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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作者:一枝嫩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晏池昀回来得太早了,经春看着眼前这张还不曾施全粉黛,白净柔丽的面庞。


    害怕她像之前一样冒头露面,连忙.拔高声音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动,一会脂粉花了。”


    不仅这样说了,甚至还挡在蒲矜玉的面前,就怕她不听招呼,直接转身。


    而这句话,“恰好”被进门的男人听到,他下意识往这边看过来。


    只瞧见挺直了腰背,端正坐于妆奁台前面的女郎背影。她想必也是方才起来,尚未更换衣衫,梳洗过后便去着妆了。


    对于蒲氏“爱美”这件事情,同在一屋檐之下三年多,晏池昀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她连晚上入睡,都要抹粉描眉,所以他没有起疑。


    铜镜不算太大,晏池昀身量很高,瞧过去,只在铜镜里窥见镜中女子精巧的下巴和饱满的唇瓣。


    “夫君晨安。”蒲矜玉虽然没有起身,却张口向他见礼。


    晏池昀想到前几日她在床榻之上的罕见主动,微微顿住,而后嗯了一声颔首以作回答,随后便进入了浴房。


    昨日审案,几乎彻夜未眠,原本想在官署沐浴,但镇抚司内的浴房条件实在是糟糕,浴桶都是坏的,他索性就赶快马回来了。


    晏池昀走后,经春迅速给蒲矜玉上妆,赶在晏池昀出来之前,给她描摹好了妆容,接着挽发。


    今日晏明淑带着女婿回门,蒲矜玉作为晏家的当家主母,言行举止都不能出错。


    经春给她挑了一身水妍色的裙衫,披帛是青雾色,搭在一起很显气色,却又不过分出挑。


    蒲大人昔年在京城就以俊逸的样貌出名,蒲夫人的容色也不用多说,两人结亲,生下的蒲挽歌,自幼便惊艳漂亮,还未曾及笄便被冠以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可若是见过蒲矜玉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美。


    她的容色已经不只是惊艳,而是会令群芳黯然失色,叫人只想将目光凝聚于她的身上,再舍不得挪开。


    经春每次给她涂脂抹粉,都要多上一些胭膏,遮掩住她叫人见之忘俗的容色,而后才开始往蒲挽歌的面皮描摹。


    现如今,她的确还是美,却已经收敛了许多,只有寻常的高贵与端庄大方了。


    晏池昀出来的时候,蒲矜玉已经在等了,他的视线落到她修饰完美的脸上。


    眼前的蒲氏,没有一如往常对他见礼之后便垂落眼睛,她看着他,眼神超出往常的专注,甚至有些直勾勾。


    他被她看得一时也没挪开眼,就这么对视着。


    直到旁边的丫鬟经春轻咳一声,说时辰快到了,该过去了。


    晏池昀这才错开视线,往外走,蒲矜玉跟在他身边。


    经春瞧着两人无比登对的背影,心中的担忧又浮现起来了。


    方才三小姐怎么能够那么直勾勾看着大人,就不害怕被他发觉不对劲吗?可现在吴妈妈不在,完全没人提醒威慑她了。


    况且,想到吴妈妈那张挠烂了的脸,以及莫名其妙哑掉的嗓子,经春想要把消息告诉蒲夫人的想法都有些许退缩了。


    若是真的说了,她的下场会不会和吴妈妈一样。


    尽管吴妈妈的急症,看起来跟三小姐没有什么关系,但病来得太突然了,又是在她送了吊梨汤之后,她没有办法不去联想。


    很快,就到了蒲家的正厅。


    今日晏明淑回门,不只是长房的人差不离到达齐全,就连蒲家几房都来了人,蒲矜玉和晏池昀入了厅堂后,就分开招待客人,陪着叔叔婶婶们说话。


    与此同时,她还要再次检查底下人的准备有没有出差错。


    晏家位列京城高门,祖上功勋显赫,配享太庙,晏将军还有爵位傍身,晏明淑是嫡女,出嫁的对象当然也很出色,同是京城公侯世家,且也是嫡子。


    两家往来结交,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纰漏,否则丢晏家的脸,也叫对方觉得怠慢。


    这一世,她虽然不想再应付要脱身报复,但此刻还不是闹翻撕破脸的时候。


    蒲矜玉周旋在妯娌之间,就跟往常一样,见状,跟在他身边的经春略微放了放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很快,晏明淑便带着她的夫婿回门了,给亲长们见礼问安敬茶喊人。


    原本就热闹的正厅,更是人声鼎沸,用过早膳,众人依旧未散。


    蒲矜玉陪在晏夫人身边,有人同她说话,她便搭理一二,但多半都在听着,很少主动开口.插.足。


    众人皆在调侃晏明淑及其夫郎,嘱咐两人成了亲,早点要孩子,家里也能热闹些。


    提到孩子的话茬,免不了有人看向蒲矜玉,她倒是神色自若,并不尴尬。


    晏明淑脸红道,“叔叔婶婶可别总是催我们啊,大哥与嫂嫂,还有弟弟妹妹们,也该一视同仁都催一催。”


    众人哄笑,“这倒也是。”


    开口的人是蒲家二房夫人,她问就近的蒲矜玉及其站在晏将军旁边的晏池昀,可曾听到了?


    “你二人为兄为嫂,可得早点做出表率!往日里多加把劲,给家中添子添孙。”


    晏池昀的视线扫向一旁的蒲矜玉,同她一道应着话,道了声好。


    “可别光嘴上应着,不往心里去,挽歌,你说呢?”


    蒲矜玉抬眼,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如常笑着说,”媳妇一定听您的,加把劲。”


    闻言,晏池昀不禁想到几日前,她的一反常态,果然是加把劲了,蒲氏应该也是着急要孩子的。


    “昀哥儿也得谨记!别叫你媳妇总是独守空房,公事再忙,家里的事情不放在心上,否则官做得再大有什么用,瞧你家中的堂兄堂弟们,谁不是有儿有女承欢膝下了,就你们俩差。”


    这一次,蒲矜玉听出弦外之音,笑着没接话。


    不只是她和晏池昀没接话,就连晏夫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来,毕竟这二房的妯娌表面催生,背地里却在阴阳怪气。


    不多时,话茬被其余的亲戚引走了。


    里头热闹,外头也热闹了起来,小丫鬟通传,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今儿晏家长房的人差不离齐全,就只有晏怀霄缺了席,早膳都用了,他方才姗姗来迟。


    人一进来,晏夫人立马拉了脸,借着这个当口,佯装生气,撒着在二房夫人那地方吃的憋屈,问他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眼里还有没有他的二姐姐?


    晏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咬字很重,二房夫人岂会听不出来她在指桑骂槐,端起茶水的时候暗暗挑了挑眉,用杯盏遮掩住嗤笑。


    蒲矜玉自然清楚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上一世她早就习惯了蒲家这些妯娌的表面和谐背地讥讽,也厌倦得不行,故而默不作声。


    晏怀霄这两日的确在躲避晏夫人,因为科举还不到,但也快了,他要筹备科考入仕的事情,预备在中举之后,投身朝堂大展拳脚,完成雄心壮志。


    所以不想那么早结亲,谈什么儿女情长,可晏夫人完全不放过,一回来就念叨婚事。


    说什么结亲压根不耽误他筹备科考啊,晏怀霄跟她认真说了几遍利害,她还是要他结亲,逼着他相看世家贵女,甚至背着他把人给领家中来,为了躲清净,他已经搬出去书院住了。


    今儿二姐姐晏明淑回门宴,那些婶婶们拱火,他肯定又要被点名,所以才姗姗来迟,就是想得片刻的安静。


    不过,他也为自己的姗姗来迟找好了借口,“母亲,并非儿子有意迟到,实在是因为今日要去城门口接应挚友,早在二姐姐回门之前就答应了的,君子重诺不能食言,所以才迟了些。”


    晏怀霄把手中准备的贺礼递给晏明淑及其夫郎,说了些祝贺两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恳求两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随后又往旁边挪了身子,向众人介绍他带进来的跟在他身后的男子。


    “母亲,这是昔年我在兰陵结交的好友程文阙,现如今转入京城,跟我是一个书院的同窗好友。”


    他话音刚落,那青衫男子上前拱手作揖,自报家门见过晏家众人。


    蒲矜玉原本不过就是随意抬眼看去,可她的视线就这么定住了。


    不只是同样的姓程,就连样貌竟也和义兄有些许相似,但她也看出来了,他不是义兄。


    义兄常年劳作,肤色晒得比较重,身量结实高大,眼前由着晏怀霄带进来的男人,身量虽然也很高,但却白净,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尽管如此,她的视线依旧有些失神地看住了。


    因为她已经有许久没见到昔年的故人,还是对她很好很好的故人,便是个相似的轮廓影子,也足以叫她晃神。


    晏池昀对于自家弟弟带回来的同窗好友没什么兴趣,应了对方的礼数之后便收回了眼,可视线转回之时,随意往右手边瞧去。


    竟然看到他那一向规矩守礼的妻子蒲氏,有些失神地看着正堂中.央.新来的男客人。


    蒲氏一向端庄,做什么事情都不出格,应付宾客也是非常知道进退得宜,今日,她居然看着男客失神,甚至连他这位正头夫君的目光都没有察觉到。


    她在想什么?难不成,她与这人认识,是故交?可蒲氏是世家贵族嫡女,与这千里之外的兰陵男子有何交情?


    已经过了须臾,她还在看。


    晏池昀眉心微蹙,朝她看去的男人重新投去视线。


    这程文阙正应着晏家长辈的问话,仿佛没有察觉到蒲氏的目光。


    或许察觉到了,他在佯装。


    一直盯着宾客过分打量不好,尤其他身为晏家家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留查,晏池昀按下疑问,收回了目光。


    不过,他的目光在收回之时,又几不可察地扫过右边的女郎。


    她已经收回了目光,垂下眼,没有再看,辨不明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夫人得知程文阙方才来京城,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即刻邀约他来晏家住,主要也是怕晏怀霄又三不五时找借口出去。


    只要把他的好友留在晏家,不怕他不回来。只要回来了,这相看贵女结亲的事情就好办了。


    晏怀霄当然拒绝,说已经在外给程文阙找好了地方,不必劳烦家中人了,更何况,家里女眷多,走动不方便。


    晏夫人道家中宅院多,地方大,不会造成困扰,直接一锤定音,让程文阙留在晏家住。


    “挽歌,这件事情,你来安排,不要委屈了霄哥儿的好友。”


    蒲矜玉颔首,“是。”


    晏怀霄忍不住在心里哎哟,这叫什么事情啊,他只是想躲个半天的清静,把程文阙给拉过来,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烦得不行。


    眼下众位亲长都在,他总不能让程文阙.夹.在中间为难,便没有同晏夫人据理力争,只想着晚点再说。


    程文阙恭敬不如从命地朝晏夫人和蒲矜玉道谢。迎上蒲矜玉道不必客气的笑脸,他略略停留了一瞬,但极快挪开了。


    这简短的一瞬,旁人没有察觉,可晏池昀本就一直留察着,自然不曾错过。


    今日下来,他都留了一分心思,倒是没有见到蒲氏与程文阙有任何的交流,蒲氏的目光再没有如适才那般看向他。


    用过晚膳,晏明淑及其夫郎要回去了,先送了两人,再送诸位亲长,一切有条不紊。


    晏池昀则是送了晏夫人和晏将军回去,顺便跟晏将军交代了一下公务上的事情。


    聊到京城近来发生的案子,以及南北镇抚司的局势。


    即便是晏池昀心中有底,早已看透局势,但晏将军还是忍不住叮嘱,“郁家那位的性子看似乖桀谬戾,实则谨慎阴狠,你与他打交道,还是要多多小心。”


    “儿子知道。”晏池昀让晏将军放心,他心中有数。对于掌管南镇抚司的郁决为人,他很清楚。


    “嗯。”


    晏将军没再说什么了,让他回吧。


    晏池昀回到庭院之时,里面燃着烛火,一片寂静。


    他进入书房之前,随口问了句,“少夫人呢?”


    小丫鬟道蒲矜玉送完亲长,去给二公子的客人收拾庭院了。


    闻言,晏池昀脚步微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嗯了一声。


    蒲氏或许真的跟那名男子认识,曾是故交。但这也不奇怪,是人总有挚友至交,不论男女。


    今日蒲氏看着那人失神,或许……在她出嫁之前,两人曾有不为人知的交集,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蒲氏一向端方知礼,乖巧柔顺,嫁到晏家后,行事作风从未有过任何行差踏错。


    同床共枕三个年头,他相信她的为人本性还算可以,且两家的联姻非同小可,蒲氏绝不会为一己之私,做任何出格之事。


    且他也并非小肚鸡肠的男人,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留神视线,去追究这些过去的陈年旧事。


    晏池昀回书房处理手下行官署带来的公文卷宗,翻开过目批阅。


    不多时,外面传来进门的细微声响。


    他抬眼看去,隔着门扉屏风,见到一抹水妍色的身影。


    蒲氏回来了。


    蒲矜玉已经从小丫鬟口中得知了晏池昀问了她的动向,但她没有放在心上,按照惯例,吩咐小丫鬟给晏池昀熬了一蛊明目的汤水,她便率先去了浴房。


    她要自己沐浴,不叫人伺候,可经春说什么都要陪着她,全然不顾她的冷眼,硬.着头皮跟着蒲矜玉。


    蒲矜玉沐浴之后,在浴房之内,经春就给她上好了妆容。


    “整日化来化去也不嫌麻烦,你这样厉害,如何不直接给我做一个假面,如此也不过分浪费胭脂,或许还可以做一个面具?”


    蒲矜玉嘴角噙笑慢悠悠说着话,可经春又觉得她似乎在讽刺了。


    “三小姐您说笑了,若是做成假面,整日佩戴,岂不是很不舒服?”


    蒲矜玉说,“我如今的样子,难道就不是整日里佩戴假面了吗?”


    经春不知道接什么话,只能生.硬.呵呵笑着扯开话茬,“外头的流芳斋来了一批更好的胭脂水粉,奴婢已经着人去买了,待到了,小姐您瞧瞧?”


    蒲矜玉却不接话了,经春悻然闭上了嘴。


    她从浴房出来的时候,晏池昀还在书房伏案忙碌公务。


    先前他就说过,不必等他,所以蒲矜玉径直上了床榻,她一上床榻就又恢复了没规矩的睡相。


    经春纠正她好好躺着,别叫人瞧见。


    蒲矜玉深知开口让经春出去,她不会听,所以一贯的置若罔闻,理都不理。


    经春急得真想亲自上手去给她掰正成规矩的睡相,可又不敢。


    原想等着蒲矜玉睡去,她再悄悄规正她的睡相,可蒲矜玉还没有睡着,晏池昀已经从书房出来了,经春只能退了出去。


    想起过了月底,又是月初,该是两人行房的日子,经春勉强松了一口气。


    晏池昀沐浴净身出来,如常灭了烛火,预备上榻。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窗棂大开着,照入室内,不同于往常的黑暗。


    凭借月光,撩开幔帐之时。


    他径直对上了窝藏在薄被当中,直勾勾看着他的一双水润圆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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