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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烤肉蛋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所谓通令猜拳,并非简单的藏钩拇战,而是文会酒宴之上用以助兴的高雅消遣。


    一人任令官出令,其余一人便接令,讲究个对仗工整,出口成章,击掌为限,对不出或平庸者算输。


    裴如玉抢了令官的头衔,先发制人:“春。”


    还未击掌,赵枭便脱口而出:“秋。”


    裴如玉冷哼一声,等她出令。


    “金。”


    “木!”


    裴如玉不甘示弱:“玉壶!”


    赵枭紧随其后:”铁尺。”


    几局激战后,裴如玉渐渐落于下风,他的手指隐隐作痛,额前滚出一堆冷汗。周遭的学子们纷纷驻足观看,赌注筹码也越加越高,书童在一旁看得心焦:”少爷……”


    裴如玉不理会,只专心应战,奈何赵枭出的令多半古怪刁钻,几息之间他根本无力招架。


    再次输令后,裴如玉暗自啐一口,看一眼赵枭咬牙道:“麒麟阁!”


    赵枭并未即答,见她略有犹疑,裴如玉心中畅快不已,正要击掌叫停,就见她冷峻一笑,出口对答:“诏狱门。”


    登时一片哗然,裴如玉也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们都是儒生雄才,克己复礼,慈明无双,对辑事厂执掌的诏狱可谓弃若敝履,行酒令也特意避开,只字不谈,本是不成文之法,如今却被赵枭赤裸裸打破,一时有些愕然。


    赵枭不理会众人,只抱臂看着裴如玉道:“你输了。”


    裴如玉回过神来后便彻底偃旗息鼓。


    显然赵枭深谙这些所谓富人高雅消遣的门道,将他耍得团团转,竟连输几局,面子丢了一地。


    周遭人议论纷纷,裴如玉恼羞成怒,他愤恨地瞪了赵枭一眼,冲窃窃私语的人群喊:“看什么看,仔细你们的狗眼!”


    旋即羞恼地抬脚进屋:“阿瞒,滚进来!”


    伴读闻言,忙抬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


    赵枭嗤笑一声,双臂抱胸,在他背后幽幽道:“记得把那套文房四宝搁我桌上。”


    裴如玉脚下动作一顿,旋即狠狠把门一摔,进了厢房。


    赶傍晚,有人送来了一套书院襕衫,用玉色布绢,宽袖皂缘,皂绦软巾垂带,更衬人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裴如玉在大铜镜前瞧着自己一身气宇轩昂,正洋洋自得之际,却见对门的赵枭也出来,又暗自对比起来。


    论武功,他暂且不敌;论才学……咳咳,也稍有逊色;若论相貌,似乎是他更胜一筹。


    可看着赵枭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他又有些气馁,不过他很快把这点不悦抛之脑后,在心内冷哼:一个毫无依仗的寒门子弟,再有气质没用,难不成还能一跃成为高官权臣,做梦!


    珞珈书院除山长以外,还有几名授业夫子,其中有一位赵枭很熟悉。


    此人姓王,单名一个阐字。要说学识渊博倒也有,败就败在一个贪字,仗着夫子身份大肆敛财,乃势利之徒,赵枭生前的同僚提起他多半不屑一顾,如今却要坐在堂下听他一板一眼讲学,倏地生出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王阐正攻读《礼记.曲礼》,滔滔不绝之时却见裴如玉正发呆,于是点他起来,笑意吟吟道:“裴公子,老夫正讲颂曲礼,我问你,‘敖不可长,欲不可从’之下,接哪一句?何解?”


    裴如玉并未温习,此刻简直一头雾水。


    正尴尬之际,却突然眼睛一转:“学生愚钝,未曾温习。不过赵逍与我同住,我昨日见他苦读,想必熟练,不如就请他来答吧。”


    王阐见状,自不好多为难,只笑着让他坐下,旋即道:“赵逍何在?”


    赵枭闻言起身,王阐一见她,脸就垮下来。


    这穷书生,属他送的束脩最少,只堪堪够,并无剩余,他是一点油水也没捞到。


    他冷声道:“那便你来。”


    赵枭看也不看他,出口便答:“回先生,接‘志不可满,乐不可极’。意为傲慢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心志不可自满,享乐不可过头。”


    她见王阐仍是一脸不满的模样,心中鄙夷,稍作停顿,又继续道:“学生以为,此句于为人、于治学,皆为箴言。譬如为人师者,若志满于财帛,乐极于权势,便是背离了圣人之道。”


    这话指桑骂槐,听得众座心惊,连裴如玉也是一脸惊讶。


    王阐的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青红交加,十分尴尬,半晌,他狠狠拂袖冷哼一声:“胡言乱语,一知半解!如此巧言令色,老夫看你毫无修习之心,回去后把曲礼给我抄上一百遍!”


    “是,学生知错。”赵枭躬身应下。


    待下学后,学子们陆续出了明伦堂。


    “爷,您今儿可开心呐,”阿瞒提着蟀笼乐,“瞧您脸色好上不少。”


    裴如玉故作矜持:“有吗?哼,你能看出什么来。”


    赵逍吃瘪,这就是今日最大的喜事。叫他一天游刃有余,傲气冲天。树大招风,这是他自找的。


    裴如玉毫无悔意,乐呵呵地向前走,身后倏地传来一阵闷痛。


    他恼怒回头,却见赵枭正抛着几颗小石子站在他身后。


    不等他反应,赵枭又接二连三弹出好些个石子劈头盖脸向二人砸去。


    裴如玉边挡边骂:“你疯了?!你敢砸我!”


    赵枭把手里的石子弹完,走过去,阿瞒挡在裴如玉身前:“你、你做什么?”


    赵枭看着裴如玉:“你,帮我抄书。”


    “什么?”裴如玉一脸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他都不曾亲自动手抄过一个字,全都是书童代笔。


    赵枭不重复第二遍,眼见阿瞒松懈,趁其不备劈手夺过那蟀笼,后撤几步,摆弄一番。


    阿瞒手一空,怒叫道:“唉!你这杀千刀的贼!还我家笼子!”


    说着冲上来就要抢,赵枭就像个泥鳅,每次都灵巧地躲开,直累得阿瞒气喘吁吁也碰不到她半分衣角。


    她扬起那蟀笼:“裴如玉,替我抄书,不然我把你这蛐蛐弄死。”


    裴如玉气得横眉竖眼:“你敢!我扒了你的皮!”


    “你没这个本事,”赵枭没了耐心,把蟀笼高高举起,冷声道:“此事皆因你而起,你赖不了,再废话,我现在就弄死它们。”


    裴如玉丝毫不信,气笑道:“爷爷这两条长颚能买你十条命!你敢摔吗?”


    赵枭倏地阴测测笑了一声,听的人心里发毛,裴如玉正要开口,就见赵枭将那八角蟀笼狠狠朝地上一摔,又用脚狠狠碾过,登时,那精巧的木笼立时四分五裂,横尸草地。


    阿瞒吓得要昏过去,裴如玉呆愣在那儿,怒火与不可思议兜头盖脸浇下来,冲得他浑身燥热。双拳紧攥,一言不发,朝赵枭猛冲而来。


    他出拳狠毒,招式凌厉,却因愤怒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只有几招能堪堪擦过赵枭的脸颊。


    赵枭不甘示弱,立马翻身腾空,三段踢狠狠招呼上去,踢得裴如玉七荤八素,趁他摇晃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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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枭一拳直捣黄龙,砸在他面中,将他击倒,裴如玉哀嚎一声躺到在地,蜷缩着捂自己满是血的口鼻。


    “少爷!少爷啊!你,你这该死的!”阿瞒哭着上去扶他,却怎么也扶不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赵枭,上来就要打,被赵枭一脚踹开,和主子躺一起哀嚎。


    赵枭揉了揉肩膀,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裴如玉脸上有血还有泪,他拼命抑制住声调里的哽咽:“我的蛐蛐……”


    那是他最喜欢的两只!姨娘从前送他的生辰礼,他稀罕得紧。


    赵枭踢他一脚:“替我抄书。”


    “滚开……你还我蛐蛐……”


    赵枭蹲下身去:“这都是你自找的。”


    裴如玉心里突然很后悔,他作何要去为难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穷书生呢?赔了斗蟀不说还折了自己的脸,得不偿失。


    他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赵枭一时无言,见他那双凤眼又有晶莹的泪,几不可察地微嗤一声,抻开自己的拳头,那掌心里赫然放着两个活蹦乱跳的长颚斗蟀。


    “没出息。”赵枭道。


    裴如玉一时征愣,立时将那两个斗蟀放在掌心小心爱抚,又抬头:“你……”


    赵枭起身,不再看他。


    “砸笼子前我就拿出来了,有句话你说得对,这两条长颚我确实赔不起。不过,你若不替我抄书,哪怕赔不起,我也会弄死它们,到时候碾成粉末,叫你当茶粉吞了,说到做到。”


    说罢,留下面面相觑、鼻青脸肿的阿瞒与裴如玉,转身离去。


    裴如玉望着她的背影,破天荒地没有感到怒气,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阿瞒揉着伤口嗫嚅:“少爷……咱们写信告诉老爷,叫他接咱们回去吧……”


    裴如玉瞪他一眼:“要走你走,我不走。我跟老头子没话说,我在这好得很。”


    阿瞒见状也不好再劝,只得和他互相搀扶着,一路回到听雨轩。


    赵枭回去后就开始温习功课,她挑了些历代状元的殿试文章一一通读,将不解之处用朱笔圈出,准备隔日去问顾枕云。


    待天色将晚,赵枭才抬起昏涨的脑袋和酸软的手臂,望着窗外生意盎然的绿植。


    身子一空闲,她就开始筹谋如何对付王阐。


    一个老朽,也敢大庭广众地为难轻视自己,她还没算他个渎职贪功之罪呢,断不能忍。


    翌日早,赵枭准备出门听学,就见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她警惕回头一瞧,却见是裴如玉和阿瞒。


    阿瞒被她打怕了,竟躲在裴如玉后头不敢现身。


    裴如玉假意清嗓,侧首递给她一沓宣纸不耐道:“拿去。”


    赵枭接过来,就见里头用正楷密密麻麻地镌书着曲礼的首章。


    一百遍,正正好。


    裴如玉:“小爷以后不欠你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跟你计较。”


    赵枭轻笑一声,将那沓纸收好,转身朝着明伦堂的方向去。


    裴如玉见状,心里莫名松下口气。


    阿瞒:“这下您满意了,昨儿抄到大半夜,眼都看瞎了,您说您怕他做什么?”


    裴如玉一掌掴向他的脑袋:“一派胡言!爷这不是怕他,是……”


    “是什么啊?”阿瞒挠头不解。


    裴如玉瞪他:“说了你也不懂,再问,仔细你的皮。”


    说罢,朝着赵枭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阿瞒一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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