干什么干什么, 像真的没接收到刘立峰的厌恶信号似的。
她最知道怎么对付刘立峰这种情绪化的人,他掉的那些小脸子和闹的那些坏情绪, 她不用去回击,她只要假装接收不到,就足足能气死刘立峰的。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都回来了,身上都带着淡淡缭绕的烟味儿。
已经是年底, 力通规定当年的发.票只能当年报销。大家平时都出差在项目上, 趁着这次开会才回了北京。当下除了楚千淼,其他人都赶紧贴着自己手头还有的发.票存货。
一边贴一边写报销说明时,楚千淼感受到了刚刚出去抽烟小群体的焦躁情绪。
闫允强一边整理发.票一边发牢骚说:“真烦,还没这么贴过票, 一顿饭跟谁吃的为什么吃的还要写,这我哪还记得清。”
孙伊卢仲尔和王思安他们也有微词:“哎,其实每周做项目写周报就很忙了,现在还要详细写报销说明,这又是一份不轻的工作量啊。”
崔西杰给他们和稀泥:“写就写吧,既然是领导的指示,我们就听话完成吧。”
他这稀泥不和还好,一和倒把刘立峰直接和向了炸毛。
刘立峰直接把胶棒往桌面上一摔,站起来转身就向身后工位的楚千淼发难:“报销挂账谁没挂过?大家都挂过,没有报销额度等就着是了,怎么有的人只挂了一次账就得跑领导跟前哭诉去呢,仗着自己好看吗?”
楚千淼本来不想理会刘立峰,让他自己气自己。但他既然在办公区这样当面诘问自己,不理他看来是不行了。
再说她真的不是什么能无限容忍的人,对方如果见好就收,她忍一下也就算了。但对方现在得寸进尺,她还忍个毛线球呢。她还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楚千淼叹口气,手一按桌子也起了身。
她转身,面对面站着,看向刘立峰,冲他从容一笑:“刘经理,请问,这回都是谁的报销单在挂账?”
刘立峰耷拉着眼皮睨着她,冷笑一声:“不就是你吗!”
楚千淼还是微笑:“只有我一个吗?”她转头去看刘立峰隔壁工位的崔西杰,他正面朝着他们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样子,老好人极了地随时准备冲出来和稀泥拉架似的。
“不是还有崔哥也在挂账吗?”楚千淼又看一眼崔西杰,对他笑了笑,问,“崔哥,是你找领导哭诉的吗?挂账的就咱俩,我反正是没有找领导哭诉过,所以要按刘经理的说法,那不是我就是你了。”
崔西杰被她说得整个人一愣:“啊?肯定不是我啊!”
楚千淼转头看回刘一峰,一扬下巴:“你看,我们俩都说没找领导哭诉过,就不知道刘经理你这哭诉推断是怎么来的,听谁说的。”
崔西杰在一旁开始和稀泥:“算了算了,大家都一个部门的,何必这么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呢,别让隔壁部门看了当笑话!”
刘立峰没被这通稀泥和消气,相反他被催化得更义愤填膺了,他气到发出冷笑:“楚千淼我说你可真不是善茬啊,嘴皮子够能歪的,都这样了还想拖崔哥下水呢,你行,你可真行!你等着的!”
楚千淼想问问,等什么,为什么等,等到什么时候,你说明白了,投行从业者要放狠话就放到底,别放得这么笼统,不然她都不在怕的。
这功夫秦谦宇从任炎的办公室里被放了回来。
他走回工位前,看着刘立峰对楚千淼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压低声音半吼了一声:“干嘛呢干嘛呢?都一个部门的你们干嘛呢?!”
他有点生气了。
他难得生气,立刻就镇住了场。
楚千淼发现部门里虽然崔西杰是准保,级别比秦谦宇高,但在大家心里更有威信力和说服力的人却是秦谦宇。
“都赶紧干活!”秦谦宇又低低吼了一声。
楚千淼觉得不给谁面子她也得给秦谦宇面子,这是一个待她从来没二话的人。她率先转身坐回到工位前。
刘立峰也坐下了。可他刚坐下不到一分钟,又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椅子用力往后一拉,砰砰响地,人直接奔向任炎办公室。
崔西杰在后面叫他:“老刘?老刘!唉你干嘛去,回来!”
但刘立峰没理他,头也不回地扎进任炎办公室。
楚千淼扭头看看。转头回来时,她和崔西杰对上了视线。
崔西杰对她好好先生地一笑,说:“千淼,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你别多想,我其实什么也没跟老刘说过。”
楚千淼也回以一笑:“崔哥,你也别误会,我也从来没和领导或者任何人说过什么。”
他们这么一来一回的对话,笑语和谐,岁月静好。
可楚千淼知道,她不信崔西杰说的话,崔西杰也不会信她的话。崔西杰必定是在刘立峰面前说了点什么,引导着刘立峰对她有了进一步的敌视。甚至他可能借着一支烟的功夫,引导了吸烟小群体的每个人都释放出一丝同仇敌忾的情绪,对她进行孤立。她其实能感觉出来,哪怕是孙伊卢仲尔和王思安,吸完一支烟回来之后,对贴发.票写说明的事也是有了点牢骚的。
既然谁也不信谁,那也就这样好了。面上不撕破,大家各行各事,她但求个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她和崔西杰的一番友好对话刚刚进展完毕,秦谦宇就被任炎一通电话又叫去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秦谦宇把刘立峰从任炎办公室半拉半踹地弄了出来,轰到走廊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
等刘立峰再回来时,他看向楚千淼的眼神向发源于南北极,冷得简直掉冰碴。
楚千淼感受着刘立峰的冰冻目光浴,听到自己手机响起来。捞起看,电话居然是秦谦宇打的,他叫她到走廊去找他。
楚千淼在走廊上和秦谦宇刚一汇合,秦谦宇就安慰她说:“千淼,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老刘其实不是坏人,刚才我说他了。其实今天这个新报销制度一改我挺高兴的,以前我也总因为额度没了得挂账。现在好了,写明报销事项,就别有人再想混水摸鱼多吃多占多报销,省得搞得其他人的正常费用都没法报。”
楚千淼真心感激秦谦宇。大家都对她有了微词或者抵触情绪时,只有秦谦宇还这么旗帜鲜明地挺她。
她想了想,问秦谦宇:“刚才刘立峰怎么了?”
秦谦宇一听这问题,立刻满脸脑袋疼的表情:“这个缺心眼的傻货,又冲进任总办公室去质问领导了!他去问任总,为什么居然为了你一个新来的员工改制度,你也就挂了一次账而已,部门里谁没有挂过账,怎么就因为你挂账就改了制度了?他说任总偏袒你,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楚千淼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最不愿意听到别人在工作中把她和任炎扯上私人关系。
她问秦谦宇:“那任总怎么说?”
秦谦宇说:“任总问他:你怎么知道有人挂账?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因为有人挂账才改的制度?是哪个挂账的人跟你说的吗?”
楚千淼想给任炎鼓掌。他的反问句杀伤力一向堪比核.弹,从不叫人失望。
“任总还对他说:这次挂账的除了楚千淼还有崔西杰,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为楚千淼改的报销制度而不是因为崔西杰呢?”
楚心里咯噔咯噔的。她是和任炎长了同一副脑回路吗???怎么说话的点都是一样的。可是这可就坏了,她刚这么说完,任炎又这么说,刘立峰肯定更有的发挥了。
果然。秦谦宇接下来的转述验证了她那点不好的感觉。
秦谦宇说:“结果刘立峰这小傻逼,居然说任总的说辞和你刚刚在办公区说的差不多,都拿着‘挂账的除了这个还有那个’这一点说事儿,所以这肯定是你提前给任总洗脑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楚千淼:“…………”
她想小傻逼这个称号安在刘立峰头上,真的实至名归。
秦谦宇顿了顿,喘口气,继续说:“任总最后跟老刘说:我没有偏袒过谁。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偏袒谁,那说明是你在针对谁。还有,我上次说过,以后再对你的领导做没有根由的质问,你就滚蛋。这是第二次,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次我还是不追究,但假如再有第三次,刘立峰你就立刻给我滚蛋。啊千淼你不用这个表情,这种你给我滚蛋的话,任总一年对我们这些他亲招的手下得说八百遍,但我们谁也没滚蛋呢。”
楚千淼想自己刚才做过表情吗??
她听到秦谦宇继续说:“我看任总脸上要刮大风,赶紧连踢带打把老刘弄出来了。”
楚千淼看了会走廊墙壁上的墙皮,转头问秦谦宇:“秦哥,你觉得任总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改的报销制度?”
秦谦宇眼睛一眯,沉吟了一下,看着她问:“千淼,你不知道?”
楚千淼摇头:“我不知道啊。”
秦谦宇脸上渐渐浮现树懒闪电的笑容:“这样啊,那我这次可胜了你一筹了!任总他告诉我没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还是他的第一心腹!”
他笑得一脸的开心与骄傲。
楚千淼:“……”
好吧你开心就好,我的傻白甜老大哥。
秦谦宇笑完抹抹脸,帮自己把骄傲情绪收一收。然后他告诉楚千淼:“事情是这样的,任总最近去财务查了下每个人的报销单,他发现单从各个项目上看,报销单都没什么问题。但把所有报销单拿到上海这个项目上来,这么一汇聚,就顶数崔西杰报销得最多了。”
“于是任总就仔细查了查崔西杰每份报销单里贴的那些发.票,一查他就发现崔西杰的餐费远远超标。按照崔西杰他贴票的那个吃法,别说他,就是大象也被撑死了。所以任总推断崔西杰是买了发.票。买发.票这事吧,我知道也有人干过,但都不过分,差不离也就得了,买太多就真的有点没意思了,这不就相当于别人的正常报销额度都被他买的发.票给占用了吗。哎我说你听到我的揭秘,怎么既不惊讶也不恍然大悟?”
楚千淼心想我的哥啊,我都亲眼看到崔西杰买发.票了,我实在表演不出来惊讶或者恍然大悟啊。
她岔开话题:“秦哥,崔西杰是怎么来的咱们部门啊?他怎么……这么敢想敢干?”
秦谦宇左右看看,确定没人经过,压低声音告诉楚千淼:“崔西杰其实也是总部某领导安排到咱们部门的,他不是任总亲招的。他来的时候就已经考过保代考试了,想跟着任总在ipo项目上做个签字的项目协办人,好注册成正式保代。考虑到崔西杰是总部领导介绍来的,任总不想直接说他,那样不就是打上面领导的脸吗,所以就使了这么个招,敲山震虎。哎等等,按说这事儿我不应该跟你说,我是全部门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我一秒前怎么就跟你说了呢?你给我催眠了???”
楚千淼真的是被老可爱的秦谦宇逗笑了:“秦哥,你放心,我要是把你跟我说的这些说出去,就让我总也干不掉你总也无法成为任总的第一心腹!”
秦谦宇放心了:“这个誓够毒,我放心了!”
顿了顿他又“咦”了一声,说:“不过任总为什么会突然去财务查报销单呢?他以前对报销这些事都不太在意的,他对大家的报销单都卡得不严,他觉得只有让下边人过舒服了才能把活干明白了。也正因为他卡得不严,时间久了有的人才有机会浑水摸鱼。其实我多少也知道谁买过发票,但因为大家都很熟,我也不好意思打小报告,就一直忍着了。我也没想到任总这次能这么雷厉风行处理这件事,可我觉得他这么做总得有个契机。”秦谦宇搓着下巴猜测,“我估计啊,说到底任总可能还是看到你的报销单挂了账,觉得你刚来工资低,自己垫付餐旅费这不合适,所以顺藤摸瓜地查了查,到底报销额度怎么就没了。”
这番话听得楚千淼心里一个咯噔接着又一个咯噔的。
她想好在纯良的秦谦宇没往歪想,他可真是个好甜好甜的老大哥。
可是话说回来,连他都觉得任炎是因为她改的规矩,那别人呢?会这么认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想到了这一层,在和秦谦宇结束聊天之后,楚千淼斟酌了一下,走去任炎办公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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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敲门进屋。任炎从电脑前分出一瞬眼神投向她,没什么音调起伏地问了句:“有事吗?”
楚千淼抿了下嘴唇,确定地一点头。
任炎一抬下巴,示意她到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说。
楚千淼就位在椅子里,一时没想好该怎么给自己想说的话起头。
任炎等得有点不耐烦起来,问了声:“又没事了吗?那就出去干活。”
楚千淼把心一横,决定管它呢,爱从哪句起头就从哪句起头吧。
“任总,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可能会有些唐突,希望你别介意……嗯介意的话,我也想说……”
任炎用眼神扫她一下,眼风里满满都是“再说废话你就给我出去”。
楚千淼立刻说:“任总,我是觉得,因为我是部门里唯一的女员工,所以哪怕你对我和对其他人一样好,都会显得你对我特别好。所以你以后对我尽量差一点吧……”
她刚刚站在任炎办公室门外,想明白了一件事。
任炎为什么突然改报销制度?说到底八成真的是因为她。
因为那天吃饭她懒得开发.票,任炎才把思维发散开,推导着她为什么懒得开发.票,然后再求证一下,最终得出今天改报销制度的结果。
所以说到底,终归是因为她吧。
任炎看着她一挑眉,冷淡地问:“我对你很好吗?”
楚千淼看着他,慢慢一点头。
任炎把眼神挪开:“你想多了。”顿了顿,他又说,“至于别人怎么评断,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楚千淼抿了下嘴唇,斟酌着说:“……但我在意的。”她措着词,表达自己的感受,“在工作中,我不怕吃苦,不怕比别人多干活,但我怕听到因为性别长相的原因,我的能力和努力被抹杀。所以……”楚千淼抬眼看向任炎,眼神坚毅,眼底晶亮,“请任总以后不用特意照顾我!”
任炎看了她一瞬,挑着一边嘴角笑起来。
桀骜不羁,似笑非笑。
“你想多了,我对你们所有人一视同仁。别以为改报销流程的事,我是因为你,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敲山震虎告诉他们,有些事得适可而止,要是过多占用其他人正常的报销额度,那就太过了。”
顿了顿,任炎对楚千淼一抬下巴:“没事了吧?没事就出去干活。”
楚千淼起身出去。
任炎看着自己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关合,靠进皮椅里,双手交握搭在身体前。
他想她其实说得也对。他对她冷淡一点,对她确实也是种保护。
那以后,他就尽量对她冷淡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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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千淼就启程回到上海的项目现场。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崔西杰跟她一起。
任炎认为上海的项目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项目上如果还是只有楚千淼一个人的话不太合适。所以他把崔西杰调派过去,暂时常驻在上海。
楚千淼越来越佩服自己。她和崔西杰这一路倒是有说有笑和气得很,谁也没让谁尴尬着。
等到了项目上,楚千淼仔细研究了一下陶冶院线的财务情况。之前她的财务课程没有学完,她把关注重点就先放在在法律问题上。现在那套课程她学完了,她想检验一下,自己学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纸上谈兵,她到底用不用得上。
研究了一下陶冶院线的财务情况以及业务经营情况后,楚千淼又找了好些电影行业的其他公司的年报来看。对比同行业其他公司情况的同时,她给秦谦宇发信息询问,知不知道上海并购项目的会计师事务所是谁敲定的。
秦谦宇的回复很快:也是咱们总部叶浩荣叶总帮忙联系的。怎么了?
楚千淼说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第二天是星期五。趁着崔西杰在尽调办公室里——他平时总是到会计师或者律师那里去,好像一直有各种财务问题和法律问题需要他不断去沟通,于是根本没时间和她一起待在尽调办公室里——楚千淼对崔西杰说:“崔哥,陶冶院线财务和经营方面好像有点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崔西杰就打着哈哈笑起来:“千淼,你是说财务方面吗?哎千淼,你不是学法律的吗?我是学财经出身的,公司财务方面的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放心吧。啊对了,这个项目可一定得好好做啊,总部领导关心得很。那什么,我得去会计师那一趟,那边找我找得很急。”
他一口气说下来,根本没给楚千淼插话的机会,说完抬腿就走,走得大步流星天经地义。
楚千淼想了想,打开电脑写周报的时候,把自己认为有问题的地方梳理了一下,写进了周报里。
“……任总,另外陶冶院线还有一些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根据近两年整个行业的发展情况,以及对比了同行业其他公司的情况,我觉得陶冶院线有持续盈利能力不足的情况存在……电影行业整体增速都在放缓,公司的关键运营指标也都在呈下降趋势,而最近公司的广告收入却逆势大长……还有……”
陶冶院线,似乎没有它所呈现的那么风光。她把一条条问题写进周报里,向任炎汇报。
其实这些问题她本来是想跟崔西杰讨论一下的,如果确认过是问题的话,就由崔西杰写进周报向任炎汇报。毕竟他是项目现场负责人。
可惜崔西杰一直打哈哈。所以她只能越过他了。
任炎很快给她回了邮件。
他问:“这些都是你自己研究后发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小妞你很厉害嘛,财务都会看了?可是等等!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问题?你怎么成才的???
【【【15字2分好评,600个红包gogogo!!!】】】是不是好些人明天开始要上班了,抚摸抱抱!
现在铺的情节,都是后面爆发的基石,么么哒~
上章有人脑补千淼是故意请客不开发.票的,她、不、是!为了加强她不是,上章微修过,嫌麻烦的话可以不用重看,不影响后面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