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早上刚起床没多久, 何以宁接到警方电话,被告知那两个人渣提出行政复议,申请暂缓拘留, 所以人暂时被放了出来,要等复议结果。
她啧了一声, 这有钱人就是会玩, 林天磊到底钱不够多, 当初就没用这一招。好在只要自己这个当事人不和解,复议的结果还得是拘留。
吃过早餐,何以宁继续搜索安保公司。
想请个女保镖, 最好是退役军人。不过据说作战部队退下来的女军人很少,有也被各部门抢走,估计轮不到自己。那退役运动员也行,诸如散打、柔道、拳击这一类。
挑了一上午, 终于挑出一家各方面看着还行的公司, 她正准备打咨询电话,一条短信进来,她落户成功了,户籍部门提醒她尽快去申领新身份证和户口卡。
何以宁立刻打电话给中介郑英佳:“我这边房款准备好了, 麻烦你问下业主, 明天方便去房产局过户吗?”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明天正好是她农历生日, 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 她要在生日当天送自己一个家。
郑英佳一直在等她的好消息,百万中介费放在那, 谁不着急,连忙回:“好的好的, 您稍等,我这就联系业主。”
业主莫诗韵正带着明琪母女俩在别墅里看房,她和明琪是在美国认识,华人圈子说大也不大。
哪知道自己前两天情绪不佳在朋友圈发了几张别墅的照片哀悼,正好被明琪看见,对方很喜欢这套房子,当即联系她。
虽说已经签了合同,可又没过户,那房子就还是她的,决定权在她。明琪既然开口了,一样的价钱,没道理卖给陌生人不卖给她。
“这套房是我准备结婚后住的,我和设计师磨了半年才定下装修方案,家具都是我满世界一样一样挑出来,装修是杨凌杰他们家公司做的。”提到未婚夫的名字,莫诗韵眼底闪过厌恶,家道中落,本来催着结婚的未婚夫就翻脸不认人。
呵,男人。
就算不为了还债,她也要卖了这套房,看着就膈应。
明琪有所耳闻,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不妥当,不安慰好像也不妥当。
倒是明母拍了拍莫诗韵的手背:“你的眼光自然没得说,不然琪琪也不能那么喜欢。这不,立马就联系你了,哪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果然,好东西就是有人抢着要。”
莫诗韵笑着说:“明琪喜欢,那我肯定是明琪优先,不可能去便宜外人。”
明母打听:“你知道买家来历吗?”
莫诗韵:“听中介的话,好像是一直在非洲挖矿,应该是早年出国淘金那帮人。”
明母笑:“看来挣得不少,能一下子拿出两个亿的现金来。”
莫诗韵恭维:“他们哪能跟阿姨您比,您拔一根毫毛都比他们大腿粗。谁不知道,明琪家的江叙白马上就要去纳斯达克敲钟,各大机构对女娲的估值,最少的也有100亿美元,我看上市后只会高不会低。”
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建筑行业的,他们家难熬,就不信明琪家好过。可自家濒临破产要卖婚房,明琪却打算豪掷两亿买婚房。
就因为她们找的男人不一样,自己倒是找个了门当户对的,结果大难临头各自飞。明琪找了个穷小子,却一飞冲天。
明母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承你吉言了。”
莫诗韵揶揄明琪:“忙完上市,要准备结婚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请帖,我来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明琪笑容腼腆。
明母满面春风:“肯定忘不了你。”
她接着道:“说起来我们是有点不对的,可急着要结婚没办法。要不,你把买家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大家好聚好散,没必要为了套房子结怨。”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违约金抹了,3600万,对他们家而言,那也不是笔小数目。这两年家里的公司不景气,一年都没这么多利润。白白赔掉,怎么可能不心疼。
莫诗韵隐约猜到明母的念头,把陆家搬出来,对方真有可能为了结个善缘免了违约金或者少收一点。
可万一,对方只要钱,毕竟3600万呢。
“阿姨,要是见面后那边追着要违约金,”她苦笑,“不怕您笑话,我是拿不出来的。”
明母笑:“违约金当然是我们出,我们不会让你吃亏,对方出什么价,我们也出什么价,税费也都是我们承担。”
莫诗韵明显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等到这句保证了。她厚着脸皮道:“那阿姨,我们把合同签一下吧。”
万一自己和那边解了约付了违约金,这边却出了岔子,可不就被撩在半空里。她肯定要给自己上一道保险,才敢去解约。最好这边直接把全部房款付了,再不济也得付个定金吧。
明母也知道必须给人家吃一颗定心丸:“好的,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我有一笔两亿的理财要三天后到期,所以今天先给你转个3600万,尾款要稍后几天。”
事实上,她只能拿出这笔钱,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找二哥周转一下,对二哥来说几个亿小意思。
莫诗韵如释重负:“我家这边也不差这几天的功夫。”
明母安慰她:“做生意哪有不遇上坎的,跨过去就好了。过两天,我把琪琪她二舅约出来吃饭,你和你爸一起来。”
莫诗韵喜出望外,投桃报李:“我这就让中介把人约出来t?。”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郑英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百万中介费就这么没了?她都跟闺女说好了,暑假去夏威夷玩!
可形势比人强,人家就是宁肯支付3600万违约金也要毁约。
郑英佳在心里恨恨把业主骂了个狗血淋头,没签合同就算了,价高者得。签了合同都能反悔,一点诚信都不讲,活该你们濒临破产。
何以宁都懵了,还能这样?
跟百万中介费失之交臂的郑英佳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难过,垂头丧气道:“是业主的朋友想要,对方愿意支付违约金。”
陌生人和朋友,那自然优先朋友。
何以宁虽然郁闷,但是想想白捡3600万违约金,也就没那么郁闷了。有钱还怕买不到喜欢的房子,大不了按照自己的喜好从里到外重新装修一遍。
“拿到违约金后,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总不能让人家白辛苦一场。
郑英佳稍微好过了一点:“那您中午有时间吗?”
“吃饭就算了,咖啡厅见面吧。”
约好时间地点,何以宁打电话给秦律师。
身为有钱人,怎么能没有一个御用律师。有些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千万不要省钱。
当初签购房合同,她就让秦律师把的关,条款对方最熟,现在解约还是得把人带上,3600万不是一笔小钱,万一对方扯皮怎么办。
何以宁:“我经过律所,我来接你。”
秦律师在电话里回:“好的。”
何以宁又打电话联系管家,预约用车。
不愧是总统套房,不仅面积有393平方,还配备管家全天候服务。
还别说,虽然昨天不愉快,但是总体而言,酒店服务还是很到位的,不然自己也不会住这么久,还打算一直住到买房为止。
管家询问:“您是否需要安保人员?”
何以宁心念一动:“有女性安保人员吗?”
管家:“当然有。”
何以宁喜出望外:“那我需要。”
不一会儿,酒店安排的保镖出现在她面前,一位退役的拳击运动员,网上还能搜到几条报道。
目测身高一米七出头,齐耳短发,眉眼英气,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有肌肉线条,但不过分贲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飒爽利落。
往那一站,一般人绝不敢惹。
看着就有安全感。
何以宁挖墙角的心蠢蠢欲动,这么大一个酒店招安保人员总不能随便招招吧,基本的背景调查不能少吧?
“何小姐您好,我是程英。”
何以宁笑盈盈:“你好啊,今天就麻烦你了。”
程英:“您客气了,我应该的。”
“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三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工作的时候,遇到过危险情况吗?”
“危险就一次,客人的竞争对手拿着水果刀冲上来,还好没有出现流血事件。其他只能算是小麻烦,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很少人敢乱来。”
这倒是,这年头,尤其是大城市的治安,真的不错,要不然她也不能纠结到现在才决定请保镖。
“你是沪市人吗?”
“郊区农村的。”
何以宁暗暗点头,保镖理论上来说全年无休,不过这显然不人道。家里近的话,自己没事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家陪家人。
说话间,两人来到酒店门口,司机还是常用的那个司机,但是车从迈巴赫变成劳斯莱斯。
总统套房就是有排面。
程英上前几步,打开后座车门。
何以宁邀请程英:“一起坐后面吧,陪我说说话。”
本打算坐副驾驶座的程英只能绕到另一边,钻进后座。
劳斯莱斯平稳前行,坐在里面的何以宁笑眯眯挥舞锄头,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问。
问得程英都有点怀疑,这位客人是不是要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
一路问下来,何以宁挖墙脚的心又坚定了一分,不着急,再相处几天看看。
*
郑英佳已经在咖啡厅,坐在莫诗韵明琪她们隔壁那一桌,糟心地听着她们言笑晏晏,自己则百无聊赖地搅拌咖啡,有一眼没一眼地往外看。
猛然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咖啡厅一楼门口,忍不住定睛细看,就看见何以宁从车里下来。
她张张嘴,记得上次是一辆迈巴赫来着。
又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郑英佳站起来,丢下一句 “何小姐来了,我去迎接一下”大步离开。
坐在二楼窗前说笑的明琪三人下意识往外看,看清之后,明琪和明母的脸色双双剧变。
短短几秒之内,从疑惑到惊愕再到不可思议。
明琪手一抖,打翻了手中咖啡,全洒在了莫诗韵裙子上。
莫诗韵跳起来,亏得咖啡不烫。
明琪却毫无所觉,只能愣愣望着窗外,眼神十分复杂,慌张、愧疚、无措……不一而足。
就是明母都没心思顾及莫诗韵,满眼都是怎么会是她?
眼见母女俩神情异常古怪,莫诗韵循着明琪惊慌的视线看过去。
从劳斯莱斯车里下来的美女,中介迎上了去,那美女就是买家?
明琪似乎认得对方,还有点……怕对方的样子。
心慌意乱的明琪下意识喊:“妈妈。”
明母握住女儿发凉的手,她挤出笑容对莫诗韵道:“诗韵不好意思,出了点状况,回头和你解释,你先去洗手间收拾下吧。”
莫诗韵好奇死了,感觉有大瓜,嘴上乖巧说好,实则躲在洗手间的墙边准备一探究竟。
服务员匆匆赶来道歉,擦干净桌面。
明母不耐烦地把人打发,她柔声安慰面无人色的女儿:“别慌,妈妈在。”
明琪没法不慌,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何以宁,以至于A大的毕业典礼都没去,她不敢面对她。
这些年,刻意不去想,班级群寝室群统统屏蔽,却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地相遇。
还是这种局面,那位买家竟然是何以宁!她哪来这么多钱?
明母盯着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讽笑:“女人变坏就有钱,她倒是豁得出去。”
明琪嘴唇翕动几回,轻声道:“也有可能是正常男女朋友,在学校时就有很多同学追她,不乏条件好的。”
明母撇了撇嘴角:“你要这么想心里好过点,就这么想吧。其实你根本用不着觉得不起她,当年我已经替你补偿过她。何况,她只会耽误小江,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哥怎么会投资小江,也就没有小江今天的成功。”
想到江叙白,明母生出戒备:“过一阵,小江就要回沪市,你留神点,小心她想吃回头草,她既然都豁出去了,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哪里比得上小江。”
明母心里一凛:“不会就是小江给的钱吧?”
试问,哪个女人不想和功成名就的前男友旧情复燃,又有几个男人忘得了青梅,初恋总归特殊。
明琪脸色煞白,她慢慢摇头:“不会,何以宁,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和她才认识多长时间,能对她有多了解。你想想,她肯定有怨气,有机会报复你怎么会放过?”明母捏了捏女儿的手,“回了美国,你悄悄查查小江的手机,没有最好,要是有。”她眼里泛出冷光,“看我怎么收拾她,想摘你的桃子,做梦。”
明琪一颗心紊乱无章,一个声音说不可能,另一个声音却说为什么不可能。
本就是她抢来的,何以宁为什么不能抢回去。
何以宁踩着台阶上楼。
郑英佳低声介绍:“二楼没别人,坐在窗口的就是业主的朋友。”
一抬头,何以宁有短暂的愣神,紧接着笑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明琪目光怔怔。
她比从前漂亮,漂亮到耀眼。
漂亮的有些刺眼了,明母仿佛被刺到一般眯了眯眼睛,记忆里的何以宁素面朝天不懂打扮,美貌是打了折扣的。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老祖宗的话不是白说说,去看看那些明星,妆前妆后判若两人。
眼前款款走来的何以宁便是如此。
白色雪纺上衣,草绿色长裙。
耳环、项链、手链、戒指都是梵克雅宝的孔雀石四叶草系列,另一只手上戴着梵克雅宝的花仙子钻石腕表,这一套下来,至少一百万。
这种高饱和绿其实有些艳俗,可穿戴的人长得太好。
美人衬珠宝,大俗成大雅。
反观女儿,她家琪琪生得秀丽,气质文雅,相对来说,显得有些寡淡了。
明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嗤笑一声,眉梢眼角都是鄙夷:“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男朋友倒是大方。也是,这么年轻漂亮,还是名校毕业,是要多花点钱的。”
何以宁扭脸看程英:“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
程英反应十t?分上道:“闻到了,老坛酸菜那么酸。”
何以宁忍俊不禁。
她没气急败坏,就轮到明母气急败坏了:“你居然以为我嫉妒你!”
“难道不是,见我过得好,就阴阳怪气,不就是嫉妒我,年轻、漂亮、还有钱。”何以宁要笑不笑看着脸色雪白的明琪,“很失望吧,没看到一个灰头土脸落魄不堪的我。”
明琪涨红了脸:“没有,我怎么会,我?”她慌乱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求救似的看明母。
明母把女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琪琪要失望,也是失望你自甘堕落。”
何以宁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总怕别人怀疑自己中奖,事实上那些人只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
“这话鬼都不信,你们自己信吗?还有,什么叫自甘堕落,你们有钱天经地义,我有钱就是自甘堕落。怎么,只许你们家里有钱?”
我家超有钱的好不好,世界第二富。
明母讥笑:“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爸妈离婚都不管你,你连家都没有,还家里有钱。”
“信息更新一下,我那个爸,非洲挖矿去了,年纪大了开始长良心,这不,开始弥补我了。” 何以宁眨眨眼,“要不然我哪来的钱买别墅。”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这是她历时两个月想出来的‘好办法’,既能解释财富来源,还能虚构出一个在国外的家人,让周围人心存忌惮,不觉得她无亲无故好欺负。
明母惊疑不定,发现这个可能真的有,并且很大,试问哪个男人舍得花两个亿包养女人。
瞬间如鲠在喉,在她的设想里,何以宁应该委身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土财主。江叙白知道后还不得膈应死,完美无瑕的初恋才会是难以忘怀的白月光,有了瑕疵的初恋那只是衣领上的白饭粒。
“那你倒是说说,你爸是谁?”
“你这么厉害,你去查呗。”
查出来了,谢谢你,她也有点好奇,那个男人是死是活。至于穿帮,那是以后的事情,赢了今天再说。大不了出道当网红,含泪挣钱。
查不出来,那更好,继续给她当挡箭牌,发挥一下余热。
明母讥讽:“你是不敢说吧。”
“你让我说我就必须说,你以为你是谁?” 何以宁反唇相讥,“你不就是投了一个好胎,撇开家庭,你又有什么了不起?”
从没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的明母气了个倒仰:“我为什么要撇开家庭,我就是出身好,你八辈子赶不上。”
“那我就是有钱了,你八辈子赶不上,你再看不惯我也没用。以后遇上我,闭上你的嘴,再阴阳怪气内涵我,我加倍骂回去。”何以宁冷冷盯着怒气冲冲的明母,“别以为我还像三年前那样好欺负。”
当年,除了那句对不起,明琪一句解释道歉都没有,反而是明母巴巴跑来找她。高高在上地让她识相点,赶紧和江叙白分手,再原谅明琪别让她难过。
“……年轻男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是难免的。何况我家琪琪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男孩子追求她。
那些男孩子,家里父母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当领导的。可她一个都没看上,只看上了江叙白。其实我是不满意的,会读书又有什么用。这个社会很现实,处处都讲关系讲背景。
可架不住琪琪喜欢,我和她爸爸就她这么一个宝贝,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她喜欢只能顺着她。出身差没关系,有我们呢,我们家给他铺路,送他上青天。”
明母倨傲指了指自己放在椅子上的铂金包:“你看我这个包,爱马仕的,十六还是十八万来着,我记不清了,这样的包,我家里有几十个。跟你说这些,不是炫耀,只是想让你更直观地明白,你和我们家琪琪不一样。琪琪随手能给江叙白的东西,你这辈子都给不了。
我听琪琪说,江叙白父母都是你老师,非常照顾你。人得感恩,江叙白好了,他父母才能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其实就算我不来,你们该分手还是会分手,江叙白是个聪明人,早晚会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好。”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自得,毫不掩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明明有一大堆话可以骂回去,骂到明母跳脚,可她当时太年轻,只会硬梆梆说:“你白来了,我和江叙白早已经分手。”
“分手了就好,以后可别再藕断丝连。这对你,对江叙白,对琪琪都不好。”
明母淡笑着从包里拿出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桌子上:“这是十万块钱,算是琪琪对你的一点补偿,琪琪把你当好朋友,很想取得你的谅解,我希望你能打个电话给她。”
捅完刀子,还想被害人主动原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她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就走。
回忆起往昔的何以宁恨铁不成钢,真没用!明明理直气壮,却落荒而逃,还因为太窝囊气得好几天睡不着。
“也就是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脾气太软,竟然就那么走了。换做现在,我高低得把那十万块钱砸在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话说,电视里的豪门太太一出手不是五百万,至少也是一百万,你怎么好意思拿着十万块钱就拽成那德行。”何以宁翻了个白眼,嘲讽效果加倍。
明母哽了下:“你就只配十万块钱!”
何以宁点点头:“原来你女儿的愧疚在你眼里只配十万,也是,本来就是装出来骗骗人的。”
明母气了个倒仰,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
眼眶发红的明琪声音里透出哽咽。
何以宁定定看她几秒,眼底一片冰冷:“当年一声不吭,刚才一声不吭,现在你跳出来干什么。怎么不继续躲在你妈背后,接着让你妈给你冲锋陷阵。”
明琪脸上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苍白的近乎透明。
护犊子的明母立刻炸了:“你自己缺爹少妈没人教养,就见不得别人有父母疼爱。”
何以宁语调不疾不徐:“哪种教养,处心积虑撬朋友墙角这种教养吗?那我是没有。”
一口恶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在明母记忆里,自己就没吃过这种亏。每一句话都被顶回来,字字顶到肺,顶得她血压往上窜,头都有点发晕。
撬朋友墙角?
明琪交往过的男朋友好像只有江叙白。
不远处的莫诗韵惊呆了,既不敢相信柔柔弱弱的明琪干得出抢人男朋友这种事,又难以置信那买家居然是江叙白前女友。
卧槽,新欢遇上旧爱。
这是什么修罗场?
可算是把这口陈年旧气出了一点,何以宁通体舒畅,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抢完男人,抢房子,你们家是祖传的强盗吗?”
明琪终于受不了,抽泣出声。
明母一边搂住女儿,一边怒视何以宁:“就是抢了,你要怎样,你有本事抢回去!”
“我嫌脏,让你女儿好好留着,他俩千万锁死,别祸害好人。”
“你!”明母胸口剧烈起伏。
何以宁晃了晃手上的合同:“至于房子,把3600万违约金付一下。”
莫诗韵有点失望,她还以为新欢旧爱可以激情竞价,如果出价足够高,她不介意得罪新欢卖给旧爱。
干嘛跟钱过不去。
就是,人跟谁都可以过不去,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3600万买劳斯莱斯不香吗?
为什么要便宜业主。
“妈妈,这套房子我不要了。”明琪哭着对明母说。
明母偏就要,之前势在必得,现在更是必须得到,不然她能呕死:“要,必须要!”
她恶意盯着何以宁的眼睛,“这是小江特意送给琪琪的婚房。”
以为她会羡慕嫉妒恨吗?
搞笑,男人会背叛,可她的钱永远不会背叛!
“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何以宁语气仿佛在奔丧,“来吧,违约金,付一下。业主呢?这钱得业主转给我,省得你们对外宣传你女儿的愧疚值3600万。”
明琪再也受不了,推开明母,捂着脸夺路而逃。
“琪琪,琪琪。”心急如焚的明母追出去,临走瞪一眼何以宁,那目光活似母狼欲噬人,说不尽的凶狠。
何以宁皱皱眉,还是请两个保镖吧,一男一女,男性退伍军人好找,保镖兼司机。女保镖的话,如无意外就挖程英,兼一下生活助理。
莫诗韵讪讪走过来。
郑英佳魂还在瓜田里飞,何以宁只能自己确认:“业主?”
莫诗韵尴尬点头:“不好t?意思,不好意思啊。”
何以宁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要么按合同把别墅卖给我,要么按合同赔偿违约金,不然我们就法院见,我律师都带了。”
莫诗韵本来想解释解释自己的难处,可觑着那张冷雪一样的脸,乖乖把话咽了回去。
美是真的美,辣也是真的辣。
那嘴开了光似的,她可不想赴明家母女后尘。
莫诗韵客客气气:“你稍等一下,我再问问那边。”
何以宁拉开椅子坐下:“你忙。”
莫诗韵去楼下打电话给明母,小心翼翼:“陆阿姨,您还要买这套别墅吗?”
明母这会儿正搂着明琪坐在出租车里,简单回了一个字:“要。”
她不要可不就便宜了那个小贱人,江叙白和别墅,都是她家琪琪的,扔了也不便宜小贱人。
莫诗韵松一口气:“那我就和她签解约协议了,违约金也付给她。”
明母沉默。
莫诗韵知道明母舍不得3600万的违约金,更不想便宜讨厌的人。
“陆阿姨,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早晚都得付。她的态度摆在那,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身边那个穿西装的女人就是律师。她说了,要么给房,要么给钱,要么法院见。真闹到法院,说不定别墅都会被查封,好好的婚房被查封了多不吉利,还会白白被人笑话。”
明母磨了磨后槽牙:“给她。”
莫诗韵如释重负:“好的,那您先忙。”
莫诗韵回到二楼,跟何以宁签署解约协议,再去银行柜台转账。
*
明琪从明母怀里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是莫诗韵吗?那套别墅我不要了,我不喜欢。”
“你喜欢。”明母给她擦眼泪,“只要你喜欢的,妈妈都会帮你得到,至于别的,你不用考虑。”
明琪摇头:“我不要。”
“你不要我要,这套别墅要是落到她手里,我会活活气死,你想气死我吗?”
明琪张张嘴,无话可说,默默流泪。
回到酒店,明母摸摸明琪的脸:“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不要再胡思乱想。”
哭过一场,明琪眼眶红肿,声音沙哑,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抓住明母的衣角:“妈妈,三年前她没收钱。”
明母略有些不自在,为了不让女儿难过,当年她回来说,何以宁虽然态度恶劣,但是拿了钱,放话老死不相往来。哪知道这个谎言,时隔三年后被当面拆穿。
“她不要,我还能硬塞给她。”
明琪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你说她拿了。”
明母也委屈:“那我要不这么说,你不得难过,妈妈舍不得。”
明琪眼泪流的更凶。
明母抽棉柔巾给她擦眼泪,放柔了声音哄:“琪琪,听妈妈的话,别老想着对得起对不起的。感情的世界里不分先来后到,不被喜欢的那一个才是第三者。你只要记着,江叙白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好一会儿,明母才哄得明琪睡着,她叹出一口气,掖了掖被角,只留下一盏壁灯,轻手轻脚离开。
‘咔哒’
随着关门声响起,明琪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虚空处。
不管妈妈怎么安慰,她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卑鄙的第三者。
一开始只是懵懂的好感,下意识的追逐,忽然有一天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惊慌、羞愧、酸涩、难过……
不是知道这样不应该,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忍不住当电灯泡,忍不住申请交换生,忍不住借何以宁的名义接近他……
直到那一天,忍不住躺在那张床上,忍不住接通视频。
爱情的本质是自私和占有。
*
回到自己的房间,明母打电话找自家二哥陆淮海借钱。
寒暄两句,明母直奔目的地:“……这不小江准备在沪市建立第二总部,以后有一半时间在沪市,我就想着给琪琪在沪市买一套房给她当嫁妆。房子都看好了,琪琪特别喜欢,只是卖家要求三天内全额支付。我一时半会儿的凑不出这么多钱,想问二哥你周转一下,回头就还你。”
陆淮海难得约到小儿子喝茶,只想速战速决:“多少?”
明母:“2亿。”
1.8的房款加上税,差一点到两亿,剩下那点给琪琪买一辆好车。
陆淮海:“你确定要用2亿买一套房?”
明母听出语气不对,连忙解释:“这套房子琪琪真的特别喜欢,一眼就看上了。小江现在今非昔比了,我们作为女方,更不能露了怯,二哥你说是不是?”
陆淮海:“所以你就打肿脸充胖子。”
明母涨红了脸:“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淮海:“实话。还一时半会儿凑不出来,你上哪儿凑去?你家公司还欠我8000万账款,拖了两年没付。要是2000万,我就当给外甥女添嫁妆了。你居然张口2个亿,你是想赖我的账,还是想让江叙白替你还钱?”
明母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
陆淮海冷笑一声:“你是想让江叙白还。结婚后江叙白要知道住的婚房是借钱买的,他肯定会还。毕竟他还要和我们应酬,明明有钱却不还,他丢不起这人。钱是江叙白还的,房子写在琪琪名下,对外宣传你们陪嫁的,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明母恼羞成怒:“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陆淮海:“我冤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江叙白是年轻,但人家能走到今天,就不会是个傻子,不然早让人生吞活剥了。把你那些小心思收收,别算计来算计去,把琪琪的好事算没了。”
明母眼眶都红了,眼泪差点掉出来,走出去,她也是众星捧月的明太太,谁敢给她没脸,可她亲二哥就敢把她的脸皮揭下来扔地上踩。
想骂回去,又不敢,她只能委屈:“可我定金都付了,不买的话,定金就打了水漂,3600万呢!”
陆淮海气极反笑:“你可真行啊,手上没钱,就敢下定,你既然这么能耐,自己找钱去。”
明母急了,万万想不到陆淮海见死不救:“二哥,二哥,你别这样,我肯定还,我肯定还你。”
陆淮海:“你还不起。别跟我犯浑,你就是找爸也没用,让爸知道你干的事,只会说你活该。”
“那我怎么办?”明母声音尖锐,满脑子都是何以宁嘲笑的嘴脸。
陆淮海:“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收拾,你今年五十一,不是十五,没人有义务给你收拾烂摊子。”
明母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再打过去被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才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第019章
陆淮海果断拉黑明母, 放下手机接过傅时遇递过来的大红袍,一饮而尽:“你姑姑是老幺,又是唯一的姑娘, 一家人都让着她,让得她习惯了只考虑自己, 不会考虑别人。”
傅时遇拿起茶壶注入空杯:“自己惯出来自己受着。”
陆淮海来气, 又无言以驳, 只能心累叮嘱:“要是她提出过分的要求,你别理她,不然她得寸进尺。”
傅时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陆淮海靠在椅子上, 无奈摇头:“明盛已经资不抵债,她还敢先斩后奏付定金,这是觉得吃定了我和江叙白。”
傅时遇不喜喝茶,只慢慢转着青花瓷茶杯:“姑姑大概会去找江叙白要钱。”
“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 ”陆淮海啧了一声, “本来嘛,女方想要一套婚房,大可以光明正大提出来。偏她自作聪明,打量着我不好意思不借买婚房的钱, 先借钱把房子买了, 婚后让江叙白还钱。她只动动嘴皮子,既得了房子又得了名声。”
傅时遇不做评价。
“下了定金再说没钱, 江叙白能猜不到她想干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的就是她。随她去吧,她这人不听劝, 不撞墙不后悔。”
陆淮海懒得管了,就像之前说的, 五十一不是一十五。
十五岁的小妹妹闯了祸,你再不高兴,也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替她收拾烂摊子,还不能骂的太狠。
然而五十一岁的老妹妹,陆淮海已经懒得再给她擦屁股,他是哥不是爸,没义务把妹妹从小管到老。
“不过找江叙白也没用,女娲没上市,那就都是纸面财富,他没这么多现金。”陆淮海问傅时遇,“上市准备的怎么样,我怎么听着有点不t?顺?”
儿子是女娲的天使投资人,还参与了之后的每一轮融资,傅家的海纳资本是女娲背后最大的股东。
傅时遇:“SEC要求提供更多信息,涉及到核心资料,不可能给。维卡资本那边在想办法,他们是地头蛇。再不行,弃美赴港。”
陆淮海慢慢皱起眉头:“核心资料肯定不能交出去,当心点,洋鬼子心眼小手段脏,一直在高精尖领域打压我们。”
傅时遇:“我心里有数。”
*
被拉黑的明母坐在床上喘粗气,宛如被置身在火架上烤,明明房间里冷气充足,额角却有一层细汗。
是愤怒,也是慌。
二哥居然不肯借钱,又不是不还,她都说了她会还!
愤怒之后是慌。
二哥说不借那就是不借,她怎么闹都没用,那她上哪儿去弄两个亿?
弄不来这两个亿,不说会怎么被何以宁那个小贱人嘲笑,还要损失3600万定金。
3600万定金。
明母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打电话给莫诗韵。
不能让她支付违约金,万一的万一弄不到2个亿,这笔钱在莫诗韵手里,她还能要回来。可要是落到何以宁手里,吃进嘴里的怎么可能吐出来。
电话刚接通,明母劈头盖脸命令:“不要转账给她!”
人在银行的莫诗韵低头看看手里的转账回执单,再看看何以宁。
何以宁心情不错,3600万违约金到账,之前交的3600万定金也由中介公司退回。为了以防万一,定金是交给中介公司的监管账户,并非业主。
没买成别墅的遗憾在3600万意外之财面前荡然无存。
她好像挺有偏财运的。
“陆阿姨,已经转过去了。”
莫诗韵脸上带出几分厌烦,自己本来可以简简单单卖房拿钱,你们横插一杠要截胡,自己都没坐地起价,任劳任怨跑上跑下,不领情就罢了,颐指气使仿佛把她当丫鬟。
明母尖声:“撤销!你快撤销!”
这声音太过尖锐,几步外的何以宁疑惑望过去。
莫诗韵被吓了一跳:“撤销不了,已经到她账上。”
明母眼前一黑,迁怒:“你手脚这么快干嘛!”
莫诗韵气结,顶回去:“陆阿姨,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付款之前我跟你再三确认过。”
明母嘴里就像是吞了一把黄连,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
莫诗韵脸黑了:艹,真把她当丫鬟了。
“都转了,还想撤销。”何以宁饶有兴致看着莫诗韵,大胆猜测,“这么歇斯底里,她该不会后悔了,不想买了吧。”
莫诗韵心里咯噔一响,不至于吧,那又是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
何以宁微微一笑:“卖不出去,可以找我。”
莫诗韵:“……”
你想得真美,3600万违约金要,别墅也要。
等等,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反正有合同在,一进一出,她不亏,亏的是明母。
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莫诗韵表示有点被爽到,她现在烦死了明母这个老公主,乐见甚至是期待对方吃瘪。
于是,莫诗韵也笑,举起手机:“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何以宁笑看一眼有点紧张的郑英佳:“有需要,你联系郑经理就好。”
郑英佳面露感激,解约协议一签,她们的合作就算结束,理论上来说之后再成交就和她没关系了。
莫诗韵笑了笑,中介费可不少,挺大方一人。
有点后悔毁约了,不过事已至此,想这些怪没意思的,她点点头:“再见。”
没了外人,何以宁开始排排坐分果果。
她转账秦律师双倍出场费。
秦律师没推辞,她笑容温和地看着何以宁,之前还有些疑惑,这位雇主在遗嘱中不提父母只提朋友,今天算是解了惑。
大概是年纪大了还有个女儿的缘故,不由笑:“你,年轻,漂亮,还有钱,好男人随便挑,没必要纠结过去。”
这是她之前怼明母时说的,何以宁噗嗤一声笑了,俏皮眨眼:“我也这么觉得。”
何以宁发安慰红包给郑英佳:“我还是要买房的,你帮我留意着。”
郑英佳再三表态:“有好的房源我第一时间通知您,一定给您争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何以宁笑,再给程英发一个红包。
程英意外,还有她的份。
何以宁笑眯眯:“见者有份,反正别人买单。”
程英失笑:“谢谢。”
从银行出来,秦律师郑英佳各自去忙,何以宁去办理新身份证和户口。
到了办事大厅,她确认程英没什么好奇心,就说刚才的事,郑英佳那好奇心都写在脸上,秦律师见多识广阅历深,倒是波澜不惊,毕竟当律师的,什么奇闻轶事没见过。
程英明明比郑英佳年轻好几岁,却明显更稳重淡定。
便是现在,都不多问她为什么要领身份证。
自己说辞都准备好了,却无用武之地。
挖墙脚的心再坚定一分。
*
明母坚定了找江叙白要钱的心,违约金已经付出去,她没有回头路可走,必须买下那套别墅,不然就是鸡飞蛋打,不仅丢脸还丢钱。
男人出钱买婚房天经地义,至于江家父母以后会不会住进去?要是他们露出那个意思,那自己先搬进去,就不信江家父母好意思再搬进来。
反正她舍不得女儿伺候公公婆婆,自己都没受过这罪,怎么可能让女儿去受这个罪。
腹稿打的差不多之后,明母拨出电话。
过了有大半分钟才接通,沙哑困倦的声音响起:“陆阿姨?”
明母愣了下,蓦地想起来,美国那边现在是凌晨三点:“哎呀,吵醒你了,不好意思,阿姨忘了有时差。”
江叙白打开床头灯,疲倦地捏了捏鼻梁,他凌晨两点才离开公司,刚刚睡下:“没关系,您有事?”
明母声音刻意带笑:“是这样的,琪琪看中了一套别墅,特别喜欢,我把照片发你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掌中手机连续振动,明母已经把照片发过来。
江叙白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微信,满眼的奶咖色中点缀着浅紫色:“很漂亮。”
明母:“房子比照片上还好看,琪琪看后都舍不得走了,只是价格有点高,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大概要2亿。毕竟是沪市,还是市中心的独栋花园别墅,这个价已经是友情价了。”
话说到这份上,她就不信江叙白不懂。
江叙白当然懂,明母想让他出这2亿:“陆阿姨,我没有那么多现金。”
这个明母倒是知道,他的钱都在公司上,所以她想的是:“你朋友多,能不能找他们周转一下?”
江叙白婉拒:“这个节骨眼上我大笔私人借贷,万一媒体捕风捉影,不利于上市。”
“找关系好嘴巴严的,哪能被媒体知道。”
在陆淮海那碰了硬钉子,又在江叙白这里碰软钉子,明母语气染上不自觉的咄咄逼人。
江叙白神情微冷:“抱歉,我无能为力。”
明母再也按耐不住脾气,高声质问:“这是给你和琪琪买婚房,你告诉我你无能为力!”
江叙白垂下眼睑:“我没听明琪说过,我问问。”
“等一下!”明母急忙阻止,硬生生把话圆回去,“这是我给琪琪买的婚房,打算给你们结婚住。”
江叙白:“资金宽裕之后,我会在沪买房,然后把我父母接过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没有好好陪过他们。”
明母张张嘴,江叙白是独生子,接父母到身边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他说他会买房,所以这套房跟他没关系,他没义务出钱。他言下之意是不是这个?
她咬了咬牙,气势弱下来:“小江,阿姨实在是没办法了,阿姨定金都付了,付了足足3600万,要是不能在三天内拿出尾款,定金就会被没收。也是阿姨粗心大意,把一笔2亿的理财看错了日期。你就先帮阿姨垫付一下,回头阿姨把钱给你。”
江叙白扯了下嘴角,明母似乎把他当傻瓜哄了:“既然有理财,那欠人不如欠银行,”他忽然恍惚了下,很快又恢复过来,“我一个同学在招行管信贷,用理财抵押贷款,让他行个方便三天内下款,您看怎么样?”
明母脸色难看到极点,难道要她承认所谓两亿理财是骗人的,那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骗人,承认自己t?压根就没想还钱。
可没钱就去看两亿的别墅,还下了定金,同样说不出口。
这一刻,明母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冲动了,签合同付定金太冲动,都怪莫诗韵催死人的催。
事到如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明母丢不起这人,更不想连累女儿被看轻,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是你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没想到,不用麻烦你同学了,阿姨有个朋友也在银行管这个。”
江叙白:“好的。”
明明呕得要死,明母还得温声叮嘱:“那你继续睡吧,注意休息,别太累了。还有,今天这事就别让琪琪知道了,省得她胡思乱想。”
江叙白:“好。”
明母松一口气,要是成了还好,没成让女儿知道干嘛,白白难堪。
挂断电话,了无睡意的江叙白披上睡袍来到阳台,纽约的夜,灯火璀璨。
他坐在铁艺椅上,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神情冷漠又倦怠。
尼古丁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缭绕烟雾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转了这么多钱?”
“考上A大,学校奖了十万。家教一个小时两百起步,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古人诚不欺我,书中自有黄金屋。”
“重点是转那个字。”
“哦,”她眼神明亮极了,“种子轮投资啊,一本万利的买卖,我怎么会错过。等公司上市,立刻实现财务自由,然后我就可以当咸鱼了,想想就觉得好快乐。”
他哭笑不得:“该说你有志气,还是没志气。”
“我是一条有志气的咸鱼。”她托腮靠在书桌上,“本来明琪小富婆还想借我点,不过我没要。欠钱矮三分,朋友之间扯上钱,怪怪的。”
“用不着你去借钱,创业贷款通过了,有五十万美元。我待会儿把钱转回来,你留着应急用,以后不够了我会和你说。”
“好吧。贷款通过了就好,欠人情不如欠银行。”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要是公司没开起来,不仅没了开发区的新房,还要背上几百万的债。”
“淡定,放轻松。就算创业失败,以你的能力找个三五十万的工作不是问题。我嘛,毕业后找个二三十万的工作也不难,贷款要不了几年就还完了。至于房子就更无所谓了,我们又没打算回老家发展,那房子留着也没用。”
创业以来的迷茫和仿徨,倏忽之间,如露水蒸发在阳光下。
江叙白唇角升起,又徒然落下。
明天是她的生日,谁在陪她?
*
钱啊。
何以宁喜滋滋决定,这个生日在买买买中过。
财务自由后的第一个生日,618狂欢节,天降横财3600万,这么多buff叠在一起,不买亿点点东西简直天理难容。
来接何以宁的程英愣了愣,和昨天的森系小清新不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无袖V领复古红裙,化了全妆,乌发雪肤,明眸红唇。戴的首饰比昨天那套看起来还闪,一看就死贵死贵那种,整个人明艳奢华。
饶是自己性向笔直笔直,第一眼都有点心跳加速。
今天有约会?
心里疑惑,她没多嘴问。
倒是何以宁自己说了:“今天是我生日。”
程英祝贺:“生日快乐!”
何以宁笑:“谢谢。走吧。”
这一走,就走到了爱马仕。
成为有钱人这两个月,何以宁一直没光顾过爱马仕这个奢侈品包包之王。
谁输谁耿耿于怀,当年自己在明母面前连句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出来,太窝囊了,于是耿耿于怀,以至于对爱马仕带上偏见,潜意识不愿意走进去。
直到昨天,一雪前耻,把明母气得说不上话,瞬间释然。
因为她放弃一个品牌?她不配。
一进门便有导购迎上来:“欢迎光临爱马仕,您需要点什么?”
何以宁:“我看看。”
第一眼当然是看他们家的王牌产品——包包。
第一反应:不好看。
看清价格之后:仔细看看……还是不好看。
完蛋了,钞能力滤镜也没起作用,看来这个品牌不是她的菜。
包没有合眼缘的,衣服配饰倒是有几件喜欢的,几件小家具、装饰摆件、碗碟也很华丽。
话说,这家店是杂货店吗?怎么什么都卖!
晾衣夹、鸡毛掸、苍蝇拍……连安全头盔都卖,就想知道八千一个的工地同款安全头盔谁会买,巡视工地的房地产大佬吗?
它还怪好的嘞,明明能抢钱,还送你一个头盔。
何以宁挑了一些衣服配饰,其他看中的打算等以后买了房再来带走,现在买回去也用不着。
“您要不要看一下包,喜欢的可以试背一下。”导购轻声细语询问,这些东西的配货额度已经达到好几款热销包的门槛。
瞥一眼何以宁背着的香奈儿,导购自信满满,一旦用了她们家的包,就没有人能出坑。只要入了坑,为了买心仪的包,只能不断买配货。他们家包包不愁卖,提成低到令人发指,他们的提成全靠配货。
她看好这位美女的购买力,对方只是太年轻还没见识过爱马仕的好,等她拥有了第一只爱马仕包,就再也看不上其他品牌的包包,只会想拥有一面墙的爱马仕,从而成为自己的大客户。
何以宁看着架上的包,露出微微嫌弃的表情:“没有我喜欢的。”
那表情把导购给整不会了,嫌弃?她竟然嫌弃我们家的包。那些包不是被预定的,就是仅供陈列的珍品,几乎都是一包难求的热门款式。
有关品牌尊严,导购觉得必须捍卫一下,她拿出产品画册:“那您看看这几款怎么样?”
何以宁看上了一款birkin包,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初雪,由四种不同的白色搭配而成,包面上三个橱窗装饰,像一座雪房子,可可爱爱,标价28.8W。
这个价格已经不足以引来她的惊讶,她现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她关心的是:“这款不错,有现货吗?”
导购暗自得意,就说怎么可能有女人不喜欢他们家的包:“没有呢,要排队等,我可以为您登记预定。” 读作登记预定,写作配货。
何以宁笑望着她:“今天我生日,我有可能今天拿到吗?”
一些品牌会搞饥饿营销,明明有货却藏着掖着不拿出来。
配货就配货吧,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不要理性消费,要野性消费!
反正全场明母买单。
导购忙道:“祝您生日快乐。”
何以宁笑盈盈:“拿到包我会更快乐。”
导购看了看她,暗示:“您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首饰,尤其是手镯?”
他们家的手镯江湖人称心想事成镯,买了之后,几乎能拿到所有包,自然它的价格十分美丽冻人。
“好啊。”首饰永远不嫌多,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首饰才好看。
挑了半个小时,手镯、手链、项链、戒指、耳环各挑了两三样,还选了两枚很少戴的钻石胸针。
导购笑得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热情,从仓库里捧出那只birkin包:“您的包,要装起来吗?”
“不用,我背走。”何以宁递卡的动作格外潇洒,“其他先放你们这,我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回头再来拿。”
导购笑颜如花:“好的,您慢慢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
逛得程英有点怀疑人生,你们有钱人的计价单位是不是比我们少三个零?
如果何以宁听到会回答,她就是这么干的,去掉三个零,爱马仕变超市。
中场休息,何以宁兴致勃勃带着程英打卡一家西班牙餐厅,逛街有人拎购物袋,吃饭可以多点几个菜,开心加倍。
“这家店号称是沪市西班牙菜的天花板,还是黑珍珠二钻餐厅,希望名副其实。”
程英:“既然能上榜,应该不错。”
何以宁慢悠悠摇晃手指,压低声音:“我怀疑榜单有黑幕,有几家餐厅吃的让我怀疑人生,又贵又难吃。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都这么说。”
程英失笑。
菜上来后,何以宁满意点头,这次没踩坑,过几天再来。
“这家西班牙餐厅我和朋友来过好几次,味道很不错,保证你们满意。”暂时得到自由的李明哲热情地在前面领路。
有求于人,知道明琪母女也在沪市,李明哲母子当然要有所表示。
而明母虽然焦头烂额,但是也不忍心明t?琪一直闷在酒店里,于是答应出来吃饭。
一旁的李母嗔怪:“你说好吃,那肯定好吃,你也就找食这方面灵光了。”
李明哲哈哈笑。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整,明琪逐渐恢复平静,她看着李明哲红疹未退的眼睑:“西班牙菜海鲜多,你能吃吗?”
这一提醒,李明哲不由自主回忆起辣椒水在眼眶和口腔爆炸的剧烈痛苦,一张脸瞬间扭曲了下,仿佛又疼起来。
“也有不带海鲜的菜,再说主要是让你和舅妈尝尝。”
刚刚坐下的李母迫不及待就着这个话题开口:“阿哲这次受大罪了,得的教训也够够的。嫂子,傅总那边还得你帮忙敲敲边鼓,好让我们联系上那女人,把这事平了。”她卖惨,“哎,我这两天为着这件事,是吃不下又睡不好。”
明母搪塞:“你放心吧,时遇说了他会上心,你总要给时遇一点时间。”
李母松一口气,只是暂缓执行拘留,如果不和解,回头还得关进去。看守所里什么样的罪犯都有,别看儿子长得胖胖的,那都是虚胖,还不得叫人欺负。
她把菜单推给明琪:“琪琪好像又瘦了,今天多吃点,想吃什么只管点,别给你哥省钱。”
明琪笑了笑,随意翻看菜单。
李母没话找话:“房子看的怎么样了,定下了吗?”
明琪翻菜单的动作顿住,不期然想起了昨天中午。
明母现在最听不得房子这两个字,她都没敢告诉女儿真相,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不让女儿伤心难堪。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何以宁。可让她上哪儿去找两个亿,无论是陆淮海和江叙白都见死不救。
其他人更指望不上,为此,她昨天还和丈夫大吵了一架,丈夫还有脸怪她。说来说去,还不是他没用,要是他有本事,随手就能丢出两个亿,自己还愁什么?
明母含糊其辞:“遇到点小麻烦,不说了,点菜。”
李明哲和李母对视一眼,识趣地没再追问。他抬头找服务员,这一找就找到了不远处的何以宁。
辣椒水的教训深入骨髓,李明哲一眼就认出罪魁祸首,情不自禁喊出声:“是你!”
从四个人走进来,何以宁就发现了,她没管,她正在点生日蜡烛好不好,为什么要理会讨厌的人。
听到声音,微微抬眼看过去。
李明哲三步并做两步跨过去,到了跟前,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恶狠狠瞪着两只血丝未退的眼。
程英站了起来,走到何以宁身边,目光罩着气势汹汹的李明哲。
在这一刻,何以宁挖墙角的心到达顶峰。
小姐姐气场一米八,攻气十足。
座位上的明琪三人被李明哲突如其来的离席吓了一跳,跟着他的动作看过来,明琪和明母勃然变色。
明母咬牙切齿,她怎么就阴魂不散!
再看她比昨天还珠光宝气,放在一旁的包居然是‘House Birkin’,这款包深受年轻女孩追捧,二级市场炒到上百万。
她这段时间在爱马仕买得勤却没给自己拿包,就是想把配额累起来,女儿生日的时候给她拿一个。
明母一颗心不住往下沉,难道她爸真在非洲挖矿发达了?
“怎么了?”
李母担忧地站起来,眼见儿子的模样仿佛要吃人,生怕他再跟人起冲突,赶紧站起来,拉开椅子走过去。
“妈,”李明哲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女人!”
李母茫然:“哪个?”
“拿辣椒水喷我的那个!”
李母惊讶之后是赔笑,还瞪一眼李明哲,遇到当事人了还不赶紧求情,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形势比人强。
“可算是见到你了,”李母堆满笑容,不动声色打量何以宁,这穿的戴的这气质,怕是有点来历的,开口便带了十分客气,“一直想找你,亲自给你道个歉。阿哲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
这一刻何以宁的母语是无语,孩子!?巨婴吗?
“几个月大了?”
李母愣了愣,表情茫然。
李明哲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放尊重点,这是我妈!”
何以宁靠在椅背上:“不是你妈说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好奇,你这个200斤重的孩子几个月大了。”
周围竖着耳朵挺热闹的食客里,好几个忍俊不禁,戏谑的目光落在李明哲身上,眼见他两颊发腮,啤酒肚如十月怀胎,典型的中年发福油腻男,越想越好笑。
李明哲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暴打一顿:“你够了啊,我——”
李母用力拉一把李明哲,阻止他说出难听话来再得罪人。虽然同样气得要死,但是她不敢发泄出来,还得唾面自干,强颜欢笑:“在一个妈妈眼里,自己的孩子哪怕七老八十了都还是孩子。你看,要怎么样才能原谅阿哲,能做到的我们肯定答应。”
何以宁看一眼李母,微微笑:“十五天拘留结束,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自然就原谅了。”
李母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这是没得商量了:“我们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何以宁语气凉凉,还有点欠:“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三百万,”李明哲盯着她的眼睛,“换谅解书。”
何以宁慢悠悠问:“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何以宁了,她现在是钮钴禄·百亿富翁。
从头看到脚,哪里都不像,于是李明哲母子心头发凉。
之前总想着,联系上本人,求求情说说好话再砸点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意外见到人,却是油盐不进,只要拘留这个结果。
真的要拘留十五天?
李明哲惨白了脸,脸上肥肉乱颤。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餐厅经理怕李明哲恼羞成怒狂化,砸了店就不好了,赶紧带着两名一米八的侍应生上来,笑着问:“先生,您那桌要点菜吗?”
李明哲心知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继续留在这只会被当笑话看,狠狠瞪一眼何以宁,扭头就走。
李母不甘心,似央求更似威胁:“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家也不是无名之辈,还有不少亲朋好友。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何以宁还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调子:“我很挑的,不是谁都能当我朋友。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母气急败坏地连说三个好,怒气冲冲离开。
随着李明哲母子回来,一起来的还有四面八方的视线,明母哪里愿意被人当猴看,拿起包:“换个地方。”
一行四人往外走。
明琪鬼使神差回头,直直撞进何以宁漆黑的眼底,那里面仿佛生满冰棱,冻得她手脚发僵,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等站稳,她快步前行,近乎落荒而逃。
离开餐厅后,明母问李明哲:“你那天在酒店招惹的就是她?”
李明哲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舅妈,你认识?”不由生出期待,这要是熟人,可要是熟人刚才怎么没站出来?
明母盯着李明哲,可惜极了,那天怎么就没让他得了手,没用的东西。
李明哲被看的毛毛,小心翼翼地喊:“舅妈?”
“不认识。”说了认识就得解释,那些事到底好说不好听。
“嫂子,你也看见了,那女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让阿哲拘留,这可怎么办?”李母心慌意乱。
明母要知道怎么办,也就不用这么烦躁了,她自己都被逼得昨天一晚上没睡踏实,这会儿头都有点晕。
“你看能不能查一查她的背景来历,从她家里人身上想办法。”即便被严词拒绝,李母还是不死心,当妈的怎么舍得儿子被拘留。要不是三十年如一日的溺爱,也养不出李明哲这样的好大儿。
明母恨恨地想,我要知道她家里情况也许就不用这么烦了。她已经让丈夫去查何以宁的亲生父亲,要查出来没在非洲挖矿,看她怎么当众揭下小贱人脸皮,让她身败名裂。
“知道了,我会和时遇说的。”
惶惶不安的李明哲都放心不少,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那我们先吃饭,楼上有一家淮扬菜也不错。”
眼见好不容易恢t?复点精神的明琪又食不知味神思不属,饭后明母拉着她逛商场,想通过购物让她开心起来。
有心讨好的李明哲大包大揽:“琪琪你只管买,今天哥买单。”
明母扫他一眼,想起自己大概率有去无回的3600万。
“琪琪,这条裙子你试试?”
“琪琪,这双鞋你来看看?”
“琪琪……”
李明哲都快对这两个字产生心理阴影了,一次次刷卡就像一把把刀刷在身上,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逞强。
可他哪想到明母一点都不客气,而明琪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魂游天外,一点都没之前的懂事体贴。
同样心疼的李母见明母挽着明琪走向尚美巴黎,脸色变了又变,暗暗瞪一眼打肿脸充胖子的李明哲。
李明哲心里苦,真怕明母来一句‘琪琪,你看看这条钻石项链? ’。
衣服鞋子再贵都有个数,珠宝首饰可没有。尤其这个牌子,随便买点都是六位数。
“琪琪,你来看看这套首饰?”明母声音格外兴奋。
李明哲面孔扭曲:艹,不是一条,是一套!
他心惊肉跳地循着明母的目光看过去,看清之后,心跳明显加速,脸都快绿了。
那是一套钻石首饰四件套:项链、手镯、耳环、戒指。
项链由一朵朵粉钻为花心白钻为花瓣的花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形成;满钻手镯以白钻为底,粉钻为花纹;耳环是玫瑰金半蝴蝶结上镶嵌一颗水滴形粉钻;戒指以圆形粉钻为中心,镶一圈白钻为花瓣。
奢华中带点俏丽。
一颗颗或粉或白的钻石在氛围灯下,璀璨夺目,散发迷人光晕。
李明哲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明琪身上,在心底祈祷她懂事地拒绝。
却见心不在焉的明琪也眼前一亮:“好美。”
见状,明母露出欣慰的笑脸。
导购微笑介绍:“这套珠宝名为‘臻爱’,专门面向年轻女性设计。”
¥5200000.00,盯着那一串零,李母笑得像哭,她自己都舍不得花五百万买一套首饰。
瞥到李明哲母子的脸色,明母在心里冷哼,靠着他们家的关系赚了多少钱,连五百万都舍不得,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让我女儿试戴一下。”明母没管他们,愿意结账就结,不愿意她自己结。520万,咬咬牙,能出。
那套别墅大概率是真没办法了,就买一套珠宝补偿女儿。
导购轻声细语赔礼:“抱歉,这一套珠宝是客户预定的,仅供陈列,无法试戴。”
李母这才留意到首饰旁有一块小小的陈列牌,只觉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呼吸重新顺畅起来。
明母早就看见了,压根没当回事:“你们家就这一套?”
导购:“这是最后一套了,您需要的话,可以下单预定。”
明母不满:“我总得知道戴在身上的效果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买。”
导购:“不好意思,我们店有规定,客户预定的珠宝,不能给其他客人试戴,请您见谅。”
明母沉了脸:“我在你们京市的店里就能试戴。”
“那可能是每家门店规定不一样。”导购脸上微笑,心里骂人。
按总部规定,卖出去的珠宝不能给其他客户试戴,十有八九你太难缠,人家没办法,才悄悄给你开后门。你倒好意思嚷嚷出来,自己要是狠心一点,一举报一个准。
诸事不顺,明母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她怒不可遏逼视导购:“你们沪市的店格外高贵是不是,还是觉得我买不起敷衍我?”
导购心累,又是想暴打傻逼客户的一天,谁再说有钱人素质高,来来来,替她上几天班,保证滤镜碎一地。默默想几遍自己的工资,她保持住了微笑,谁挣钱不像吃屎一样难。
“很抱歉让你产生了不愉快的购物体验,但是我们门店的规定就是如此,请您见谅。”
明母不见谅,她在京市那家店都行,这家店凭什么不行?陆淮海江叙白欺负她,区区一个导购也敢欺负她,不就是个服务员。
“你们经理在哪儿,让他过来,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向你们总部投诉,我是你们品牌的VIP客户。”
“妈妈,算了。”明琪回过神来阻止,觉得母亲有些小题大作了,“我也不是很喜欢这套首饰。”
明母:“琪琪,你别说话,不是珠宝的问题,是她态度有问题。”
明琪无措,求救视线投向李母。
李母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这个宝贝女儿都不行,我这个小姑子就更不行了。她这位嫂子一贯只讲自己的道理,并且要求全世界按照她的道理来运转。想想这些年,她哥也挺不容易的,娶了个老婆如供一尊菩萨。
经理还没闻讯赶来,预定珠宝的客户来了。
“何小姐,您来了。”
导购扬起真心的笑容,欢快迎上去,她终于不用吃屎,她的神仙客户来了,人美和气买单快。
当着正主的面,那位傻逼客户总没脸再胡搅蛮缠要试戴了吧。还要投诉的话,无所谓,她按规矩办事,真闹大了,只会是京市那个不守规矩的员工倒霉。
被晾在一边的明母盯着进门的何以宁,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
何以宁溜一眼气氛紧绷的四人组,笑着对导购道:“我来拿东西。”
下午看见的,一见钟情,有点小贵,但是想想别墅没买成,那就买套珠宝送自己,反正明母买单。啊哦,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果断刷卡。
她侧脸望望明母和明琪,笑盈盈开口:“不好意思,我已经结过账。还得谢谢你们,不然我还有点舍不得来着。”
“你!”明母勃然大怒,气血瞬间往上涌,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整个人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第020章
原来人真的能气晕过去啊。
何以宁摸了摸鼻子, 才不是我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气量太小。
明母横躺在地上, 明琪抱着她的脑袋,吓得眼泪直流, 一声接着一声喊妈妈。
李明哲用力掐明母人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影视剧上得来的灵感。
李母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怒视何以宁:“看你干的好事,要是气出个好歹,你完了。”琢磨着是不是能借题发挥, 逼迫她出具谅解书。
何以宁怼回去:“别碰瓷啊,我就说了一句话,店里有监控,不服气你们大可以报警。”反正她一个脏字都没说。
店里的几名导购吓了一大跳, 有人跑去找经理, 有人举着手机问:“要不要打120?”
还有导购自告奋勇上前:“别掐人中,我学过心肺复苏。”
用不着心肺复苏,明母醒了,被活活掐醒的。她本来就没晕彻底, 还能听见女儿惊慌失措的哭声, 心里着急得很,可就是没力气开口说话。被李明哲不知轻重一掐, 活生生疼出了力气, 吃力推开脸上的胖手。
“妈妈,你醒了。”明琪才觉得呼吸又顺畅了。
明母头还晕得厉害, 猜自己可能血压太高,她有高血压的老毛病, 偶尔会晕乎一下,但是晕倒在地从来没有,都是被小贱人气的。
一想小贱人拿着她给的3600万买了那套钻石首饰,她血压蹭蹭往上涨,脑袋越来越晕,明母逼着自己不去想,气若游丝:“去医院。”
两个导购拉了椅子过去:“已经打120了,大概五分钟后到。搭把手,把人扶起来坐椅子上。”
明母靠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减少头晕。明琪扶着她,生怕她摔倒。
李母和李明哲站在一旁,视线来回在何以宁和明母身上转,听话头,明显是认识的,可明母之前矢口否认。
一句话气成这样,这矛盾看着可比他们之间更深刻。李母敢拿自己脑袋发誓,以明母的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母心念电转,想着是不是能利用起来,怂恿明母和对方在儿子拘留这件事上对着干,自己的事情和别人的事情,上心程度肯定不一样
这边心思各异,那边就简单多了。
虚惊一场,那就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导购含笑问何以宁:“我们在VIP接待室为您准备了一场小小的生日宴,您方便参加吗?不会耽误您很久。”
何以宁意外了一瞬,紧接着笑起来:“好啊,谢谢你们。”
导购笑:“应该的,您可t?是我们尊贵的VIP客户。”
奢侈品牌,一半是产品,一半是服务。优质的服务才能赢得客户的青睐,让客户成为品牌的忠实用户。
导购提议:“那我为您戴上首饰?”既然是生日礼物,怎么能不戴上。
何以宁欣然应允,在椅子上坐下。
导购戴上手套,小心翼翼从柜台里取出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一件件为她戴上。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果然,还得是美人才能衬出珠宝的美,珠宝再反过来衬托美人。珠宝美人,相得益彰。
何以宁对镜子照,摸了摸项链,果然过于隆重了,不适合日常佩戴。
不过冲着明母买单和让明母吃瘪这两点来说,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是满意,这个礼物买的太值了。
就当镇宅之宝,每天看两眼都开心。
这家店也没大到一望看不到头,听到动静的明母忍不住睁开眼,只觉得刺眼,又狠狠闭上。
明琪垂着湿润的眼,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记得她的生日是在六月的样子。大一那个生日,自己也在场,同样在场的还有江叙白,他送了一条玫瑰金的手链,为她戴上时的神情温柔似水。
明琪闭了闭眼,不再想下去。
何以宁已经走进VIP接待室,里面有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旁边摆着水果点心和香槟。
热热闹闹地唱了生日歌,开了香槟,她吃了一小块蛋糕便出来,前后也就十分钟。
明母他们已经离开。
时间不早了,何以宁打道回府。
尚美巴黎安排的两名安保人员拿着首饰跟上,这服务真没话说,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有了两个帮手,再去拿其他店里的东西就方便多了。
何以宁满载而归,真正意义上的满载而归,劳斯莱斯都快放不下了。
到了酒店,工作人员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迎上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帮我拿到房间吧。”何以宁转脸让尚美巴黎的安保人员回去,送到酒店门口就行了。
电梯运行到中途打开。
单手插兜站在外面的章怀瑜怔了怔。
何以宁看看左右,四个人和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购物袋已经占据了整个电梯空间,于是她笑容可掬:“不好意思,没地方了,麻烦你等下一趟。”
回过神来的章怀瑜抬脚跨进去:“没事儿,挤一挤。”
四个人,除了何以宁,其他三个都是他的员工,他都说挤一挤了,自然只能挤一挤。
章怀瑜颇是自来熟地打趣:“这是刚约会回来?”打扮的这么漂亮。
何以宁心情好,遂笑:“逛了下商场。”
章怀瑜笑容更灿烂:“哦,今天是618来着,商场人是不是特别多?”
何以宁:“还行,比平时稍微多一点。”
“叮”
电梯门应声打开。
章怀瑜没动。
何以宁抬眼看他。
章怀瑜迈开长腿往外走,抬手挥挥:“拜拜。”
何以宁笑了笑。
回到房间,何以宁让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拿到衣帽间。这么大的总统套房当然有衣帽间,还不小,有四十多个平方。她的东西只占据了小小一个角落,显得空空荡荡。
不由想起失之交臂的那套别墅,她花了这么多钱,也才填了这么一个角落。那套别墅的衣帽间上下加起来160平,得砸进去多少钱才能填满。
没买成,似乎省了一大笔钱。
可要是有机会买,那——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拿下。
现在她就盼着明母那边出岔子,让自己捡便宜。一想白捡3600万的违约金,最后照样买到了那套别墅,她做梦都能笑醒。
“需要帮忙吗?”程英指了指满地购物袋。
何以宁连忙拒绝:“拆包裹是我的快乐源泉,包装袋放着就好,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你回去休息吧。”
程英便回楼下宿舍。
何以宁直接坐在地毯上,开始拆包装盒,即使知道里面是什么也快乐。
先拆首饰盒,美滋滋欣赏一会儿后,一件一件放进带指纹锁的岛台。亮晶晶的诱惑难以抵抗,加上今天买的,她粗粗一算,珠宝腕表这些加起来至少用了1200万。
一周利息,也还行,何况刚白捡了3600万,这段时间除了京市那套大平层之外的消费,全都明母买单。
衣服裙子裤子分门别类挂起来。
鞋子包包在一个区域,何以宁手托下巴巡视,鞋子种类多,凉鞋、皮鞋、板鞋、球鞋……所以数量不算少。
少的是包,1、2、3、4、5,加上今天买的,一共5个包。相对来说,她对包不是很热衷,不过今天这个包真好看。
她拿起今天新买的雪房子端详,除了白色之外,同款还有三个颜色,分别是金棕色、蓝色和黑色,都挺好看的。
要不要把它们都拿下?
以后买了房子肯定要添一些家具装饰品,优先考虑他们家,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站在一堆空盒子购物袋里,何以宁满意巡视衣帽间,添了不少东西之后,明显好看多了,满足感油然而起。
这个生日过得超级快乐!
安眠到天亮,一大早的就接到奔驰4S店的喜讯,她预定的大G到店了,保证在三天内处理好保险牌照,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来取车。
等她拿到驾照就来取,她要自己开出4S店。
何以宁联系房双双。
科目三不是想考就能考,得提前预约,房双双回复:“我这里会帮你预约,具体考试时间不确定,以短信通知为主。一般要等十天左右,最快也要五天,慢的话十五天。”
何以宁:“正好这几天多练练。”
房双双:“你只要别太紧张,通过不是问题。”
何以宁:“明天你有空吗?”
房双双:“我这几天都空着,你想练车随时联系我。”
“那你明天九点来酒店接我,我从明天到考试那天,每天都练整天。”正式开车之前,必须多练练。
有活干就有钱拿,房双双自然欢天喜地答应。
至于今天,何以宁要去安保公司选保镖。回忆回忆明母那表情,要吃人一样。
还是早点把保镖落实,安全最重要。
她才刚刚体会到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美好,想长长久久体会下去。
*
明母刻意地咳了两声,手上还吊着执意要求医生开的葡萄糖注射液:“你怎么来了?你那么忙,打发个人过来就行了,我就是小毛病。”
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机智,昨天晚上,她特意舍近求远,让救护车把自己送到傅氏旗下的仁和医院,就是为了自然而然地打电话给傅时遇,让他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医生。
既然知道她住院,他人又在沪市,要是不来看看自己这个亲姑姑,在老爷子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不,人就来了。
见面三分情,又是在病床上,更好开口。
傅时遇笑容疏淡:“顺路经过,进来看看。”
跟着进门的保镖把鲜花和果篮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替自家老板说:“祝您早日康复。”
明母嗔怪:“来都来了,还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又解释,“琪琪昨晚上守了我一夜,这会儿在旁边陪护室里休息。”病房里有一间专门的家属陪护室。
傅时遇例行询问身体。
明母按了按额头,做头疼状:“不想那人还好,一想就头疼。”
傅时遇:“那就别想了,好好休息。”
明母:“……”
你怎么就不问问那人是谁,做人基本的好奇心呢。
傅时遇对明母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用他爸的话说,明母撒谎成性,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说,你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干脆都别信。
他听都不想听,点了卯便准备走:“您有事直接和医生护士说,我已经打过招呼。十点有个会,我先走了。”
“等等,”明母急了,她都还没说正事,觑着傅时遇平静淡漠的脸,不敢再拿乔,“时遇啊,姑姑拜托你一个事,帮姑姑调查一个人。就是那个把我气进医院的人,叫何以宁,人口何,自以为是的以,鸡犬不宁的宁。”
从明母的咬牙切齿和成语里,傅时遇直观感受到浓浓的愤怒和厌恶。
明母见他还是不问,仿佛一点都不关心,就有点生气。到底是在傅家养大,跟他们陆家人就是不贴心,不然当姑姑的说到这份上,哪个做侄子的还能无动于衷。
气归气,有求于人,明母忍,谁让丈夫那边一筹莫展。
他们只知道何以宁的名字,A大毕业,再就是老家是安徽芜湖,再t?具体信息就没有了。连个身份证号都没有,上哪儿去调查。
丈夫原本是想从女儿那一届的辅导员身上下手,学校肯定有学生的资料。
然而,人家压根不理睬丈夫,A大到底是百年名校,而丈夫显然身份不够用,明母只能寄希望于娘家人了。
虽然没追问,到底没继续要走,明母稍稍有点安慰,她清了清嗓子:“我想知道她父母的情况,最好有家庭住址,我不跟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我找她父母好好聊聊。”
傅时遇:“她怎么把你气进医院?”
明母眼神闪了闪,怒气冲冲开口:“她和琪琪以前是室友,当时就有点矛盾。这次在恒隆遇上,她一个劲骂人,琪琪嘴笨说不过她都被气哭了,就是我都说不过她,气的我当场犯了高血压。”
傅时遇:“恒隆到处都是监控,可以报警,辱骂他人情节严重可以拘留或罚款,派出所会通知她父母。”
明母噎住了,要是能报警,难道她愿意手下留情,还不是那小贱人牙尖嘴利却没出口成脏,报警没用,反倒自己这边丢人。
明母勉强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用不着报警。”
傅时遇:“既然不严重,何必查人户口找父母。”
明母仿佛被塞了一个鸭蛋在喉咙里,整个人堵得难受。
傅时遇垂眼注视病床上的明母,直言不讳:“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明母心里一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难道他认识何以宁,怎么认识的,江叙白告诉他的,为什么要告诉?
一颗心乱糟糟,仿佛缠上线,还在不断收紧,明母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傅时遇略一颔首:“我走了,您休息。”
眼见他转身,明母急得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就绝不绝了,我就是想让她父母管教她一下,没别的意思。是我钻牛角尖了,犯不着为这点事让你去专门调查,过去了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大问题。”
明母不敢耽误,怕傅时遇抬腿走人,径直道:“时遇,姑姑想找你周转一点钱,这次来沪,我是给你妹妹买婚房,可卖家要……”
“你打电话向我爸借钱的时候,我在旁边。”傅时遇打断明母的话。
明母仿佛被重重打了一个巴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火辣辣的疼。
傅时遇再次抬脚要走。
“那你帮我把定金要回来,算姑姑求你,那是我最后一点私房钱。”
想起那3600万,她就心口疼。再想落到何以宁手里,买了一套珠宝转而嘲笑她们,她全身里外上下都疼。
傅时遇侧了侧脸,牵了下嘴角。
保镖为明母默哀,老板一露出这个表情,就意味他耐心告罄。
“我开的不是讨债公司。”傅时遇大步离开。
明母气得直哆嗦,抓起床头柜上的康乃馨砸向重新闭上的房门:“王八蛋!”
“王八蛋!”
走廊通道里的李母咬牙切齿,明母说要吃荣记的海鲜粥,好,自己亲自给她去买,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儿子捏在人家手里。
可她在门口听到了什么?
明母压根就使唤不动傅时遇,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信誓旦旦,一幅交给她绝对没问题的模样。几次委婉打听,她都大言不惭已经委托傅时遇,换来自己千恩万谢。
结果呢?
她压根提都没提过,从头到尾一直在骗他们母子,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她知道明母这个人不好弄,明家这边好几门亲戚都因此断了,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种事上糊弄她。
你不想帮或者你帮不了,你直说啊,我们去找别人去求别人,总比傻乎乎等着你的消息强吧。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昨天还在恒隆刷掉了儿子六十二万,她哪来的脸?
住院以来,明琪就会哭哭哭,全是他们母子跑上跑下,她良心不会痛吗?
她压根就没有良心这玩意儿!
李母坐在椅子上气得牙齿都咬酸了,恨不得冲进病房跟她对峙,但是不能,人家有个厉害的娘家,傅时遇这个侄子不给她面子,总有人给,外人会给。
她走进开水房,见四下无人,往海鲜粥里面狠狠吐了几口口水,晃了晃之后,若无其事走出去。
在病房门口,听到隐约的哭声,是明琪,李母驻足。
既然已经被女儿听见了,明母只能说:“家里现金有点紧张,我就想找你二舅周旋一下,可你二舅觉得不该买这么贵的房子,不肯借。其实咱家情况哪有这么糟糕,做生意嘛,谁都有周转不灵的时候。”
她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无论是家里资不抵债,还是江叙白不肯出钱,说出来除了让女儿跟着担忧难堪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她在江叙白面前失了底气。
明琪瞬间就想起了莫诗韵,没来由的恐慌,“我们家是不是,是不是和莫诗韵家一样了。”
“没有的事,你有江叙白,等女娲上市,有了资金入注,公司就能熬过这一关,要不妈妈怎么敢去买别墅。”明母揉揉她的头顶,“别瞎想,你和莫诗韵不一样,你可是陆家的外孙女,你姥爷你几个舅舅都那么疼你,你怎么都不会落到她那地步的。”
明琪紊乱的心渐渐安定,哀哀道:“那现在怎么办?”
明母愧疚:“琪琪,是妈妈不好,办事不周全,那套别墅,妈妈没办法买给你。”
明琪摇头:“我本来就不想要了,”她顿了顿,“本来就应该是她的,这样最好。”
好个屁!
3600万违约金给她,别墅再卖给她,感情自己千里迢迢从京市跑到沪市来给她送钱。
明母在心里把陆淮海、傅时遇和江叙白都骂了一顿,尤其是江叙白。别说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就是没有,那也得咬着牙应下来,哪有他这样,一句无能为力就推得干干净净。
分明是不上心,明母心头一凛,男人有钱就变坏,江叙白不会是有二心了吧?越想越觉得不安:“既然不买房了,你赶紧回美国吧,我没事了,马上就能出院。”
盯着江叙白的狂蜂浪蝶可不少,国外那些人还格外不要脸,可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明琪支吾了下,很有些难为情:“总得和莫诗韵说一声,别墅我们不要了。”
明母目光一闪,3600万违约金可以不要,但是她不能容忍那套别墅落到何以宁手里,这点必须和莫诗韵说清楚。
明母哪舍得她难堪:“我来说,我来说。”
明琪犹豫:“那现在就说?”
明母得避着她和莫诗韵谈条件:“我刚被你哥气得头晕,让我缓缓。”
想起傅时遇,明琪抿了抿唇,妈妈和时遇表哥闹得很不愉快。
明母想想就生气:“到底不姓陆,跟我们就是不亲。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你推荐,他怎么会投资女娲,哪能赚得盆满钵满。赚了这么多,别说借,送我们两个亿又怎么了,没良心。”
把外面的李母听乐了,明母可没少在她面前说,江叙白能成功,多亏明琪推荐给傅时遇。现在又变成傅时遇能赚钱,还是多亏明琪推荐。合着他们一个创始人一个投资人,出力出钱的都不如明琪这个出嘴的劳苦功高。既然明琪这么厉害,怎么你们自己没赚钱,还死乞白赖借钱。
“妈妈,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明琪也不爱听这个,“当初我让你们投资,你们自己不听我的。”
明母无言以驳,这绝对是他们夫妻这几年最后悔的事情。可当时谁能想到江叙白能有今天,他们只当他是个男狐狸精,把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后来再想投资,江叙白已经度过最难的时候,各大资本都看出女娲潜力,追着投资,投的不再仅仅是钱,更是钱背后的资源。在各路资本面前,他们家掺和不进去了,只能后悔莫及。女娲越成功,越是抓心挠肝的后悔。
“还不是你爸鼠目寸光!”明母把责任都推给明父,“我不懂这些,他应该懂啊,他好意思跟我说后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好一通抱怨,听得门外的李母都听不下去自家大哥被人这么编排,走出去一段路,踩着重重的步伐回来。推门的时候因为门背后有一束花,费了点力气:“怎么有一束花在这里?”
明母随口道:“我闻不惯这个味,让琪琪拿出去,这孩子扎了一下就掉地上了,t?还没顾得上收拾。”
李母故意问:“谁送来的花?”
明母:“时遇送来的。”
李母忙问:“嫂子,傅总调查的怎么样了,那死丫头都把你气进医院了,可不能这样放过她。”
明母哪肯在李母面前自曝其短,她面不改色:“你放心,时遇说他会加快调查速度,等查清楚了,阿哲那事也就有了转机,你跟她父母谈。”
“那就好,那就好。”李母嘴上庆幸心里冷笑,看一眼垂着脸看不清表情的明琪。不知道这个侄女和她一样今天才无意发现真相,还是一直在配合她妈一起骗她这个姑姑。
“粥来了。”肚子饿的明母闻到了香味。
“是啊,刚买回来,还热乎着。”李母笑着把病床上的小饭桌升起来。
明母招呼女儿一起吃。
李母没找借口支开,先不说明琪知不知她妈一直在骗自己,就说刚刚明母痛骂明父,明琪这个当女儿都不知道劝一句,这个侄女只跟她妈亲不跟她爸亲,那她这个姑姑亲她干嘛。
“你们慢慢吃,我去问问医生今天要干嘛。”李母怕自己会忍不住把粥泼在明母那张脸上。
海鲜粥吃到一半,明琪接到莫诗韵的电话,询问明天几点转账过户。
明母那天说的是三天后理财到期,明天就是三天之后。
明琪无措看向明母。
明母安抚拍拍她的手,先把电话掐断。
“我来说,你把这些拿去扔了,在外面转转再回来。白忙活一场,莫诗韵说话可能有点冲,你听了没意思。”
明琪默默点头,收拾残羹剩菜,离开。
对面被挂断电话的莫诗韵皱起眉头,搞什么?
那天在电话里闹得不愉快,事后她懒得低头讨好明母,就没主动联系,明母也没主动联系她。
有何以宁那句“卖不出去,可以找我”,她倒是不慌。
明母这里敢毁约逗她玩,她转手就敢卖给何以宁。
得罪?
都要破产了,她还怕得罪谁。
今天主动,是想把话说清楚,买就买,不买就不买,省得她牵肠挂肚。
磨磨牙,莫诗韵再次打过去,这次换成明母的声音。
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笑眯眯问:“陆阿姨,我们明天几点见面?”
之前调子起的太高,明母十分尴尬,但是再尴尬也得说:“我把理财日期看错了,要下月才到期。”
莫诗韵一点都不意外,却故作惊讶:“那可怎么办啊,我跟何小姐已经解约,连违约金都付了。这付出去的钱,可要不回来。”
明母差点就想骂谁让你催死人的催,不然自己怎么会冲动付定金,最坏也就是别墅落到何以宁手里,但是钱自己没亏。现在是钱亏了,别墅同样可能落到何以宁手里。
她忍了又忍才道:“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买家,定金我不要了,但是只有一个条件,这房子不能卖给何以宁。”
莫诗韵龇了龇牙,你就是要我也不会给你啊。
定金已经变成违约金支付给何以宁,那位大美人怎么可能退回来,她不退,难道让我垫,做梦呢。幸好自己签了合同,打官司也不怕。
“陆阿姨,你这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明母语气不好:“谁跟你开玩笑,我就这一个条件。”
莫诗韵语气更不好:“那你给我介绍一个买家吧,能在月底之前拿出2亿的现金,你找到谁我就卖给谁。”
明母怒了:“是你卖房还是我卖房?”
莫诗韵冷笑:“你也知道是我卖房,我不管何以宁跟你们有什么过节,我只知道她有钱!要么你给我介绍一个买家,要么我卖给她!”
明母气急败坏到怒不可遏:“你敢!”
莫诗韵懒得装了,直接摊牌:“我都快破产睡大街了,我有什么不敢的,谁有钱我就卖给谁。我们俩签的合同截止日期是24号。24号你拿不出钱,或者找不到买家,我立马去找何以宁。”
“混蛋!”明母气得把手机砸出去,屏幕当场碎裂。
听到动静的莫诗韵气极反笑,不等24号了,她当场联系郑英佳。
郑英佳又联系何以宁。
何以宁:哎呦喂,美梦成真!
她还想得更美一点,同郑英佳商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可是接盘侠,不得打个折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