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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朝廷的印,压不住百姓的碗

作者:永夜书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分当日,霜气凝野,州府城门大开。


    一队铁甲卫兵踏着晨雾列阵而入,马蹄声沉如鼓点,压得街巷寂静无声。


    为首的钦差身披紫袍玉带,面无表情地宣读圣谕——《禁私契令》高悬于府衙正门,墨迹未干便已贴满通衢要道:“凡民间私设粮籍、擅立关卡、聚众盟誓者,一律以谋逆论处,家产抄没,首恶斩立决。”


    随行幕僚冷笑扬声:“沈氏女子,不过一介弃妇,竟敢以农为刃,结党自立?山后坊所谓‘光明契’,形同叛书!若三日内不自行焚毁契据、解散农会,朝廷将派兵查封,株连九族!”


    消息如风过林,一夜传遍百里。


    三百村落哗然。


    有人惊惧闭户,有人暗中烧毁契约,更有几位农会会长连夜派人送来辞信:“非不信你,实难抗王法。”裴怀瑾捧着厚厚一摞联名书站在山后坊门前,指尖微颤。


    他本是农研社首脑,一心只为兴农利民,此刻却觉肩上千钧:“清禾,我们是在救百姓,可若因此牵连万人获罪……”


    沈清禾正立于晒谷场边,手中握着一把刚脱粒的新稻。


    金黄的谷粒从指缝滑落,发出细碎如雨的声音。


    她抬眼望向远处起伏的梯田,那一片片由荒山变良田的土地,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去年冬天,是谁让你们没饿死的?”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破迷雾。


    裴怀瑾一怔。


    “不是朝廷开仓。”她继续道,目光扫过赶来的各村代表,“是共耕会统调余粮;是信碗堂按名配饭;是你们自己种下的稻子,一碗一碗端上了桌。现在他们说这是‘谋逆’?那我想问——到底谁在养活百姓?谁在吃百姓?”


    人群静默片刻,随即响起低低的附和声。


    沈清禾转身,面向山后坊中央那座新筑的石台,朗声道:“既然朝廷怕我们立契,那就让他们看看,这契是怎么刻进人心的。”


    她宣布举办“信碗祭”。


    三日之内,消息传遍七州。


    凡签署《饭碗契》之家,皆可携家中陶碗赴山后坊,参加千人宴。


    每只碗盛一勺新米,由种者亲手递予食者,完成一次真正的“饭有所出,食有所报”。


    祭日清晨,薄雾未散,山道上已人流如织。


    男女老少提着粗陶碗而来,有的碗沿豁口,有的釉色斑驳,但无一例外,内壁都刻着名字——或歪斜,或工整,那是他们在世间第一次被正式记录的存在。


    孩童牵着母亲的手问:“娘,为什么要把碗带来?”


    “因为今天,我们要告诉官老爷,”女人轻抚孩子发丝,眼中有泪,“我们的饭,不是赏的,是自己种的。”


    仪式开始时,沈清禾缓步登台,手中捧着一只最小的陶碗——小萤。


    风拂起她的衣袖,她低头看着那只碗,仿佛看见红袖抱着妹妹尸身在雪夜里恸哭的模样;看见柳芽儿饿得啃树皮却被婆家责打的背影;看见无数双曾在饥荒中伸向空碗的手。


    她举起碗,声音清越如泉:


    “这一碗饭,曾有人用命换。这一纸契,是我们从绝境里挣来的活路。如今有人说它不合王法——好,我今日便打破它。”


    话音落下,她双手一合。


    “啪”的一声脆响,陶碗碎裂落地。


    众人屏息。


    她弯腰拾起一片残片,高高举起:“但这名字还在。就像你们的信任,哪怕朝廷不认,我也认。”


    刹那间,泪如雨下。


    一个老农颤抖着跪下,将自己的碗摔在石台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碎碗之声起初零落,继而汇成浪潮,响彻山谷。


    “碗在我手,契在人心!”


    呐喊如雷,震得林鸟惊飞,远山回荡。


    当夜,烛火不熄。


    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六只信碗被逐一拓印,字迹清晰,编号有序,装订成册,封皮题曰:《民食录》。


    其后附《光明契》全文、共耕制度细则、粮食调配账目、灾年放粮记录,详尽无遗。


    沈清禾执笔于扉页,写下一行墨字:“百姓吃饭的权利,不该由一纸勘合说了算。”


    第三日黎明,柳芽儿率三十名青年护送《民食录》奔赴各州府衙。


    她们不带兵器,只背木匣,每至一处,便当众宣读内容,请里正签收留档。


    与此同时,陆时砚独坐灯下,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由暗线送往北方边境。


    信中仅两句:


    “前朝玉牒尚存。


    若有心人想查血脉,不如先查查谁在往灾民嘴里塞石灰。”


    五日后,晨光初透。


    山后坊外尘土飞扬,马蹄声再度逼近。


    钦差亲率卫队直抵坊口,铁甲森然,杀气隐现。


    他厉声喝令开门,却见坊门徐徐开启,一道素色身影静静伫立阶前。


    沈清禾一身青布裙衫,手托漆盘,盘中奉茶一杯,热气袅袅。


    她未跪,亦未退,只是微微一笑,从容上前一步,将茶举至额前。


    钦差怒极反笑:“沈清禾!你可知拒诏是何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不答,只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绢,轻轻展开一角——


    阳光照在丝帛之上,隐约可见朱砂批注与龙纹暗印,还有一行小字,墨色如血。


    第五日,天未明,霜气如刀。


    山后坊外的官道上马蹄声再度碾碎晨雾,钦差率铁甲卫队直抵坊口,旌旗猎猎,杀机隐伏。


    坊门紧闭,唯有炊烟袅袅自村落深处升起,仿佛一方不染尘世的桃源。


    他冷笑一声,抬手欲令破门而入,却见那扇斑驳木门缓缓开启——一道素色身影立于阶前,青布裙衫,发髻微挽,手中托着一只漆盘,盘上茶盏热气轻升,在冷空气中蜿蜒成缕。


    沈清禾未跪,亦未退。


    她上前一步,将茶举至额前,动作从容如迎故人。


    风拂起她鬓边碎发,露出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


    “大人一路辛苦。”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铁甲与沉默,“请用茶。”


    钦差怒极反笑:“沈清禾!你可知拒诏是何罪?私结社党、抗旨不遵,按律当诛九族!”


    她不答,只轻轻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绢,就着晨光徐徐展开一角——


    丝帛泛着旧年光泽,朱砂批注清晰可见,州判副印赫然其上,龙纹暗印隐现于底纹之间,还有一行小字墨色如血:


    “大虞永昌三年秋,山后共耕合作社正式备案,待户部核验批复。”


    “这是我三个月前亲手递交户部的注册文书。”她抬眼直视钦差,“请问,是您上面的人忘了批复,还是有人故意压着不批?若说‘私契’,那也是朝廷先失信于民。”


    钦差瞳孔骤缩,脸色阴晴不定。他身后幕僚欲言又止,终归沉默。


    不等他开口,沈清禾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册,封皮墨字凛然:《民食录》。


    她双手奉上,声如磐石:“若您执意废除《光明契》,请先告诉我,这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六个名字背后的百姓,今后谁来供他们一碗饭?他们的命,算不算‘民’?他们的嘴,要不要吃饭?”


    人群自坊内悄然汇聚,无声却厚重,如同大地本身在呼吸。


    老农拄杖而立,妇人怀抱婴孩,青年肩扛锄头——他们不语,只是站着,用身体筑成一道看不见的墙。


    钦差翻动《民食录》,指尖划过一页页按着红手印的姓名,那些歪斜的名字下写着口粮配给、灾年互助、田亩分配……细密如织,条理分明。


    他越看越觉心惊,这不是草莽聚众,而是一套完整运转的民间秩序。


    他终于合上册子,喉头滚动,竟无言以对。


    当夜,他未归驿馆,独自登临城楼。


    冷月高悬,他坐在檐角石栏边,再次翻开《民食录》。


    风吹动纸页,仿佛有万千低语自字里行间升起。


    他看见一个五岁孩童的名字旁写着:“母饿死,由共耕会抚养,每日加半勺米。”又见一户绝户之家,土地被代耕三年,收成记入宗族公账……


    良久,他喃喃:“这哪里是谋逆?这是……他们在替朝廷活人。”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深处,一道密奏呈至御前。


    龙椅之上,帝王执笔凝视良久,眉峰紧锁。


    奏章末尾写道:


    “山后坊民心如铁,组织严密,强压恐生民变。建议暂允其‘试点自治’,待时机成熟再收归国有。”


    朱笔落下,墨迹鲜红如血:


    “准。但要盯紧那个女人——她比太子难缠。”


    窗外冷月高悬,照进信碗堂前的石台。


    沈清禾独立于此,仰望星河流转,指尖抚过刻满名字的石碑。


    寒风吹动她的衣袖,她低声自语:


    “接下来,该我们出招了。”


    远处山道幽暗,寂静中似有窸窣脚步逼近。


    忽而一声微弱的犬吠划破夜色,紧接着,林间传来急促喘息与压抑哭泣——


    似乎有人正跌跌撞撞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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