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直播?
易夏表情碎裂。
作为当事人之一, 虽说在追捕卢子瑜的过程中她并没有仔细观察过现场情况,但想也知道, 刚刚的情形究竟有多么吓人。
卢子瑜丢过来的肉虫足有小枣大小,即使江大夫再眼疾手快,也抵不过会有部分落网之鱼在地上攀爬一阵, 再加上周围布满持枪特警, 形势严峻的程度可见一斑。
这人究竟心有多大, 居然在此期间还有兴致直播!
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女生缓缓把背到身后的手机举到前方, “那个……我并不是为了直播你们抓人的过程才打开软件的, 早在你们来之前,我和朋友就一直在直播,你看, 这里有显示直播时长。”
易夏凑近看了一眼, 其上显示的一小时四十五分证明了女生并未说谎。
“所以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直播间的那些观众全都看到了?”''
易夏觉得有些头疼。
可让她更头疼的还在后面。
听到这话,女生不住点头, “事发当时我正在给他们展示刚刚加餐点的一份蛋糕,所以在警察叔叔叫我们蹲下的时候, 惊慌之下,并没有及时将镜头切换到自拍角度,反应过来后, 我本来想赶紧把直播关了,但是……”
易夏直盯着她, “嗯?”
女生小心翼翼的垂下眼睑,“但是观众们太热情了。”
热情到留言区一溜的‘主播别关播,请继续直播下去’,作为一个靠直播吃饭的人,她没有办法拒绝粉丝们的热情诉求。
“那个……我有没有触犯法律?”
易夏摇头,“没有。”
只是来时周会长曾叮嘱过她,最好不要使协会执法视频流传在外,幸而来前她与江大夫商量过掩饰方案,虽说不上尽善尽美,但大部分目击者只会把今日一事当作是逮捕非法贩卖野生动物的行动,即使是有好事者想要追根究底,想来也不会联想到距他们生活极远的道教协会身上。
网络时代,热点刷新速度最快,这事算不上什么流量,所以网友们不肖数天便会忘却。
因着没有引起太不好的影响,易夏觉得没必要吓唬人家姑娘,见对方举着手机的胳膊一直没有放下,她抿了抿唇,“算了,手机收起来吧。只是下次再发生危险时,记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被这类闲杂事情困住,万一有什么危险袭来你都不知道。”
若非这个女生一心一意的盯着荧幕,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中注意到对方。
女生将手机举到自己近前,“小姐姐你真好,果真像我粉丝说的那样人美心善!”
易夏起身的动作顿住,“我的脸入镜了?”
女生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眨眨眼道:“是啊,你对着镜头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说到这里,她发现了对面之人的表情不太对劲,“你……你没有发现吗?”
在那想要跳窗的女生晕倒后,她就把镜头切换到了自拍模式。
不过……显示时间的话貌似会占用半截页面,可能因此,这位才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入了镜了。
“小姐姐,我……”
易夏抬手扶额,“再见!”
见对方脚步匆匆的从自己面前离开,女生神色沮丧的重对向手机,“你丸今天第一次招人不待见了,为了给你们直播,我连好看的小姐姐都得罪了。”
这话一出,留言区的刷新瞬间快到飞起。
阿拉丁神猪:谢谢丸子带我们看仙女,仙女身手矫健,本猪觉得自己恋爱了。
恋爱心酸事:第一次见路人比主播美,刚刚那美女也是个网红吧,这样的颜值不可能在网上没点水花,求艾特微博账号。
猪猪今天吃饭了吗?没吃!:刚刚那美女凑的好近,我特意开电脑截了几张图,没化妆、纯素颜、气质真是牛bility!
老姨子666:猪猪哥求发图啊。
团团圆圆吃丸丸:有那么夸张?楼上的一群是不是都没见过女人?那女的长得清汤寡水,哪有我丸好看?
反手一巴掌:路线不同,主播可爱卦,那位气质卦,虽说个人审美均有不同,但人家长的好不好看,大团圆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眼看着评论区将因颜值而爆发一场撕逼,直播恰在此时被关闭。
主播消失不见,其粉丝群却热闹了起来。
有人讨论着今天的直播的突发情况;有人讨论着现场的那位气质美女;还有人持续刚刚未完成的撕逼现场,争论二人颜值孰高孰低。
就在这时,群内一人突然打破了他们的热议。
点哥:emmmm,有谁关注过前一阵微博热搜的地铁事件吗?我觉得今天在丸子直播中出镜的美女跟那位特别像啊,单看侧脸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撂下这句话的几秒后,直接仍出了那段传播最广的动图出来。
点哥:我没说谎吧?
主播贪吃丸所在直播平台具有录像功能,下播之后,只要主播没有自行删除,当天的直播录像便会自动保存至后台。
因点哥而引出的话题使得群内荧幕沉默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有人站出来了。
回忆专用小裤衩:卧槽!真像!上次有不少人想挖扇脸姐,结果却因为动图有些模糊没挖到,没想到丸子直播里出现的美女跟扇脸姐有百分之九十相似,66666666!
我丸最美:丸子好像是S市人吧,我记得地铁猥亵事件也是发生在S市,没跑了,上次的扇脸姐就是这美女。
教政治的王老师:蛇蝎美人,蛇蝎美人呐。美女再美,这么暴力都无福消受。
拔枪来战:楼上谁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无福消受,脑子有坑吧,人家大美女能看的上你,连黄马都没有,你个屌丝整天YY毛线。@群主,踢出去吧,这位把‘对待美女要爱护’这条群规喂狗吃了。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加深,群内逐渐沉寂无音。
这边,协同江汉卿一起,刚刚将摊子收拾完的易夏终于得闲空了下来。
望着双手绑背,嘴上贴着封条的兄妹两人,她心头大定,“江老,面对他们千万不可大意,若非我对面相常有研究,今天就着了那杯加料咖啡的道了,而若是不小心中蛊,除了神仙,就只有这对兄妹能救,到时候化主动为被动,不仅先前咱们所做的一切功夫将会白费,说不定还会有几人损耗于他们手下。”
“唔唔唔!”卢世琪目呲欲裂般瞪向易夏。
见已被人捕还不知道老实,江汉卿拎起桌上盛甜品专用塑料板,扭头拍向不断扭动的男人,“别胡动。”
卢世琪又转目对向江汉卿,“唔唔唔!”
这副样子显然有话要说,看了眼易夏,江汉卿踌躇道:“要不要把他嘴上的封条解开,听他说上两句?”
这番提议倒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只不过两相对话,才能找到从根本上打击一个人的方法,省的带他回去的路上不断折腾,让人着实感到难办。
易夏笑着点头,“随您。”
得到应允,江汉卿一把扯过卢世琪嘴上胶带,“想说什么?说吧,给你五分钟时间。”
“你们究竟是谁?凭什么抓我和妹妹?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我妹妹也不过是来这里喝咖啡的客人,犯什么罪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面对他的诸多提问,整理了一下思绪,江汉卿一一回答。
“鄙人,道教协会江汉卿。这位,易大师,协助我来抓捕你们。抓你们原因很简单,据我们查探得知,你明着在这家咖啡厅打工,实际正是咖啡厅的背后经营者。”
正要起头继续说明,卢世琪便打断了他,“谁规定老板不能打工?你这什么歪理?”
“哎呦喂你这小伙!”江汉卿饶有兴致得看向卢世琪,“我说话,你听着,再打断我,你有什么想法就留着给协会内的监管审讯员说吧。”
见对方虽有不满,可只敢憋着气看自己,他笑了笑,“这才对,我继续了。”
“明面上你妹妹乃是这家咖啡厅常客,实际上,我们调出了最近一年附近的监控图研究发现,她的每一次到来时间,都与蛊虫繁殖周期皆有所关联。”
“你们兄妹俩来自苗疆,按照我之前走南闯北得来的小道消息,族中应该不许后辈随意远行才对,除非你们肩负振兴蛊门的任务,才有可能远离族人聚居地。”
“而蛊门应该如何振兴呢?当然是扩大种蛊面积,最好是在高官要员,抑或商界精英身上也能下几只蛊,我说得对不对?”
自认为掌握全局,江汉卿微扬下巴,环胸等待着对方惊慌表情的到来。
下一秒,他被人骂了。
第142章
“对个屁!”
卢世琪冷笑, “振兴蛊门?亏你想的出来,我巴不得除妹妹外会蛊的人全都死光光, 为什么要振兴那恶心的东西?”
闻言,江汉卿忍住想要揣一脚这‘不尊老’、‘没礼貌’小伙子的念头,一字一句道:“那你们兄妹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华夏大地有许多部族游离在世俗之外。
他们有传世本领, 即使是蜗居在一方故土, 也不会缺少必要的经济来源。
毕竟这世上多得是想要求他们办事之人。
本以为这嚣张小子闻言会激动的将答案甩过来, 未料等了半天, 却只见对方逐渐形容颓然。
江汉卿撇嘴, “你看看, 你既不认同我的说法,我让你说你们兄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又压根不开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可能不问原因就把你们放了吧。”
卢世琪攥紧拳头, 半响, 他缓缓道:“罢了,我说。”头朝下垂去,他接着开口, “我与妹妹并非来自苗疆,只不过父母乃是被驱逐出苗疆蛊族的族人, 所以才会粗懂用蛊之术。”
“因着从小生活在世俗社会,我们兄妹均接受到了高校教育,既已不在蛊村, 我们也就没想着凭借养蛊卖蛊这害人之事来赚取钱财,所以我才开了一家咖啡厅, 希望能凭借正当买卖来养活自己和妹妹。”
江汉卿打断了他,“等等,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一直在编瞎话呢?”
“第一,你父母为何会被驱逐出苗疆领域?按照我的了解,蛊族内部虽然排外,但是对于族人却非常宽容,除却故意伤害族人这一点,应该不至于被驱赶出族。”
“第二,你说你们兄妹无辜,我看倒不见得。你既然是做正当买卖,为什么隐去身份在咖啡厅做服务生?你既然不想害人,为什么要把加了料的咖啡端到易大师桌上?”
“第三,你有没有用蛊害人我不知道,你妹妹可是用蛊做了不少的‘大事’!在知晓你们兄妹的身份之后,我们将她近半年来所接触过的人一一排查,单是面上有中蛊之相的,便多达十数名之多,你敢说这些人不是被她下蛊所害?”
说到这里,江汉卿眯眼,“五分钟快到了,算了,要不咱还是在协会内再见吧,反正再听下去也不过是你随机编好的瞎话,我真是撞了邪,才会跟你在这里浪费功夫!”
话毕,直接从吧台上拿起了一卷胶带,‘撕拉’一声响,惊得对面之人迅速抬头。
卢世琪的心中纠结不已,一面是即将面对的‘牢狱之灾’,另一面是在陌生人面前自揭伤疤,两个选项均让人觉得头大,他却必须得面对这二选一的境地。
胶带即将蒙嘴的那一刹那,他喊道:“停一停。”
这简直就是在逼迫!
江汉卿与其对视,“别浪费时间,小子,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卢世琪阖起了眼,“您想知道的细节我全都告诉您,在此之前我要辩驳一句,我的口中并没有说过一句瞎话。”
“我父母被驱逐出族的原因很简单,他们二人并非全然来自苗疆。六十年前,一片知青下乡的口号喊遍大江南北,虽然苗疆所在较为隐蔽,但也分属在地方机构掌握的农事基地以内,我母亲是知青团一员,在下放到农村劳作途中与身为苗疆族人的父亲相爱了,苗疆族内规定不得与外人通婚,于是政策好了一点后他们便被驱逐出了出族。”
“父母靠着做小生意在外面立住了脚,他们享受做普通人的自在安乐,并不希望我们兄妹与苗疆有半毛钱牵扯,若非妹妹在小学时受到欺负回家大哭了一场,然后父亲负气将一切讲出,我们压根就不知道父亲居然会有养蛊的本事。”
“在那之后,父亲测了我们兄妹二人天赋,得知妹妹的天赋最高可成为灵慧,而我亦有学蛊的能力后,便开始了悉心教导我二人蛊术。十多年过去,除了面对欺负人欺负得狠的家伙,我们从未对旁人下过什么蛊。”
“然而不是人不做坏事,坏人就不会找上门来的,一场意外夺取了父母的生命,追踪调查,我们才知道害了父母的乃是族中曾跟父亲有过矛盾的一个小人,我们兄妹设法给他三代下了金蚕蛊,却被族中长老以手段过于凶残而发起了通缉。
“之所以在蛊虫繁衍周期与妹妹聚上一聚,是想要研究出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方法;之所以子瑜接触过的人有一部分身上中蛊,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之所以会在她……”说的这里,他歪头看向易夏,“之所以会在你咖啡杯中下蛊,是因为我误认为你是长老新派来的族人,毕竟你身上散发的气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我又从来没见过如此年轻的玄术大师。”
易夏淡淡抿唇,“你好像还漏了一个问题。”
长久的说话,卢世琪嗓子有些难受,轻咳几声,他点点头道:“之所以隐去身份在这里打工,是因为这店乃是我为了一个人才接的,我不想让她因知道我身份而感到负担,所以才想着用朝夕相处这个方法来使她喜欢上我。”
易夏&江汉卿:……
这狗粮来的猝不及防!
对方说的如此详细,江汉卿已信去了大半,“我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你说接触过你妹妹而中蛊的一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胡子枫是怎么得罪你们兄妹了?”
似是要在脑中搜寻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象,卢世琪定了半响。
片刻后,他恍然道:“那人与我妹妹前男友交好,曾不止一次在她前男友面前说我妹妹有些古怪。”
江汉卿无语,“怎么又扯出来一个前男友?不过是说了她两句不好就被这样算计,那你妹妹的前男友是不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卢世琪蹙眉,“本来是的,但谁让他有贵人相助,所以他现在是活的最好的一个。”
江汉卿:“谁啊,名字说出来我查查你有没有说谎。”
卢世琪:“江逸尘。”
江汉卿:……
竟然是他的乖孙!原来之前害他乖孙的女娃就是地上这个!
江汉卿心内复杂,良久,歪头询问易夏道:“不会是同名的吧?”
两人共同经历过救治江逸尘一事,易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问题的含义,“同一个人。”
江汉卿吐出口气,拉长胶带,一言不发的封住了卢世琪的嘴。
卢世琪:“唔唔唔。”
他有些慌了,面前这两人打哑迷般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对他?
江汉卿安抚的拍了他两下,“放心,我只是想把你们兄妹得所为好好查一遍,如果你们没做什么违反道德与法规的坏事,我不会让人把你们怎么样的。如果你们违法乱纪,谋害杀人,就请接受协会的制裁吧,当然,曾害了你父母的家伙,以及苗疆蛊村的那些追杀你们的人,协会也不会放过。”
卢世琪:“唔唔唔。”
这说的什么话?他将曾谋害族人三代的事都交代了出去,不正巧是符合要被制裁的定义吗?
屋门拉开一缝,江汉卿从外面低喊,“中队长,麻烦找几个特警过来押人。”
待一晕一醒的二人被双双带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想不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谁说不是呢?
易夏本也没料到协会派来与她一起的竟会是江大夫。
不过,“您可千万别将公事私事混为一谈了,虽说按轻重来划分,卢子瑜做的似乎更过了一些,可若非因江逸尘打头对她进行了校园暴力,他们兄妹或许真会像其中哥哥所说,当一个普通人,简简单单的过完这一辈子。”
江汉卿没钻什么牛角尖,“我知道,逸尘不无辜。”
“回去之后我会向上申请,找一个跟当事者没有任何联系的同僚来判理他们兄妹的案子,并尽量把自己从这当中摘出。”
易夏笑了笑,“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谈完了不需要背着人的事,两人边向外出,江汉卿边状若无意道:“我听说您想要考帝都的大学,以后还回来吗?”
易夏摇头,“应该是不了吧,我跟妈妈本来就是这所城市的过客,之前是因为想要将我托付给小姨一家,妈妈才会带我来到这个城市,现在这里已经没有牵挂着的人,如果有可能,我想直接带妈妈在帝都买房定居。”
江汉卿抿嘴,“别人家的十八岁,啧啧。”
他怎么就没有摊上个这么好的孙女儿呢!
说着,警车停靠的位置到了,“时间已经不早,廖大师,我还得回去交任务,咱们改日再见。”
易夏颔首。
目送着闪耀着霓虹的车队离开,刚走出广场的小吃一条街,便见远处行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定睛一看,果真是陆司澈。
第143章
他今天一身简装, 白色棉T与牛仔裤的打扮,让他瞬间年轻了几岁。
易夏立在原地, 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却见对方周围两米的距离内霎然走入了一道倩影,两人距离拉进, 陆司澈满脸含笑, 极为自然的在女生头上揉了一揉。
那一瞬, 易夏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静立在原地动都不知道动了。
远处的陆司澈并没注意到易夏。
手从自家表妹的头上滑下, 他搓了搓眼, “今天没带隐形, 在你猛地向我走过来时,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
就连对方及至跟前,他也是眼神微眯才看清楚了人的模样。
“什么叫猛地向你走过来?”唐菲然白他一眼, “怪不得小舅舅整天都在愁你的婚事, 你这样说话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陆司澈被哽住,“你这小丫头,那你教教我, 我刚才应该怎么说话?”
唐菲然擎手支起了下巴,“你应该说, ‘女大十八变,菲菲变得这么好看,我真是差点没有认出来呢’。”
陆司澈扬眉, 按照她的语气开始复述,正打算着重强调最后那个‘呢’字, 面上的笑容随着一人到来而消失殆尽。
嘴唇半张,他喏喏动了动唇,“易夏。”
“嗯?”唐菲然眨眼,回头望了一眼,见是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女生,她眼睛瞪大,憋气鼓腮重新看向自家表哥。
喵喵喵?女朋友?不对……小表嫂?
易夏只觉心里感受有些奇怪,她遵从本心走到了两人跟前,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巧啊。”良久,她脸上扬起了个硬扯出来的虚假笑容,“我……我就是来打声招呼,你们还要逛街是吧?我先走了。”
唐菲然:“……”
什么鬼?明明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但她却总觉得哪里似乎出了问题。
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自家表哥的爪子飞速搭上了小表嫂的手腕。
“本来是要和她逛街的。”陆司澈抓紧易夏,“但你来了,别人就都不重要。’”
如同烟花点燃的那一刹那,易夏心中被炸的砰砰乱响。
九州大陆内的婚姻盛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父母无迹可寻,唯有师父才能作为她的依靠,可师傅似乎从未想过将她外嫁,从少女怀春的豆蔻年华等到绽放花信的桃李双十,心中的期许在日益繁重的课业中逐渐消失。
她早歇了嫁人的心思,更没有想过,会在这异世对人动心。
见对面呆住,陆司澈喉结动了一动。
“对了,你不要多想,菲菲是我舅舅家的孩子,是我的亲表妹。”
加这么一句,是因为他不想让她误会,哪怕只是丁点的不自在,他都不想让她感受到。
唐菲然忙牵起嘴角,打过招呼后,匆忙逃离两人现场。
开玩笑,再待下去,她这个电灯泡恐怕就得被某人敲碎,溜了溜了。
见她离开,易夏晃了晃手腕,“我们……能不能松开我的胳膊再讲话。”
陆司澈朝两人指缝相间的位置扫了一眼,“好。”话音落毕,直接向下移去扣住了易夏的手掌,顺着缝隙插入,形成十指紧扣的姿势。
易夏无语了,“我们之间能不能保持一个正常的动作?”
陆司澈叹气,“这难道不正常吗?”他将两人相扣在一起的手抬起,“街上的情侣都是这样的。”
时值周末,购物广场附近多是情侣,再朝并肩而走的情侣紧靠在一起的手边瞅去,大部分人都在十指紧扣。
因而他这话并非妄言。
易夏耍不过他的无赖,“我们并不是情侣关系。”
她强调着这个事实。
陆司澈低头,一米八五的身高俯瞰着身旁之人的头顶。
再顺着额头朝下望去,女生的两颊之上遍布绯红。
褪去了焦急与失落,她的面容依旧如往日那般好看,口是心非的模样,却一点都不像往日那从容冷静的易大师。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两句话一先一后说出,易夏的面颊再次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蹿红。
其实已经不用回答,表情与神态乃最能反应一个人想法的利器,正是因为易夏初到的那一番慌乱,陆司澈才能下定决心,再次表露一番自己的心迹。
*
到家之时已超过十点。
换罢睡衣,梳洗完毕,想想今晚逛街时两人那一直紧扣十指的动作,易夏忙甩了甩头。
临睡觉前,她看了眼最新加到手的微信,默念三遍‘鹿’这个ID,发送过去一句晚安,才沉沉睡了过去。
*
竖日。
习惯了早起生物钟的易夏七点就醒了过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忙点亮了手机荧幕。
然而无论是在未打开微信前抑或打开微信后,空荡荡的消息栏中都并没有显示陆司澈的回复。
一直等到她吃过了早饭、中饭、晚饭……手机都像是坏了般并未响过一次。
直到来电提示音响起,她忙从整理大纲的桌案上爬起,低头一看,却并不是陆司澈的来电。
“应姐。”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跟应淑媛之间的称呼早已从最初的‘应女士’、‘易大师’而变成了‘应姐’与‘小夏’。
见听筒里传来的声响不急不缓,应淑媛不由觉得自己真是操心过了头,“小夏,你是不是这两天又没登微博?”
易夏摸摸鼻梁,“前天登了的。”
神算大师的账号自考试过后便被她开始用心经营,每周挑选两位需要自己答疑解惑或者看相卜卦的粉丝进行帮助,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涨了又有两三万的粉。
虽听起来不多,但大部分却都是活粉,使得她账号下面的评论转发看起来要比某些百万博主还要有面子。
听到这话,应淑媛抬手按压了会太阳穴。
“小祖宗,你快上微博看看吧,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这么不关注时事的人,怎么就那么容易上热搜呢!”
第144章
微博发展至今, 已不单只是一个分享交流平台。
其衍生而来的一系列热搜评论与转发,也代表了个人的实时热度与商业价值。
虽流量担当们谈个恋爱都可能使微博瘫痪, 但对于大多数明星网红来说,热搜榜单,并不是那么容易上的。
易夏不解的点开微博, 从上到下浏览了大意扫过一遍热搜后, 略有不解道:“我登上去了啊, 哪条话题跟我有关?”
应淑媛突然有些心累, “榜二。”
这时易夏的视线已经及至榜尾, 闻言, 手快速朝上划去。
在2这个数字之后,映入她眼睑的,乃是两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汉字——#想嫁#
她原以为这个话题乃是某婚恋网站买的热搜, 没想到这条热搜居然是在说她自己吗?
点进去一看, 首当其冲跳出来的乃是一段节选视频,待易夏将视频打开看完,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段节选视频, 而是两段视频拼在一起的合成产物。
视频之中,她拉紧卢子瑜腿的那一瞬画面与她曾在地铁中徒手扇人的画面循环播放, 播放的速度被人调快了几倍,再配以节奏感鲜明的伴奏音乐,直让她这个当事人感到生无可恋, 索性在视频的最后有人放出真正倍速的影像,才让她觉得好受了些许。
“看完了吗?”
易夏从视频中退出, “看完了,就是还没看配文。”
正是因为视频顶端所配文字太长,她才想要从视频中了解真相,哪知浪费了半天时间还是云里雾里,压根没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应淑媛适时阻止了她,“别看了,我给你概括一下吧。”
“你昨天在咖啡馆随从特警查抄违规咖啡馆一事被人直播到了网上,由于你在窗前擒住对方得那一幕太帅,有人不小心扒出了你就是扇脸姐这个事实。”
“在网友眼中,你即是救人免于坠楼自杀的好心小姐姐,又是在地铁上敢于跟猥亵者对立的女性英雄,再配以营销号形容出的‘看了小姐姐两个视频,好帅,想嫁’这段话,所以才会以#想嫁#这个话题迅速窜上热搜。”
易夏彻底懂了,沉吟片刻,她回复道:“上就上吧,我看视频图像有些模糊,应该不会影响到我现实中的生活。”
至多待她回到九州以后可以多出几项谈资。
毕竟她也是在另一时空搞出了点动静的人呐!
“你还真是心大。”应淑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点开评论,就是渣浪官方视频下面那个评论,好好瞅瞅网友都爆出了什么,我就不打搅你消化自己已经火起来这个事实的过程了。”
话毕,直接将电话按断。
*
现代社会,一个人火起来会有什么后患?
从前的易夏并不清楚,现在的易夏只希望能回到昨天,揪住那个轻易就放过了直播女生的自己,严厉在她耳边要求一定要让直播女生把平台保留视频删除。
若不然,迎接她的将会是名为同校师生的网友一轮又一轮的爆料。
白菜不是真的菜:@小六六,快看我发现了谁,这不是咱学校今年高三的学姐易夏嘛?
小六六:@白菜不是真的菜,woc,刚刚考完期末就受到了惊吓,学姐居然这么暴力,66666!
白菜不是真的菜:@小六六,不过学姐真的好好看,视频这么高糊,我都自动脑补出了学姐的美貌,等等,陈珂貌似偷拍过几张学姐照片,我问他要两张过来。
小六六:@白菜不是真的菜,乖巧等。小黄人兴奋.jpg。
……
向下拉去,隔着两条陌生网友的评论过后,那位ID名为白菜的网友果真连续甩出了两张照片。
照片中的她均身着校服。
其中一张是从侧面拍的,因她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面容看起来并不真切。
另一张则是从正面拍的,地点位于学校公厕不足两百米的一栋教学楼下,午后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本就不突出的五官遮上了一层纱,白的发光,柔得极美。不显刻意,却比许多刻意摆拍出来的照片还要更为成功。
这条评论被垒起足有五百层的高楼,有贬有褒,还有人说她向红想疯了,也不看看这是哪个年代,居然只凭照片就想出名。
易夏只浏览了一会就丧失了兴趣,然而合起这条评论,其余的热评也与这条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全然就是大型撕X现场。
嘴臭别来混社会:高二五班陈瑶实名怼人那些说我学姐不好看的,有没有本事把自己照片发出来瞅瞅?虽然不知道学姐准备考哪个学校,但是就凭今年高考691这个成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脸来怼这个长的既好看,成绩又秒杀百分之九十五高考生的小姐姐。
么么么么么鱼:高二三班李淼实名怼人。说我们学姐想红想疯了?S市一中全国名校,知名校友遍布政界与五百强公司,进圈里的人都少,稀罕当你们的破网红?而且学姐在学校向来低调,你们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指不定学姐还在家睡大觉呢,都歇歇吧。
糍糕粑粑:抱走我学姐不约,从前没关注过高三,但是前几天成绩出来后,我们老师着重提了一下学姐名字,听说是一个沉默寡言,学习起来很努力的女生,网友们恶意不要太大。
口红十八只:贴吧看来的,实名认证一下,我是高一八班陆露。评论看了一圈太气,学姐的两次出手都是偶然,看视频清晰度,要是专门雇人拍怎么会是这样?而且要是想火上次那么多人找‘扇脸姐’的时候学姐出来承认多好,用得着等这次蹭那什么丸子的热度?
网友12889377: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学姐那次并不是装腔作势的话,她压根就不会稀罕当你们这破网红。
别问我是什么……匿了,886!
说什么的人都有,但只要声称S市一中出来的人,就没有说她一句不好的。
见许多人都提及到了贴吧,易夏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学校名称,见排在第二的就是‘s市一中吧’,她点进去,没一会就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原来某位同校学生乃是主播贪吃丸的粉,在微博上搜贪吃丸有关内容时,不小心认出了好事者制出鬼畜视频中的她,在贴吧发出有关此事的帖子后,因内容跟校友有关且看起来极具喜感,于是便被吧主加了精。
随着看到贴子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存着好奇转战到了微博,其中某位土豪吧友钱多烧的慌,突发奇想的花千把块买了几小时热搜。
说来也巧,这热搜本来只会维持在最低端一阵时间,但也不知道有些营销号是没内容发了还是怎么,借着这股势,直接将话题连带她一起推向了榜单。
爬完了楼,易夏觉得心好累。
出名与否她其实并不在意,渣浪每天有这么多更新内容,许多网友看热搜榜不过是为了一时的新鲜,哪可能记得住多少当事人的面孔呢?
但同学们这么一闹,她算是彻底在学校里出名了。
突然有些忧心几天后的志愿填报应该如何度过。
第145章
七月二日, 易夏起了个大早。
仅稍作拾掇,就赶忙朝学校奔去。
到达教室不过八点左右, 但里面显然已坐满了同学,一见到她,前段日子开始跟她说上话了的同学纷纷围到了她的身边。
“全校第二终于来了。”
“你真是今年最大的一匹黑马, 大家都担心你受伤会影响高考, 没想到反而把你的潜力激发出来了。”
“梁老师也挺着大肚子来学校了, 我看她到班来了好几趟, 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断过。”
“咱班这次过一本线的有三十多个, 二本线的也有二十多个, 只有几个塞钱进来的才落到了三本,专科是一个没有。”
“对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微博很火?”
叽叽喳喳的声音自易夏坐下就没有断过, 而她也一直好心情的了解着同学们分享过来的情报, 直到听人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火了这事,笑意才逐渐凝滞于她的嘴边。
一看她这表情,问话之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我就说嘛, 现在哪还有人不看微博,不过你既然知道, 自己怎么不站出来呢?那两场事故明显是外人偷拍,但有些网友却结合你给某汉服商家拍的照片造谣你想红想疯了,我觉得他们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 看不得别人的好。”
事实确实如此。
易夏原以为只要她不作回应,热度就会慢慢消减下去, 可她没想到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因着有比上次地铁事件更清晰的视频佐证,扒来扒去便扒出了她前些日子给楚新颖拍的那一组汉服照片。
秉着‘哪有娱乐时尚圈的人不想红’这条准则,两起意外瞬间被打为作秀,网友直言——又是一个想走偏门而红的人!
回想起今早看到的评论内容,易夏笑着摇头,“越描越黑没必要。我一不打算靠脸吃饭,二不打算拍视频哗众取宠,等到网络上又有新鲜事发生了,网友们迟早会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问话之人显然也明白这个理。
但——“夏夏,你不生气吗?”
被污蔑、被讨论、被品头论足、被无辜抹黑……换作是她自己,早就忍不住真身上阵去怼人了。
“不生气。”易夏再次摇头,“他们不了解我,不认识我,说出来的话没半点参考意义,我理他们做甚?还有,谢谢你们在网上帮我,但为了让事件能尽快平息,希望大家不要再对此过多关注。”
闻言,吃瓜群众相继点头。
正打算开始聊点别的,随着班主任的到来,却只能呈鸟兽状四散而开、各归各位。
关于志愿的填报,早在高考之前,师生之间就已经进行了洽谈规划,之所以再在考后将同学们聚集在一起,一是为了使每个人在电脑填报时都不出岔子,二是为了使那些考后成绩与先前预估差别极大的学生能够选到更为合适的志愿。
易夏正属于第二种。
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而在钟老师叫她出去时,她的心中没有半点意外。
一前一后及至横栏,钟无烟抢先停下脚步。
回身仔细端详了一会自己这学生,她轻咳道:“待会微机老师到后,整个高三将分批去微机教室填报志愿,你的分数跟考前差别太大,所以按照原来想好的填未免太亏,我这里有帮你筛选十个学校,你可以自己考虑决定。”
易夏从她手中接过那本《志愿填报指南》,翻找了一会,见首都林业大学的往年分数和她记忆中相差无几,于是便重新将指南递了过去,“这个。”她的手在林业大学处画了个圈,“老师,我打算第一志愿报这个学校。”
钟无烟低头,只片刻的功夫,眉头蹙的能夹住根针,“这……”
这学校录取分数线是不低,但跟易夏的考到的分数比起来差别就未免有点太大了。
易夏适时阻止了她的劝说,“老师,我打算学农业林业,那些名校虽说也有这个专业,但术业有专攻,师资力量其实并不如专业的林业大学。”
“可你这也太亏了啊!”钟无烟不解,“虽说都是那两样工程中包含的学校,但你的分数明明可以上到顶尖,为什么非要去这不好选择就业的学校中就读?你读出来了打算做什么?第一个选项,从基层起从事与此并不相关工作,升职慢,工资低。第二个选项,天南海北跑来跑去的跟泥土沙地做伴,辛苦劳累,工资未知,但你一个娇娇小姑娘,吃的了那苦?”
易夏笑笑,“还有第三个选项啊,您忘了我会算命卜卦、抓鬼驱邪的事了吗?”
钟无烟直接给她一个大白眼,“得,差点忘了你不靠上大学所学的那点东西吃饭,随你吧,有个高校文凭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我就不做这恶人非要逼你报不喜欢的学校跟专业了。”
易夏并未对她的误会进行解释。
一上午的时间,待班级同学分批从微机室出来后,班长带头组织道:“这一别,大家就要各奔南北了,这一年的日子有磨擦,有磕绊,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陪我度过难挨的高三时光。”
“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提议咱今儿聚一天,花费AA,你们觉得怎么样?”
班内同学成绩都算达到了预期,因此,大多数家长都对他们放松了财务上的自由,再加上人多,AA的话顶天每人花上两百,因此,这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热情回应。
易夏本也打算去聚上一聚,但在路过厕所的途中,她透过学校的铁栏杆防护网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脚步顿住,冲着身侧与她坐了几个月同桌的女生道:“你们先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事需要找一趟校长,到地方把位置发给我,我尽量在你们没散前赶过去。”
第146章
话是这么说, 易夏却并非真的打算去找校长,待大部队悠悠荡荡的远离校园后, 她拨通了一道电话,接听音响,她开口道:“周会长吗?能不能请您帮我查一个人?”
周从军此刻正跟廖宗元讨论小田会长一事, 闻言, 隐晦的朝廖宗元方向瞄了一眼, “你说吧。”
易夏想了想道:“请帮我查一下我的奶奶葛文芳, 她来S市有快一个月了, 我想知道她住在哪里, 靠什么谋生,以及她这段日子以来都做过什么事情,可以吗?”
这些事查起来并不算困难。
未做踌躇, 周从军便点头道:“可能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查到后我把有关文件发送到你的微信上,你到时候注意查看。”
待其挂断电话,侧旁的廖宗元状若无意道:“谁啊?要你帮忙查什么?”
他倒不是真的好奇, 只是在两人打电话时,老周平白无故的看了他几眼, 那几眼奇奇怪怪,gay里gay气,要说这听筒对面的人跟他无关, 他是半点不信。
即跟他有关,他问上一句也是应该的。
听到他的问题, 周从军滑动着轮椅朝电脑前移去,“是易夏,让我帮忙查查她奶奶的事,说想知道她奶奶这一个月在S市的具体动向。”
说着,手指在键盘上轻敲,边输入账户码边不解道:“不过这事她怎么不找你呢?她跟你之间的关系应该比我更为亲近,难不成你跟她妈闹什么别扭了?但我看你最近喜滋滋的也不像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廖宗元瞪他,“我跟阿玲好着呢。开动你聪明的脑壳子好好想想,她奶是阿玲前夫的母亲,而我的身份又摆在这里,你觉得她可能让我参与到其中吗?”
“上次我见过那老太太一面,对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看那老太太是作妖作到小夏前头去了,所以小夏才会想着让你查她。对了,你查出来的资料待会给我打印一份,我也好好研究研究那老太太没要到钱却滞留不走是个什么意思。”
……
这边的两人打着商量,另一边的易夏则是已走到了门卫室边。
看大门的大叔已在一中干了十来个年头,长相慈憨,内里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北方爷们。
一见到她,当先开口道:“你是这届高考全校第二吧?我前几天在告示栏那看到过你的大头照,真人比照片里还有灵气,难怪成绩这么好。”
易夏还记得初到这个世界因迟到而被大叔给训斥的事。
当时的她倒是没有多么惊怕,只觉得有些羞愧难安,而她之后暗下决心一定要提高成绩,也未尝不与大叔当时的反应有关,此刻得到他的肯定,她觉得自己比得到任何人夸奖都要高兴。
寒暄过后,易夏直接道:“大叔,那个老奶奶待在这里多久了?”
透过防盗网,她的手直指背靠在墙角的一白发老妇。
老妇衣衫褴褛,眉目愁苦,偏偏愁苦的面上戾气难挡,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顺着她指明的方向看去,门卫大叔‘嗨’了一声,“没待多久,今天这是才来,丫头你可别凑上前啊,前两天别人给她扔钱,她骂人家误以为她臭要饭的,最后差点跟那好心给钱的小姑娘打了起来,你别看她老,但嘴里面却脏话连篇,唉,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被人给打死的。”
易夏愣了一会,“大叔,你的意思是她这些天常来?”
“是啊。”
整日在小小的门卫室呆的无聊,难得来了个倾诉对象,门卫大叔详细道:“大概是五六天前吧,当时高一高二还没放假,老太太就整天搬着个马扎坐在那了,一等到放学的时候,她就盯着门口的学生使劲看,我怕她吓着学生,前前后后撵过她几次,但人家压根就不怕我,嘴里嘟嘟囔囔骂出一长串我听得懂听不懂的脏话,身形却像定住一般动都不动。”
“我没了办法,只得找咱这附近的治安寻访员,可治安巡防员也没法啊,老太太一没占用市容摆摊,二没裸奔随地大小便,三没威胁公民人身安全,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盯着学生的眼神太过阴恻恻,但这也不犯什么法,于是巡防员只能晓之怡情动之以理的给老太太讲道理,这不讲道理还好,一讲你猜怎么着?”
见大叔正说到兴处,易夏给面子的展露了一个疑惑表情,“怎么着?”
大叔一拍大腿,“人老太太直接躺地上喊非礼!奇葩得让我这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老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易夏腹诽:不论古今,泼妇手段果然最为好使。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人不要脸,堪称无敌。
同时她也大概猜到了老太太这番做派是想干嘛。
左不过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学校,想要守株待兔将她闹得个没脸罢了,
老太太大概是以为给她冠个‘不孝’的名号,就能即解气,又能讹得此行所为钱财,这样一举多得的方法,多等几天又算什么呢?
正在这时,攥在手中的手机嗡嗡响起。
易夏低头看去,见是来自周会长的一堆图片文件,朝门卫大叔道了声谢,她边超外走边查看图片所含内容。
片刻之后,心下了然不已。
就凭文件中显示老太太这三番两次堵记者的行为,就得以看出对方没安好心。
请记者做什么?大概是想要曝光她们母子不奉养的行径;而新闻通告为何至今都没有出来?可能是因为老太太手中没有确切证据,毕竟易妈妈曾经的婚姻并没有打证,老太太家的户口本上也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她们母子二人。
而这,也正是易夏之所以姓易的原因。
按紧语音键,发送过去一声‘谢谢’后,易夏最后再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下一秒,直接朝学校的另一道侧门走去。
*
鼎红KTV。
卸下了重担与烦忧,一群十八岁的少男少女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起来。
唱歌的、摇骰子的、聊天的、吃鸡的……
唯独有两个人与他们大相径庭。
钟无烟边吃着果盘,边拍了拍侧旁正嗑瓜子的梁红敏说道,“你这肚子究竟几个月了啊,我看着实在害怕,咱俩要不还是找个咖啡厅唠唠?不打扰孩子们释放自我了。”
她这话其实只是借口,提议一起唱歌是她的主意,但下了场子,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孩子们唱的那些什么“想要和你去看浪漫土耳其”她是真的觉得土,孩子们一起跳的那什么社会摇她也觉得接受无能。
还不如她们非主流时期洋气,这ktv玩的有什么意思?
梁红敏摇了摇头,“我等易夏,等到她了咱们再一起走。我这肚子你不用担心,医院说是双胎,很正常的。”
正说着话,包房门被推开了。
朝外瞥了一眼,钟无烟眼睛一亮,“夏夏快来。”
第147章
早就听同学说梁老师来了学校, 可易夏到班后却并未见过她一面,此刻交错着斑驳的彩灯朝声源处望去, 她才信了同学们并没有在忽悠她。
这扶着肚子正嗑瓜子的妇人,可不就是他们先前的班主任梁老师嘛!
面上挂笑,易夏走至两人跟前, 一一打过招呼, 她看向梁老师的肚子, “居然是双胎啊, 恭喜您了。”
这声恭喜道的真心实意。
梁老师夫妇为了迎接这孩子做了不少准备, 能够怀上已是不易, 而一胎怀了俩,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梁红敏眉眼柔和,“谢谢你, 说起来能保住孩子, 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点醒我当时已有身孕,我恐怕在那段心力交瘁的日子早就把孩子给霍霍掉了。”
听闻这话, 身旁的钟无烟忽然一惊一乍,“你们俩还有这番渊源?”
梁红敏抛下了手中的瓜子, 抚了抚肚子,轻轻点头道:“她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表姑子被拐一事就是因为她的话才未使得康家方寸大乱,丈夫与表哥又都是托了她的帮忙才能快速勘破妇女儿童拐卖案, 对自己来说,更是因为她才得以保住这一胎。
无论从哪一点出发来说, 她对于自己一家都恩同再造。
钟无烟在易夏身上扫了眼,“夏夏,你既然这么灵,你看看老师,看看我姻缘什么时候能来,子女什么时候能到?”
易夏听话的仔细看她半响,眼睛移开的瞬间,却突然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是不是我嫁不出去了?”钟无烟紧张不已。
她倒不是真的有多急着成婚,但内心深处不是对未来的另一半没有过期盼的。再加上年岁渐大后逢年过节就被亲戚盘削询问有没有对象,秉着早晚都要经此一役的想法,在近期已然有了相亲的打算。
见对面欲言又止,钟无烟越发着急,“你说话呀。”
直到钟老师的手即将拍到她胳膊时,易夏才支起下巴道:“我只是在叹气,您的喜酒我大概是吃不上了。”
“啊?”
“我替您看过了,您今年之内就能嫁出去,至于子女这里,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能造人成功了。但那些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得去首都上学,没时间参加您的婚礼呐。”
先是惊,后是喜。
眼睛睁的老大,钟无烟美滋滋道:“没事的,份子钱跟满月礼钱到时记得打过来就好,支持微信支付宝转账。”
明白她是在开玩笑,易夏眼神左右飘逸,“咦,刚刚有人说话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去你的!”钟无烟嗔她。
见对方说完这句后就擎住手机朝门外走去,易夏便打算移动到自己交好的几位同学那里了,刚刚站起来,胳膊腕却在这时被梁老师抓住。
“我……我有话想跟你聊聊,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吗?”
易夏沉吟,分秒钟只看着梁老师的面色由白转红。
无奈,她点点头道:“好。”
KTV内有专门为等待包房的客人而开设的饮品厅和放映厅。
随着梁红敏来到饮品厅中,点了两杯奶茶,两人面对面坐于高脚凳上。
嘴唇嗫嚅,取下一直斜挎在腰间的小包,梁红敏将小包递向对面,“夏夏,这里有些钱,请你务必要收下。”
未待易夏询问她缘由,她便将自己的请求迅速说了出来,“我爱人的舅舅,就是你曾见过的那位康局长,他快……快不行了,我想请你去看看是否有救他一命的方法。”
“我爱人从小父母就不在了,要不是康局一直照顾他,他绝对不会顺遂无忧的长到成年,老人家年轻吃了不少苦,我们夫妻想让他能多活几年,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好人……不该就这么没了啊。”
梁红敏说的详细,易夏几乎是在瞬间就记起了她说的这人。
犹记得上次去康家坐客时,梁老师的爱人康博彦就曾向她讨要过请老人家去医院的方法,她当时给出了个主意,难道对方没有照着去办吗?
“没有及时去医院?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梁红敏不断摇头,“去了,舅舅得的是胃癌,早些年插队下乡吃不好饭,发霉的苞谷红苕都得抢着往嘴里送,再加上饥一顿饱一顿,胃病早早就出现了。”
“舅舅一直都怕疼,且他职位在身不好专注治疗,每当胃疼起来了老是吃些止疼片或者胃药硬扛,硬把小病扛成大病,大病扛成绝症,索性还在胃癌早期,我们当即就让他住院治疗了。”
易夏蹙眉。
即是早期,又怎么会这么短的一段时日人就要不行了呢?
梁红敏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
“可让我们夫妻万万没想到的是,几次的透析治疗反而加剧了舅舅的病情。舅舅本来还可以好好说话,好好走路,但治疗过后,不仅头发掉的迅速起来,还时常嚎叫着有虫子爬遍他的全身,每听到这话,护工每就赶忙掀衣检查,但老人家身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连由头都让人摸不到边。”
“这段日子以来,舅舅的身体总是被自己挠得遍布血痕,精神更是每日都在衰退萎靡。我和爱人都觉得是自己害了舅舅,若不是我们多事,舅舅哪会遭这样的罪。”
话至最后,梁红敏的面上遍布颓然。
易夏安抚般覆上她的手背,“不是你们害了他,你们也是好心罢了。你不要自责,情绪也不要总是大起大落,当心孩子。”
梁红敏‘嗯’了一声,“我明白,我一直控制着呢。但我爱人最近因为这事办案时闹过好几场乱子了,他把舅舅当亲生父亲一样看待,又干的是警察这行,万一真出什么事……我。”
她怎么可能保得住孩子!
人人都是自私的,她今日之所以来找易夏,虽是为了舅舅,但更大的原因却是在于丈夫。
出发点是好的,她不觉得这样的私心有什么见不得人。
“你能帮帮我吗?”
易夏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再说吧。”
她并非万能,那老人的病因经过虽说听起来就不同寻常,但也不一定跟有人施法作怪有关。
梁红敏连忙应声,“那……那我晚上在医院等着你,今天是你们同学聚会,我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像个长辈的做派。包房我就不去了,你帮我给钟老师说一声,我们晚上见。”
包房内喧闹滔天,也实在不适合一个怀着双胎的孕妇长待。
闻言,易夏再次点头,“地址您记得发给我。”
*
一场K歌盛宴最终在嘶吼了七小时后画上结尾。
在梁红敏走后,钟无烟仅在包房待了十分钟就离开了场地。
虽说已经毕业,但学生在老师面前似乎是存有天然的拘谨,待她们二人离开,众人才真正的撒开了疯的嗨了起来,洋酒他们这一伙‘经济未独立’的学生喝不起太多,啤酒却在此后一扎扎的被搬进了包房。
席间,真心话大冒险、摇转盘、击鼓传花等游戏一个个被拉上了场,易夏亦参与在其中,可她像是获得了欧洲体质,无论哪种游戏,都没有输过别人,直到已经快要散场,才‘被人给非’了一次。
“虽然对你的手段很不耻,但我早就渴的不行了,我认栽,喝一杯酒领罚。”
听她这么说,耍了小手段的女同学不乐意了,“不行不行,既然知道我这是手段,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你的,从头至尾你都没有输过一次,你就当满足满足我这非洲人的好奇心,行不行?”
口中已经浸满苦涩,听她这么说,易夏抬头,“好奇心,你想问什么?”
女同学扬了扬眉,“高中三年,你都喜欢过谁?”
喜欢过谁啊……
从十五到十八岁,在这少女最为怀春的三个年头,原主确实朦动过几次,但心有自卑,这些朦动全都被她压在心底,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诉说,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没有。”
女同学不信,“怎么可能,娱乐圈的也算,说说呗。”
易夏还是摇头,“确实没有,我不喜欢明星,校园里的同学也只都是同学。”
女同学撇嘴,“太不真诚了。”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留着蘑菇头的男同学站了起来,“易夏,我喜欢你。”
旁边的一带着眼睛的男同学业站了起来,“我也喜欢你。”
“还有我。”
“我也喜欢你,从高三开始分班就喜欢你。”
“滚吧,你不是前一阵才说自己喜欢崔梦雪吗?”
“我喜欢易夏。”
……
易夏无奈的摇了摇头,“谢谢,我也……”
人群:“???”
易夏笑笑,“我也喜欢我自己,不早了,我还有事,你们继续玩吧,我先走了。”
下午有些降温,易夏穿的清凉,初到KTV外便觉得有些冷了,手中举着刚在饮品厅买的热奶茶,喝了一口,还是中午的味道,但却并不会给她带来多少温暖的感觉。
就如同同学们的喜欢。
即使是原主在,恐怕也不会觉得有多么惊喜。
他们漠视她了整整一年,临到头来却各个表达对她的爱意,无论真诚与否,都太迟了。
风起,易夏加快了前往路边的脚步。
正打算伸手拦车,身后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朝后瞥去,X7的驾驶座上坐着自己无比熟悉的一人,怔了怔,她一脚揣起脚下的石头。
“bang!”
转向灯碎了。
第148章
陆司澈被车前的动静惊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连忙从车上走了下来。
见其三两步行至自己面前, 易夏原以为接踵而来的将是他的指责,下一瞬,却见对方忽然蹲了下来。
“脚疼吗?”
“啊?”
陆司澈拦腰将她抱起, “穿着凉鞋, 还使那么大的力, 我问你脚疼吗?”
突然的悬空之感使得易夏心中一紧, “脚不疼, 你快放我下来。”
男女有别, 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
“不放。”陆司澈加快了行进的步伐,“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脚不疼, 我心疼。”
轻快的声音响彻耳边, 易夏微愣,旋即无声开始发笑。
这台词……连她最近打发时间看的玛丽苏神剧都已经弃之不用了好吗?
路过车边时,瞄到那被自己一脚踹烂的转向灯罩, 易夏面色一僵,“陆司澈, 你这些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有信号。”
“你去哪了?”
敏感的察觉环抱自己的手臂僵了一瞬,易夏不依不饶道:“不说就放我下来。”
话音落,她被安稳的塞到了副驾驶位。
易夏囧, 在陆司澈绕路朝驾驶位走去时,拉开车门, 重新站到了路面之上,“说不说。”
陆司澈无奈极了,见此,只能再次回转到她的面前。
知道这人倔强的性子,思索半响,终是开口道:“去见了些能人异士。”
他并非对自己的情况羞于启齿,总括的叙述完后,又详细道:“廖伯说我是先天阴体的体质,寿命不长,活不了太久,但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我这些天在全国各地都转了转,想要找寻有没有方法能够解决我的体质问题,去的地方大多都在乡野之间,所以才没能跟你及时联系。”
对方如此坦白是易夏没有料到的,“那你找到了吗?”
问完她才觉得自己是在多此一举。
先天体质之所以被冠以先天,正是因为自出生便不可逆转。
她脑子怎么会这么短路,居然问一个注定将得到否定的答案。
果不其然,陆司澈的神色暗了下来,“会找到的。”
除了因沾染死气而差点殒命黄泉外,他的体质向来不错,从小到大别的伙伴都在生病、磕药、扎针、住院,唯他一直健健康康,连感冒发烧都仅是少有的情况。
他相信人定胜天,找不到,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用尽全力去找。
两人间气氛因这番谈话而冷却了下来。
半响,易夏拉开车门,“不说这个了,有时间送我去五院吗?”
“就是来找你的,你去哪里我都有时间送。”
这一次两人不再开幼稚的玩笑。
分居驾驶位两侧,系好安全带后,陆司澈抬起了头,见身侧之人压根没动,他嘴角噙笑,手指点了点肩。
“什么?”易夏没有弄懂他的意思。
“真没明白?”
易夏甚少坐在副驾驶位,确实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啊?”
这声过后,只见身侧的男人忽然栖身压了过来,易夏正打算抬手去推他,却在这时察觉到衣角右侧斜插过来一道背带。
“咔呲”一声响。
她整个人被‘捆绑’在了背带之中。
“正副驾驶位要系安全带。”陆司澈下颌对准易夏侧脸,“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时刻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易夏只觉这布满冷气的车中温度猛升,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她垂下眼睑,心内不断大呼着:冷静。冷静!
一路疾行,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过后,轿车行到了五院门前。
车停,易夏赶忙把身上的背带解开,“谢谢你送我过来。”
陆司澈摇头,“用我和你一起上去吗?”
深怕他再做出让自己脸红心跳的举动,易夏摆手拒绝,“我去见的人你应该不认识,我们改天再约,今天就算了吧。”
陆司澈倒没有对此强求,“你大概要在里面呆多久?”
对于这个问题易夏也不清楚。
可能十分钟就能下来,可能两三个小时都没有解决问题,于是给了个大概数字,“一个小时吧。”
陆司澈明了,“再见。”
易夏:“……,再见。”
自车上而下,易夏长出一口气,冲着身边的车辆挥了挥手后,便径直朝医院大厅走去,不是没想着再回头看一眼,但她明显还有些没适应两人间关系的拉进。
毕竟这个时代的男人,实在太……孟浪了!
直到上了电梯,易夏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稍稍松了一些,但不知为何,抵达梁老师告知她的病房楼层后,她心中一动,突然鬼使神差的透过楼层间玻璃朝楼下望了一眼。
街上,没有。
花坛草坪处,没有。
医院大厅前,没有。
等等……
视线正下方那辆X7貌似就是她刚刚所坐的那辆。
流线型车身前碎了一只转向灯,不偏不移,恰与她破坏掉陆司澈的那只转向灯一个方向。
正在这时,只见车内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手的主人指中夹烟,在其抖动烟灰的同时,易夏看清了手的主人所带腕表。
……还真是陆司澈。
“夏夏。”
身后传来梁红敏的声音,最后看了楼下一眼,转过身子,易夏快走到她的身边,“走吧,老先生现在醒着吗?”
梁红敏点头,“醒着醒着,刚吃过晚饭,正看央视呢。”
*
易夏抵达病房时,目光对上的的确是卧躺在床上的老人聚精会神正望着电视的画面。
与上次见面时不同的是,老人家如今精神不济,穿的是病号服,插的是呼吸氧罩,俨然一副病至深处的模样。
朝老人额头扫了一眼,易夏心里咯噔一下。
“梁老师,你之前说他时常嚎叫着有虫子爬遍全身之感?”
第149章
“是呀。”梁红敏紧张的点头, “你看出了有什么不对?”
全家的未来都寄托在易夏的身上,她无比恳切的希望对方会给予她肯定回答。
索性, 幸运女神是眷顾她的。
易夏抿了抿唇,“是蛊。”
梁红敏满脸讶然,“蛊?电视上演的那种用以害人的蛊?这怎么可能!”
嫁给丈夫后, 她与这位舅舅接触不少, 对方虽身居高位, 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与别人轻易结仇的性格。
将自己的这番想法说出后, 只见易夏忽然摸了摸鼻子。
“梁老师, 有时候并不是两人结仇才会被害。危及到别人的利益, 戳中到别人的痛点,更甚者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看不顺眼’四个字,都可能会埋下祸患。”
梁红敏讪讪, “是我想的简单了。”
易夏摇头不语。
走近病床旁边, 她仔细端详了一会老人的面貌,见在此过程中对方始终紧盯着荧幕,她抬起手, 在老人面前挥了一挥。
然则这番动作像是打了水漂,老人双目无神, 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神情。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她回头,询问梁老师道。
梁红敏连忙答道:“一两个星期了,医生说许多病人在医院待久了都会有这种情况, 我和爱人有找心里医生帮舅舅辅导,但效果都不太大。”
易夏神色凝重。
确实, 许多患者在生病久后都会陷入个人情续中不愿出来,但这位老先生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他身中蛊毒,又被胃癌折磨身体,在健康情况每况愈下的同时,蛊毒的侵蚀速度会逐日递增,不与人交流,不过是因为对身体的掌控已经无力。
“舅舅有救吗?”梁红敏忐忑问道。
易夏直视向她,“蛊毒有解,胃癌我却是无能为力。”
梁红敏连连点头,“我懂的,我懂的,疾病是不可抗因素,你并非万能,我又怎么会给你施加压力。我和爱人只希望舅舅不要这样痛苦,关于癌症,我们愿意倾尽全力为舅舅医治,科技在发展,多活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到癌症有痊愈的希望,但被这样折腾的话,舅舅的病情不断加重,哪又能等到那个时候呢?”
话已至这里,易夏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我就帮他驱蛊了。”
梁红敏继续点头,“需要我帮忙吗?还是我在外面等着你?”
这房间乃是特护病房,整间房内只住了康局长一个人。
想了想驱蛊步骤,易夏选择了第一种方案,“劳烦你帮我一下。”
来时没考虑过这种境况,她手中的工具明显不足,说完这话后,又掏出手机拨通一个了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听筒内随即传来一声‘喂’。
易夏唇角不自觉带笑,“你走远了吗?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需要些雄黄和香樟,但这些东西不能在医院购买,想问你有没有走远,没有走远的话,能不能拐去药店帮我捎些东西?”
陆司澈愣怔,朝后视镜扫了一眼仪容,他咽口唾沫道:“好,我马上过去,病房是哪间?”
“肿瘤科五层,五零二室。”
挂掉电话,易夏重新面对向梁老师道:“稍微等等,东西齐了才能开始。”
梁红敏一脸复杂的表情,“你是给刚刚送你过来那小伙子打电话吧?我在楼上看到了,他送你过来后压根就没有走,车一直都停在楼前呢。”
易夏点头,“这我是知道的。”
梁红敏不解,“那你还那样问?这不是直接把献殷勤的机会往他手上递吗?早恋……”
说到这里,她忽然忆起了什么,片刻的功夫,转为了目露讪讪,“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毕业了,不过这小伙子心机挺深,跟我家那口子有的一拼,想当年……”
在梁红敏讲述当年被追过程时。
另一边,被定义为心机男的陆司澈已经抵达药店,等待工作人员抓药的空挡,他随手点开一个信息正不断外崩的群聊界面。
陆司令(爷爷):阿展,你还我乖孙!
九月菊(全世界最美丽的妈妈):陆展,你还我儿子!
广场舞领军人物(全世界最可爱的奶奶):臭小子,你把我乖孙骂去哪了?还我澈澈!@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陆爸):这次真不是我,您几位饶了我吧,逼婚的人是你们,背锅的却次次是我,孩子大了不由爹管,他跑的没影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绝望的很呐。
陆司令(爷爷):@一叶知秋,都怪你没教好我乖孙,想当年我教育你的时候,你早早就娶上了媳妇,轮到你教育我孙子了,结果阿澈这么些年连个女朋友都没,你真没用,哼!
一叶知秋(陆爸):女朋友不是有了吗?阿澈自己上次出来澄清了啊。
广场舞领军人物(全世界最可爱的奶奶):澄清了有什么用?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乖孙媳的面,不仅如此,就连乖孙也好久没见到了,还我澈澈,@一叶知秋。
看罢群聊记录,陆司澈默。
良久,他按住语音键道:“我已经到S市了,今天晚上回家,女朋友的话……等关系真正确定,我带她来见你们。”
一叶知秋(陆爸):再唬劳资打断你腿。
九月菊(全世界最美丽的妈妈):陆展你试试?看谁先打算谁腿?澈澈今天早点回家,妈给你炖十全大补汤喝。
广场舞领军人物(全世界最可爱的奶奶):乖孙,奶奶想你了。
陆司令(爷爷):喜极而泣,我老头子差点喜极而泣。
药品恰在这时被递了出来,付过钱后,陆司澈直接将手机揣入了兜内。
药店距离五院不过三千米的路程,临到病房前,他低头瞄了一眼手表,垂下手的时候,顺带敲响了房门。
易夏拧开门栓,“速度怎么这么快?”
陆司澈紧了紧拳,“我开车,自然要比走路快了点。”
易夏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揭露他的谎言。
迎他进门后,招呼了一声‘坐’,便开始忙碌起驱蛊一事。
她随身备有法器与银针,使银针扎通手腕经脉后,将雄黄燃烧放置在康局长鼻前,静默片刻,又再燃樟脑接替雄黄。
陆司澈立在距易夏不远的位置,看她认真专注的模样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发现一只细长肉虫顺着银针爬出床上老者身体,才清醒了过来,虽心觉震撼,却什么话都没说,以烦给她添乱而惊扰了虫子。
见蛊虫出来,易夏先冲身侧的梁红敏递了个眼神,其后捏起一根银针,扎破只手指引诱蛊虫前行,蛊虫很快就掉至地面,在这时,事先得到过叮嘱的梁红敏举起烧开的水壶,‘哗啦’一声响,滚烫的热水自上而下浇遍蛊虫全身。
“死……死了吗?”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作为安安乐乐过了大半辈子的人,梁红敏还是怕极了这类生物。
易夏望向地面那死得僵僵的蛊虫,“一壶一百度的滚水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它当然已经死了。”
闻言,梁红敏一把将水壶抛开。
向后退了几步,她面色难看,“居然真的是虫,蛊虫蛊虫,是谁和舅舅过不去想出了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人?!”
心里紧绷的重压之下,人的情绪无疑是激动的。
易夏正想对她进行安抚,便听身后传来了几道压抑咳嗽的声音,“我被人下蛊了。”
用的是肯定句式,显然心中早有计量。
易夏回身,只见床上老人的视线随着她身形而移动,老人的面色虽然衰微,可总算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康思威牵了牵唇,“我就在猜是谁救了我呢,原来又是你这个丫头啊。”
“舅。”梁红敏叫道。
康思威循着声朝她看去,“欸,肚子怎么这么大了,丫头是你找来的吧,我都说了不要管我的病了,你们非不听。”
梁红敏吸溜了一下鼻子,“舅,博彦跟大哥哪能放着您不管呐。”
康思威正想再说些什么,龟裂的唇锋却因缺水滋润而闹起了革命。
接过身侧递过来的水杯,他边喝边摇头道:“早在去年我就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查结果是癌我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本来都打算住院了,可是有一次发病却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在那时,我就感觉到了自己情况的不对。”
“不愿去医院的原因并非是害怕现代仪器的治疗,而是因为我的害怕闹起病来那抓耳挠腮的痛,但想治病哪能不刺激病呢?所以我就时时希望这病能不被你们知道,可没想到,你们却在我家里装起了监控。”
易夏低下了头。
这主意还是她出的,但她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在抗拒医院,抗拒治疗。
一杯水很快见底,康思威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只能听你们的话来了医院,在那时我就知道我能清醒的时候不多了,果不其然,一次化疗过后,我就没了意识,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梁红敏忽然打断他的话,“舅,等等,您说您第一次化疗后就没意识了?”
第150章
康思威不知道侄媳妇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 他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对啊。”
听罢他的回答, 梁红敏面色越发难看。
舅舅住院已有一个多月,既然第一次化疗过后就失了意识,那在此期间与他们对话相处的人是谁?
总之不是舅舅本人就对了。
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只见屋中众人一阵无言, 良久, 还是易夏打破了这份沉默。
“梁老师, 负责照顾老先生的护工在哪里?”
梁红敏回神, “因为知道你要来, 所以我给护工放了一下午的假,但她家离医院挺近的,你要是想见她, 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易夏点头。
护工是在病人生病时离他们最近的人, 只有询问护工,才可能知道用蛊控制着康局长身体的那位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说是家离得挺近。
实际等护工到达病房时,时间已经距离挂断电话的时刻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在此期间, 康思威将自己近段时间内的感受全然说出,而他之所以在梁红敏说出蛊虫时发出肯定的叹句, 并非是因为看到那被烫死的蛊虫,而是因为自己的情况着实不像简单的胃癌并发症。
用一句老话说明——谁对自己的身体还没个谱呢!
护工名叫安美华,性别女, 年五十五岁。
一推开房门,见室内多出这么多陌生面孔, 安美华略有些紧张。
视线那卧躺在床上的老人,见对方胸前起伏不定,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才空下精力去注意那立在一边的雇主。
“小梁,你找我是?”
“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安美华憨厚的点了点头,“行,好好,你问吧。”
听闻这话,梁红敏歪头看向易夏,“夏夏。”
得到梁老师的示意,易夏仔细瞧了瞧来人的面貌,半响,她出声询问道:“你在照顾康先生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安美华飞速摇头,“没有,先生沉默寡言,我一般就伺候伺候他洗漱伙食,顺便负责打扫病房卫生,没事做了的话,我们俩一块呆在病房里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先生连外面都懒得去,没什么反常举动啊。”
易夏没有对她的话进行质疑,只接着问道:“康先生这段时间都见过些什么人?”
安美华思考了一会,“见的人可多了,康家的亲戚不少,这段日子以来经常有人来探望先生,还有先生之前的那些手下什么的,也有好多提着水果篮子来探病慰问,而先生虽说不怎么常出去,但偶尔来了兴致在转两圈的时候,也遇到过好些个人。”
易夏随着她的话而点头,待其话音落毕,却又问道:“你最近有见过康先生拿笔的时候吗?”
先前那两个简单的问题使得安美华彻底放松了自己。
因而,听到这个问题,她想也没想的答道:“见过几次,先生经常提笔写东西。”
易夏笑了笑,“他所写的东西放在哪里?”
安美华怔了怔,“这……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平常很忙的,一看他在写东西,我就自己去做活了,我又不会啥的红袖添香,待在房子里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尴尬?”
易夏会看相,更会看一个人所言是不是在说谎,刚刚的四个问题中,有两个问题对方都说了假话。
分属首尾,也算是有点意思了。
见对面不语,安美华以为自己糊弄过了关,朝梁红敏看去,她蹙眉道:“小梁,还有事吗?没事我就……”
正说着话,却被那刚刚冲自己质问的丫头打断了思路。
“我想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
她倒想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不能问出花来。
易夏走到她的近前,“我想问问你需要收多少钱,才可以违背执业道德,不将患者的反常告知他们家属?”
安美华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你……”
“抱歉,我可能表达错误。我想问问那靠你供养的儿子还需要多少钱,才能够让你安下心来当一个本本分分的陪床护工?”
安美华嘴唇嗫嚅,却好半响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已至此时,她哪能不明白这群人是给她挖坑往下跳呢,指不定早就调查过了她做的那些事,要不然怎么能连她家里有个啃老的儿子都知道。
“我……”
她低下了头,良久,半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闻言,梁红敏瞪大了眼。
她可以非常确定,在今日之前,易夏不要说见没见过自己请的这护工,估计就连护工的名字,她都不曾听到过。
可现在呢?现在的易夏却逼得人家直接道歉,很显然,她后来发出的那两道提问所言全部属实。
仅凭面相就能知道那么多事,玄学果真是太神奇了!
在梁红敏暗暗感叹的同时,易夏却在腹诽自己真是越来越装逼了。
升级打脸文写多了就有这个毛病,不自觉的就想将主角的作为带入到自己身上。
可是这样的行为显然有唬人作用,若不然对方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认错?必定是在脑海中多想了些什么。
心中想法不断,易夏的面上却依然如先前一般严肃,“收买你的人是谁?”
安美华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是通过信件交易的。初开始收到那要我帮忙的信件时,我还以为这是一场骗局,可家里的负担实在重,存着侥幸心里的我便将自己的银行卡号报给了对方,结果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就收到了对方汇过来的一笔巨额报酬。”
“他们要你做什么?”
“很简单,只需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将康先生的反常汇报给他的家人,然后帮助他寄走几封签署过的文件就能行。”
这样的活计不仅简单不已,且又不需要自己插手太多。
正因此,安美华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将那些钱揣进了兜里。
室内再度陷入沉静。
一场谈话最终是以这位护工被辞退而收场。
不是没想过报警,可穿插在这其中的任何匪夷所思之事都会使在场众人陷入困局,且护工并未对康思威造成人身伤害,即使告她也没有任何证据缘由来帮助胜诉。
正如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其实也必有可怜之处。
她的孩子是她一生摆脱不开的羁绊,只要那啃老的孩子一天没有学会长大,她的一只脚就始终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终有一天,得来的恶果会害了那孩子,也会害了她自己。
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梁红敏叹了口气,“问是问出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安姐……安美华说她依着对方的话把那些信都烧了,唯一知晓地就是个不完整的地址,咱难不成还找到那边去?可不找到主谋,舅舅的痛苦难道都白受了吗?”
易夏与陆司澈对视一眼。
“当然不是。”两人同时说道。
话一出口,互相盯着对方愣了半天。
轻咳一声,梁红敏打断了两人之间古怪气氛,“怎么说?”
易夏连忙回身,“我待会会通知道教协会,他们的职责便是找寻以特殊力量破坏社会和谐的犯罪分子,半个月内,无论主谋找没找到,我都会给您一个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