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从前的戏称脱口而出, 邵韩自己先乐了,原来他十七八岁时这么中二,不过那会儿本来就是最中二的年纪。
何以宁囧了下, 哭笑不得打招呼:“好久不见。”
邵韩笑意融融:“是好久不见,毕业后就没见过, 五年多了。”
两位爸爸总算是反应过来, 骆应钧先道:“你们是同学?”
“高中同学。”
异口同声的两人对视一眼, 皆笑了笑。
邵廷山哈哈大笑,拍着儿子宽阔的肩膀,对骆应钧笑:“周总, 缘分啊,没想到这两孩子还是同学,经历也有点像。”
骆应钧知道他指得都是半道才回家,那确实是像。
邵廷山乐呵呵道:“他乡遇故知,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 让他们老同学好好叙叙旧。来,周总,我们老朋友也好好叙叙旧。”
骆应钧见何以宁满眼的好奇,并没有抵触情绪, 便笑:“遇上了确实难得, 你们叙叙旧。”
邵廷山让副手继续迎接贵客,自己拉着骆应钧离开, 临走使了个眼色给邵韩, 臭小子装得挺风轻云淡,可老子还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机会给你制造了, 自己把握。
“好好尽地主之谊,照顾好周小姐。”
何以宁没纠正。
倒是骆应钧含笑解释:“我女儿姓何, 人可何,随母姓。”
“抱歉抱歉,贤侄女。”邵廷山笑着说道。心里纳闷,认回来这么久居然还不改姓。据自己所知,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何以宁微笑:“您言重了。”
话说回来,这个爸爸比何燕兰尽责,跟他姓倒没什么,那是姓骆还是姓周?或者跟外婆姓许?
骆以宁?周以宁?许以宁?听着都还行。
骆应钧随着热情洋溢的邵廷山离开。
留在原地的何以宁和邵韩四目相对。
邵韩含笑打量何以宁,裹着毛茸茸的雪白狐狸毛披肩,穿着蓝色人鱼裙,裙摆层层叠叠,可布料看着轻薄的很:“你不冷吗?”
美丽冻人的何以宁皮笑肉不笑:“我们可以进船舱了吗?”
今天最高气温11度,你说冷不冷,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可只有下车到进船舱这一段路而已,要不是遇到老同学,她这会儿已经在船舱内吹暖气。
邵韩啧了一声,抬脚走向船舱,走出去两步,立刻缩小步伐,回头看落在身后脚踩恨天高的何以宁,忽然道:“班长,你变化好大。”
何以宁款步慢走,鞋跟太高裙摆太长,想快也快不了。
“你变化更大好不好?”
高中时是桀骜不驯的问题少年,大概是军校生涯让他变得硬朗精悍,回头看那个动作,可以看见颈部利落的肌肉线条,配上高定西装,莫名让人联想到西装暴徒。
“要不是你主动打招呼,我刚刚都不敢相信是你。”
“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了。”邵韩微笑起来,柔和了身上的锐利,“打扮变化大,模样其实没怎么变。”
何以宁姑且把这当做自己一直十八岁的赞美,忍不住八卦:“你不是考上军校了,我以为你在当解放军保家卫国?”
邵韩放缓脚步与她并行,懒洋洋道:“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会这样,可大t?三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爹。本来不想理他的,我都成年了,要他干嘛。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见面就送银行卡送跑车送游艇送别墅,这谁顶得住。”
何以宁沉默数秒,吐槽:“怎么都一个套路。”
邵韩饶有兴致:“你这爹也是从天而降的?”
何以宁含糊:“差不多吧。”
邵韩愉悦低笑:“那我们可真是亲生的同学,对了,我改名了,现在叫邵韩,邵逸夫的邵,韩还是以前那个韩。你要是想继续叫我韩知行也可以,我无所谓。”
何以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估计又是狗血一箩筐。
邵韩倒是主动说起来龙去脉:“我老头不婚主义却到处留情,我妈当时年轻不懂事,分开后才发现有了我,她怕我被抢走就没告诉他。这老头养儿子养蛊似的,斗了个几败俱伤,后继无人了。我妈一寻思,天降富贵不要白不要,就联系上他。”
何以宁由衷赞美:“阿姨英明。”
她在家长会上见过他妈,人美气质佳,好像是开舞蹈培训班的。也见过邵韩的爸爸来学校找老师,当然不是邵廷山,是挺帅挺和气一大叔。
他妈显然不是那种被男人毁掉一生的单亲妈妈,日子过得挺好也挺理智。
看今天这排场就知道,邵家家底绝对不菲,能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人嘛,不用太清高。
邵韩眼望着何以宁,眼神明明白白都是:我说完了,说出你的故事来。
何以宁:“……”
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打听下就能打听出来,遂言简意赅:“我爸被我舅舅骗了,把我舅舅家的表姐当成我养了十九年,去年才发现真相。”
邵韩叹为观止:“班长还得是你,经历都比别人离谱一点。”
何以宁微笑:“彼此彼此。”
邵韩询问:“那你舅舅表姐现在怎么样了?”
何以宁:“无期徒刑。”
邵韩:“那你这爸爸还行。”
总算是走到船舱内,暖气扑面而来,何以宁松了松一直拽着的披肩。
大概是时间还早,里面人不算多,但是衣香鬓影,含金量十足。
她看见了‘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中东白袍土豪,好几位新闻上刷到过脸的富豪,还有一位著名音乐家。
邵韩领着何以宁到休息区,找了一张角落里的圆桌坐下,抬手招来侍应生,拿了一杯红酒。
何以宁挑了一杯颜色最漂亮的鸡尾酒。
邵韩勾了勾嘴角,状似随意地问:“江叙白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何以宁:“早分了。”
邵韩眉梢扬起,声音也微不可见地上扬:“什么时候分的?”
何以宁:“大二。”
邵韩看着她浅浅抿了一口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微微仰头的动作,露出弧度美好的脖颈。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知道她和江叙白交往,知道江叙白名声鹊起,索性换了号码不再看班级群,眼不见为净。
只偶尔扫到几次有关江叙白的新闻,事业越来越成功,俨然科技新贵。
一直以为她在当江叙白背后的贤内助。
居然那么早就分手了!!!
“怎么分了?听同学说你们挺好。”还有同学撞见白老师为他们买婚房。
何以宁皱了下眉:“性格不合。”
看出她不乐意多谈,邵韩歇了打探下她目前感情状态的心,愉快决定当她单身,俊朗的脸上都是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接着把话题引到高中生活上,三年同学,他们可拥有不少有趣的回忆。
她在他的高中生活里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连自己考军校都是受她影响。
他高中时挺混的,逃课打架,问题学生。
那天打完架,被白老师叫到办公室写检讨书,写到一半白老师有事,只剩下他一个人。
然后她抱着试卷进来,他拿话逗她,她被他闹烦了,小脸一板很严肃地说:“韩知行,你既然那么爱打架,你去当警察或者解放军吧,可以合法打架。你快满十八周岁了,再这样下去有点危险。”
那时挺想告诉她,他是为她打的架。
十七八岁,最躁动不安的年纪,对异性充满了幻想,她无数次出现在男生寝室卧谈会上,光是扎马尾好看还是不扎头发好看都能辩论半天。
说说无妨,女生也会讨论男生,别以为他们不知道。
只是有几个王八蛋话说的特别恶心。
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懒洋洋地说:“就我那成绩,哪里考得上。”
“三四百分就能上,只是学校比较一般,但是正规学校。”她特别认真地看着他,“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不用在学习上。还有一年时间,努努力不是问题。我把笔记借你,你拿去复印。”
“那不懂的问你。”
她露出纠结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忽悠我学习,就没时间给你这个大班长捣乱?”
“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又不是给我学的。”
“那我要是考上了,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你小子挺敢想啊,合着好处都归你了。”物理老师捧着茶缸子推门进来,指着他笑骂,“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别欺负好孩子,老老实实写你的检讨书,我看看写多少字了。”
一聊高中生活,何以宁难免想起他的丰功伟绩,那真是罄竹难书。投过去的眼神不免带上一点古怪,看他神色坦荡,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邵韩回以疑惑的询问眼神。
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东拉西扯大半个小时,骆应钧找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邵廷山。
寒暄几句,骆应钧带着何以宁去见老朋友。
邵廷山在邵韩对面坐下,得意地摸了摸上唇胡子:“老子给你打听清楚了,目前单身。”
邵韩朝他举了举酒杯,扬唇笑起来。
“你要是能把周应谦的女儿娶回家,老子我做梦都会笑醒。周应谦越老越辣,你知道他去年在日本股市债券上割了多少,四十多亿,美钞!便宜了章家。”邵廷山羡慕嫉妒恨。
邵韩:“本金也是章家的,赚这么多,投进去的本金至少也得百亿,你能放心交给他?”
邵廷山:“这不就指望你了吗?你要是娶了他女儿,我把全部身家给他管理都放心。”
邵韩:“你目的性能不能别这么强,会拖我后腿。”
邵廷山:“兔崽子,老子只会给你加分,你要不是我儿子,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你以为门当户对说着玩的。”
邵韩低笑,显而易见的愉悦,年少时的人间妄想,现在似乎……
他难得地客气,真心实意:“确实,谢谢。”
邵廷山看着他收起那幅热情大男孩模样,整个人的气势发生微妙变化。
邵韩捏了捏后脖,伸了个懒腰,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大型猫科动物:“让我有机会梦想成真。”
第072章
邵韩目光灼灼注视着款款离开的何以宁。
以前, 他是学渣,她是学霸。
后来,他普通军校生, 她A大学生。
再后来,她有了非常优秀的男朋友, 据传感情甚笃, 谈婚论嫁。
真是让人挫败。
即便天降有钱老爹, 可她男朋友日渐成功。
何必打扰人家幸福,打听都不敢打听,怕自己不做人。
居然那么早就分手了。
邵韩灌了一大口酒, 想笑又想骂人。
船舱内温度宜人,裹着毛茸茸的披肩久了有些热,何以宁解开。
穿梭来回的侍应生格外会察言观色,上前双手接过披肩。
骆应钧帮她整理乱掉的长发, 披在肩头背后, 饶有兴致地问:“那小子以前追过你?”
何以宁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不由回忆起从前。
别看邵韩现在彬彬有礼,高中时简直混世魔王。
竟然在傍晚休息时间跑到广播室挤开播音同学,超级中二地表白。
当时她正在写作业, 听到广播后, 人都傻了。
教室里的同学哄堂大笑吱哇乱叫,还有其他班级的乐子人跑来凑热闹。
最后的惩罚是, 周一升旗仪式后,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
哪想到他胆大包天地把检讨大会变成表白大会。
教导主任的脸都绿了,风风火火冲上去, 最后请了家长。
拜他所赐,她彻底出了名, 高年级的人都跑来围观。
然后,他就开始追她。
故意找她说话,镇压捣乱纪律的同学,出现在桌兜里的零食……
骆应钧声音带着戏谑:“没追上。”
何以宁抿唇笑:“学习那么紧张,哪有时间早恋。”
邵韩的行为已经影响她的学习,她找他开诚布公地谈了谈,幸好他听得进劝,把心思转到学习上。
他自己上了心,还请了家教,最t?后考上了一所还可以的军校。
不过今天才知道,他认祖归宗后就退了学,被邵廷山带到巴黎。听他说起来这几年的日子那叫一个惨无人道,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学新东西。
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好当啊。
骆应钧相对来说就民主多了,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不过别以为她没发现,随着关系的融洽,他渐渐会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试图潜移默化激发她对投资的兴趣。
并不排斥,她本来就有玩两年,然后读研深造的计划。
等她玩够了,就去读个研究生或者跟在他身边学点钱生钱的本领。
没有时间早恋,那有时间会不会?
骆应钧笑而不语,邵家那小子明显有想法。
女儿追着男人跑,当爸爸的不乐意。男人追着女儿跑,当爸爸的乐得看戏。
“给你介绍一下,”骆应钧目光落在前方,“美森银行的董事。”
棕发碧眼的中年男人笑着金发碧眼的青年迎上来。
*
邵廷山看着不远处交谈甚欢的四个人,似笑非笑看邵韩:“小子,既然喜欢就抓紧点。周应谦的独生女,还生得这模样,那可是香饽饽,晚了你就真只能梦里想想了。”
邵韩没有言语,仰头喝了一口酒。
邵廷山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不可思议指着他:“你耳朵怎么红了?”
邵韩僵了下:“这酒有点烈。”
邵廷山似想到什么,再去看那边。
女孩子穿的是露肩晚礼服,披散的长发浓密如瀑布,只露出一点前肩,在满场深V、裸背、高开叉里,算得上保守。
一生风流的邵廷山笑骂:“你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邵韩没好气:“你管我!”
“老子居然生了个纯情种。” 邵廷山啧啧站起来,“别偷懒,今天你是少东家,跟我招呼客人去。”
*
何以宁跟着骆应钧见了不少人,见识到了他的人脉之广,这个爸爸果然很大佬。
人见得差不多之后,骆应钧去楼上谈点事情,让她自己去玩,大姑娘了,得适当放手,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笑得脸都快僵的何以宁挑了点吃的,端到角落里坐下,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去玩。
朗姆味的冰激凌香醇绵密,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视线里突然出现剪裁得体的西装裤,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何以宁抬头,微怔。
傅时遇唇角微微带着笑:“何小姐。”
“傅总?”何以宁仰脸望着他。
傅时遇目光点了点她对面的座椅,语带询问:“我可以坐吗?”
何以宁心下奇怪,口中回:“当然。”
迎着她讶异的目光,傅时遇落座,上半身后靠,双手自然交叠搁在桌面,是一种很舒展的坐姿。
与之相反,何以宁本能地坐正了点,透着对陌生人下意识防备。虽然见过多次,但是对她而言,傅时遇显然属于陌生人之列。
傅时遇有点想笑,眼底漾出笑意:“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恰巧遇上,我想应该过来说一声抱歉。”
何以宁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就听见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一直以为江总和明琪之间是你情我愿,直到近来才意外得知,明琪的母亲,也就是我姑姑,打着陆家和我的旗号威逼利诱。江总和明琪之间的是非对错,一言难以蔽之,唯有你全然无辜。”
傅时遇眼望着她,面露愧色,语态诚恳:“虽非本意,我却成为她们仗势欺人的势,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何以宁刮了下冰激凌,既然话说到这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想来她们不是第一次打着傅总的旗号仗势欺人,傅总这么精明能干的人一直毫不知情?”
傅时遇无奈叹笑:“她姓陆夫家姓明,我随母姓傅,一直在傅家生活。陆家那边的事情,我都甚少参与,更别说明家。说是姑姑,其实一年都未必见一回。傅家陆家两边这样半生不熟的亲戚加起来几十个,人多了,难免有几个糟心的。可不等闹到跟前来,很多事情,实在难以发现。”
他有些惋惜:“如果江总告诉我,我不会袖手旁观。即便单纯从利益角度出发,为了不让我的投资打水漂,我都不会让人仗着我的势,影响他为我挣钱。”
何以宁一时没有出声,沉默地戳着冰激凌,原来破局这么简单,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时遇静静望着她,视线礼貌地避开肩颈部,落在她发顶的珍珠钻石皇冠上,她似乎很喜欢皇冠,上次开业酒会也戴了一顶。
“傅总参与了女娲的每一轮投资,有明琪的原因吗?”难得本人在,不问白不问。
傅时遇笑着道:“决定是否投资与明琪无关,即使她并非江叙白女朋友,我也会投。但是多了这一层关系,我对江总难免多一分信任。”
江叙白顶着他准表妹夫,陆家准外孙女婿的身份,在商场上行走,也会多得到几分善意和尊重。
这些话没必要说透,显得自己小人行径,不过自己确实没怀好意。
何以宁点了点头:“谢谢傅总解惑。”
傅时遇从她黑白分明的眼底看到了逐客的意思,他抬手招来侍应生,站起来取了一杯香槟。在何以宁疑惑的目光中,主动走过去,碰了碰她放在桌子上的鸡尾酒。
酒杯撞击,发出脆响。
傅时遇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真挚的歉意:“总归那是我的亲戚,没有及时劝导约束,也是一种错,在此特向你赔罪。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话音落下,他举起酒杯,不紧不慢喝完那杯香槟,倾斜杯口示意。
何以宁看看他,再看看桌子上的鸡尾酒,拿起来抿了一小口:“傅总客气了。”
罪魁祸首都没来向她道歉,没想到得到了他的道歉,怪不得之前骆应钧闲聊时说起来,陆家其他人还算讲道理。
“本该如此。”傅时遇笑了笑,没有多做停留,颔首示意后,抬脚离开。
何以宁继续吃冰激凌,琢磨着大概是看在骆应钧的面子上,不然哪能这么客气。
不远处看了全程的叶寻满眼复杂地看着面带笑意走回来的傅时遇,自己来是因为看中拍卖会上的一只限量款的百达翡丽。
傅时遇是好长时间没休假,来地中海放松放松,陪着他上游轮。
我信了你的邪!
叶寻瞪他:“你冲着她来的!”
傅时遇慢慢收起笑意,坦然颔首。
叶寻来气:“你刚刚不是笑个没完吗,怎么对着我就不笑了。”
傅时遇:“你说呢?”
叶寻:沃日,我不配,对吧?
他阴阳怪气:“你真要下手啊,人家还是小姑娘,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傅时遇慢条斯理驳斥:“我不老,只大她六岁。她二十五,大姑娘了。”
不是二十,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猝然被投放在大屏幕上,鲜活明媚到令人惊艳。
可惜名花有主,且真的太小了,小到他怀疑自己太禽兽。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叶寻的心情一言难尽,九月底的女娲开业酒会上,自己就怀疑傅时遇不对劲,他说自己想多了,那自己就当自己想多了吧。万万想不到他转头便和黎婳分了手,还让利给出一份大合同。
哪是自己想多了,分明是他想多了,当时人家还没和章怀瑜分手呢!
特意跑去问他搞什么?
他声色笃定,她和章怀瑜半年内必然分手。
不到半年的一半时间,居然真分了!!!
便宜没占到,反而被占了便宜,输掉了自己最爱的一块表。
那天,傅时遇心情极好地过来拿表,请他喝酒。
自己硬灌了他几杯酒,趁着酒意刨根究底,才知道原来早就看上人家小姑娘,只是他生性谨慎,在感情上格外谨慎,这一谨慎就被章怀瑜捷足先登了。
叶寻喜闻乐见地脑补,他深思熟虑后决定出手,结果发现人已经被章怀瑜叼走,还要亲眼目睹人家秀恩爱,啧啧,活该。
让你把感情当生意,感情这种事,有感觉立刻上啊。
“老傅。”叶寻忽然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有情况哦。”
不远处,应酬完的邵韩找到何以宁:“坐在这里无不无聊,带你去个新鲜好玩的地方。”
休息够了的何以宁询问:“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邵韩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她白皙的肩颈,又烫到似的倏尔转开视线,有种脱下西装给她披上的冲动。
左右无聊,何以宁站起来,跟着他离开。
目送极为养眼且登对的年轻男女离开,叶寻笑得不怀好意:“那小子我认得,邵廷山的儿子,挺般配t?的,他们同龄人才能玩到一起。”
傅时遇眼神幽邃,脸色渐渐冷峻下来。
第073章
邵韩口中新鲜好玩的地方是赌场, 大型游轮上的必备游玩场所,也是游轮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来过吗?”
何以宁摇头,赌场这种地方真没来过, 确实新鲜,好不好玩待定。
“我想着你也应该没来过, ”邵韩在兑换柜台拿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筹码, 思及她一手拿不下, 又拿了个巴掌大的筹码篮装起来,“不是好地方,但是偶尔来玩一下没关系, 别沉迷进去就好。”
邵韩把筹码篮递给她,见她不伸手,挑眉笑:“不用客气,反正你最后都得输掉, 赌场永远是最终的赢家, 还得回到我手里。”
何以宁一把接过筹码篮,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这可说不准,新手保护期,听过没?”
邵韩笑容扩散:“听过, 但没见识过。”
何以宁信心十足:“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金碧辉煌的赌场, 五花八门的赌博游戏井然有序分布。第一次进入赌场的何以宁兴致勃勃地转了一圈,然后选中最通俗易懂的赌大小, 随手抓了两枚筹码押小。
邵韩故意押大。
荷官熟练摇骰, 在周围人期待的目光下揭开,1、3、4, 小。
当下,何以宁喜上眉梢, 冲着邵韩得意地笑:“见识到没?”
望着笑靥如花的人,邵韩跟着笑,一脸的佩服:“长见识了。”
她满意点头。
玩了三把,赢两把输一把。
何以宁立刻喜新厌旧,转到另外一张桌子上。
邵韩跟在她身侧,几乎把大厅里的所有游戏都玩了一遍,无论输赢,每个游戏只玩三把。有几款看她玩得挺投入,可三把结束,立刻转身走人。
“你这样的客人,是赌场最不喜欢的。”
把玩着筹码的何以宁瞥他:“我也不喜欢赌场,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
邵韩抬了抬眉梢:“害他们倾家荡产的不是赌场,是贪婪。在牌桌上控制不了自己的人,不栽在这里,也会栽在其他地方。”
那倒也是,合法合规的生意,没必要上纲上线,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意思,不玩了。”
邵韩想了想,提议:“你爸在楼上贵宾厅,他们一群投资圈大佬组局打德|州扑克,玩得挺大,现实版《澳门风云》,要不要去长长见识?”
你要这么说的,那我肯定要去见识见识,何以宁眼亮晶晶:“去啊,还没见过他打牌。”
“还没跟你爸混熟?”
“毕竟相认没几个月,你和你爸看起来倒是挺熟了。”
“一来,我都三年多了。二来,父子之间相对比父女之间更好交流。你爸对你估计是小心翼翼的态度,越小心反而越消不了隔阂。不像我那个爸,我刚开始也别扭,他就拉着我喝酒,几杯酒下肚,敞开心胸聊聊,喝上几次就亲近了。”邵韩传授心得,“亲爸,没什么好别扭的。想想以后要继承的家产,这个爸认了不亏,多少人想认都没机会。你高三许的心愿不就是发大财,这不梦想成真了。”
高三时白老师为了鼓励大家,在教室后面弄了一块心愿墙,让每个人把自己的心愿写上去,可以匿名。
心愿五花八门,考上心仪的大学是主流,但是非主流心愿也一大堆:长高十五厘米,一觉睡足八个小时,食堂阿姨手别抖……
何以宁匿名许愿——发大财,一时大意忘了笔迹这回事,学霸的光辉形象出现裂缝。
想起往事,何以宁忍俊不禁,她从小到大愿望一直都很专一:发大财。
再想象骆应钧拉着她喝酒,他干不出来。倒是邵韩的爸爸有几分匪气,像他能干的事情。
“现在已经好多了,总得有个过程。”她把筹码篮递过去,“还你。”
邵韩:“你赢的兑给你。”
何以宁敬谢不敏:“也就560欧元,不用了。”
邵韩只知道她大概赢了几百,具体赢了多少还真不知道,想想她读书时那数学成绩,只能服气,心里一动,便道:“那晚上请你吃饭,我请客,用你赢的钱买单。”
这个可以,何以宁点了点头。
邵韩一边带着她往贵宾厅走,一边询问:“吃日料怎么样,食材都是当天的。”
何以宁好奇:“现场打捞起来?”
“没这服务,”邵韩失笑,“不过是渔民当天打捞起来。”
说话间来到贵宾厅,双开铜门关着,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邵韩,忙打开房门。进去后还要过一道电子门,确保没有携带违禁物品,才能进入内部。
一百多平的房间内只放了一张赌桌,坐着四男二女,加上围观的和工作人员,也就十五六人。
骆应钧侧对着门口而坐,见何以宁进来,面上笑容加深。
坐在他左侧的绿眸中年女士见状,视线在何以宁脸上一扫而过,笑问:【你女儿?】
骆应钧颔首:【我女儿Janine。】
这是何以宁高中英语课上应老师要求取的英文名,因为尾音像宁,到了国外又给翻出来用。
何以宁打量牌桌上的人,有点意外地发现傅时遇赫然在座。
傅时遇指尖搭着牌,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颔首示意,视线掠过她身侧的邵韩。
邵韩是个直觉很强的人,本能地眯了眯眼。他眉眼浓黑立体,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透着锋利。
“你认识海纳的傅总?”
何以宁:“见过几面,不熟。怎么了?”
邵韩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口问问,”岔开话题,“你爸刚刚扔出去的黑金筹码,一个10万欧元。”
何以宁:“……多少!?”
邵韩声音带笑:“10万欧元。”
何以宁睁圆了眼睛,骆应钧刚刚扔出去五个筹码,有两个人弃牌,只这一轮就是5*4*10万欧元,加上桌面上原先的筹码,粗粗一扫,六七十个有的,欧元汇率7.8左右,就是5000万。
要不要玩这么大?
你们投资圈的钱都是自己印出来的是不是?
何以宁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几千万买房子买车买珠宝,她一点都不心疼。可要是输在赌桌上,心痛到无法呼吸。
发第五张公共牌时,场上只剩下三个人,分别是骆应钧、傅时遇、绿眸女士。
开始最后一轮下注。
骆应钧微笑着往中间扔了十五枚黑金筹码。
【oh~看来牌不错。】
骆应钧笑而不语,看向剩下的两人。
何以宁小心脏怦怦跳,她不懂德|州扑克的游戏规则,遂问邵韩。
邵韩低声给她讲解:“自己手里两张底牌,五张公共牌,七选五组成牌面,谁大谁赢,同花顺最大……公共牌里有红桃Q、红桃10、红桃9,理论上能凑出同花顺……德|州扑克特别考验心理素质,玩得好,一手烂牌都能笑到最后。”
傅时遇抬眸瞥一眼窃窃私语的两人。
一旁的叶寻严重怀疑骆应钧故意派他女儿出场扰乱敌方军心,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只有一个对子的绿眸女士选择了弃牌。
还剩下傅时遇,手里有红桃7红桃5,最大牌面是同花。
他同样选择弃牌。
何以宁提着的心落回原处,暗暗松一口气,真她爸的刺激!
叶寻溜她一眼,跟到底要是输了还好,要是赢了?不敢赢不敢赢。
有人笑着催促骆应钧翻开自己的底牌。
何以宁也好奇,自从她进来,他的底牌一直扣在桌面上没有掀起来过,自然也无从得知他到底是什么牌。
骆应钧翻开两张底牌,一手散牌,连个对子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虚张声势。
戏谑声四起。
骆应钧抬头问何以宁:“要不要玩一下,我在边上看着?”
何以宁毫不犹豫拒绝:“你们玩得太大了,我心脏受不了。”
骆应钧失笑:“不用在意这点输赢,投资一进一出更大,要慢慢习惯起来,多看两局再走。”
“我表情管理还没修炼好,怕泄了你的底牌。”她虽然不会玩,但看得出来德|州扑克要打心理战,自己要是知道底牌了,难免露出痕迹,她还是不拆他的台了,“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话说到这,骆应钧自然不再勉强,对她而言,他们确实玩得有点大,遂笑:“去玩吧。”
“好的,”何以宁不由小声叮嘱,“小赌怡情哦。”
一把牌的赌池奔着一亿走,她满脑子都是某位亿万富豪在澳门输得倾家荡产的报道。
骆应钧这回直t?接笑出了声:“放心,爸爸有分寸。”
“您玩得开心。”邵韩彬彬有礼向骆应钧道别,余光扫一眼傅时遇,“晚餐我们打算吃日料,您要一起吗?”
何以宁笑起来:“我在大厅那里赢了560欧,请你吃饭?”
“运气不错。”骆应钧笑着道,“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和朋友一起。”
何以宁应好,和邵韩往外走。
骆应钧目送两人并肩离开,转头看了一眼傅时遇。
傅时遇浅笑示意。
骆应钧笑了笑。
*
吃日料的时候,两人聊起高中趣事。
身处其中时,只觉得是暗无天日的炼狱,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卷。几年后再回头看,自动自觉加上108层滤镜,只剩下青葱岁月的美好记忆。
邵韩眉眼带笑:“正好马上要过年,春节期间大多数人都有时间,开个同学会怎么样?我来安排,借你班长的名义用一下。”
何以宁:“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可以。”
“五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大家变成什么模样了,你至今保持联系的同学还有几个?我一个都没了。”
“只有霍兰熙。”
“你们俩当初就好的一个人似的,她现在怎么样?”
“可厉害了。”何以宁与有荣焉地介绍霍导的丰功伟绩。
邵韩特别捧场:“晚上回去我一定仔细欣赏她的大作。”
何以宁打预防针:“狗血一箩筐,你做好被雷到的准备吧。”
日料吃到一半,邵韩接到邵廷山电话,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邵韩陪着吃完了整顿晚餐,才道:“不好意思,我爸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下。”
“没关系,你去忙吧。”
“你待会儿打算去哪儿玩?”
“我记得有魔术表演,想去看看。”
邵廷山安排了丰富精彩的活动招待宾客,毕竟要在游轮上待三天两夜,重头戏拍卖会在明天晚上,后天上午才靠岸。
邵韩离开,何以宁去看魔术表演,中途接到霍兰熙的电话。
“这个点了,还不睡,你熬的不是夜是命。”国内这会儿应该凌晨两三点了。
夜猫子霍兰熙精神抖擞:“刚忙完,亲爱的,我终于把全部戏份拍完,只等后期完成就上线,小钱钱快飞到我碗里来。”
游轮早已经驶到远海区域,船舱内信号不佳,通话有点卡顿,何以宁推开门来到甲板上。
“辛苦咱们霍导了。”
“能者多劳嘛,怎么样,游轮好不好玩?”
“好玩,回头我们定个海上游轮五日游七日游玩玩,好不好?”
“好啊。”
何以宁卖关子:“你猜猜我在这里遇见了谁?”
霍兰熙配合地猜:“我认识吗?”
“认识,友情提示一下,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
“男的。”
“帅不帅啊?”
何以宁大笑:“不愧是你,霍小熙。帅,你亲口夸过那种。”
二十几秒之后,霍兰熙犹豫报出一个名字:“韩知行?”
何以宁夸赞:“厉害,一猜一个准。”
“班里男生那么挫,也就靠他提高平均颜值。可他不是应该在当兵吗,怎么跑地中海游轮上去了?”
何以宁如是这般一说。
霍兰熙叹为观止:“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轮不到我啊,你们一个个都有从天而降富豪爹,就我没有!”
何以宁噗嗤笑:“我要找霍叔叔告状。”
“去吧去吧,我都当着他面哀怨过了。”霍兰熙无所畏惧,“那你们有没有旧情复燃?”
何以宁黑线:“会不会用成语,不会用别乱用?”
霍兰熙从善如流纠正:“他单方面旧情复燃,那小子当年追得那么轰轰烈烈。”
何以宁问她:“你也知道是当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你的高三男神吗?”
霍兰熙沉默几秒,大叫:“我去!他长什么模样我都忘了,就记得他挺高,篮球打得挺好。”
何以宁呵呵哒:“这不就行了。”
霍兰熙被说服了,主要自己确实早把高中时代心心念念的男神忘到了爪哇国。
“有没有长残?”
“没,越长越帅了,是你最爱的硬朗型帅哥,一米九,宽肩窄腰大长腿,目测绝对有八块腹肌。”
“嘶哈嘶哈。亲爱的,给我冲,赶紧拿下他,你拿下等于我拿下,我谢谢你。”
何以宁被她逗得靠在栏杆上笑个不停:“想冲你自己冲。”
“他当年暗恋,不对,明恋的又不是我。要是我,我肯定冲。隔了这多年还能在异国他乡相遇,这是什么?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缘分大大的有。”
“还别说,确实有缘,没想到这都能遇上,还有差不多的狗血经历,但不是你想的那个缘分。”
“有缘就行,想想你们多有共同话题,聊得很开心吧?”
“聊得还行。”
“那就多聊聊,深入地聊聊。”霍兰熙呵呵笑,“还目测八块腹肌,姐妹,你观察的有点过于仔细了。”
“那么大一个帅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臣妾做不到视而不见啊。”
“朕没要求你视而不见,朕只要求你扒了他的衣服检视一下到底有没有八块腹肌!”
何以宁被虎狼之词惊得呛到了口水,不受控制地咳起来,咳得厉害。
更惊悚的后背贴上一只宽阔手掌,不轻不重地抚拍。
第074章
白天的海洋有多美, 夜晚的海洋就有多恐怖,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殆尽,放眼望去全是墨汁一样浓稠的黑, 黑到让人失去方向感和距离感。
何以宁跟霍兰熙贫嘴时没感觉,冷不丁被拍了后背, 双重恐惧瞬间袭来, 本能地侧身躲开, 顺势手肘后击,这是大半年来向程英赵旭峰学拳击擒拿术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
胳膊却被温热的大掌扣住,力道恰到好处, 挣不开又不疼,耳畔听见一道略有点熟悉的声音。
“抱歉,吓到你了。”低醇磁性中隐着一点点笑意
何以宁回头,怔了怔:“傅总?”
傅时遇松开手, 再次致歉:“对不起, 是我冒失了,我看你咳得太难受,便想帮忙。”
他出来回复一个重要电话,正准备回去, 却见她走了过来, 专心致志地打电话,丝毫没发现不远处的自己。本想等她结束通话后和她打个招呼,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惊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何以宁立刻后挪两步拉开距离,他身材高大气场足, 站的近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傅时遇眼底漾出笑意,提醒:“你手机掉海里了。”
何以宁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惊吓中松了松手, 手机脱手掉落,顿时郁闷看着黑漆漆的海面。
“我赔你。”傅时遇和颜悦色询问,“惯用哪个品牌?”
何以宁心里哔哔神出鬼没人吓人吓死人,嘴上礼貌婉拒:“不用了,我这个手机用很久了,本来就打算换。”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缘故导致你丢了手机。”傅时遇不等她拒绝,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记得你朋友的号码吗?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省得她担心。”
通话突然结束,可能还听见落水的声音,电话那头的霍兰熙不知道该多担心。
何以宁赶忙接过手机,手机是解锁状态,可以直接拨打电话。
她按下霍兰熙的号码,重要之人的手机号码,自己都背得出来。
语音提醒正在通话中,霍兰熙可能在打自己的电话也可能在和骆应钧通话中,以她性格,尝试两次打不通自己的手机,会马上联系骆应钧。
大概十几秒话后,电话终于接通,何以宁第一时间报平安:“兰熙,是我,手机不小心掉海里了,我没事。”
脸色惨白的霍兰熙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回床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美人鱼勾走了。赶紧给你爸报个平安,我一着急就联系他了,他挺担心的。”
何以宁应了一声,马上拨骆应钧的电话,按下三个数字后,列表里跳出骆应钧的手机号,备注名是周应谦,直接拨打。
又是通话中,过了二三十秒才接通:“什么事?”显而易见的焦躁不耐烦。
何以宁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愣了下才下意识道:“爸爸,是我,我没事,只是手机掉海里。”
说完才意识到她刚才喊了什么,人呆了呆。
那边的骆应钧也愣了几秒,紧接着喜悦汹涌而至,因为担忧而紧皱的眉眼顷刻间舒展,溢满纯粹的愉悦:“没事就好,别在甲板上待着,回船舱找个地方等我,爸爸来找你。”
“那我去9楼表演厅。”何以宁转身走向船舱。
骆应钧一边大步t?走向电梯一边催促:“进去吧,以后晚上别去甲板那玩,不安全。”
傅时遇已经打开舱门等着她。
何以宁望望他,走过去。
回到温暖的船舱内,整个人瞬间暖和起来,她没穿披肩就出去了,打电话打得太投入,都没顾得上冷。
何以宁回:“我进来了。”
骆应钧才有心思问:“你和傅总在一起?”
“嗯,他正好在旁边,我就借了他的手机。”何以宁忍住了抱怨就是他搞出来的惊吓的冲动,哪能当着人的面说他坏话,得背着人再吐槽,“那我把手机还他了。”
骆应钧应好,顺便给邵廷山打电话,告诉他虚惊一场。
邵廷山跟着松一口气,接到电话时,他也很慌的好不好,大晚上要是掉进海里,又是这种天气,凶多吉少。
结束通话,他立刻通知属下开展救援,有用没用总要试试再说,不然没法向骆应钧交代。
幸好人没事,他赶紧打电话停止救援,索性前后不到三分钟,救援都还没开始。最后才想起来通知邵韩。哎呦,不好意思,把你小子给忘了。
何以宁把手机递还给傅时遇,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傅时遇垂眼看她,露出包含歉意的微笑:“是我该说对不起,以至于周总和你朋友担心。”
何以宁就想起之前的惊吓,说起来是善意,看自己咳个没完没了帮她拍背顺气,手也规规矩矩落在衣服上,没有僭越触碰背部肌肤,可他们不熟啊!
他是那种热心助人的人吗?
何以宁蹙眉看他,剑眉星目鼻直唇薄,是那种冷肃矜贵的英俊。
视线相撞,他唇角弧度加深,笑容温和有礼,极为绅士。
可横看竖看,还是不像个热心肠。
她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人,从小到大与异性相处的经历告诉她,非亲非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以宁顿时生出戒备心,往前大垮一步,再次拉大距离,神色疏离而客套:“我爸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傅总随意。”
说完不看他反应,直接走向表演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背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她没回头确认。
傅时遇目送她款步离开,缓缓笑起来,好像察觉了,于是立刻戴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面具。
每个人都有多副面具,对着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面具。
之前在甲板上打电话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她,松弛随意,娇俏活泼。
怕是他们父女之间相处都没有这么亲密自然,她和江叙白、章怀瑜之间倒是可能有过。
在他三十年的人生里,鲜少有后悔的事情,唯独在她身上一而再的破例。
最初觉得她太年轻,年轻到自己有罪恶感。
后来是谨慎使然,他并非想找个漂亮女孩打发时间,一旦决定开始,便想走到最后。
“光看有什么用,跟上去啊。”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叶寻恨铁不成钢,“老傅,你就是太端着了,知道吗?没竞争对手,你端着就端着,搞你那套谋定而后动。有人抢,你光谋不动,等着再后悔吧。怎么的,你还要再当一回预言家,等他们分手?”
傅时遇淡淡瞥他一眼,他又不是神棍,只是基于她性格的分析,她不会和章怀瑜走到最后。
见他走向电梯,叶寻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真想放生他。
叶寻捏着鼻子,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干嘛去?”
傅时遇:“买手机,我吓得她把手机掉进海里。”
叶寻瞬间来了精神,八卦兮兮追问:“你干什么了,吓得人手机都掉了,你不会兽性大发了吧。”
上前为她拍背顺气,结果适得其反把人吓了一跳。
回想起她的神情,傅时遇无奈轻笑,自己难得随性一回,倒把人得罪了。大概率不会收他的手机,不过收不收是她的事,送不送是他的态度。
*
何以宁刚进入表演厅,不到三分钟,骆应钧匆匆而至,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微不可见地松一口气。霍兰熙在电话里急得六神无主,说得他也心急如焚,惟恐她出现意外。
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为闹出来的乌龙,也为脱口而出的那声爸爸。
骆应钧缓声询问:“怎么把手机掉海里了?”
何以宁立刻顾不上尴尬,义愤填膺告状:“下午跟你打牌的那个傅总,我打电话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拍我背,吓了我一跳,我手一松,手机就掉海里了。”
她好像招了朵惹不起的烂桃花,怎么办,找家长呗。
亲生的,甭客气。
骆应钧微微沉脸:“他还做了什么?”
“就拍了我后背,”何以宁不至于颠倒黑白,实话实说,“我那时候被呛到了,他给我拍背顺气,可我跟他又不熟。”
说完巴巴望着骆应钧,黑白分明的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你懂的吧?
骆应钧自然懂她言下之意,之前在牌桌上,便隐隐觉得傅时遇对她有别样的关注。对方似乎无意隐瞒,几副牌还有故意放水讨好之嫌。
得知傅时遇没有太过分,他脸色回暖,忍着笑意:“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确实不像会随便接近女孩子。”
何以宁望着骆应钧,骆应钧回望她。
她明知故问:“那他什么意思呀?”
骆应钧配合回答:“他是不是喜欢你?”
何以宁愤慨:“他有女朋友,是章怀瑜的表姐黎小姐,他这行为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骆应钧:“已经分手。”
何以宁诧异:“怎么就分了?什么时候分的?”
“好像是国庆期间,”骆应钧解释,“我年前和黎婳父亲打高尔夫的时候,听他抱怨过几句,对外说法是性格不合。”
他接着问:“国庆至今,你见过傅总吗?”
何以宁慢慢摇头。
骆应钧又问:“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何以宁想了想后回答:“女娲开业酒会上,九月底。”
骆应钧忽然笑了下。
何以宁干笑两声:“总不能是为了我吧,就算是,他也是见色起意,我拢共就没和他见过几面。”
骆应钧欣慰到愉悦:“爱美之心人兼有之,倒没必要特别抵触。”不动声色试探,“从个人能力、风评、家世、长相上来说,傅时遇倒是无可挑剔。”
何以宁哇了一声:“你不会想搞商业联姻这一套吧?”
骆应钧失声而笑:“爸爸拼事业,就是想让我们父女过得幸福,怎么会本末倒置让你为了商业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他要有这心思,何必明里暗里拆章怀瑜的台,章怀瑜条件也不差。
骆应钧声音徐徐:“听你语气,倒是不喜欢他?”
“他可是明琪的表哥。”何以宁皱皱鼻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找我为当年的事情道歉,我还以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骆应钧今天也恍然大悟一件事,自己插手明家的资产评估,让那对母女不得不贱卖财产。已经做好陆淮海找上门的准备,不曾想那边无动于衷,起初以为他们是心虚,现在想来其中恐怕有傅时遇的原因。
他笑:“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以宁呵了一声:“目的不纯,不是诚心道歉。”又愤愤不平,“退一步,就算他不是明琪表哥,他一看就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八百个心眼子。我怵这种人,就怕一不小心着了道,被卖了还在替对方数钱。”
骆应钧好笑:“那就不理他,他不敢胡来。”
何以宁要的就是这一句安心话:“谢谢,”顿了顿,那两个字在舌上滚了滚,轻轻吐出来,“爸爸。”
不枉自己向邵韩取了半天经,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第一声喊出来之后,再喊就容易多了。
骆应钧怔在原地,不是情急之下的无意识脱口而出,而是思虑之后的决定。他眼角似有水光,转瞬即逝,抬手抚了抚她乌黑柔软的长发:“嗯。别担心,有爸爸在。”
尾音悠长,透着满满的喜悦。
何以宁有点小害羞,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喊出这两个字——爸爸。
邵韩找过来时,正见父女难得温情,识趣地站在一旁等待,直到何以宁发现他,才笑着走过去。
“听说你手机掉海里了,我给你找了个备用的,临时用两天。”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何以宁接过手机,有感于他传授的成功经验,笑盈盈道,“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邵韩简直受宠若惊:“班长请客,那必须同意t?啊。”
骆应钧适时道:“那你们去玩吧,别贪杯。”
他已经发现,她喜欢色彩斑斓的鸡尾酒,颜色越绚烂越喜欢。哪怕口味不合心意,也愿意拿在手里把玩。
何以宁特别乖巧地点头,不乖可能就没有好看的酒喝了。
被骆应钧目光扫过的邵韩忙表态:“我们就聊聊天,不会多喝。”
他有点高兴,一个父亲放心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他喝酒,这显然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骆应钧看邵韩确实还算顺眼,这小子虽然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但性情尚可。主要他对宁宁是仰慕,如果交往,是宁宁处于强势地位,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道过别,两人前往八楼的酒吧。
邵韩笑着问:“看口型,你是不是喊你爸了?”
何以宁笑眯眯点头。
“恭喜你跨过心里难关,”邵韩饶有兴致,“喊出来后,什么感觉?”
何以宁弯了弯眉眼:“就感觉跟他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她带着一点点微妙的炫耀,“我爸眼睛好像湿了,你爸当初什么反应?”
“老头子哈哈大笑,啪啪啪拍我肩膀,你别看他六十的人了,力气超大,差点没把我拍地上。”邵韩挑起半边眉,“没想到你爸那么理智的人,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你不许说出去。”何以宁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有损骆应钧的霸总形象,立刻要求他保守秘密。
邵韩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放心,我嘴巴严得很。”
何以宁偏了偏头,朝他笑:“待会儿你多点几杯酒,封口费也是感谢费,谢谢你传授的经验,不然我没那么容易开口。”
她的开心显而易见,顾盼之间都是欢喜,邵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是天涯沦落人,甭客气。”
话音落下,邵韩瞥到走廊上迎面走来的傅时遇,在何以宁看不见的角度,眉峰一剔,露出不加掩饰的锐利。
傅时遇声色不动,视若无睹一般继续走来。
邵韩磨牙,意识到他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确实,他已经能和骆应钧他们坐同一张赌桌上打牌。
可等自己到了他的年纪,未必没有这样的地位。
傅时遇停在几步外,眼里盈笑注视何以宁:“这是我赔你的手机,已经装好临时电话卡。”
望着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机盒,何以宁抿抿唇:“不用了,我已经有新手机。”
邵韩冲傅时遇挑眉:“我那备用机多得是,傅总的好意心领了。”
傅时遇侧眸看他,目光深邃幽亮,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心领,小邵总以什么身份心领?老同学还是,追求者?”
邵韩立即去看何以宁,他拿出毕生演技让自己显得热情无害,只是异国他乡遇老同学的喜相逢,只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以便降低她的戒备心。
可姓傅的王八蛋自己不讨喜,寸步难进。居然另辟蹊径拆他台,拽着他后退。
老男人的心就是脏!
第075章
邵韩和傅时遇不约而同注目何以宁, 等待着她的反应。
走廊上方水晶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细釉,晕着柔和的光。
沐浴在灯光和目光下的何以宁动了, 她向邵韩走近一步,伸手挽住他修长结实的手臂, 笑靥如花看向傅时遇:“以男朋友的身份心领。”
邵韩当场僵住, 只觉得源源不断的灼热穿透西装衬衫传递到手臂肌肤上, 然后沿着血管流向全身。他的心猛地一跳,背上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傅时遇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整个过道的空气却骤然紧绷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弥漫。
喜出望外又不敢置信到大脑宕机的邵韩瞬间回神,侧脸对她温柔一笑,抬眼直视傅时遇,眉梢轻挑, 似笑非笑:“这个答案, 傅总是否满意?傅总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想必干不出插足别人感情的没品事。”
“我不介意为爱做三。”傅时遇云淡风轻说出最厚颜无耻的话,那模样彷佛在说今晚月色甚美。
何以宁:“……………………”
饶是邵韩都被他的恬不知耻震了震,随后气极反笑:“傅总别太自信, 便是你想也没这个机会。”
傅时遇乌黑沉静的眼眸凝视邵韩, 淡淡笑了下,笑意抵达眼底, 化作凉意:“小邵总, 话别说的太满。”
邵韩下颌线倏尔绷紧,明显察觉到这一声小邵总和前一声小邵总语气上的区别, 一种居高临下的藐视。他面色骤冷,浑身散发出凌厉的阴沉气息。
何以宁能感觉到挽在手上那条右臂肌肉起伏的变化, 有点担心闹大,轻轻拉了下邵韩,在他看过来时,笑着道:“没必要做口舌之争,我们走吧。”
“好。”邵韩立刻收敛怒气,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成功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傅时遇这个神助攻。
邵韩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朝傅时遇示威性地挑起唇角:“Bye~Bye~”
语气欠欠的。
傅时遇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看着相偕离去的两人。
悄悄或者是被默许,缀在后面跟来看热闹的叶寻小心翼翼地走上来,望望面色平静的傅时遇,一时猜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追女孩子,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碰壁,还是碰得这么惨烈。
回想何以宁主动挽住邵韩那一幕,他在心里直呼刺激,莫名有种好哥们被当面戴了绿帽的刺激。
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错觉。
人家女孩子跟老傅可没半毛钱的关系,她爱挽谁就挽谁,左拥右抱都是她的权力。
“老傅,”叶寻斟酌着开口,“有缘无分,没办法的事情。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我给你留意。”
傅时遇无声笑了笑,笑得叶寻脊背一凉。
“她故意的,想让我知难而退。”
叶寻试探:“说不定就假戏真做了?”
傅时遇声音淡淡:“那就拆了。”
叶寻瞠目结舌,半晌才不可思议地质问:“你的原则呢?”
傅时遇幽黑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事不过三,我没那么高尚。”
拐弯转到另一条走廊上,背后如有实质的视线终于消失,何以宁松出一口气,那位傅总是怎么做到从容不迫地厚颜无耻?!
邵韩微微垂眸,看着她搭在自己臂弯里白皙修长的手臂,纤细到能用两根手指圈起来,顺着手臂往上是雪白莹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燥动不安,他不敢再多看,猛得转过脸直视前方。
确定没人跟上来,何以宁抽回手臂,齿尖咬了咬下唇:“好像害你得罪他了?”
怅然若失的邵韩有种按着不让她离开的冲动,闻言,立即道:“没事,我不怕得罪他。何况你是为了撑我的面子,我没那么不识好歹。”
何以宁瞅瞅他:“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不好意思,我是拿你当挡箭牌,想让他歇了心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是老同学,又是请来的贵客,我理应照顾好你。”邵韩故作轻松随意,“只是姓傅的明显没死心,要不我多给你挡几天,挡到他死心为止。不然他看你没男朋友,就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肯定会继续纠缠你。像他这种诡计多端的老男人,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他比她高了近二十公分,并肩站着,何以宁不得不微微仰脸才能看清他,浓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侧脸轮廓硬朗流畅,是英俊中透着桀骜的长相。
温莎结不翼而飞,黑色衬衫最上面那一颗纽扣没扣上,露出清晰微凸的喉结,突然上下滑动了下,仿佛咽了下什么。
邵韩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很认真的那种,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实用意?她会像对傅时遇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女人心海底针,他真的猜不透,更不敢刨根究底,只觉得紧张,高考、军校大演习、第一次单独处理生意都没这么紧张,紧张到无意识咽了咽喉咙。
“你说的有点道理。”何以宁慢吞吞点头,“那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邵韩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下不由自主往上翘的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得意:“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
何以宁笑盈盈赞美:“老同学,你真是个好人呐!”
邵韩心里一突,垂眸看她,赏t?心悦目的脸上是赏心悦目的笑容,心念转了又转,厚着脸皮接下赞美:“你都叫我老同学了,这不是应该的吗?当年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大概率不会迷途知返好好学习,说不定高中毕业就混社会去了。”
“当大哥吗?”声音戏谑。
“我是能给人当小弟那种吗?早晚得谋朝篡位。”
“就像你当年后来居上,成了我们实验校霸。”
“怎么就校霸了,我从不欺负老实人,我欺负的都是混蛋。单说我们班,要没我镇场子,那几个刺头儿能那么消停,你这个班长能当得那么省心?”
“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你要谢我的可多了,”邵韩生怕她贵人多忘事,赶紧翻旧事刷分,“就说运动会,3000米、1500米、跨栏这些人憎狗嫌的项目,你问到我跟前,我哪次没点头,我累成狗好不好。”
“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多请我喝几回酒吃几顿饭就行。”
“没问题,待会儿你随便点,你就是搬空了整个酒吧都行。”
“阔气!”
邵韩当然不会搬空酒吧,甚至酒都不敢多点还得劝着她别喝烈酒,生怕她喝多了,自己回头没法向骆应钧交代。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骆应钧对他不满意,有的是手段不动声色让他出局。
何以宁选了吧台的位置,可以一边欣赏舞台上的魔术表演,一边欣赏调酒师表演。
调酒师是个年轻的北欧帅哥,浅金色的头发上扎了一小揪揪,五官深邃立体,灰绿色的眼睛自带忧郁疏离的气质。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制服,随着干净利落的摇晃、搅拌、抛接……调酒动作,手臂肌肉时鼓时平,透出蓬勃的力量感。
有意无意吸引了周围许多女士以及个别男士的目光。
【二位的明天。】
伴随着低醇悦耳的声音,两杯天空蓝渐变色的鸡尾酒放在何以宁和邵韩面前。
何以宁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加了龙舌兰、朗姆酒、威士忌……六种基酒,混在一块后,她已经尝不出哪种酒,不过味道不赖。
她随口问邵韩:“这款酒味道还行,你觉得呢?”
“确实还行。”邵韩心思压根不在酒上,见她又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调酒师调酒,视线一扫,挑了挑眉梢,抬手解西装扣。
余光发现他在脱西装,何以宁转脸:“热了?”
“是啊,里面有点闷。” 邵韩慢条斯理脱掉西装马甲,露出修身款黑色衬衫,劲瘦有力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余。
原本聚焦北欧帅哥的各种视线渐渐转移。
隔着衬衫,都能看见邵韩身上清晰流畅的肌肉轮廓,偾张但不夸张,非常直观且强势的男性荷尔蒙。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何以宁有一眼没一眼看他,不愧上了几年军校天天被高强度操练过,成富家少爷后显然也没放弃锻炼,八块腹肌妥妥的。
邵韩面上佯装若无其事,心里哭笑不得,班长,你原来是这样的班长。
第076章
晚上十点多,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何以宁却已经困了。她现在的生活习惯挺好,轻易不熬夜, 熬夜多伤皮肤啊。
邵韩见她脸上泛出困意,虽想多处一会儿, 还是主动道:“不早了, 回房间休息?”
何以宁抿一口手里的长岛冰茶:“嗯, 走吧。”
邵韩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何以宁掩口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邵韩应好。
然而作为主人家, 他且不能休息,能抽出那么多时间陪她,还是邵廷山乐见其成,没要紧事轻易不叫他的缘故。
“记得把门反锁上, 鱼龙混杂, 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晚安。”
何以宁莞尔,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
邵韩站在原地, 注视着房门, 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不管她有没有发现,总之没和自己保持距离, 还允许自己当她的‘假男友’, 那么自己就有机会。
珍藏心底多年的人近在眼前,似触手可及。喜悦浸润每一个细胞, 无一处不叫嚣着欢喜。
邵韩神采飞扬,踩着松快的步伐离开, 情不自禁哼起小调。
第二天,何以宁换了一套白色晚礼服,首饰换成了红宝石钻石首饰。项链和耳环是骆应钧之前送的,专门从国内取来。
看着镜中biubiu发光的自己,何以宁突发感慨,昨天和今天的两身行头都超过一个亿。不过在游轮上并非最闪亮的那个,大概是保留了太多皇室和老钱家族,国外好多富豪都有家传珠宝,还特别喜欢戴出来炫。
她昨天好生开了眼,粉钻蓝钻红宝石绿宝石,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流光溢彩,堪称视觉盛宴。
邵韩自发自觉找过来,美名其曰做戏要做全套。
何以宁笑而不语。
晚上七点,上演这趟游轮之行的重头戏——珠宝拍卖会。
邵韩临时调换了下位置,坐到何以宁身边:“今天有几件不错的珠宝。”
“应该是很不错吧。”何以宁环顾周围,来的人可真不少,且颇有分量,“不然哪能吸引这么多人,看来你爸费了不少心思。”
邵韩笑了下:“他筹备了好几个月。”
另一旁的骆应钧笑着对何以宁道:“有喜欢的就拍,爸爸昨天打牌赢了点,正好拿来买首饰。”
何以宁笑盈盈点头,来都来了,不参与一下不就白来了。她还是头一次参加拍卖会,怪新鲜的。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条珍珠项链,13万欧元起拍,每次举牌默认1万欧元,当然可以自己加价,只要高于一万欧即可。
优雅得体的拍卖师无论是肢体还是语言都极富激情和技巧,很会调动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节奏走。
见何以宁看得津津有味,邵韩以为她对那条项链感兴趣,她昨天带的首饰就是以珍珠为主,不好问她为什么不拍,他索性举起牌。
【这位先生出价25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何以宁转脸看邵韩。
邵韩微笑:“项链挺漂亮的。”
【30万!】
有人直接加了五万欧元,何以宁诧异望过去,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地发现是傅时遇出价。
隔得十几米远,依然能看见对方颔首微笑了下。
“这家伙故意跟我作对。” 邵韩冷笑地举牌,加了十万欧元。
【现在是40万……60万……100万……】
叶寻啧了一声:“你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朋友较劲。”
“你就当我无聊吧。”傅时遇懒散举起牌,直接把价格加到200万欧元。
何以宁按住还要竞价的邵韩:“你是真心想要这条项链还是和他斗气?”
邵韩:“都有。”
何以宁拧眉:“你是主人家,跟他这么竞价下去,场面上不好看。你爸在看你。”
邵廷山倒不是舍不得钱,其他客人火药味这么重没关系,邵韩作为主办方有些不妥当。
骆应钧看一眼邵廷山,握住何以宁的手腕举起号码牌。
即将敲槌的拍卖师收住动作:【201万。】
说完看向傅时遇,他没有动作。
拍卖师何等察言观色的功夫,没再‘煽风点火’,直接道:【201万,201万最后一次,感谢26号小姐,恭喜您!】
何以宁:“……”
冤大头竟是我自己!
骆应钧轻笑:“再闹下去,不体面。”
邵韩整了整心情:“我跟他这么没完没了竞价下去,确实不好收场,谢谢你和周总结解围。这条项链我来付,不能让你们吃亏。”
“不用。”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十有八九是我惹来的麻烦。”
“跟你没关系,是他阴魂不散。”邵韩又道,“你再挑一件首饰,算我的谢礼。你不挑,我自己看着拍,姓傅的估计又要捣乱。”
何以宁婉拒:“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什么都没帮上忙,我爸也只是举了举牌。”
邵韩倒不避讳:“继续竞价下去,输的是我。你们保住了我的面子,这可不是小忙,人不就活一张脸。”
“挑一样喜欢的,你这边不要,回头他爸也会送你一份谢礼,一样的。”骆应钧溜一眼邵韩,嫩是嫩了点,反应还算快。
邵廷山确实打算好好谢谢他们帮忙解围,女士优先,让一让女士不丢人,这样一来能把双方面子都兜住。
话说到这份上,何以宁选了一款红宝石钻石手镯,最后成交价36万欧元。
她吐槽:t?“拍卖这个环境,太容易上头了,在店里超过20万欧我绝对不买。”
邵韩:“这个价还行,那镯子挺漂亮,和你身上这一套首饰很配。”
“就是想配套才挑中它。”
……
渐入尾声,拍卖品价格越来越高。一顶红宝石钻石皇冠送上台,起拍价1500万欧元。
现场气氛明显热闹起来,有种可算是等到戏肉的感觉。
骆应钧也终于来了兴致:“宁宁,拍这个,正好给你凑成一整套红宝石首饰。”
“没必要吧,其实皇冠很少戴。”何以宁有点舍不得,1500万欧都能买一套很好的房子了。
骆应钧笑着道:“当传家宝,欧洲这边首饰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我们家也攒一些,将来传给你的孩子。”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舍得了。
结婚她是不想结的,孩子倒是想要一两个。虽然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可她有百亿存款需要继承人。
死后全捐了?
没得选,只能选国家。有得选,她只想留给自己的孩子。哪怕TA现在连个细胞都不是,她都这么想。
这种时候,格外能理解骆应钧对她大笔大笔的赠送。
钱给自己孩子,真的不心疼。
这会儿功夫,价格已经出到1760万欧元,何以宁举牌,价格变成1790万欧元。
拍卖情况很激烈,有个土豪直接把价格加了200万欧元。
在骆应钧鼓励的目光下,何以宁举牌在对方的基础上加了50万欧元,最后一路叫价到2850万欧元。
【2850万,2850万,没有更高的价了是吗?2850万最后一次!恭喜这位小姐,您把它带回了家。】
何以宁忍俊不禁。
骆应钧问她:“开心吗?”
“开心是肯定开心,”何以宁心有余悸,“更多的是刺激,真怕65号女士再加下去。”
骆应钧失笑:“多拍几次,习惯了就好。”
以后还是得多带她见见世面,见得多了,自然而然能淡然处之。
拍卖会继续进行,三件展品之后,又出现一顶钻石皇冠。
见骆应钧看过来,何以宁赶紧打消他的念头:“这个真不要了,一下子拍那么多没必要,以后还有机会,咱们慢慢攒家底,不用那么着急。”
骆应钧想想作罢,他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那顶红宝石钻石皇冠,想给她凑成一整套首饰。既然已经拍到手,其他拍卖品属于可有可无。
最后,这顶钻石皇冠被傅时遇以3260万欧元的价格拍下。
拍卖会结束,付款拿珠宝。
邵韩结了珍珠项链和红宝石手镯的帐,把两样首饰都递给何以宁:“这串项链真实价格不超过二十万欧,算不上多贵重,比起闹得不可开交的损失来说,不值一提。”
“是啊,何小姐千万别客气。”邵廷山哈哈大笑着走过来,算这小子会来事,“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不然不好收场。”
无论最后谁拍到了那串珍珠项链,另一方都得丢脸。大概率是自家儿子,毕竟还没接掌家业,资金有限,不可能无止境加价。
“您客气了。”何以宁微笑,要是知道闹剧和自己有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邵廷山笑得出来,他找借口拉走邵韩问怎么会和傅时遇顶上。
邵韩言简意赅:“情敌。”
邵廷山惊讶地摸了下脑袋,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邵韩不答反问:“你不会怕得罪他吧?”
邵廷山翻白眼,笑骂:“老子怕个屁,连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敢争,那算什么男人。你要是能赢了傅时遇,老子给你买私人飞机,别不稀罕,带女朋友出门玩肯定是私人飞机舒服。”
邵韩把鄙视咽回去,笑呵呵:“你准备去下订单吧。”
邵廷山:“这么自信?”
邵韩扬眉:“班长不喜欢姓傅的,为了让他死心,都愿意让我假扮她男朋友。”
邵廷山高兴大笑,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假着假着就有机会变成真的,行了,好好当你的假男朋友去吧。记得啊,争风吃醋没关系,注意分寸,别闹过火。”
“我知道。”邵韩挥挥手,转身去找何以宁。
何以宁拿着拍下的首饰前往房间,却见傅时遇站在门外走廊上。
见了她,傅时遇微微一笑,提了提手里的精致纸袋:“种种抱歉只停留在语言上太过苍白,备了一份薄礼,以示歉意。”
何以宁皱眉,纸袋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有个大胆的猜测,不会就是他拍的那顶钻石皇冠吧,那这歉意有点足。
幸好,她有钱,她爸也有钱,她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富贵不能淫:“傅总,我有男朋友了,不可能收你的礼物。”
傅时遇目光深深:“他真是你男朋友?”
何以宁眉头皱得更紧:“当然。退一步来说,哪怕他不是,我和您之间。”
傅时遇:“你。不需要用您。”
何以宁嘴角抽了抽,不想跟他在这种旁枝末节上争论,径直说自己的:“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傅时遇神色诚恳:“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何以宁:“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一看就是控制欲很强的人,比起让她听话,她更喜欢听她话的男朋友。她是找男朋友,又不是找爹。她有爹了,还很疼她,不缺父爱,不想找个爹系男朋友。
傅时遇静静注视她,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伤感。
何以宁莫名有种自己出口伤人的愧疚,她定定神,认真道:“我只能接受和我差三岁的男朋友,大三岁小三岁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超过三岁。”
为爱做三这种骚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出来,说其他理由,他来一句我改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来一个他绝对改不了的理由。
“我比你大六岁。”傅时遇无奈叹笑,她可真会刁难人。
何以宁内心疯狂点头,所以你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盯着她不放,很烦人的好不好?
“能改的我会尽量改,不能改的我实在心有力而不足,我能做的只是展现我的诚意。”
傅时遇将纸袋挂在房间门锁上,笑眼望着她:“这是我的一点诚意,你若不喜欢,可以扔掉。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第077章
何以宁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傅时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
追上去?
跟他拉拉扯扯?
她才不干这种蠢事。
何以宁扭脸瞪着门把手的上纸袋,真想扔海里去,磨了磨牙, 上前摘下这个荡手山芋,打开一看, 真是那顶闪闪发亮的钻石皇冠。
3260万欧元, 2.5亿RMB!
穷人出身, 狠不下心扔海里。
拿出房卡开门进入房间,何以宁立刻打电话给骆应钧。
十分钟后,骆应钧赶来。
何以宁指了指桌子上的首饰盒, 满脸苦恼把事情简单说了:“你帮我还给他好不好,再跟他说说清楚,你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一点。”
骆应钧无奈又安抚地笑:“好的,我跟他聊聊。”
何以宁充满期待地望着他:“爸爸, 他油盐不进, 我真没办法了。”
骆应钧失声而笑,傅时遇确实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也得想想怎么打发。女儿太招人喜欢,做爸爸的感到骄傲之余也有一点小小的烦恼。
“爸爸会想办法, 你别担心, 时间还早,该玩就去玩。”他拎起纸袋, “我这就去找他。”
何以宁笑逐言开, 跟他一起出门。
正遇上找过来的邵韩,他赶忙端端正正地打招呼:“周总也在?”
“有点事。”骆应钧道, “你们玩,我先行一步。”
“您慢走。”邵韩奇怪地看了看他拎在手里的纸袋, 询问何以宁,“是首饰有瑕疵?”
既然问了,何以宁并不隐瞒:“刚刚那位傅总来了一趟,把袋子挂在门把手上,我让我爸还给他,再跟他谈谈。”
邵韩舌尖顶了顶牙齿,一本正经道:“就怕他没那么容易死心,他要是继续纠缠你可怎么办?”
何以宁望他:“那可怎么办?”
邵韩毛遂自荐:“要不,我继续给你当挡箭牌?”
“你不忙吗?”
“忙完了,正好有一段假期。听你说了后,我也想去新西兰玩几天了,我还没去过这个国家。”
欧洲已经转遍,何以宁下一站是地球另一端的新西兰。过了这么t?久的冬天,她有点怀念夏天了,所以打算去南半球玩几天。
何以宁慢悠悠道:“那一块去,两个人还热闹点。”
邵韩喜上眉梢。
另一厢气氛就没这么欢快了。
骆应钧注目傅时遇,一语双关:“傅总厚爱,愧不敢当。”
傅时遇回以诚恳笑容:“一家有女百家求才是常态,周总不如作壁上观当裁判。换个角度,轻易追到的不会珍惜,您可以把我当成小邵总的试金石。”
“她小孩家家没个定性,今天和这个谈谈,明天和那个谈谈,谈不上试不试,左右她年纪小,我并不着急她的终身大事。” 骆应钧话锋一转,“倒是听说傅老爷子急着抱曾孙,傅总合该找个淑女早日让老人家含饴弄孙。”
以傅时遇的年纪和风评,一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大概率奔着结婚去。
单凭这一点来说,他和宁宁就不合适。女人往往更容易为家庭受累,别人的女儿他不管,自己的女儿不应该年纪轻轻就围着丈夫孩子打转。
在他的设想里,宁宁先无忧无虑玩两年享受一下人生,然后去名校深造,同时跟着自己学做生意。
三年研究生读完都还不到三十,急什么急。
何况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四十考虑结婚生育都不晚。
到时候,宁宁要是能独当一面了,自己就往后退一步,用心培养孙辈,富贵三代人才能称得上豪门。
傅时遇自然听得懂言下之意,他低笑了下:“家中长辈最后还是看我的意思,我并不急。我能理解您一番拳拳爱女之心,也请您理解我,这么轻易放弃,非我性格,恕难从命。您放心,我会掌握分寸,不会过分打扰她。”
骆应钧与他对视三秒,就没指望三言两语说退他,能轻易知难而退,也就不是傅时遇了。非得碰几回壁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自负的人都有这毛病。
这次过来主要是归还礼物,再表明一下态度,让他别过分:“这份礼物,怕是有些失分寸了。”
“一时情难自禁,请您谅解。”傅时遇从善如流接过纸袋,“下次不会再犯。”
骆应钧回去遗憾告诉何以宁:“礼物还他了,但是他并不打算知难而退。”
“礼物还了就行,”何以宁不以为意地哼笑,“我去新西兰玩几天,顺便再去澳洲玩一圈。我满世界飞着玩,今天大洋洲,明天南美洲,就不信他那么个大忙人有时间跟着我到处飞。”
骆应钧好笑,傅时遇还真没这时间,所以说他不合适宁宁:“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要不我们在澳洲过年,那边唐人街上的过年气氛反倒比国内浓厚。”
“好的啊。”何以宁笑吟吟点头,父女俩一起过年当然好,至于港城那边怎么办,并不打算多问。她希望和那边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她想起要紧事,立刻拿出手机:“哎呀,我澳洲签证还没办,应该来得及吧,赶紧让程英给我弄一下。”
骆应钧心里一动,笑着问:“你时不时要办理签证,有点麻烦,要不要考虑拿个港城身份?”
何以宁讶然。
骆应钧解释:“港城默认多国籍,移民港城后,可以保留国籍的同时再拿国外护照,以后旅游几乎全球免签。正好你有读研的打算,还会更方便申请国外名校。这两年港城放宽移民条件,内地很多人都这么操作,进可攻退可守。”
何以宁小声道:“听着倒是不错,我都没研究过,麻烦吗?”
“不麻烦,你可以走高才通途径,几个月就能拿临时身份,你只要到时候去面签一下,其他事情我来办,怎么样?”
何以宁:“你早研究过了?”
骆应钧只笑:“对你将来的学业、投资、生活各方面都有好处。”
何以宁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遂点头:“那行吧,我也当个世界公民,这都是有钱人的基操了,我得跟上。”
骆应钧把话题扯回来:“要去新西兰的话,我给你安排飞机,我最近不用。”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何以宁应好,犹豫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邵韩一块去,他说没去过新西兰,正好去转转。”
骆应钧半笑不笑:“你信?”
“他现在是我假男朋友,”何以宁转了转手机,“章怀瑜时不时给我发信息,之前觉得时间久了,慢慢就淡了,可我看他似乎还想着复合,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交了男朋友,他才能真的放弃,对大家都好。”
“那邵家这小子倒是及时雨。”骆应钧感慨。
何以宁笑而不语。
骆应钧提醒:“不怕这小子来真的?”
何以宁笑吟吟:“相处一下再说,反正他长那么帅,我又不吃亏。”
闻言,骆应钧放了心,无所谓她谈多少男朋友,只怕她糊里糊涂。
*
次日上午,游轮靠岸,准备下船。
邵廷山带着邵韩满场送客,走到何以宁面前时,朗笑:“要去新西兰玩是吧,我给你们安排飞机,已经申请好明天上午的航线。”
何以宁婉拒:“我爸已经申请好。”
邵廷山望着骆应钧:“你申请的航线应该也是明天的吧,你这个大忙人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离不开飞机,我这段时间闲下来了,用我的好了,反正我家臭小子也要去。”坐女孩子的飞机,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对吧?
骆应钧就笑:“那你安排吧。”
邵廷山笑容满面:“放心,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闻言,何以宁只能含笑道谢。
“客气啥,我跟你爸可是多年的老朋友,”邵廷山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交情一般,但这不就熟起来了,他对何以宁笑得和颜悦色,“贤侄女,我比你爸大几岁,以后就叫伯伯好了,不用那么生分。”然后一拍邵韩肩膀,“你也别周总周总的,以后叫周叔。投资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向你周叔请教请教,他指点一句够你受用一辈子。”
邵韩立即改口:“还请周叔别嫌我烦。”
骆应钧要笑不笑看一唱一和的父子俩,再看一眼忍笑的何以宁,邵家小子能哄得她高兴就行。
“怎么会,我跟你爸那么多年交情了,你还是宁宁同学。”
略说两句,邵廷山去招呼其他客人。
临走前,邵韩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上岸后,你先回酒店休息,晚一点我联系你?”
何以宁点头。
靠岸后,宾客三三两两离开。
一名短发女生逆着人流上船,甲板上送客的邵廷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邵伯伯,我爸呢?正好路过,我过来接他回家。”
邵廷山:“还在里面吧,你没打他电话?”
“想给他个惊喜来着,”齐堇看向邵韩,理所当然道,“我不认路,给我带个路呗。”
邵韩拧眉:“我忙的很,自己找去,要么干脆打电话。”
齐堇嘁了一声:“重色轻友,换成你新交的女朋友是不是就屁颠屁颠同意了。人在哪儿呢,介绍认识认识,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能降服你?”
第078章
“接你爸是借口, 这才是你真实目的。”
邵韩浓眉皱得更深,黑眸直直盯着齐堇的双眼。
齐堇笑容僵了僵,海风吹乱头发, 一缕垂到眼前,她抬手捋到一边, 恢复常色:“一半一半啦, 你都下凡了, 我能不好奇嘛。”
“别好奇,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给你们介绍, 不介绍就是时机不到。”
邵韩朝船舱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走人,“自己打电话找你爸去。”
齐堇怔住,还打算介绍给他们, 而邵廷山笑呵呵站在一旁, 以他的精明现实,只怕女方背景不简单,这是来真的?
她定了定神,挑眉笑:“怎么办?藏这么严, 我更加好奇了, 我今天非得见到不可。”
邵韩沉了脸,不羁的眉眼透出冷色:“你今天非得给我添乱是不是?”
齐堇甚少见他这模样, 一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你俩逗什么乐子呢?”邵廷山仿若无事地朗笑着拍了拍邵韩的手臂, 对脸色变僵的齐堇道,“你爸大概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记得是7楼,你去找吧。”
齐堇强颜欢笑:“那我去找找看。”
话音未落就见邵韩沉冷的脸色突然回春,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浅绿色高定长裙的年轻女生款步走来,陷在毛茸茸狐狸毛披肩的脸精致异常。
她心里一突,确认这人十有八九是邵韩的绯闻女友,看邵韩那模样,可以把t?绯闻两个字去掉。
瞬间,有一种怪不得如此的恍然大悟。
正与骆应钧说话的何以宁察觉到注视,偏头回望,就见邵家父子对面站着的短发女孩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她轻轻一弯嘴角,不至于那么狗血吧?
邵韩刮一眼齐堇,示意她别胡说八道,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去,端起热情中带点讨好的笑容:“周叔,班长,我送你们下去。”
班长?
班长!
齐堇心头一震,鲜明的记忆汹涌而来。
几个朋友一起聊天,天南地北的聊,聊起学生时代,聊起喜欢的人。
这两个字被邵韩频繁提起。
听得她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有个朋友起哄让他回国去追,圆一圆少年时代的梦。
才知道,对方早就有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男朋友还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如果没有男朋友,或者男朋友条件差一点,大概他真要回国追人。
当时她就觉得不可思议,高中时期有喜欢的人,很正常,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可念念不忘多年,让人匪夷所思。
于是好奇,于是接近。
最后换来一句,我只当你是哥们。
哥们个屁!
她性别女,性取向男。
想着他早晚会放下虚无缥缈的念想,他们两家门当户对,她会是他最合适的选择。
没想到他美梦成了真!
齐堇只觉得一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有点郁闷有点慌。
邵韩没有介绍的意思,送何以宁骆应钧下游轮,司机已经在码头上等待。
一路把人送到车上,他打开车门,眼见她坐了进去,淡淡笑着道别:“拜拜。”
什么都没问,似乎毫不在意。
邵韩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是有敏锐直觉,低头探进车里,顾不得骆应钧就坐在旁边,带着小心翼翼解释:“刚才那女生是我爸老朋友的女儿,刚来欧洲时接触的比较多,除了她还有另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是我爸专门安排带我熟悉环境的。后来因为一点事,我就开始避嫌,只是圈子有一定程度的重合,难免偶尔遇上。”
事关女生颜面,什么事他没说具体,相信她能懂。
何以宁眼底笑意浓了些,只说:“你去忙吧,忙完了再联系。晚上有空的话,请你吃饭,谢谢你这三天的招待。”
“有空。”邵韩望着她,隐隐意识到什么,又有点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痴心妄想下产生的错觉。
目送迈巴赫离开,站在原地的邵韩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如坠网中,不上不下,忐忑又期待。
甲板上的齐堇远远望着他的身影,神色复杂难辨地看向邵廷山,不再迂回曲折,直接想要一个答案:“邵伯伯,她是邵韩女朋友?就这两天,确定关系了?”
假女朋友也是女朋友啊,他觉得大概率能假戏真做。
邵廷山仿佛没看见齐堇的紧张,哈哈大笑:“是啊,他们好多年老同学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她爸爸是港城的周应谦,我和她爸都挺乐见其成的。”
齐堇知道这个人,有名的投资大鳄股市狙击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去找你爸爸吧,我要去送客人了。” 邵廷山笑着走开,去送其他贵客,见到傅时遇和叶寻出来,意气风发靠近。
生意规模是差你们傅家一截,这没什么丢人的,毕竟差着两代人的努力。可你这么好的先天条件,情场上输给我儿子,可就有点丢人了。
一生风流的邵廷山难掩得意:“傅总叶总慢走,感谢二位拨冗前来。”
傅时遇伸手与他交握:“多谢邵总招待。”
“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包涵,”邵廷山热情晃了晃手,思及他商场上的凌厉,话里有话,“我家小子初出茅庐,还请你们多多照顾。”
争风吃醋归争风吃醋,可不能过界,不然他这个当爸的可不会干坐着。前面几个儿子都废了,只剩下这根独苗苗,那是命根子。
傅时遇微笑:“邵总放心。”
闻言,邵廷山略略放心,想着他应该会顾忌脸面。
随后,叶寻也与邵廷山道了别。
两人并肩离开,与回船上的邵韩走了个面对面。
邵韩皮笑肉不笑:“二位慢走,有空常来。”
傅时遇看着他,慢悠悠笑了笑:“有缘再见。”
邵韩微微皱眉,觉得这家伙一准在憋坏水。
叶寻朝后面的齐堇抬了抬下巴,笑眯眯看邵韩:“小邵总艳福不浅。”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很难隐藏,喜怒不形于色的傅时遇都藏不住,更何况年轻小姑娘。
邵韩眼神沉了沉:“事关女孩子的名声,叶总可别乱说。”
叶寻耸了耸肩:“那就当我乱说吧。”
“我乱不乱说无所谓,他乱不乱来才是关键。”坐进车里的叶寻嗤笑两声,转脸看傅时遇,“老傅你运气不错啊,冒出这么一姑娘,我瞧着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傅时遇把玩着装有钻石皇冠的首饰盒,没有理会。
叶寻心里一动:“你引来的?”
“咔哒”一声轻响,首饰盒应声而开,露出光华璀璨的皇冠,映在傅时遇漆黑的眼底。
很漂亮的首饰,戴在她身上,应该更漂亮,
他轻轻一扯嘴角,吐出一个字:“是。”
找人透了个信,没他也早晚会知道,只是他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叶寻嘶了一声,正了正色:“动真格的了?”
前前后后不过三天时间,查出这么一个人还得不动声色引过来,背后的功夫可不少。
傅时遇瞥他,反问:“你才知道?”
叶寻哑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手里的钻石皇冠,是啊,自己不早就知道了。再有钱,不是认真的,也不会两个多亿的首饰随便送,既然认真了,当然要全力以赴,那才是他的性格。
他一边替老友捏一把汗一遍忍不住幸灾乐祸:“可惜你的钞能力不灵了。”
傅时遇合上盖子,盯着叶寻看了几许,只把叶寻看得毛骨悚然,夸张抱胸:“你想干嘛?”
“你那么多女朋友,都是怎么追的?”
见他一本正经问这种问题,还是正儿八经地请教,叶寻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到傅时遇眼神发凉,他才见好就收。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别的也许我不如你,追人上你肯定不如我。”叶寻话锋一转,“只是我的咨询费可不便宜。”
傅时遇:“你输给我那块表还你。”
叶寻得寸进尺:“就这?”
傅时遇:“你再去我的收藏里挑一块。”
“好嘞。”他的收藏可都是好东西,除了工作这个爱好,他也就收藏手表这点爱好了,哦,现在还多了个小姑娘,连藏品都舍得随便他挑了。
“来来来,今天哥哥好好给你上堂课……”
*
21日上午,何以宁登上邵廷山的私人飞机前往新西兰。
第一次来,她兴致勃勃地参观,特土豪的内部装修,邵韩跟在她后面介绍。
“读书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还会有坐私人飞机的一天,更想不到天降土豪爹。”
何以宁突发感慨。
邵韩唏嘘:“谁说不是呢,现实比电视剧还狗血。”
何以宁弯唇笑,跟别人说都有凡尔赛之嫌,唯独对他说,他能感同身受。
抵达新西兰之后,第一站是著名的极限运动体验圣地皇后镇。
两人对游玩项目出现一点小小的分歧。
“蹦极好,我没蹦过这么刺激的。”
“会不会太刺激了点,你看,后悔的人那么多。”
“别磨磨叽叽,你怂你下,我行我上。”
“……我直升机跳伞都跳过,能怂这个,我怕你跳完了后悔,怪我没拦你。”
“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事实证明,何以宁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吓到放声尖叫的人是她,上来后腿软的还是她,缓过劲后想再来一次的还是她。
这个高度真的有点吓人,不过好刺激!
确认她是真的乐在其中,邵韩陪着她玩起来,一直玩到她彻底过了瘾。
新西兰之旅结束后,何以宁从程英拍的照片里选了九张发朋友圈。
最先反应的霍兰熙,直接电话打过来,激动:“韩知行!是他,是他,是他吧?”
“是。”
“卧槽,他居然长这么MAN了!”霍兰熙惊叹完了审问,“亲,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别拿老同学那套忽悠我。”
何以宁笑嘻嘻:“大概就是你想的那种情况吧。”
“我就知道!”霍兰熙超级大声,“当年那小子那么喜欢你,哪有那么容易忘。还有你,以你的性格,知道他喜欢过你,大概率会避嫌,却和他聊得开开心心,不对劲不对劲。”
“一开始是真被他骗了,觉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得t?遇上没必要扭扭捏捏。不过他演技一般般啦,很快就暴露了。”
“也不怪人家啊,这世上有三件事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情。”霍兰熙追问,“然后你发现他秀色可餐,于是色心大发,打算顺水推舟咯?”
“聊得挺开心的,那就陪他演呗。”
“你们在高中那会儿就聊得还行,那小子总有办法逗着你多说几句,你其实也没那么烦他吧。当年我一直觉得如果你不把自己逼那么紧,你俩说不定能成。”霍兰熙言之凿凿,“知道他为了你揍那几个嘴臭的混蛋,你还特意给人家整理了笔记找借口借他复印,别说没感动?”
何以宁轻笑:“反正看他挺顺眼的。”
“顺眼就多看看,你现在有底气怎么高兴怎么来。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反应过来没?还在绞尽脑汁扮演心如止水老同学吗?”霍兰熙乐不可支。
何以宁微微笑:“估计还懵着。”
“你就欺负人吧,他一看就是钢铁直男,这方面大概率没章公子机灵。”霍兰熙笑声骤然卡了壳,“你朋友圈屏蔽章怀瑜没?”
何以宁:“没。”
霍兰熙倒抽一口凉气:“你故意的!”
“正好有机会,那就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我不想他一直不上不下地吊着,”何以宁低低道,“我希望他做回那个快快乐乐的章怀瑜。”
章怀瑜能快乐才有鬼嘞,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的陌生男人,他没看镜头,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
两人之间没有亲密动作,甚至保持了一臂距离。
可她能允许这个男人出现在身边,甚至出现在朋友圈里,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这家伙长得凑合能看,能入她眼那种。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汹涌袭来。
他的忍耐极限是三个月,本打算过完年就去找她。
万万想不到还能杀出个野男人,章怀瑜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耳光,忍忍忍,忍个屁!
忍得老婆都要被拐走了!!!
第079章
章怀瑜打电话过来, 何以宁毫不意外,自己的朋友圈,他每条都会点赞还会评论, 他肯定会看见邵韩。
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坐得住。
她划了划手指, 接通来电, 听见他带着苦笑的声音:“故意发给我看的吧?”
除了那次感冒外, 再没回过他任何信息,他就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狠心决绝。
何以宁走到窗边,看着灯光朦胧的城市:“我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你也应该放下过去重新起航了。”
沪市这会儿还是傍晚,夕阳暮色四合,朝霞红光映进办公室,落在章怀瑜颈侧根根分明的青色血管上, 他死死压下情绪, 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跟那小子认真的?”
何以宁淡淡地嗯了一声。
落在章怀瑜耳朵里,仿佛一声惊雷,他闭了闭眸,扯开突然勒起脖子的粉色领带, 忽然想起来, 这条领带还是她送的。
他故作轻松:“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快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个人来挡我。”
如果真是这样, 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我没那么无聊。”何以宁说道, “缘分来了就是来了。”
章怀瑜把解开的领带扔办公桌上:“要么这个人是你找来的挡箭牌,要么你们以前就认识, 我不信你前脚跟我分手,后脚能马上跟个陌生人谈?”
何以宁拨弄了窗边的摆件:“高中同学。”
章怀瑜眼神徒然变得阴鸷:“你别告诉我, 你俩高中谈过,你们是旧情复燃。”
“这不重要,”何以宁沉声道,“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分手,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早晚会开始新恋情。”
“我压根就没想分手,之前同意只是以退为进,你当时那状态,我舍不得闹你。想着让你出去散散心,会慢慢释怀那点陈年旧事。”章怀瑜终于忍无可忍,气得音调都变了,“你居然散出个新欢!”
何以宁声音平静:“分手就是分手,没有什么以退为进。我单身,我有权利和任何一个单身男士交往。”
章怀瑜用力往后一靠:“那我也单身,你怎么不和我交往?那男的长得比我帅吗,比我有钱吗,比我会哄你开心吗?”
“……”何以宁思路不由自主被带歪了下,长相各有千秋,钱的话,估计还是他多一点,可邵家百亿资产还是有的。哄人上,邵韩没章怀瑜嘴甜,但胜在真诚。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她不禁黑线,什么跟什么啊,章怀瑜这个人就会胡搅蛮缠。
“我喜欢就行,只要我喜欢哪怕是个丑八怪穷光蛋都可以。”
“你不久之前喜欢我,还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宁宁,你其实挺薄情的,你对那小子喜,”章怀瑜那个欢字咽下去,喜欢个屁,顶多有点好感,“好感可能有点,但不会太多。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你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对谁都不会太上心。对我是这样,对那小子也这样。你今天有点好感,明天他惹了你,你能立马收回那点好感。”
何以宁沉默,被他说的有一点点心虚,她是这样的人吗??
“宁宁,”章怀瑜缓了缓情绪,放低姿态哀求,“你就算要交新男朋友,也别这么快好不好?对我太残忍了,好歹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声音里溢出一声苦笑:“我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错都没犯,尽心尽力帮你们父女团圆,你倒好,认完爸爸一脚把我踹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何以宁抿抿唇:“在我爸的事情上,我很感激你。”
“那你再给我一个机会。”章怀瑜立刻打蛇尾棍上,带着点愤愤不平和委屈,“你看见我想起往事别扭,你看见你爸难道不会想起那些事。你分明就是双标,对你爸宽容,对我苛刻。”
何以宁短促地笑了下:“可能吧,毕竟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对我好的亲人。”
章怀瑜低声恳求:“我也会对你好。你看见我妈别扭,我能做到让你们一辈子不碰面。宁宁,你能不能对我也宽容一点,在过去的事情上,对我和谦叔一碗水端平。”
何以宁静默几秒,问:“你想跟我一辈子?”
章怀瑜立刻道:“我做梦都在想,我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
“章怀瑜,你想的不是一辈子,是想直到厌倦我为止。” 何以宁摇头,“我不信你的一辈子,可能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或许更长一点。等到你厌倦了我,我们才能分开。可我凭什么要等到你厌倦才能结束这段关系,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在你心里我们是不平等的。我们之间,只能你结束,不能由我来结束。章怀瑜,做人不能这么霸道,只许你变心,不许我变心。我变心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话筒那边传来明显的喘息声。
半晌之后,章怀瑜带着克制的声音响起:“宁宁,你先入为主判了我死刑,认为我一定会变心,你就确定那小子不会变心?”
何以宁:“不确定,但是我有权随时结束,而你不觉得我有这项权利。”
章怀瑜低低解释:“我舍不得放手,只因为我太爱你了。”
何以宁:“爱是尊重,请尊重我的决定。”
章怀瑜声线紧绷:“你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另结新欢?”
何以宁:“是的。”
结束通话,何以宁去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解渴。
忍着别扭跟他在一起,一直到他变心想结束为止?万一他变了心,妄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自己是不是还得由着他?
他亲哥章怀琛就这路子,气得老婆开斗气车,最后香消玉殒。
她自问没那么懂事,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哪天走了郑大小姐的老路。
这恋爱又不是非谈不可。
她有钱有颜,何至于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上。
脸色阴晴不定的章怀瑜握着手机在椅子上坐了十几分钟,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
在走廊上和江叙白走了个面对面。
两人谁也没理谁,反正不合已经是众所众知的秘密,都懒得装模作样。
江叙白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这段时期的章怀瑜明显不对劲,周身围绕低气压。
更不对劲是老老实实来公司,还时不时加班,仿佛浪子改邪归正,开始打拼事业。
时间都放在事业上了,哪来的时间陪她。
试探了两次,虽不明显,但能猜得出来,十有八九分手了,章怀瑜还是被分手那一个。
江叙白牵了牵嘴角,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章怀瑜t?这种花花公子走不到最后。
随后苦笑,因为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自己也机会渺茫,可只要她身边没人,就能自欺欺人。
至少不用天天看章怀瑜秀恩爱戳心窝。
*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恋恋不舍的邵韩不得不离开,总不能赖在这里过年吧。虽然他是挺想的,但他们父女没邀请他,他当然得知情识趣。
骆应钧已经抵达悉尼,他在当地有一套海滨别墅,这两天何以宁就是住那里。至于邵韩,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骆应钧对女儿男朋友的态度是:你们谈恋爱无所谓,谈到家里谈到我跟前来就有点过分了。
当父亲的一般而言都不会特别待见拱自家白菜的猪。
海边散步归来,邵韩送何以宁回家。
“我明天就走,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初四我来找你,我们一块回国,去老家参加同学会。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大概有三十六个同学表示愿意来。”
“可以啊,一共五十来个人,居然能来这么多人。”
邵韩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事先申明了,费用全部我们承担。很多人不喜欢参加同学会,是怕费用不清不楚,吃出一肚子气,干脆就不来了,能见见老同学,大部分人还是乐意的。”
何以宁忍俊不禁:“那回头把账单发我。”
“咱俩什么关系,至于算这个吗?”
何以宁侧眸看他一眼,慢悠悠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老同学。”
尾音悠长,飘散在夏夜的海风里。
邵韩垂眸看着她,那双明亮到似乎会说话的眼里盛着盈盈笑意,点点促狭在里头。
刹那心绪翻滚,舌尖顶了顶牙关,邵韩决定捅破那层窗户纸。
别欺负他没谈过恋爱,谁家老同学会单独旅游十二天的。
忽略保镖,就是单独,孤男寡女那种。
就算是假男友,又没有要挡的烂桃花在,何至于这么兢兢业业。
她应该喜欢我……吧?
至少有好感,愿意和我交往!!
邵韩暗暗酝酿情绪和语言,心口呯呯乱跳,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十七岁冲进广播室那天,紧张、兴奋还有期待。
“班长——”
车灯猝然亮起,虽然不是对着他们的方向,可黑夜中那么明亮刺眼的光,谁能不去注意。
被打断情绪的邵韩砸车的心都有了。
何以宁抬眼看向停在那的黑色轿车,看清司机的脸后,愣了愣,那是章怀瑜的保镖。
见她神色怔愣,邵韩当即去看那辆车,就见车上下来三个高大的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五官俊美,身形挺拔,即便下巴带着胡茬透出颓败也不掩贵气。
他在看他,眼神冷峻。
邵韩不甘示弱回以冷然视线,心里一动,隐约有点猜测,低头轻声问何以宁:“认识吗?”
何以宁正要说话。
“宁宁。”
章怀瑜目光专注落在何以宁身上,露出小心中带点讨好的笑容。
神情缱绻又温柔,还叫得这么亲昵
邵韩挑了挑眉梢,微微眯起锐利的双眼,目光审视对面的男人。
章怀瑜踱步靠近,一瞬不瞬看着阔别数月的人,她刚刚神采飞扬,显然很开心。见到他却立刻皱眉收笑,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后槽牙隐隐作痒,他压下火气,若无其事地笑:“一起回家吧。”
他走到路灯下,那张憔悴的脸更加清晰,眼底发青,瞳周布满血丝,下巴胡子拉碴,好几天没修的模样,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悉尼是夏天,他却还穿着冬天的西装裤,像是匆匆忙忙从飞机上下来没顾得上换。
留意到何以宁观察的目光,章怀瑜摸了摸胡子:“我都好几天没睡了。”
声音透着委屈和难过。
邵韩表情顿时古怪,他想象过对方会不会暴跳如雷,甚至干一架,但是绝对没想象过会……
撒娇?
卖惨?
邵韩不由去看何以宁,就见她神情变得复杂。
卧槽,这都行?这居然行!
诚然,见到这样颓败的章怀瑜,何以宁有些不忍,可更加头疼。
他居然跑到悉尼来了啊啊啊!
“回去再说。”
何以宁心累开口。
“谦叔在家吗?”章怀瑜喊得格外亲热。
邵韩啧了一声,这小子在示威。
“在家,”何以宁转脸向邵韩介绍,“章怀瑜,我爸……继子。”
邵韩愕然了一瞬,也就是他继兄,可这小子看她的眼神明显是看心上人,一点都不掩饰那种。
因为她的缘故,他了解了一下章家,眼前这讨人厌的家伙应该是章家老二,花花公子一个。
他缠着她?
何以宁望星空,继兄妹谈情说爱,一般人都得先惊为敬。
惊讶归惊讶,邵韩马上回神,端起虚假客套的笑容:“章少,幸会。”
“邵韩,我同学。”何以宁硬着头皮介绍,内心尖叫,给前男友介绍当前暧昧对象,她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章怀瑜目光沉沉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口道:“幸会。”
之前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却见两人手都没牵上,顶多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状态。
何况问题压根不在邵韩邵暖身上,在她身上。
邵韩轻飘飘地笑了下,显然是失败者,那就展现一下风度,毕竟是‘二舅哥’。要不是她在场,他会搂着对方肩膀喊两声,杀人诛心才有意思嘛。
客厅里等女儿回家却等来这么个组合的骆应钧眉梢轻挑,不动声色对章怀瑜道:“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应该累了,去房间里收拾下。”
转脸吩咐管家:“带二少去房间。”
卖惨卖过了,是该收拾得人模人样,省得被姓邵的比下去。
于是,章怀瑜从善如流去跟着管家离开。
何以宁对邵韩道:“今天就不留你坐了,我送你出去。”
邵韩识趣地向骆应钧道别往外走。
何以宁摸摸鼻子,解惑:“我和他谈过,去年分的。”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邵韩以为是章怀瑜单相思来着,没想到他们居然谈过,赶紧问:“是不是他劈腿?”
何以宁哑然失笑:“性格不合。”
“我们性格肯定合得来。”邵韩脱口而出,说完心跳如擂鼓,忐忑望着她。见她并无反感之色,心下大定,一鼓作气,“我一直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我误以为你和江叙白过得很好,觉得自己出现只会给你添堵,才没去找你,我挺后悔的,真的。”
过得好就不打扰。
当年的江叙白和现在的章怀瑜要有这风度,她哪来那么多烦恼。
何以宁笑盈盈望着他。
没找借口拒绝,那就是有戏,邵韩这会儿心花怒放,打铁趁热:“你看我能不能把男友前面的假去掉?”
何以宁要笑不笑端详他,施施然道:“那得看你表现呀——啊喂!”
猝不及防被邵韩抱进怀里,何以宁愣了下,听见他喜出望外到激动的声音,“我一定好好表现,只要你给我机会就行,我等这句话七年了。”
何以宁怔了一瞬,抬手拍了他的后背,发现他肌肉真硬,前面后面都是。
兴奋到忘形的邵韩一时失态,见她没有生气,贪婪温暖没舍得松手,有些事没经验但是有本能,会无师自通。
譬如余光看见二楼阳台上的章怀瑜,在对方气急败坏的“放开”怒喝里。
邵韩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喜悦如啤酒里气泡,绵延不绝往上冒。
何以宁无奈又头疼,差点被他这段时间的表现骗了,这家伙高中时可是个坏小子。
“你别火上浇油了,回去吧,家里有我爸在,不用担心。”
这点确实放心,亲爸能让亲闺女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那才是倒反天罡。
邵韩依依惜别:“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晚安。”
“晚安。”
何以宁目送邵韩离开后,返回别墅。
灯火如昼的客厅里,骆应钧和章怀瑜斜对角坐着,章怀瑜脸色铁青,想必是被骆应钧按住了才没冲出来。
见她进来,章怀瑜脸色一变,变成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
骆应钧哭笑不得,以前都不知道这小子还有这演技。
他整了整神色,直直凝视章怀瑜:“别再胡闹了,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章怀瑜站了起来:“谦叔,宁宁,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小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又跑下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
他把文件摊开放茶几上,眼眸明亮看何以宁:“你觉得我以后肯定会变心,所以不相信我。那我给你一个保障,这是我名下所有财产,这是赠予协议,我变心,我净身出户。”
第080章
何以宁瞠目结舌, 还有点慌。
骆应钧都罕见地头疼起来,竟t?不知道还是痴情种,都不像章家人了。他转脸看女儿, 果然被吓到了,再看章怀瑜, 满脸的期待忐忑。
“阿瑜, 你先去洗把脸换身衣服, 你看你跟个难民似的。”
章怀瑜目光深深望着何以宁,笑了笑:“宁宁,我是真心的,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你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何以宁回望他:“我现在挺乱的,你让我冷静冷静。”
章怀瑜抹了一把脸,带着疲惫道:“我上去收拾下。”
明亮的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面面相觑。
片刻后, 骆应钧忍俊不禁:“看把你吓得。”
何以宁拿起茶几上的红茶,灌了一口压压惊:“他,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骆应钧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心倒是真的。”
何以宁干瞪眼。
骆应钧把文件扔回桌子上:“不需要因为感动或者其它原因勉强自己,喜欢就复合, 不喜欢就拒绝。别管会不会伤害他, 你自己的感觉最重要。”
何以宁苦笑了下:“我大概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个薄情的人, 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 我对他已经没当初那种喜欢了,不然怎么会试着和邵韩接触。”
骆应钧望着她, 慢慢笑:“如果这算薄情的话,作为父亲, 我觉得是个优点,总比耽于情爱的好。”
作为从小看着章怀瑜长大的长辈,他都不免失望生气。要是她为了个男人做到这一步,自己非得失望透顶。
何以宁叹气:“那我待会儿直接跟他说了。”
十几分钟后,章怀瑜冲了个澡刮干净胡子回来,又恢复了往日七八分风采。
骆应钧站起来,特意经过章怀瑜身边,重重拍他肩膀:“不许胡闹,我就在外面。”
章怀瑜的心一沉到底。
高大的人站在灯光下,竟有种莹莹孑立的荒谬感。
何以宁有些难过,他应该是潇洒张扬的公子哥儿,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章怀瑜。”
章怀瑜循声抬眼,直直凝视他,眼神透出哀伤。
何以宁回望他,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清晰坚定:“说实话,我挺感动的,我相信你的真心了。”
章怀瑜扯了扯嘴角:“但是你不接受。”
何以宁轻轻点头:“和你是不是真心,和你妈,都没关系了,只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很抱歉,辜负了你的真心。”
章怀瑜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其实有预感的,只是不到最后一刻难免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呢?
现实就是没有万一。
她已经收回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喜欢。
章怀瑜神情有些空:“因为那个男的。”
“和他没关系,”何以宁怕他迁怒无辜,认真道,“无论有没有他,都不会改变。和你分手后,我就在努力让自己从那段感情里抽身。这个世界那么精彩,不是只有感情才能带来快乐,不是吗?”
“你也该抽身了,做回从前那个潇洒的章怀瑜。你现在这个模样,你自己都陌生吧。”
章怀瑜嘴角颤了颤,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沉沉坠在喉间。
“阿瑜。”
熟悉沉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章怀瑜机械转头,就见章怀琛大步走进来。
章怀琛在悉尼出差,本打算明天回港过年,接到骆应钧的电话,立刻赶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弟弟的女朋友,这次见面就成了继妹。
他面无异色,带着笑意地朝何以宁颔首示意:“给你添麻烦了,我带他离开。你安心和谦叔过年,有空来港城玩。”
何以宁愣了下,回以微笑:“好的。”
章怀琛上前,瞥到桌上文件,恨铁不成钢地刮一眼憔悴的章怀瑜:“不早了,别打搅谦叔他们休息,去我那。”
他的别墅就在不远处,不然也不能这么快赶过来。
章怀瑜面无表情看着他。
章怀琛眼神凌厉地警告他,转头便走:“跟上。别让我派人押着你走。”
章怀瑜看着何以宁。
何以宁眸光平静无波。
章怀琛向骆应钧道好别,见弟弟还站在原地,神色一冷,正要吩咐保镖动手,就见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走过来,只走得恍恍惚惚,没了魂似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没出息的东西!
章氏兄弟离开,客厅再次恢复空旷平和。
骆应钧对何以宁道:“没事了,上去休息吧。”
回想章怀琛一闪而逝的铁青脸色,何以宁有一点点担心:“那边没事吧?”
“亲兄弟能有什么事,”骆应钧淡淡一笑,“顶多踹两脚,不可能打断腿。”
他是继父没法动手,章怀琛如兄如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这小子越来越不像样,是该狠狠教训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何以宁:“……”
*
章氏兄弟沉默无声地坐在车内,一个颓丧麻木地看着窗外,一个翻看带出来的财产赠与协议。
资产不少,厚厚一叠。
看完了,家也到了。
章怀琛屏退左右,扯了扯领带,抬手把文件砸章怀瑜脸上:“你行啊,要美人不要江山,几百亿的资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纸张满天飞,划过脸颊有点疼,章怀瑜闭了闭眼睛,淡淡道:“结了婚,我的,她的,有什么区别。”
章怀琛冷笑:“你跟我说没区别,转到她名下就是她的了,跟你有半毛钱关系。爷爷奶奶要知道你把他们留给你的东西拿去讨好一个女人,你看他们生不生气?”
章怀瑜垂着眼没应答。
“说不上话了,你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气人是不是,”章怀琛气极反笑,“竟不知道,我们章家出了一个情种,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心灰意懒的章怀瑜提不起精神,晃悠到沙发上坐下,神色倦怠地靠在那,一幅随便你怎么骂的摆烂模样。
章怀琛怒上加怒:“你看看你这幅鬼样子,你之前不是最看不起死缠烂打的人,到头来你自己在死缠烂打。”
“我不想的,”章怀瑜抬了抬眼皮,“可我忍不住。她不在这些天,我一天一天的没意思透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哥,我放不下她。”
章怀琛愣了愣,一肚子火气被砸了下去,沉沉一叹:“放不下也得放下,过了这关,你才算是真正的男人了。”
他去酒架上拿了一瓶伏加特两个杯子回来,倒了满满一杯递给章怀瑜:“你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这是你人生第一个坎,跨不过去人就废了,跨过去海阔天空。”
章怀瑜闷头喝酒。
章怀琛给他续上:“几百亿资产给她,她都不要,那就真没戏了。软的走不通,难道你想来硬的,谦叔能打折你的腿。事到如今,那就只能放手,再纠缠下去,最后一点体面和情分都没了。你总要顾忌顾忌妈,闹得太难看,妈在谦叔那边不好交代。”
章怀瑜再次一饮而尽,怨念深重:“她坑苦了我,如果一开始就不分手,我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说这个没意思,事实无法改变。”章怀琛再倒酒,酒可解愁,“听话,哥不会害你。把心思收一收,放事业上去。现下来看,你伤心欲绝。过上几年你再回头看,只会笑自己幼稚。”
章怀瑜仰头灌酒,辛辣的酒精刺激五脏六腑,带来细细密密的痛楚,可这几年他要怎么熬过去?
*
第二天,何以宁从骆应钧处得知,章怀瑜和章怀琛回港了。
“阿琛说,他会派人看住阿瑜。”
何以宁笑着点了点头,拿起对联剪纸:“真的要贴吗,风格完全不搭。”
骆应钧罕见地兴致勃勃:“团圆后的第一个新年,该热闹喜庆点。”
于是父女俩一起动手,为欧式别墅添加中式春节元素,既不伦不类又喜气洋洋。
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被霍兰熙吐槽审美感人。
一直到第二天,章怀瑜都没有点赞,何以宁觉得他应该是真的放弃了。真好,各自开始新生活。
这个年过得格外轻松快乐和圆满。
外婆去世后那些年,初中三年的春节在赵家度过,格格不入。
高中三年在霍兰熙家过年,一家三口对她很好很好,可毕竟不是自己家。
大学前两年在江家过的年,一度以为那会是自己的家。
现在她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在唐人街热热闹闹玩了几天,体验五湖四海的传统过年节目,转眼到了初四。
何以宁要回国参加同学会,骆应钧也要忙起来,国外春t?节可不放假,他且忙着呢。
邵韩舍近求远,从巴黎飞到悉尼陪她一起回国。
同学会定在初六,中间有一天的空闲时间。
何以宁决定回村里扫墓,初五是迎财神的好日子,回去给外婆烧点纸钱,保佑她在下面财源广进。
顺便看看之前捐钱修建的学校村路怎么样了,虽然林管家一直在关注,定期拍照片视频汇报情况,可还是想亲眼看看,多骄傲啊,对吧?
至于霍家倒不用去拜年了,因为霍父霍母在伦敦陪霍兰熙过年。
霍兰熙早已经开学,寒假拍的短剧已经上映半个月,收益喜人。霍导出马,马到成功。
既然又挣了大钱,霍兰熙就让父母闭店歇业来伦敦过年。
有钱底气足,霍家父母也舍得放弃饭店最挣钱的这个时间段。
大过年的回来,邵韩自然要回去看亲妈继父,想问她要不要上门坐坐,话到嘴边觉得太过唐突,毕竟他们才确定关系,遂又咽了回来。
“难得回来一趟,你晚上可以在家住陪陪叔叔阿姨,我这边有程英他们在。”她放了年假的,然而不堪催婚的程英知道她回国后,主动要求上岗,可见催婚的亲戚猛于上班。
“我到时候看,回来了给我发个信息。”
邵韩抬手调整她的羊绒围巾,老家可比悉尼冷多了,零下八度。
裹了严严实实的何以宁有一点点后悔回来了,她现在变得越来越娇气,不耐热更不耐冷。
“OK。”何以宁比了个手势,赶紧钻进温暖的汽车里。
村里过年气氛还算浓郁,不少人家挂着红灯笼贴着春联,见何以宁上门拜年,纷纷喜气洋洋招待。
嘘寒问暖,主动提起在修的村路和学校老年中心,才四个多月,都不算小工程,还没那么快修好,但是进度尚可。
说着说着说到赵家:“听说赵德海染上赌输了不少钱,你妈要和他离婚。拆迁的最怕遇上这种事,之前市里的城中村棚改,好多人家的拆迁款全输在了赌桌上,一夜暴富一夜返贫,那些拆白党专门盯着拆迁户下套。”
捧着久违的烘豆茶,一口一口在喝的何以宁瞬间来了精神,大过年的就该听点好消息嘛:“输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