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鬼市肉香藏邪祟
汴梁古城,八朝都会,素有“汴京富丽天下无”之称。虽历经千年风霜,那流淌在血脉里的繁华底蕴却不曾褪色。朱楼画阁,绣户珠帘,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端的是人间锦绣之地。
时近黄昏,华灯初上。
吴道与崔三藤并肩行走在熙攘的御街之上。两人皆作了寻常打扮,吴道一身靛青布袍,气息内敛,如同一位游学的书生;崔三藤则穿着藕荷色襦裙,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冽明澈的眼眸,宛如大家闺秀。他们收敛了周身所有超凡气息,混迹于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与寻常百姓无异。
然而,在归墟之瞳与净世莲华的感知下,这座古城光鲜的表象之下,却潜藏着令人不安的暗流。
“好重的烟火气,却也……好杂的晦气。”崔三藤以秘术传音,声音直接在吴道心湖响起。她目光掠过街道两旁那些香火鼎盛的庙宇、道观,尤其是几处供奉着“慈航大士”的庵堂,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这满城的香火愿力,本该是至纯至正,滋养一地气运,如今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搅浑了,透着几分虚浮与……腥甜。”
吴道微微颔首,他的感知更为透彻。太初定义之力如同无形的触角,细细品味着这座古城的气机。“龙脉交汇,本是钟灵毓秀之地。但如今地气流转确有滞涩,几处关键节点被阴秽之物淤堵。尤其是那金水河……”他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条贯穿城区的河道,在常人眼中波光粼粼,在他眼中,却隐隐有黑红色的怨煞之气如同水草般在河底摇曳。“死气沉郁,怨念凝聚,近日的离奇命案,多半与此河脱不了干系。”
两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已将周身感知提升到极致。吴道暗中运转“相”字秘·洞察秋毫,双眸深处混沌光晕流转,视野中的世界褪去色彩,化为无数能量流与因果线的交织。他注意到,一些看似普通的行人,其头顶或肩头的三把“阳火”显得异常微弱,甚至沾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灰黑死气,那是被邪祟侵扰或被吸食过精元的征兆。
“先去城隍庙看看。”吴道传音道。城隍乃一方阴司主宰,监察本地鬼神灵异之事,此地异状,城隍不应毫无察觉。
汴梁城隍庙位于内城,香火向来鼎盛。然而,当两人踏入庙宇范围时,却感到一股异样的“寂静”。香客依旧不少,香烟依旧缭绕,但那本该笼罩庙宇的、威严正大的神道气息,却显得十分稀薄,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晦暗”。
庙内正殿,那尊泥塑彩绘的城隍爷神像,虽宝相庄严,但在吴道眼中,其神光黯淡,眉心处竟缠绕着一缕极淡、却根植极深的黑气,如同被毒蛇噬咬后留下的印记。
“神像被污,灵性蒙尘。”崔三藤凝声道,“看来此地的城隍,要么是自身难保,要么……已是泥菩萨过江。”
吴道不动声色,指尖悄然弹出一缕细微如发的太初道光,如同清风拂过神像。那缕黑气微微一颤,竟如同活物般试图反抗,但瞬间便被霸道的定义之力净化消融。神像的目光似乎清明了一瞬,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感激与警示的意念,随即又重归沉寂。
“走。”吴道拉起崔三藤,迅速离开了城隍庙。那缕黑气虽被清除,但其根源未断,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去金水河边,还是直接去‘慈航静斋’?”崔三藤问道。
“不急。”吴道目光扫过街角几个看似无意、实则目光游离的闲汉,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有人比我们更急。先去‘鬼市’。”
汴梁鬼市,并非真正的鬼物集市,而是凌晨时分于特定坊市形成的、交易各种来路不明或涉及奇珍异宝的地下市场,三教九流汇聚,消息最为灵通,也最容易藏污纳垢。
子时刚过,位于外城东南角的“瓦市子”便活络起来。灯火阑珊,人影幢幢,叫卖声、议价声低如蚊蚋,空气中弥漫着陈旧货物、草药、乃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吴道与崔三藤融入这暗流之中。吴道以“山”字秘·敛息术将二人气息完美隐藏,如同两滴水汇入江河。
他们看似随意地逛着,目光却敏锐地扫过一个个摊位。有出土的青铜器带着阴冷的土气,有泛黄的古籍散发着霉味,也有一些摊主眼神闪烁,售卖着些形制古怪、气息阴邪的“法器”。
行至鬼市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挂着“张记老肉”幌子的摊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摊位不大,只摆着一张油腻的案板,上面堆着些色泽暗红、纹理粗糙的肉块,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香料与某种难以言喻腥气的肉香。摊主是个身材矮胖、满面油光的中年汉子,正低着头,熟练地用一把厚背砍刀剁着骨头,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肉香似乎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周围一些面色苍白、眼神浑浊的客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着,不由自主地围拢过去,掏钱购买,然后迫不及待地当场啃食起来,脸上露出满足而又诡异的陶醉神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肉……不对。”崔三藤传音,声音带着一丝厌恶与凝重,“香气惑心,内蕴死气与怨念,绝非寻常牲畜之肉。”
吴道归墟之瞳微缩,视线穿透那层表象,看清了那肉块的本质——那并非猪牛羊肉,其内部结构奇异,蕴含着微弱的、混乱的生命精气与浓烈的负面情绪碎片,更像是……某种以邪法催生、或是由污秽之物“转化”而成的“肉”!
“老板,这什么肉?香味挺特别。”吴道走上前,语气平淡地问道。
那胖老板抬起头,露出一张堆满假笑的脸,眼神却浑浊无光,如同两潭死水。“客官好眼力,这是家传秘方豢养的‘欢喜豚’,吃了能强身健体,忘忧解愁。”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欢喜豚?”吴道轻笑一声,指尖看似无意地在案板边缘划过,一缕太初定义之力悄然渗透,“我看不然。此肉怨气缠身,死意凝结,食之恐非忘忧,而是要……与鬼同欢吧?”
胖老板脸色骤变,那假笑瞬间僵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凶戾。“客官慎言!坏了我家生意,你担待不起!”他手中的砍刀握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刚刚吞下一大块肉、满脸陶醉的干瘦男子,突然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
“啊!他怎么了?”周围人群一阵骚动。
胖老板眼神一厉,低吼道:“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与我无关!”
“医”字秘·洞察病灶!吴道目光一扫,已看清那干瘦男子体内,那所谓的“肉”正化为一股阴邪之气,疯狂吞噬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并引动了他体内潜伏的某种蛊虫!
“并非无关。”崔三藤上前一步,玉手轻抬,指尖一点净世清辉弹出,没入那干瘦男子眉心。清辉过处,男子体内的阴邪之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那躁动的蛊虫也平息下来。男子停止抽搐,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满是后怕。
“净世莲华?!你们是……”胖老板见状,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看向崔三藤,如同见了鬼魅。他猛地将手中砍刀向吴道掷来,同时身形向后暴退,想要撞入身后黑暗的巷弄!
“定!”
吴道口吐真言,言出法随!那飞来的砍刀悬停半空,胖老板后退的身形也如同陷入无形泥沼,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因恐惧而疯狂转动。
“山”字秘·画地为牢!无需复杂手印,仅凭定义之力,便将这方寸之地化为囚笼!
吴道走到胖老板面前,归墟之瞳直视其浑浊的双眼,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冻结灵魂。“说,这‘肉’从何而来?与金水河命案,与‘慈航静斋’,有何关联?”
胖老板浑身颤抖,在那双重仿佛能窥破一切虚妄的眸子注视下,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我……我说!是……是‘斋主’赐下的‘神肉’……来自……来自金水河底的‘肉芝’……混了……混了枉死之人的心头精血怨气培育……吃了能暂得极乐,但……但久了就会变成行尸走肉,魂魄被……被收走……”
“斋主?慈航静斋的斋主?”崔三藤追问。
“是……是她!明慧师太!她……她不是人!她是……”胖老板话未说完,突然双眼暴突,脸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丝,整个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
“小心!体内有禁制!”吴道一把拉住崔三藤,身形急退!
“嘭!”
一声闷响,胖老板的身体猛地炸开,却没有血肉横飞,而是化为一股浓稠腥臭的黑烟,黑烟中隐约有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哀嚎着消散。那黑烟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沾染到的地面和摊位迅速变得焦黑。
吴道袖袍一挥,太初道光扫过,将那残余黑烟净化。原地只留下一滩污迹和那把油腻的砍刀。
周围鬼市的人群早已被这骇人一幕吓得四散奔逃,原本喧嚣的瓦市子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夜风吹过空荡街巷的呜咽声。
“好歹毒的禁制,人死魂灭,不留痕迹。”崔三藤面色冰寒,“那‘肉芝’竟是以枉死者精血怨气培育?难怪金水河死气怨念如此之重!这慈航静斋,竟行此伤天害理之事,伪装香火,实为魔窟!”
吴道捡起地上那把砍刀,指尖拂过刀身,感受着其上残留的、与胖老板同源的那一丝极其隐晦的冥河气息,眼神冷冽如万古寒冰。
“线索已明。这遍布汴梁的‘神肉’,便是收集魂魄、污染生灵的媒介之一。金水河是其源头,慈航静斋,便是这魔网的中心。”
他抬头,望向内城方向,那座被誉为“汴梁第一清净地”的慈航静斋,在夜色中轮廓模糊,却仿佛散发着噬人的幽光。
“看来,我们需要去会一会这位‘明慧师太’,看看她究竟是哪路的‘慈航’,又是如何……普度众生的!”
夜风更冷,带着金水河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腥臭与水鬼哀泣之声。
汴梁的夜幕下,除魔的序曲,已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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