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的青石板在脚下发烫，那是九鼎之下幽蓝火焰蒸腾的余温。燕十三的锈刀斜指地面，刀身的暗红与鼎炉的蓝光在他脚边交织成诡异的光纹。距离祭坛还有三十步时，一道白影如同横空出世的闪电，落在他与石柱之间。
柳随风的白衣在煞气中猎猎作响，长剑斜挑，剑尖凝着三朵剑花，正是他成名的“三叠浪”起手式。剑穗上的玉坠与当年古寺赠别时一模一样，只是此刻沾染了淡淡的血痕。
“好久不见，燕兄。”柳随风的声音比昆仑雪水更冷，剑光突然暴涨三寸，“这祭天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燕十三的锈刀缓缓抬起，刀身映出对方眼底的复杂情绪——有决绝，有挣扎，还有一丝被刻意掩盖的痛苦。“我以为你会站在我们这边。”他的声音里带着铁锈摩擦般的沙哑，左臂旧伤在煞气刺激下隐隐作痛。
“良禽择木而栖。”柳随风的剑突然变招，“唰”地一声刺向燕十三左肩，剑势却在中途骤然下坠，削向他握刀的手腕。这一剑藏着七处变化，正是两人当年在古寺切磋时，燕十三指点过的破绽。
锈刀横撩，刀背精准地磕在剑脊中央。两股力道碰撞的刹那，燕十三突然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在剑中打了个旋，硬生生卸掉了三成力道。“你还在留手？”他猛地向前踏进一步，刀身红光暴涨，逼得柳随风连连后退。
祭天台上的鼎炉突然剧烈震颤，第九座鼎的盖子“哐当”一声弹起，一股漆黑如墨的煞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狰狞的鬼爪形状。白莲圣女站在祭坛旁，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让他们打，正好用他们的精血祭鼎。”
石头的重剑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剑脊上的金光将煞气逼退三尺。“柳随风！你忘了是谁在雪地里救过你？”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愤怒，重剑突然横扫，逼得柳随风只能回剑自保。
柳随风的剑尖在重剑上一点，借力飘退丈许，白衣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血痕，留下一串淡淡的红印。“石头，有些事你不懂。”他的目光掠过燕十三的右臂，那里新生的皮肤在煞气中泛着淡金光泽，“圣女能给天下一个安稳，你们不能。”
“用凶煞换来的安稳？”燕十三的锈刀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圆环。圆环内，无数兵器虚影旋转不休——有镇北侯的长枪，有老赵的银针，还有李乘风那柄断剑。“这就是你投靠她的理由？”
刀影落下的瞬间，柳随风的长剑也化作一道白虹。刀与剑在鼎炉之间的狭窄空间里碰撞了十七次，每一次交锋都激起漫天火星，火星落在煞气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燕十三的刀越来越沉，每一刀都带着山河图碎片传来的温热，仿佛要将整个祭天台的煞气都劈开。
柳随风的剑却越来越快，剑光如同流水般缠绕着锈刀，剑尖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致命攻击，却又不断刺向燕十三的旧伤。当剑第三次擦过燕十三左臂的箭疤时，燕十三突然低喝一声，锈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刀背重重砸在柳随风的手腕上。
“铛”的一声脆响，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转了三圈，插进第七座鼎的缝隙里。柳随风踉跄后退，右手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与鼎炉渗出的黑血融在一起。
“你输了。”燕十三的锈刀停在他咽喉前一寸，刀身的红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柳随风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我没输。”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个诡异的纹身——那是白莲教的莲花印记，只是花瓣边缘泛着黑气，“我若不投靠圣女，影阁早就对你们动手了。”
鼎炉的震颤越来越剧烈，第八座鼎的煞气也开始外泄。燕十三突然想起老赵临终前的话：“影阁比晋王更可怕。”他的锈刀缓缓收回，刀身的红光却依旧警惕地锁定着柳随风。
“让开。”
柳随风看着插在鼎缝里的长剑，又看了看祭坛上挣扎的晋王，最终侧身让出一条通路。白衣在煞气中飘动，像一只折翼的白鹤：“燕十三，你会后悔的。”
燕十三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锈刀。当他走过柳随风身边时，突然听到一句极轻的低语，像是风雪穿过剑穗的声音：“小心鼎底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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