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隔了有一段距离的豪华游轮上, 舱房之中，闻听非和刘胖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想到, 居然真的是毒贩利用豪华游轮走货……”即使之前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如今情况证实，刘胖依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感叹道。
闻听非轻声道：“毕竟，货轮路线比较固定, 反而是游轮沿岸停靠较为频繁, 行程自由度相对也会高一些。”
就坐在舱房中正拿着小勺子挖桌面上蛋糕的应龙，却突然若有所觉的抬起头，嗅了嗅海风中的气息, “咦？”
——之前已经在豪华游轮的五星级餐厅里大快朵颐了一番不算, 就算是已经回到了各自的舱房里, 应龙也没忘记多带一点蛋糕点心回来晚上吃。
“怎么了？”听到应龙的声音, 闻听非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就抬起头看了过来。
“海面上有大妖的气息——鲲鹏！？”应龙嚼都没嚼, 动作迅疾的直接把嘴里的一大块栗子蛋糕咽了下去, 然后还颇有几分惊喜的开口道：“海面上是鲲鹏的气息，原来他也是醒着的！”
都是上古蛮荒时期的老朋友了, 虽然谈不上见一面少一面, 但是, 大家的作息时间都比较随意, 时不时就出现大梦千年的情况，能碰巧在同一个时代醒过来，并且愿意入世生活一段时间, 还能互相遇见，老友再会，也是缘分不是？
应龙越说越高兴，连面前的蛋糕都不急着吃了，总是水汽迷蒙的眼神也变得晶亮起来，他从椅子上站起之后，还忍不住兴奋的在桌边走了两圈，满是黑玉鳞片的无形大尾巴也一甩一甩的，碰巧甩到了闻听非和刘胖身边时，闻听非仿佛还察觉到了一阵微风拂过。
不过，吃了山海市市局供奉的应龙还是很有责任心的，虽然他现在满心兴奋，很想去海面上找鲲鹏叙旧，但对于他们这样仿佛拥有无尽生命的大妖来说，也确实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
应龙想了想，还甩着自己的无形的大尾巴特意向闻听非、刘胖保证了一句道：“刚刚你们是在说，游轮上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是吧？那些毒贩要出来了对吗？那我先陪着你们一起，等把那些毒贩都抓起来，然后我再去找鲲鹏叙旧！”
刘胖感动之余，一时间还有些啼笑皆非，“那，谢谢你了呀！”
“不客气，应该的。”应龙摆了摆手。
“可惜现在没办法给局座，还有小赵、李明明那边发个消息。”闻听非轻声说道：“不过，之前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港口那边，应该是没有发现问题。”
刘胖也点了点头，轻声道：“这边开信号屏蔽器了，我怀疑，可能已经快要到毒贩的约定时间了。看来，海岸上那边，还是被他们走脱掉了。”
闻听非安慰道：“这也没办法，我们的布控尽量在以港口为中心，而且，也是今天才临时得到的消息。如果这些毒贩早就从渔民处准备好了私人渔船，甚至于，可能提前一两天便已经出海的话，没办法在岸上成功拦截他们，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刘胖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闻听非、刘胖和应龙这边还在游轮上守株待兔，打算等毒贩现身后再做打算。
而在那艘渔民的私人渔船上，几个送货的毒贩，在船舱里猛然间听到甲板上彭小坤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时，最初的反应，却是有人蛮不当回事的随口道：“谁放手机小视频呢！”
“没放啊，咱们这里手机信号都屏蔽了，又上不了网！”
“不对吧，那个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第三个人的话音刚刚落下，几个毒贩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点跟着变了。
“幻、幻听了？”
“还撞见水鬼了呢！就是外面起风听错了吧，怎么还问开信号屏蔽器呢！手机都没信号了开不开你自己还不知道？我说，不是谁刚刚随口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吧！”
另一个人则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水鬼哪有出现在海里的，海水容易浮人，要是有水鬼那还不都飘起来……”
话题都扯到水鬼身上了，当即有个毒贩笑骂道：“还水鬼，我还当你是在说水母呢！”
如履平地的站在甲板上、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的彭小坤：“……”
又是一阵长久的缄默。
就算是不小心拐带了一整个村要上访的人走错路去了山海市市局，彭小坤都没被人这么怠慢过。
考虑到要遵守现代社会的各种习俗，彭小坤也的确是一直都奉公守法、就算有意见从来都是直接找对应部门投诉或者耐心的打市长电话，而非凭借自己的力量强行去解决。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彭小坤再次拿出了自己手机，本来是想给这片海域的海警打投诉电话，希望他们管一管这些时不时就用违规工具在海上捕鱼的“渔民”，结果，按开手机屏幕，才一解锁，发现手机屏幕正中间清清楚楚的写着“无服务”三个大字，右上角平时显示信号的地方，也直白的打了一个“X”时，彭小坤那粗壮的神经，也终于“轰然”一下，断掉了。
——作为一个水平有限的新玩家，最近才开始沉迷LOL的彭小坤，凭借着一张在海底信号一直不好、真的很卡很卡的无线上网卡，连续熬夜一个月才终于将LOL排位艰难的越过了“英勇黄铜”的门槛，但是，却一直在“不屈白银”段位上上下下、反复虐心之后，坚强的心态终于彻彻底底的崩了。
虽说人生总有起起伏伏伏伏伏伏、胜败败败败败也是兵家常事，但是，在排位赛上被人反复殴打按在地上摩擦的痛楚，尼玛真的很心痛啊！！！
找上私人渔船来都得不到应有尊重的彭小坤，觉得自己就像是晋江论坛树洞贴里那些遇到了极品同事、极品舍友、极品邻居的倒霉楼主。苦主都找上门来了，罪魁祸首居然都不愧疚的吗！？
想到这里，本来之前就是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火气的彭小坤心情就更差了，他直接把自己没信号的手机塞进了衣兜里，沉下脸来，上前两步，伸手轻轻的一拉，就直接将船舱的舱门给撕开了。
旋即，冷着脸的彭小坤踩着船板，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了船舱里面。
夜间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缓慢却清晰的脚步声，并且，那声音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船舱里背对着彭小坤的几个毒贩脸色也突然间变得惨白。
“幻、幻、幻听？”有个毒贩磕磕巴巴的旧事重提道。
另一个暴脾气的毒贩则是直接破口大骂，也在试图用这种方式壮胆：“谁他妈在这里装神弄鬼，滚出来！”
听到毒贩骂脏话的声音，彭小坤的脚步不由得一顿，他微微皱着眉，随手将自己刚刚撕下来后就顺手拎过来的金属舱门朝着刚刚发出脏话的那个人砸了过去。
彭小坤知道人类的身体有多么的脆弱，所以，他把那个满口脏话的“渔民”砸飞出去的时候，其实是收着力道的。
所以，当那个毒贩被突然出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一大片金属板撞飞出去，并且“嘭”的一声撞在船舱壁的时候，虽然也伴随着一连串好多声清脆的骨折声，但是，这个全身骨折却没有生命危险的毒贩的确没有直接被金属门板劈成两段……
“在游戏里说脏话，整条信息都会被屏蔽的。”彭小坤慢慢吞吞的开口道。
剩下的几个毒贩看到自己那个被压在金属舱门门板下面多处骨折动弹不得的同伙，心中难免惊惧，再一闻声，立时猛地转过身来，厉声道：“什么人？”
这些毒贩毕竟都是亡命之徒，虽然有些惊恐，却也带着几分疯狂的剽悍，厉声呵问的同时，已经直接拔枪对准了刚刚走下来的彭小坤。
彭小坤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枪，虽然不清楚这种人类武器的具体杀伤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讨厌有人这么指着他说话。
——毕竟，身为能够直接上语文课本的知名大妖怪，谁还没有点不容侵犯的尊严和骄傲的小脾气？
就在毒贩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彭小坤、并且扣下扳机的同时，彭小坤的身边，便猛然间涌上了一片海浪，看似柔弱的浪花从他的脚边拂过，一下子又形成了近乎吞噬整个船舱的巨浪，狠狠的拍打在了毒贩的脸上，连带着毒贩、走火的枪支一起，全都冲得东倒西歪，顷刻间，那几个毒贩便如同濒死一般，无力挣扎的溺在海里。
这片海浪来得突然，去得倒也迅疾。
很快，浪花裹着溺水后半死不活的毒贩一起，横七竖八的堆在船舱的角落里，彭小坤则是皱着眉头，还从自己充当工具包的大海螺里摸出来几把家中常用类似于锤子、钳子、螺丝刀的修理工具，微微皱着眉头在船舱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了一个信号屏蔽器。
发现这东西似乎不需要自己“修理”，彭小坤很快又把自己的修理工具放回了大海螺中，然后瞅着信号屏蔽器上的几个按钮，最先挑了一个显示红色指示灯的按钮按了下去。
“啪嗒”一声轻响，信号屏蔽器被关。
彭小坤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海面上，手机信号似乎开始恢复了，但是，却只恢复了一点点，依旧属于那种连打个电话都会断断续续的弱信号状态。
彭小坤转头看向那几个半死不活的毒贩，突然有些懊恼，他还得等他们清醒过来才能问问题！
第212章
彭小坤自己一个人待在渔船上, 瞅瞅那几个堆在一起还没醒过来的毒贩，等得百无聊赖, 干脆出了船舱，走到甲板上晒着月亮吹海风。
而在隔着一段距离的豪华游轮上，闻听非、刘胖和应龙三个人却是谁都没睡，一直待在舱房里, 专心致志的等着外面的动静。
“游轮已经停下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吧？”闻听非轻声说道。
因为海风和洋流的存在, 游轮很难在海面上一直停留在原地，不过，闻听非三人依然还是很容易便发现, 游轮的行驶速度明显的慢下来了。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 游轮上的其他乘客差不多也都已经休息, 便是偶有午夜梦醒, 估计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也根本不会联想到自己乘坐的豪华游轮会参与走私贩毒的事情。
刘胖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点点头, 也有些疑惑不解起来，低声道：“差不多半小时, 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外面怎么还没动静？”
应龙坐在旁边的床上抱着一罐紫薯瓜子一边“咔嚓咔嚓”的嗑瓜子, 一边随口说道：“嗯？可能是过来送货的人出了问题？噫——难道是那艘私船半路上和海警船正面撞上了？”
刘胖摇了摇头, “没有，局座特意和海警那边协调过了，经常在山海市近海海域活动的两艘海警船现在都还在往回赶的路上, 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应该是游轮这边先遇到他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闻听非轻声说道：“再等等吧？要是一直没动静，就出去看看情况。”
应龙抱着瓜子还在“咔嚓咔嚓”，闻言只是鼓动着腮帮子点了点头，满嘴的零食居然依旧吐字清晰的表示道：“我都没意见。”
刘胖微微颔首，“也好。”
同样在豪华游轮上，有一部分工作人员，也一直在等待今晚交接货物的渔船消息，却迟迟不得。
有个领头的人，眼看着已经渐渐超出了约定的时间，另一边却依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由得陷入了焦躁之中，他在船舱内来回踱步了两圈，又催促道：“再给那边发个消息，游轮后面的航线已经订好了，现在行程已经延后了，就算中途有延误，在没有海上风浪的情况下，到港时间也不可能和原定计划相差太多！”
几分钟后，这个领头的人看向正在操作台上忙活的人，越发焦躁不安道：“还没有回信吗？”
操作台上的人没说话，却是立即飞快的摇了摇头。
游轮上说算的那个人皱着眉，终于忍不住连连骂了几句脏话。
就在同一时间，那艘私人渔船上，本来还坐在甲板上吹海风的彭小坤，却突然听到了下面的船舱里，传来了几声“滴滴滴”的信号提示音。
“咦？”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海上的信号依然很差。
彭小坤站起身来，有些好奇的重新走进了船舱。
被他砸晕和淹得半死不活的毒贩们依旧横七竖八的瘫在舱房的角落里，出气多进气少。现在又是寒冷的冬天，他们就这样躺在冰冷的舱房地板上，虽然应该是没有严重的生命危险，不过，等到被送到医院里去之后，估计一场大病是还免不了的。
彭小坤很快便寻声找到了船只操作台上，信号接收的位置，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按下了一个指示灯一直在亮的按钮。
“你们到哪里了？我们这边已经就位，会在约区域等候。”
“收到请回话，你们现在到什么位置了？”
“交货时间都过了，你们他妈的人全都死哪去了？”
无线电通讯设备里传来的信号声音还带着些类似于“嘶啦啦”的噪音干扰，不过，对面喊话的人情绪越来越焦躁，最后还急得骂人这些情况，彭小坤还是听得出来的。
与此同时，豪华游轮这边，一直趴在操作台上鼓捣通讯的那个工作人员发现通讯接通之后，立即兴奋的惊呼道：“那边接通讯了！”
还在焦躁踱步的领头人立即扑了过来，张嘴骂道：“你们他妈的现在到哪了？这边无线电屏蔽也开了，为什么一直不回话！”
在听到脏话的时候，彭小坤还下意识的微微皱了皱眉，不过，随着那边焦躁的领头人提到了无线电屏蔽的事情，彭小坤的耳朵里，便只剩下这几个字了，并且，迅速在脑内完成了一系列的转换——那边也开了无线电屏蔽，也是在山海市的近海海域，换言之、就是现在至少有两拨人在他家里开了无线电屏蔽，难怪他到现在手机信号都不好使！
彭小坤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问了一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通讯里很快便传来了那头几个人互相对话的声音，“看看现在的海图位置——妈的，都已经偏离到约定区域的边缘了。”
很快，游轮这边又重新给出了一个约定的范围，同时还在通讯里面催促道：“你们快一点，游轮不可能一直原地停留，时间要来不及了！”
“放心，马上就到了。”彭小坤盯着显示灯亮起来的通讯设备，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
很快，游轮和渔船之间的通讯断开，游轮那边，操作台上的那个工作人员挠了挠头，还有些纳闷道：“刚刚说话的人是谁啊，他的声音我没听出来。”
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游轮上等待接头的工作人员早就等得焦心，压根也没太过在意。
至于彭小坤这边，却是看都没看堆在角落里的毒贩一眼，转身从渔船上下水，直接拽上这艘小渔船一起，以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直接好着约定的地点去了。
已经把那一大罐子的紫薯瓜子吃得差不多了应龙，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罐子，稍稍仰着头，张开嘴，动作麻利又精准的将剩下的瓜子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咔擦咔擦”一阵轻微的声音之后，他竟是一个瓜子粒都没丢下，直接吐出来了一大把瓜子皮。
刘胖看着应龙这吃东西的速度，还不由得有些好奇，一边惊叹一边打趣道：“紫薯味的瓜子怎么样？”
“我觉得比紫薯花生还香。”应龙一边把瓜子里都咽下去了，一边随口说道。
突然之间，手里还拿着那个大罐子的应龙却仿佛若有所觉一般，朝着窗外的方向望过去，还带几分惊讶和不解的轻声道：“鲲鹏的气息近了，啊，他直接过来了！”
闻听非眨了眨眼睛，“你刚刚察觉到他的气息的时候，他应该也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吧？这是亲自过来和你叙旧了？”
应龙却是摇了摇头，否认道：“不。刚刚那会儿，他身上有明显的气息波动，所以我才察觉到了他。我和你们待在这里，只是安安静静的吃东西，身上的气息全都收敛起来了，他除非刻意去找，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注意到我的。”
不过，不管怎样，反正鲲鹏已经过来了，再加上，豪华游轮上负责和毒贩接洽的工作人员那边也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闻听非、刘胖和应龙三个人，干脆直接从舱房里走了出来。
——若非游轮的确故意趁着深夜里到时候，偷偷在海面上停留了很久，恐怕，闻听非他们都得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因为要和鲲鹏叙旧，应龙也不再一直收敛着自己身上的气息，三个人大大方方的从船舱里走到甲板上之后，应龙还朝着鲲鹏过来的方向，使劲挥了挥手，开心的打招呼道：“嗨！”
便是星光漫天，光亮幽微的海面上，视野能见度依然低得极为有限。
不过，被视距困扰到的显然只有刘胖一个人，不管是还在兴奋挥手的应龙，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打量的闻听非，都很快便看到了从远处快速“飘”过来的那艘渔船。
发现这边居然有应龙之后，彭小坤也有些惊讶。再加上一个气运滔天的闻听非，上次去山海市警察局上访的时候，彭小坤也和她打过照面，自然也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他们到了！”就在闻听非、应龙和彭小坤三个人远距离交换目光的时候，豪华游轮内部的驾驶室里，通过设备察觉到那艘渔船过来了，几个工作人员也立即开始做接手这批重要货物的准备。
本来还在海水里的彭小坤直接一个闪身，瞬间便站在了渔船的甲板上，还回应的朝着应龙也挥了挥手，并且向闻听非微微颔首示意。
为了安全，那艘渔船当然也不可能太过靠近豪华游轮，于是，闻听非、刘胖和应龙，连同站在渔船上的彭小坤四个人，便清清楚楚的看到，从游轮这里，有人放下去了一艘负责接驳货物的小船。
“这——”刘胖几乎把声音压在了嗓子里，特别小声的说道。
“哈？”彭小坤看得满头雾水，不过，反正都在他家的水面上，回头收拾垃圾也来得及，他也就没急着去管，而是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了豪华游轮甲板上的闻听非三人面前。
因为已经认出了闻听非，彭小坤知道她和刘胖都是市局的警察，想着反正也是政府工作人员，于是，深受辣鸡网络困扰的彭小坤过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前几天还在打市长热线，希望他们考虑一下海洋居民的需求，海底光缆都从我家房子里穿过去了，就不能给我开一条端口吗？就你们人类网络运营商现在通用的200M端口，让我拉一条网线出来就可以！”
第213章
听到彭小坤的抱怨, 刘胖简直都被惊呆了。
好半晌，他终于捡起来了自己掉在甲板上的下巴, 然后诚恳求问道：“……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打完市长热线之后，他们是怎么回复你的吗？”
彭小坤撇了撇嘴, 自顾自的郁闷道：“就是, 他们一直和我说，请不要捣乱，然后, 市长热线那个人类幼崽觉得我是没事找事的, 严肃拒绝了我= =好气！”
刘胖：“……”这是正常的, 任是哪个普通人, 接到有人打电话说, 自己家住海底, 上网信号太差, 要求政府考虑海洋居民的网络环境，都会认为这是有人故意闹事的。
就算彭小坤再怎么理直气壮, 还和市长热线那位接线员认真的辩论了一番新时代下的精神文明建设是全面小康社会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对方依然还是残忍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和建议, 甚至不肯帮他做来电记录并转交给有关部门协调处理……
彭小坤越说越郁闷, 还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神忧郁的看着应龙，叹气道：“无线上网卡真的好卡, 尤其海上风浪大，卫星信号也不行=_=我还学着做了信号增幅器，但是，海水干扰效果太明显了，效果也很差。我想了想，无线信号估计是没救了，想要网速流畅不卡的话，还是得扯一根网线才行。”
闻听非在旁边认真的听着彭小坤的抱怨，都被逗得笑得不行了，还跟着附和道：“是啊，无线Wifi，还有无线上网卡什么的虽然方便，但是，信号不好的时候，时断时续的，网页也刷不出来，简直比没有网络还糟心。还有无线信号这种东西，通用频段就那么窄，自然界稍微有个电磁干扰就完蛋了，更别说，偶尔还会遇到有人故意用信号屏蔽器的。”
彭小坤听了闻听非这一席话，简直深以为然，看向闻听非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亲切了许多，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在家里打游戏呢，结果，突然之间网络信号就没了，然后我就去找那个信号屏蔽器的发出位置了。”
刘胖顿时了然。
彭小坤的这句抱怨，基本上算是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刚刚那艘渔船上的理由都解释清楚了。
应龙一边甩着自己无形的大尾巴，还从兜里摸出来几颗裹着锡纸的瑞士进口巧克力球，递给彭小坤一个、分给闻听非一个，最后还大方的塞给了刘胖一个，然后，咬了两口香浓的巧克力球，才随便问了一句道：“然后呢？你找到信号屏蔽器之后，刚刚为什么还要把那艘渔船给拖过来呀？”
彭小坤拿着巧克力球端详了一下，闻了闻味道，然后气愤的回答道：“因为你们这艘游轮上有人给那艘渔船发消息，还说这上面也有一个信号屏蔽器，我就过来了！”
闻听非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那艘渔船上的人呢？”
“舱房里堆着呢，没死。”彭小坤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刘胖瞬间松了口气，“有口气就好，有口气就好。”
这艘渔船上的毒贩，不出意外，起码已经是贩毒网络的中高层、甚至是很接近顶层的角色了，然后，等抓到他们，警方也好审讯然后抓更大的鱼不是？
就在他们四个人闲聊的时候，豪华游轮上放下去的那条小船，也已经划到了渔船的附近，然而，船舱里还亮着灯的渔船上，却没有任何一个毒贩出来接应，整艘船上都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他们搞什么呢！”划着小船过来接应的一个游轮工作人员低声皱眉道。
另一个人果断道：“别计较这些，先上船，他们怎么样不重要，先看看货还在不在。”
满天星海之下，寒冷的冬夜里，海风阵阵，涛声依旧。
作为此时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普通人，刘胖自然是听不清小船和渔船那边的动静，不过，对于天性水属的大妖怪应龙和彭小坤而言，那些游轮工作人员的小声计较，就如同被海风送到了耳畔一般，倒是有种别样的真切。
至于闻听非，她是天性敏锐，虽然那两个人的声音被混杂在浪涛声中，多少有些模糊，不过，倒是也听了个大概。
应龙嚼着巧克力球随意道：“他们上船了，等会儿应该会把货物从渔船上搬运到小船上，然后带回游轮上。我们什么时候上？”
闻听非顿了顿，看向刘胖。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达成共识。
闻听非毫不犹豫道：“等他们把东西搬上来之后吧，人赃并获不说，也省了咱们去搬东西了。而且，这艘游轮空间足够大，还有停机坪，到时候，不管是直升机过来，还是继续用接驳船把东西带走，也都方便。”
彭小坤听得有些迷糊，不过，倒是很快意识到，闻听非和应龙他们会出现在这艘开了信号屏蔽器的游轮上，并非是出来旅游，而好像是另有任务？
想到这里，他也就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是要做什么？”
面对当地土著大妖怪彭小坤，闻听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直接坦然告诉他道：“刚刚那边是在进行毒品交易。”
“哦哦，这样啊！”彭小坤恍然大悟，还喃喃自语道：“他们都是毒贩？难怪那艘渔船上的人都那么可恶那么凶，我敲门过去找他们要说法的时候，他们还直接朝着我开枪了！”
刘胖还不由得关心了一句道：“没受伤吧？”
能向鲲鹏这种“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的大妖怪开枪，刘胖简直要对那些无所畏惧的毒贩“肃然起敬”。
彭小坤摇了摇头，还奇怪的瞅了刘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这边四个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略微提了两句毒贩的事情之后，因为彭小坤的车轱辘，话题很快又回到了网络信号的问题上。
闻听非还帮着彭小坤分析道：“海底光缆是为了连接国家之间的网络传输，而且分为岸上设备和水下设备。从你家穿过去的是水下部分，这里一般是没有端口可以拉网线的。国内目前的海底光缆连接点一共就三个，就算是山海市政府也不能做主对海底光缆做什么的。”
彭小坤迅速总结出重点来，“也就是说，这件事打市长热线没什么用。”
闻听非点了点头，“是的。”
眼看着彭小坤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沮丧了起来，应龙连忙安慰自己的老朋友道：“要不你上岸在我那里住几天？山海大学的网络不错。”
彭小坤瞅着他，“想要一起聊聊天叙叙旧的话，我觉得，你还不如来我家里住几天呢，海底肯定比海边舒服——除了网不好。”
“有道理！”应龙立即赞同的点头。
闻听非和刘胖：“……”
略微思忖了一会儿，闻听非还真给彭小坤出了个主意，“你家里距离港口远吗？如果不是特别远的话，可以从港口这边的网络端口扯一根长点的网线过去。就是港口这里，来往船只很多，船只抛锚泊定的时候，很容易把网线挂断。”
彭小坤想了想，很快便说道：“我可以把网线埋在珊瑚礁下面，这片海域的珊瑚礁是潜水景点，船只不会破坏到这里的。别的地方也没事啊，我可以把网线埋到比光缆更深的海底！”
刘胖摸着下巴，也跟着分析道：“那么，现在唯一的一点问题，就是这么扯一条网线出来的话，网线够不够长了。”
“估计得从厂家定制光纤。”闻听非想了想，说道。
闻听非道：“其实还可以问问协管办，我总感觉，他们那边或许会有点别的简单办法？”
说着，闻听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信号依然是空的，“等会儿打电话问问他们就是了。”
这边差不多给彭小坤的网线问题商量出来了一个大概的章程，另一边，游轮上的工作人员，上了私人渔船，发现舱门大开着，进去之后，本应和他们接洽的毒贩居然全都处于昏死状态，登时也被吓得够呛。
“怎么、怎么回事？”一个人声音颤抖着问道。
“内讧吧？”另一个沉声说道，看看时间，顿时也急了，只瞥了一眼几个毒贩的尸体，便急切道：“不管了，先把货搬回去！他们内讧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哦哦，好！”第一个人也跟着回过神来。
闻听非这边连同多出来的一个彭小坤，四个人堪称悠哉悠哉的等着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把一个封闭完好的箱子抬回来。
等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很快收回小船，驾驶室内甚至直接就要起航朝着原定目的地赶的时候，闻听非一行终于出手了。
“先关信号屏蔽器！”彭小坤念叨着，并且径直找过去了。
刘胖的目光则是一直落在疑似是大量毒品的货箱上，这是关键性证据！
应龙比较随意，反正先把涉事人员先困在原地，扣下再说其它。
至于游轮连夜做了别的事情现在想要赶路？还是别了吧！反正游客行程出问题了，游轮方面回头等着给那些乘客退款并补偿就是了。
至于闻听非，她和刘胖一样，在那个箱子被从渔船上搬到了游轮上来之后，她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上面，不曾移开丝毫，但是，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有些不同。
应龙很快便注意到了她这边的不对劲，凑过来轻声关心了一句道：“闻听非，你怎么了？”
闻听非微微蹙着眉，沉吟了许久，才同样轻声的回答道：“那个箱子里，有一种让我感觉很熟悉、还有些奇怪的气息……”
第214章
“让你感觉熟悉的气息？”应龙想了想, “那很可能是你见过的东西吧？”
刘胖闻声也转过头来，他是知道闻听非的感官要比普通人敏锐很多的, 当即也关切道：“小闻？”
“不，只是那种相似的熟悉感觉。”闻听非轻轻的叹了口气。
“没事的，等下箱子拿到手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应龙难得细心的安慰了一句。
——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不久, 但是闻听非都已经请他吃过那么多次的东西了, 反正在应龙这里，闻听非的好感度一直都在迅速上涨。
“嗯。”闻听非点了点头。
这边三个人还在说话，前面的彭小坤, 却是已经直接走了过去。
他刚刚露面的时候, 那些还在搬运东西的游轮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是游轮上的客人。有人不经意间挡住了那个箱子, 旁边的另一个人则是一副为客人考虑的态度, 尽量温和的礼貌道：“先生, 时间已经很晚了, 海上风冷, 容易感冒，请您早些休息, 以免耽误明日的游玩行程。”
彭小坤根本不接这个话茬, 自顾自的说道：“我的手机信号断了。”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心里“咯噔”了一下, 脸上却还带着礼貌的笑意, 继续张嘴胡诌道：“海上时有风浪，信号肯定会受一些影响，等到明天游轮到了靠近下一站港口的地方, 手机信号会好很多，如果您需要和家人联系报个平安，可以等明天白天的时候。”
随后，彭小坤说出来的这句话语，却等于是和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摆明了，他今天就是要来找茬的态度了！
“我知道你们开信号屏蔽器了。”彭小坤慢吞吞的说道。他还抬起眼睛，瞥了那个挡在箱子前面的游轮工作人员一眼，明明是带着几份迷茫的眼神，在这一刻，落在那些心里有鬼的工作人员眼里，却陡然间变得危险起来。
只不过，这些在豪华游轮上工作、并且通过豪华游轮走私货物的人，毕竟和那些堪称亡命之徒的毒贩还不同。
之前在渔船上，毒贩一看到彭小坤便是翻脸然后喊打喊杀，但是现在在游轮上，因为每个客人都是签了合同付了费用上来旅游的，如果这些人在游轮上出了事，警方必然会彻查游轮。
所以，那两个工作人员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紧张得在打鼓了，但是，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幅若无其事的礼貌微笑，还试图说服彭小坤道：“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海上风浪真的很容易导致手机信号不好，尤其这里距离岸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海上又没有什么信号基站，再加上卫星信号——”
彭小坤的脾气谈不上好与不好，但是，通常情况下，他一直都遵纪守法，并且试图按照人类社会的通用规则做事。
奈何这会儿，信号屏蔽器这种东西实在是戳爆了彭小坤的怒点，尤其是这个早有预谋的工作人员居然还在不停的和他磨磨唧唧，彭小坤想了想，反正闻听非和刘胖这两个山海市局的人民警察也在，回头有人帮忙收拾残局的感觉还算不错，于是，耐心耗尽的彭小坤也不听他们墨迹了，偌大的豪华邮轮外侧，突然有一道滔天的巨浪冲了上来，“哗”的一声，重重的打在甲板上，并且把那几个工作人员冲得东倒西歪，劈头盖脸的撞在了游轮上的各处，各个昏天黑地晕头转向，脑门上顶着起码五厘米的大包。
但是，唯独那个箱子，却在这样滔天的巨浪之下，依旧完好无损，稳稳的停留在原地。
彭小坤回头，朝着应龙、闻听非三人招了招手，依旧是慢慢悠悠的开口道：“你刚刚不是说，这里面的东西让你觉得有些熟悉吗？过来拆开看看。”
顿了顿，生命悠久、阅历丰富、甚至因为一体双魂类似于常年双卡双待和自我精分的的缘故，可能比别的大妖怪知晓更多事情的彭小坤还特意解释了一句道：“能让一个大妖感觉熟悉，或者是觉得亲切、想要的东西，一定和你本身有着很深的渊源。”
应龙也在旁边点头道：“对啊，遇到这样的东西，直接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就是了。哦，姓白的除外，他身上气运尽失，做什么都是倒霉，与其凭借天生的本能，现在还是尽量用用脑子吧！”
闻听非：“…………”
她本来还在思考彭小坤的话语，甚至脑海中灵机一动，若有所觉的联想到了些什么，结果，被应龙这突然打岔不说，还非得吐槽一句白思衍的事情给弄得，愣是差点走神，一时间，什么灵感也都不见了。
闻听非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神忧郁的看了应龙一眼，对上应龙满脸无辜莫名其妙的表情，抽了抽嘴角，然后才听从了彭小坤的建议，伸手去打开了那个箱子。
刘胖觉得，现在这个话题自己完全插不了口，看了一眼自己依然没信号的手机，听着游轮驾驶室里面隐约传来的动静，干脆试探着和彭小坤交流道：“我们一起去游轮的驾驶室？关掉信号屏蔽器，顺便把这些人抓起来。”
彭小坤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我打晕，你自己抓。”顿了顿，还问了一句道：“对了，你能找到信号屏蔽器吗？”
“能！”刘胖立即保证道。
彭小坤很满意，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刘胖看向闻听非，朝着她比划了一个“尽管放心”的手势。
应龙左右瞅瞅，还是觉得，闻听非这边更重要一些。再说了，有鲲鹏和刘胖一起下去了，在这片海域里，鲲鹏比他还要得心应手，刘胖根本出不了任何事，于是，他也就没太过在意，继续站在了闻听非身边，只是想着局座给的那些供奉，完全是出于礼节性的向刘胖表示了一句道：“有事情可以喊我，我都听得见。”
刘胖和彭小坤径直朝着游轮的驾驶室去了，还留在原地的闻听非，却是已经轻轻的将那个密封的箱子，直接掰下一整片的木板，从顶层拆开了。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的，这个由毒贩趁夜用渔船偷运出来的箱子里面，并非是他们之前猜测的大量毒品，而是一批保护性包装和防震措施都做得极为谨慎和到位的工艺品。
“哦，这不就是人类常说的那些古董么？”应龙摸着下巴甩着尾巴随口说道。
“嗯，”闻听非轻轻的应了一声，没去管那些年份悠久、极为贵重的古董，而是循着感觉，直接伸手摸向了里面一个用长木盒装着的物件。
这些古董珍藏，便是价值连城，反正也不能出手变成现金，所以，应龙对它们甚至没有一丁点起码的尊重。
倒是对于闻听非说，让她觉得熟悉的东西，应龙当即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好奇之意。
闻听非轻轻的将木盒子拆开，拨开里面层层包裹的细绒布和好多层的气泡垫，最终，闻听非看着裹在最里面的一件带着岁月锈蚀的青铜器，还有些微微的发愣。
“噫，这个东西——”应龙弯下腰站在闻听非身边，仔细的看着这个青铜器，无形的大尾巴直接随意的扫在游轮的甲板上。
闻听非替应龙把那微妙的感觉给说出来了，她的语气也是一阵震惊和恍惚，“逗猫棒？！”
——这件青铜器的确很像是一根逗猫棒。有些细长、却带着些微扭曲弧度的柄、顶端挂着用青铜做成的一小块能够互相活动、工艺颇为用心的穗状物，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已经满是锈蚀，但是，闻听非拿在手里微微晃了一下的时候，细长柄顶端的穗状物，居然也发出了些微有些沉闷的撞击声响。
应龙伸手戳了戳这根“逗猫棒”顶端的细穗，听着青铜珠互相碰撞的声响，然后向闻听非问道：“拿在手里，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微妙，仿佛自己在做梦=_=”闻听非实话实说，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大概也就比满心的“What the fuck”好上那么一丁点。
尤其是，当她忍不住的想起自家祖传的那个呈现出不知名异兽——但是白思衍和她现在都怀疑是扭着身子的猫饼——模样的青铜器，再看看这个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散发出它们是一套物件气息的“逗猫棒”，闻听非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咳。”应龙以拳掩口，低头轻轻的笑了笑，墨色长发在海风中轻轻飘动，“那你喜欢吗？”
大多数猫咪应该是喜欢逗猫棒的，闻听非心情复杂的仔细想了想，然后果断的摇头道：“没感觉。”
“唔，可能是时机未到。不管喜不喜欢，都先收起来吧！”应龙提醒她道。
闻听非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点头答应。
之前的黄铜摆件、以及剧组的黄铜镜，她可以在案件结束之后将其取出来，也是因为，那两个物件实在是浑身都写着淘宝二十五块包邮的寒酸样。
但是现在，这根“逗猫棒”虽然让人感觉挺囧的，可是，不管是上面的青铜器锈蚀，还是被毒贩费尽心机的运送出来，甚至是经由豪华游轮内部接应，都足以证明，这个箱子里的古董，全都价值非同一般。
应龙见她对此有些抗拒，便也没有继续再劝。
应龙虽然不说，心里却很清楚，闻听非毕竟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现在又身为警察，她从小到大的观念受人类影响很深，她遵从的职业道德亦是如此，而这些，显然让她无法按照大妖怪随心所欲的本能去做事。
——反正，该是她的东西，终究会是她的。大妖怪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机缘。
第215章
闻听非虽然没有拿走这根“逗猫棒”形状的青铜器, 不过，却拿出手机, 对着它仔细的拍了几张照片，并且录了一段视频。
也是这个时候，闻听非才突然注意到，“手机信号恢复了。”
应龙不以为然道：“鲲鹏他们那边, 已经把游轮上的屏蔽器关掉了吧！”
正说话间, 闻听非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微信消息、短信消息之余，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闻听非大致浏览了一眼, 直接先给周队回了个电话, 简单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对, 场面已经控制住了, 一切顺利, 毒贩们想要运走的货物也已经拦截到了——不是毒品, 是一箱子文物。”
顿了顿，闻听非还特意小声提醒了周队一句道：“和岸上那边说一声, 让他们先准备好救护车吧, 这几个毒贩的状态, 可能需要紧急送医……”
周队微微沉默了一瞬, 却也并不在意，只是道：“应龙？”
“不是的，”闻听非还看了一脸无辜的应龙一眼, 对方正冲着她做了个口型，我出手很有轻重的！
闻听非不觉莞尔，旋即向周队回答道：“……就是，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事实上，毒贩们是用的私人渔船出海，并且，在他们和游轮这边接上头之前，就已经被人给收拾了。”
周队仿佛若有所觉，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只说了一个字，“谁？”
闻听非简单道：“大妖鲲鹏，现在用的名字应该是彭小坤，他上次还去咱们市局投诉过海警……”
周队：“…………”
一片长久的沉默后，即使听着闻听非现在说话的口气，也知道他们这边肯定没出什么乱子，周队依然关切的问了一句道：“都还好吧？”
“嗯，鲲鹏挺好说话的，而且，应龙和他也是老朋友了，就是有一点小问题，鲲鹏一直在抱怨，海底信号不好，想商量着能不能单独给他扯一根入海的光纤？”
周队：“……”
顿了顿之后，周队尽量冷静的回答道：“往海底扯光纤的话，可能有一些技术上的难度吧！回头帮他咨询一下网络供应商那边。”
“嗯！”闻听非点了点头。
随后，周队又和闻听非要了一个手机定位，然后道：“我记得游轮上应该有停机坪，等下让直升机过去，你们那边，尽量接应一下。”
“好的，”闻听非答应的非常干脆，反正游轮上工作人员那么多，总能找出会做事的。
和周队汇报完情况之后，闻听非又一个电话打给了协管办的小赵，问道：“还在港口吗？”
“对，港口无任何异状。”反正有李明明一直盯着，小赵坐在车里的时候，干脆就在打盹。不过，当他接起电话之后，却是迅速清醒了过来，冷静的反问道：“你们那边有情况了？”
“人已经抓得差不多了，”闻听非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对了，我们遇到了鲲鹏，还想向你咨询一下，海底能拉网线吗？无线上网卡的信号实在是太差了。”
听到“鲲鹏”两个字，靠在座椅上的小赵猛地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震惊的叫道：“鲲鹏！？”
坐在小赵旁边的李明明比他还激动，“鲲、鲲、鲲、鲲鹏？是《逍遥游》里‘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那个鲲鹏吗？他不应该在极北之地的海中生活吗？现在一些研究《山海经》的人都判断说，当时的北冥推测是现在的贝加尔湖。”
闻听非唔了一声，忍不住笑道：“鲲鹏——贝加尔湖知名的水怪？”
应龙在旁边听着他们打电话，不由得随意插了一句道：“鲲鹏应该没怎么去过那边，北极容易结冰，白茫茫的一片，看着怪无聊的。不顾话又说回来了，海这么大，随便游一游，换个地方生活，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们人类还经常背井离乡呢！”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应龙的话语中，用了“他们人类”而非“你们”，言下之意，等于是直接把她都划分到非人类的范畴当中了，闻听非的心里，一时间也是情绪复杂，满心感慨。
放下电话之后，闻听非稍稍收拾心情，和应龙确定了一句，刚刚被彭小坤拽过来的那艘私人渔船肯定不会随着海浪飘远吹走之后，便也进了船舱，去找之前就已经进去的刘胖和彭小坤了。
反而是还留在港口的小赵和李明明，互相对视一眼，心情久久的难以平复。
“白思衍、应龙，再加上刚刚的鲲鹏——”李明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这么大的一个山海市，居然有这么多的大妖，好可怕……”
小赵瞅了她一眼，细心的提醒她道：“还有闻听非。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本体是什么，但是，明明，你就没发现，应龙、白思衍他们，对她的态度，都很不一样吗？”
那些建国后才成精的各式各样的妖怪们，他们大多从小混迹于人世间，性格特点上，自然也是比较丰富的，除了一些比较突出的动物本能，其实也免不了会具备很多人类的特征。
但是，像是白思衍、应龙、还有鲲鹏这种大妖怪则不然。
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诞生在天地间的源头也已经太过久远。人类多少代人都无法见证的沧海桑田，于他们而言，无非就是一场大梦酣眠后，邻居家的院子里铺了层鹅卵石一般，一眼看着新鲜，然后也就没事人一样的过去了。
这些大妖怪的性格未必是傲慢，但是，他们对自己的同类和其它异类，态度上却有着十分鲜明的不同。
——像是李明明这样建国后才成精的年轻大白鹅，在协管办这样的部门都称得上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力，但是，放在那些大妖怪眼中，却弱小得和农村院子里没成精的大白鹅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一口就能吃掉，甚至可以不用吐骨头的模样……
李明明：“QAQ！！！”
小赵这么一提，李明明自然是立刻又想起当时在餐厅里，白思衍恐吓自己的冰冷眼神了。还好后来闻听非和白思衍提过，让他不要再吓唬自己了……
不过，想到这里，李明明也是陡然间意识到，闻听非说了一句，白思衍居然直接就答应了，态度果然非同一般！
顿了顿，李明明忍不住小声和领导八卦道：“白思衍和小闻应该是一对儿吧！上次我在餐厅里请周队他们吃饭，正好就撞见小闻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了。”
小赵的眼神当即就被惊呆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许久，想起当初和闻听非、白思衍，以及王叔、玖姨他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场景，他才难以置信的喃喃低语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过，想想王叔和玖姨，虽说大妖怪里依然还是单身的占绝大多数，不过，也的确渐渐的有大妖怪厌烦了自己一个人住，开始热衷于和喜欢的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李明明还问道：“对了，头儿，白思衍的本体是？”
“你没看出来？”小赵虽然是反问句，不过，却并没有带出太多的意外来。
李明明使劲摇头，“我就感觉出他的力量肯定是黑暗挂的了，很可怕。唔——其实我们上次会一个不小心撞到小闻和白思衍抱在一起，还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他当成拘留所里关着的那只野鸡精身上黑暗气息的源头了……”
“白泽入魔。”小赵简短的回答道。
李明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小披肩。
小赵则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轻声道：“上次回帝都之后，我还专门去王叔家里，问过玖姨。但是，连她都不清楚，白泽为什么会突然入魔。白思衍现在的力量，的确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黑暗。并且，在他入魔之后，世间也已经有新的白泽降生。”
顿了顿，小赵又道：“不过，玖姨也说了，白思衍当年毕竟是瑞兽，他的脾气和耐心都算是不错的，就算入魔，也没见影响到他的性格，别招惹他就没事。”
李明明：“QAQ？？？”
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唯一一个被白思衍恐吓过的。可是，这是为什么，她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炖汤可能并不好喝的大白鹅啊！
良久，终于艰难的平复下自己畏惧心情的李明明还和小赵嘀咕道：“山海市这么多的大妖怪都能和谐相处……可能真的是这个地名比较招妖怪喜欢吧？”
小赵听得囧了一下，也忍不住笑道：“你别说，山海市倒是真的有山有海，人杰地灵，这个名字肯定没虚假宣传。”
说话间，周队的消息也已经发了过来。小赵看了一眼，心中迅速有了打算。
因为鲲鹏这个意外的变故，最终，当游轮上的闻听非一行终于等到市局的直升机时，从直升机里面下来的人，除了特警、有游轮驾驶经验的技术人员之外，还多了协管办的小赵和李明明。
毕竟是深夜，很多不知情的游客还在各自的舱房中沉睡，虽然，大概等他们明早醒过来，就会一脸懵逼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到达下一站，而是重新回到山海市的港口了→_→
至于游轮上的不少工作人员，却是已经被叫醒，正惊惶不安的挤做一团，看着直升机上下来的荷枪实弹的特警满脸茫然和不安。
应龙早就从五星级餐厅搬了一堆吃的上来，正热情的招待着和他坐在一起的彭小坤，就连闻听非和刘胖，都被应龙随手塞了不少零食过来。
闻听非和刘胖自然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刘胖在和周队做完汇报之后，想着今晚这个意料之外的场面，还有些微微的心情恍惚。无意识的接过应龙热情的递给他的高热量甜品，再想想龚法医曾经给他列的堪称全是草的减肥食物，一时间，深深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唯独闻听非，刚刚拍下了那根“逗猫棒”形状的青铜器之后，便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没头没脑的，直接将这张照片从微信上发给了白思衍。
——大妖怪可能晚上是真的不用睡觉的。
反正，闻听非的图片才一发过去，白思衍那边便立即有了回复。
白思衍：“又是新的青铜器？它们果然一直在被你的力量吸引。”
很快，白思衍又发了第二条消息过来：“不过这根稻谷被锈蚀得有些厉害呀！”
“稻谷？”闻听非微微一怔。
片刻后，闻听非心情格外窘迫的默默删掉了聊天栏里尚未发出去的那句话——它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像‘逗猫棒’？感觉能和我家里的凑一对儿。
第216章
稻谷, 其实就是没有去除稻壳的子实，再直白一点, 就是尚且没有去壳的大米！
——至于被闻听非认成是逗猫棒的这个青铜器，换个思考方式的话，其实可以看做是一根进行了比较夸张的艺术加工后的稻穗。
根据目前遗迹中出土的古稻标本来来判断，国内栽种稻谷, 已经有了大约一万四千年以上的历史。
由此而来的, 稻谷、稻穗自然也是远古时期农业祭祀的重要组成部分。相较而言，远古时期人类带有浓厚宗教意味的植物崇拜，通常是要晚于人类的动物崇拜。
对于动物崇拜, 单就部族时期的图腾来说, 就不仅仅局限于飞禽走兽, 甚至还包括人类幻想中的妖形异兽。至少, 像是应龙这么一个并非信仰流的大妖, 早先都没少收到自己领地内先民的供奉。
反而是远古时期人类的植物崇拜, 范围却狭窄了很多, 一般就是祭祀作为神树的一棵巨树、亦或是一些可以作为粮食的谷物籽种。
稻谷，正是植物崇拜中, 因农耕文明的延续, 得以流传至今的重要部分, 用以祈求丰收好运。
闻听非心情复杂的盯着自己刚刚发过去的那张青铜器的照片, 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略过“稻谷和逗猫棒”的话题，慢慢的打字问道：“就因为, 这些青铜器和我的力量是同源？”
白思衍很快回答道：“它们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尤其是在你的力量觉醒之后，这些东西会不自觉的往你身边聚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白思衍的说法，和刚刚应龙的态度，显然是一个意思。
只是，闻听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他们这种大妖怪的思维方式，只是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小赵、李明明他们都已经从直升机上下来了，正招呼着鲲鹏吃零食的应龙依旧稳坐钓鱼台，不过，闻听非和刘胖则是适时的起身，上前两步，打了个招呼。
“都还好吧？”小赵关心的问了一句道，眼神却一直都在往应龙身边的鲲鹏身上瞟。
刘胖和刚刚过来的特警也认识，便过去简单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闻听非则是站在原地，忍不住和小赵笑道：“有能海底上网的办法没？如果有的话，彭小坤应该会非常热衷于和你聊天的。”
“有！”小赵态度肯定，回答得也是格外干脆利落。
霎时间，不只是彭小坤，就连旁边正切蛋糕的应龙都把耳朵竖了起来，两个人的眼神同时“唰”一下望了过来。
彭小坤睁开自己那总是迷茫的眼睛，冲着小赵挥了挥手，主动打招呼道：“你好？”
小赵从善如流的往那边走了过去，大步流星的模样，显然也十分兴奋，“你好你好，听说你们之前一直在研究海底上网的事情？协管办了解一下？”
闻听非：“……”
李明明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矜持优雅地扯了扯自己的小披肩。
不过，身为一只弱小的大白鹅，她实在是没敢跟着小赵一起凑上前去，而是选择站在了性格相对温和许多的闻听非身边。
然而，李明明站在这里之后不久，却突然轻轻的“咦”了一声，目光惊讶的看向那个盛放着古董的箱子。
“怎么了？”闻听非轻声问道。
李明明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那一长条稻谷形状的青铜器身上，微微拧了拧眉。
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是，作为一只成精的妖怪，她却清楚的感受到，那个青铜器上面附着着极为强大的气运——这样的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文物。最重要的是，这上面的气息，和闻听非给她的感觉，竟然也有几份相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明明还有几份惊疑不定的看向闻听非。
看到李明明的反应，闻听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只能是笑笑，然后轻声说道：“你也发现了？”
李明明却仿佛被自己被绕进去了，越想越是觉得纳闷，纠结道：“好奇怪啊……我明明觉得，你身上的气息会受到身边人的影响而不断变化，但是，我却又会觉得，那个青铜器上的气息，给我的感觉和你很像。”
闻听非在这上面的感觉一直都还不够敏锐，也就没跟着纠结这些。
很快，直升机带过来的那位有经验的游轮驾驶人员，在特警的陪同下，又带上了游轮上本来的工作人员，确定山海市的港口那边也已经协调好之后，开始准备返航。
在热心的海底市民彭小坤的帮助下，那艘私人渔船上半死不活的毒贩也全都被转移到了豪华游轮上。大冬天的，浑身湿透的几个人还在甲板上吹着冷风，彭小坤自己一点不觉得有问题，最后还是游轮上的医生帮忙做了一点紧急处理。
一直等到海上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完毕，只待返航之后，小赵都还在坚持和彭小坤闲聊。
事情办妥，刘胖也放松的打了个呵欠。
闻听非则是主动邀请了李明明、小赵和彭小坤一起，还是去游轮的舱房里面坐坐，反正，那些毒贩全都被彭小坤弄得爬都爬不起来了，随便上个手铐，根本都不用再派人看守，倒也省心……
在海上闹腾了整整一晚上，等到游轮终于返航回到山海市的港口，已经差不多到了清早。
东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天刚蒙蒙亮的早晨，太阳都还没完全升起来，海面上霞光氤氲，偶有海鸥的轻鸣划过依稀带着雾霭朦胧的水面。
港口那里，一排警车连同两辆救护车早就已经就位了。
赶着上早班的港口工作人员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路过的时候，连连回头。
随着游轮上的乘客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窗外熟悉的港口景象，先是一阵错愕的不解，旋即便是满头雾水的冲出舱房，和其他的乘客一起，成群结队的想要找游轮上的工作人员讨个说法，结果，再一对上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的特警们，便又是一阵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恍惚之间，大概还以为自己不小心上了什么了不得的游轮……
从警方的角度来说，现有的证据下，肯定不能证明，游轮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参与了走私，但是，其中的重要工作人员，却差不多是“见者有份”。
走私重要文物，通常来说，罪名还是比贩毒要轻一点的，不过，鉴于那个箱子里甚至还有年份已久的青铜器，再加上看他们这熟练的做派，也知道明显是惯犯了，最终具体会是个什么结果，还得等警方的进一步调查。包括这艘豪华游轮所属的公司，对于走私贩毒一事是否知情，目前也得打个问号。
如此一来，市局自然还得分出人手，先去把游轮所属公司的一些高管控制住。对于这些真的无辜的乘客，则是交给了游轮公司里当初负责接待的部分工作人员去安抚和处理赔偿事宜。
市局的人手本来就极为有限，这次的事情闹得又大，于是只能一分再分。等到闻听非和刘胖他们回到岸上之后，毒贩直接交给袁队拎走了，后面这些和毒贩有过多次交易、且涉险走私古董文物的嫌疑人，干脆直接被局座扔给了刑侦总队这边。
局座还特意挑了个避开人的时候，小声和周队嘀咕道：“正好那只野鸡精也交给协管办的工作人员了，你们刑侦总队就先跟着盯一下文物走私案吧，尤其他们还和贩毒网络关系密切，我估摸着，这条线查出来，肯定也是大案了。”
周队：“……”
才一回到岸上，闻听非和刘胖这边，便和市局的其他同事们一起，因为突然抓获的大量嫌疑人，全都忙得人仰马翻。
唯独彭小坤，在从小赵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格外的神清气爽，甚至都不每天定时打市长热线的投诉电话了。考虑到海底拉光纤还得一段时间，彭小坤干脆就应了应龙的邀请，直接上岸住了几天。
不得不说，直接联了200M光纤的网线之后，原本因为网络延迟问题而一直在不屈白银擦地板翻滚的彭小坤，听着站在电脑旁边抱着零食不停和他唠叨的应龙这么个堪称噪音来源的干扰音，在连续排位几十个小时之后，都顺利的翻滚上了荣耀黄金的边缘……
闻听非这边，在不停的抓着游轮方面的公司高层、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审讯之余，想起手机里的青铜器照片，还特意向刘胖这么个局外人咨询了一下他的观点。
“刘哥，你看这个像什么？”闻听非直接把手机里拍摄的视频放给刘胖看。
刘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因为青铜器艺术加工的成分实在是太过明显，以至于，刘胖这么个不搞古董研究的普通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迟疑道：“这应该是什么形状，我就感觉上面这一串，拎起来能动吧？”
闻听非叹了口气，“白思衍说是稻穗。”
刘胖略微“额”了一声，然后摇头道：“这稻穗长得一点都不正经。”说着，他还拿手机上网搜了几张稻谷稻穗丰收的图给闻听非看，“不过艺术品嘛，抽象一点正常。”
闻听非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自己见过的艺术品，顿时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也是哎！”
后来，还是小赵那边，从李明明那里得知了闻听非的困惑之后，直接发了几张从远古时期的先民祭祀的复原图、一直到近现代一些民俗活动中祭祀五谷丰登的图片给闻听非，并安慰她道：“看不出来是正常的。毕竟，对比一下甲骨文和现代文字的变化，就算专家们再怎么分析文字的继承和演变都是有规则的，大多数不研究这个的普通人照样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闻听非：“……”小赵总是有道理的让人无言以对。
第217章
不得不说, 小赵这让人无言以对的安慰，倒是很好的缓解了闻听非此前复杂的心情。再加上市局的工作太多, 闻听非也就暂且放下了“逗猫棒和稻谷”青铜器的事情，把全副心神全都放在了调查贵重古董文物走私这么一桩大案上。
闻听非的姥爷这边，本来就是做古董生意的，市局这边差的天翻地覆, 行业内自然也听到了不少的风声, 人人自危不至于，不过，有些手底下生意不那么清白的, 倒是着实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闻听非本人虽然称得上低调, 不过, 闻父和闻母钟媛的人脉关系摆在那里, 认识的人中, 还是有不少都知道闻听非。免不了的, 有些人探口风的时候, 甚至还找上了闻听非的表哥。
这天上午，闻听非还没把手上刚刚拿到的审讯笔录看完, 她的表哥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表哥道：“非非, 还在忙？中午有时间吗, 一起吃个饭吧！”
“嗯？你前几天不还说, 工作出差，飞国外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闻听非直接从兜里摸出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了, 一边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稍稍侧过头来和电话里的表哥随口说道。
表哥叹气道：“就昨天晚上，我在国外这几天，手机都要被认识、不认识的人给打爆了。”
闻听非反应也快，还被惊了一下，“不是？有这么多人都心虚的吗？我感觉国内现在的古董市场，已经比较规范了吧？”
“……不是这个。”表哥微微扶额，“见面聊吧！”
“也好。”闻听非随便应了声。
放下电话之后，闻听非再次埋头于手上这本笔录，并做了简单的汇总整理，忙完这一茬，再一看时间，都十二点过去十分钟了，这才连忙起身，和刘胖打了个招呼，“刘哥，我中午出去吃个饭。现在都十二点多了，你等下吃什么？”
同样忙得眼神发直，都要精神错乱的刘胖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啊！啊？我等下定个外卖吧！”说完，还不忘叮嘱一句，“小闻开车路上小心。”
闻听非“嗯”了一声，随手抓起自己的包、车钥匙，便动作迅速的下了楼。
中午下班的电梯高峰时间段都过去了，闻听非进了电梯的时候，里面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刚刚忙了好一会儿，这才歇下来打了两局新下载的冰雪消消乐的电梯精，一看到闻听非，顿时也来了精神，开心的打招呼道：“小美女，你终于下班啦！”
“嗯。”闻听非微微笑了一下，听到电梯里传来的消消乐游戏自带的小动物消除提示音，还不由得笑道：“点点你换新游戏了？”
“嗯，这个消消乐的特效比较好看=v=”电梯精点点开心的回答道。
旋即，在消消乐轻快活泼的背景音乐之中，电梯精点点又突然公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电梯精点点：“小美女0.0，我觉得，我快要能走路啦=v=”
闻听非一开始还稍稍楞了一下，不由得想到，当初龚法医差点被诈尸的尸体追杀的时候，就是点点用门板把尸体压在下面，从而将龚法医救下来的。
一句“你不是本来就会走路吗”还没说出口，闻听非猛然间回过味来，微微睁大眼睛，尤为惊讶的轻呼道：“点点，你是说，你的整个电梯，都快要可以化形，然后走路了吗？”
电梯内点点虽然成精得十分迅速，但是，毕竟年纪很小，阅历也不丰富。而且，作为极为罕见的电梯精，它也不像是那些有血脉遗传、有本身族群的妖怪那样，脑海中自然就有本种族的一些常识。
说白了，电梯精点点对妖怪的了解，没准还不如同样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但是好歹看过的电视剧、电影、玩过比较多游戏的闻听非。
所以，对于闻听非这个问题，电梯精点点也不是很确定的回答道：“好像是吧！我感觉最近自己体内的能量一直都在变化，而且，越来越稳定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走路啦！”
闻听非点了点头，还提前恭喜了电梯精点点一句。
不过，出于对市局电梯安全的考虑，闻听非被点点送到了一楼大厅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直接先去找了一个黄色的三角警示牌，并且还从一楼办公室那里用A4纸大号加粗的打印了一摞提示“电梯故障维修中”的警示信息，连带着两根粗胶棒一起，全部交给了电梯精点点。
电梯精点点：“小美女0.0？”
闻听非细心的叮嘱道：“点点你要是突然化形能够走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局座这个好消息，并且，在一楼电梯门口放好警示牌，楼上的电梯门上也都要贴上这些警示信息，避免有人摔进电梯井里。”
电梯精点点顿时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谢谢小美女=v=我不会让同事摔下来的，你放心呀！”
“嗯嗯，那就好，”闻听非点了点头，想了想，还叮嘱了一句道：“你快要化形了这件事，和白思衍说起过吗？他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比较有用的建议？”
“大佬让我每天好好晒月亮。”电梯精点点认真的回答道：“还说，如果我能化形之后，第一次走路可以选在晚上，就在楼顶花园上走一走比较好。”
闻听非点了点头，白思衍此前毕竟是通晓万物的白泽，又是大妖，他给出的建议，一般来说，肯定还是比较有用的。
就是希望电梯精点点可以化形走路的那天晚上，动静尽量小一点，要不然，估计等到第二天白天，市局办公大楼里闹鬼的消息就得风传出去了……
因为电梯精点点的事情，闻听非又多耽误了一会儿，就算她一路飙车过来，等她赶到和表哥约好的那家饭店时，都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七分，距离下午一点也没多久了。
“请你吃个饭可真不容易。”表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得直叹气，看到闻听非终于过来了，起身给她拉开椅子的时候，还不忘笑着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反正是自家表哥，闻听非也不在意，还笑着和他打趣道：“还不是你面子大？别人请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出来。最近都要忙死了，我恨不得天天住在局里。”
反正也清楚闻听非的口味，表哥在等闻听非的时候，便早已经把菜都点好了，这会儿，总算是能朝着同样一直在这个包间等候的服务员微微颔首，示意可以上菜了。
桌上的菜肴上齐，负责这个包厢的服务员也轻轻的带上门，退出去之后，刚刚一直和表哥闲话家常的闻听非手里拿着筷子，终于转到了正题，“今天找我是怎么回事？”
表哥的态度也直白，“就你们最近在查的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情况？行业里各种传言就没停过，搞得人心惶惶的。具体消息能透露吗？当然，不方便就算了。”
闻听非想了想，“细节肯定不能告诉你。不过说实话，这和你们正经做古董生意的人也没什么关系啊，他们跟着慌什么？”
表哥得了一个准信，便也安下心来，夹了两口菜，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继续道：“因为你们警方这次的动静太大了，我听说还有帝都那边过来的人手？”
闻听非一下子就想到了小赵和李明明，嘴角一抽。
当天从游轮上拦截下来的文物古董，年代悠久、历史价值也很高，但是，却大多来源不明。当天清早虽然是直接把东西带回市局了，结果，还没等早上八点半历史博物馆上班，馆长就和山海大学历史系、考古系的几位教授一起冲进了市局，消息灵通的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平时除了做文物保护和学术工作之外，还兼职情报局……
不过，协管办的小赵也是个了不起的神仙人物。
也不知道他们具体都是怎么扯皮的，反正，山海市政府的领导也被惊动了，在市局里神仙打架一路扯皮扯得乌烟瘴气之后，里面有一部分古董文物，愣是被小赵这个帝都的外来人给抢了过去，据说没把两位老教授和山海市历史博物馆的馆长气得高血压都犯了……
而小赵态度坚决的一定要弄回去的三件文物，其中就包括闻听非一直记挂着的逗猫棒和稻谷傻傻分不清楚的青铜器。
想到这里，闻听非突然灵机一动。
她干脆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把之前从家里拍的那个祖传猫饼异兽青铜器的照片，还有长条稻谷青铜器的照片给P在了一起。
看到闻听非连饭都不吃了，开始摆弄手机，表哥也有些不解，跟着放下筷子，稍稍凑过来一看，登时微微一怔，“这是——你们这次案件中拦截下来的青铜器？”
“没，就只有这个是。”闻听非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那根稻谷青铜器。
其实，考虑到白思衍曾经是瑞兽白泽这么个大妖怪的身份，他估计没少见到从上古时期的先民、一直到封建王朝各种祈祝、祭祀和供奉的场面，所以，白思衍说这是稻谷，闻听非的心里，其实是倾向于相信他的判断的。
只不过，把这根青铜做成的“稻穗”和家里的青铜器异兽P在一起，别说，还挺和谐，就是看起来更像是逗猫棒了……
“这应该是稻穗吧？通常寓示着祈祝丰收。”看见图之后，表哥直接开始职业病了，认真的分析道：“这样形状的青铜器我还是第一次见，和三星堆古蜀国的青铜器式样上有着明显不同。我推测它应该来源于古中原地带的农耕文明，从这一点上来说，它的价值应该非常高。如果能够找到同类的青铜器，那么，这很可能意味着一个我们此前并不了解的、但是在农耕文明中非常重要的文明构成，且这个族落——暂且这么说吧，已经有了一定的冶炼水平，并且组织了一定规模的祭祀活动，从这个角度来讲，它的价值就更加不可估量了。”
闻听非：“…………”
闻听非默默心道，价值确实应该挺高的，毕竟，认识的妖怪们都说上面附着的气运很深呢=_=
就连协管办的小赵都一定要把它弄回去。
不过，和表哥想象中的这是远古时期农耕文明的先民进行祈祝丰收的器皿不同，和这东西成套的，明显是奇形怪状的猫饼异兽、画风阴邪的黄铜摆件、再加上同样邪门的黄铜镜→_→
第218章
表哥看着闻听非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神色间尤为专注。
闻听非见状，干脆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还笑了一句道：“别急，慢慢看。”
表哥伸手接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手机屏幕，照片被划过去几张, 一下子, 闻听非之前拍过的淘宝二十五块包邮的黄铜摆件、黄铜镜的照片也都出来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青铜器异兽和青铜器稻谷, 都带着同类的粗糙, 只不过, 看着上面漫长岁月留下来的绿色铜锈锈蚀痕迹, 现在的人在欣赏的时候, 自然会从它充满了远古气息的古朴、粗糙上感受到独特的、带着历史印记的美感。
换成“新鲜”的黄铜器, 历史古董文物的滤镜一摘下来, 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闻听非的表哥在这方面也算是个专家，刚刚看见黄铜摆件和黄铜镜的时候, 还微微楞了一下。
毕竟, 在他看来, 闻听非根本不可能看得上这种粗制滥造的街头骗子常用的仿品。
可是, 几张照片被放在一起的时候，黄铜摆件和黄铜镜本身的特征，却是和青铜器异兽、青铜器稻谷颇有几份相似的。
表哥盯着这几张照片, 没等闻听非说话，干脆把四张照片都P在了一起，还故意加了个黑白的滤镜，直接把黄铜器和青铜器本身的颜色遮盖了大半，霎时间，手机屏幕上只剩下了几个铜器□□相符的形状，无声的散发着相似的气息。
心中多少有些惊疑不定的来回翻看之后，表哥终于有了自己的猜测，低声和闻听非确定道：“青铜器是真的贵重文物，这两个黄铜器——是照着青铜器成套的物件仿造的？”
说着说着，表哥自己也恍然大悟起来，声音更低的和闻听非嘀咕道：“你们警方这次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因为，查到了有人涉嫌走私、并仿造贵重青铜器？这两个黄铜器的□□和青铜器几乎一模一样，如果用特殊工艺做旧，拿出去的确很容易以假乱真，难怪你们这次这么大的动作……”
无言以对的闻听非：“…………”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表哥的脑洞也能如此之大，并且，还仅凭空想就自圆其说了。
可能，搞文物研究的，脑洞都比较大吧！毕竟，在史料不足、文物考证不足的情况，的确是需要一定的脑补的。
闻听非眼神微妙的瞅着自己的表哥，涉及到市局正在调查的案件，自然也没告诉他是与不是。
表哥这会儿的注意力差不多都被贵重的青铜器和“仿造”的黄铜器所吸引了，自以为猜测到了真相，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和闻听非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还在反复翻看着闻听非手机里的这几张图片和录下的青铜器视频内容。
半晌，表哥还忍不住感叹道：“这个青铜器的造型，比较特殊，真的和以往发掘出来的，比较方正的青铜器不太一样。”
闻听非坐在旁边，叼着筷子默默点头。
其实，如果按照她的想法的话，这几件青铜器和黄铜器，怎么看，好像都不太符合人类的审美……
国内对于祭祀、祈祝，以及其他涉及到供奉、信仰的东西，都是抱有一定的崇敬之意的，由此衍生出来的各种物品，在风格制式上，也有着比较突出的特点：端方、圆润、大气、古朴，差不多是共有的特性。
相较之下，这几件青铜器和黄铜器，特征其实同样鲜明，除了因为时代的原因，同样古朴之外，本身的造型却是极为夸张、怪诞。
要让闻听非来选的话，姥爷提到的，这种夸张怪异的造型，和用以镇压的镇墓兽有关，好像都比表哥刚刚念叨的，这些青铜器的发源地文化特征可能和之前流传的中原地带远古时期部族的文化特征不同来的靠谱。
只不过，闻听非虽然因为家学渊源，对于古董、文物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也就没和自家表哥纠结这个问题。
等到闻听非慢慢悠悠的把这顿午饭吃得差不多了，她也就从表哥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直接从微信里把几张原始照片和视频都发给了表哥，“你慢慢研究，有什么新想法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先回局里干活了。”
表哥一边拿手机保存，一边点点头道：“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嗯。”闻听非笑了一下，毕竟，她现在这么个开车就飙车的习惯，其实来源还是当初表哥陪她练车，他就动不动飙车带来的……
闻听非出了餐厅，刚刚开车起步没多远，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
闻听非看了一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竟然是小赵的名字，不免有些讶然，她直接抬手按了一下正戴着的蓝牙耳机，接通电话。
小赵的声音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有气无力、中气不足，实打实的透着一股虚弱了，清晰道：“我在市局，刚刚听刘胖说，你出去吃饭了？”
“嗯，我马上就回去了。”闻听非简单道，说着还看了一下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吧，有事情回去说？”
“不了，在外面见个面吧！”出乎意料的，小赵却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转而道：“你现在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选个附近的地方见面。”
闻听非顿了顿，直接报出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小赵也没说什么让闻听非原地等一会儿的话，电话里，闻听非还听到了他扭头和李明明轻声确定位置的话语，然后才说了一个大概在距离闻听非和市局之间折中的位置。
“我们在这里碰个头吧，待会儿见？”
“好，等下见。”闻听非也干脆的应下。
闻听非开车比较快，当她到了之后，直接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又等了三两分钟，才看到，迎面开过来的一辆汽车里，突然把副驾驶的车窗放了下来，李明明从车窗那里探了一下头，笑着朝着闻听非挥了挥手。
闻听非：“……”李明明是真的不怕冷啊。
很快，小赵找了一个路口调头，然后把车停在了闻听非的后面。
闻听非打开车门，下了车。不过，小赵和李明明却并没有下来，而是打开了车门冲着闻听非招了招手，“车上说吧？”
“也好，”闻听非看了一眼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的小赵，不觉莞尔道。
闻听非直接拉开了车后座的车门，坐进去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李明明却是笑容明媚的转过身来，然后从前后座的空隙里，递了一个保险箱过来。
闻听非不由得微微一愣。
小赵也回过头来，坦然笑道：“保险箱的密码没锁，打开看看。”
到了这个时候，闻听非的心里其实差不多已经有了猜测。
不过，却还是按捺住自己此时多少有些复杂的心情，直接将这个保险箱打开了。
——保险箱本身的个头不算太大，那根稻穗形状的青铜器，则是被斜着放在了保险箱的对角线上。
闻听非顿了顿，见到这个青铜器之后，说出的第一句却是：“你们的保险箱——能够隔绝青铜器上面的气息？”
小赵微微怔了一下，“这个是我们协管办用来转交贵重物品时统一的保险箱……”作为一个普通人，小赵的手底下虽然有一群成精的妖怪工作人员，但是，他自己对于气息这种比较玄乎的东西，从来都是有听说、但是自己感觉不到的。
李明明则是立即小声惊呼了一句道：“啊！隔着保险箱的时候，你察觉不到这个青铜器的存在？”顿了顿，李明明又自己老调重弹的补充道：“唔——这个青铜器上的气息，和你身上的气息很像。”
闻听非点了点头，又重新将保险箱合上了，顿了顿，还有几份心情复杂难辨的向小赵确定道：“你从博物馆馆长和山海大学那几位老教授的手里，辛辛苦苦把这个青铜器的所属权抢到手，现在，是打算将它交给我吗？”
小赵根本就没把之前的神仙掐架放在心上，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直接回答道：“我要走的那三件东西，都是明显带有特殊气息的……协管办又不开博物馆，单纯的历史文化文物古董，我们是不收的。”
李明明小声补充了一句道：“如果有哪位刚刚出世的大妖怪，想要出手文物却找不到途经的话，我们会无偿帮忙和帝都的博物馆牵个线，不过，肯定不是走私文物贩卖的价格，金额都是用博物院给热心捐献的普通民众奖金的方式走的。”
小赵神色淡定的瞅了李明明一眼。
李明明立即乖乖闭嘴，却依旧朝着闻听非眨了眨眼睛。
闻听非还有几分哭笑不得，突然想起来，当时李明明好像还向应龙推销过他们协管办无偿代销的业务范畴。
小赵这才继续道：“我当时从市局把这个稻谷拿出来，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
“唔……”闻听非眨了下眼睛，也直言问道：“原因？”
“白思衍。”小赵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既然闻听非问了，他也就回答得异常干脆，“他知道这个稻谷青铜器的事情，也知道我能把东西从市局以合理合法的方式拿出来。”
闻听非微微怔了一下。
白思衍会知道这个稻谷青铜器的事情，还是她之前就把照片从微信上发了过去，就差没直接问他，这个是不是很像是“逗猫棒”了。
短暂的沉默后，闻听非轻声问道：“你们双方的交换条件？或者说，他答应了你们什么？”
第219章
眼看着闻听非的表情似乎变得认真起来, 小赵略微迟疑了一下，反而语气轻松的笑道：“白思衍可没吃亏, 不用这么认真吧……”
闻听非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对于这个含糊其辞的回答，却依旧微微拧了拧眉。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安静的李明明左右瞅瞅，终于小声吐槽的插了一句道：“大妖怪和协管办协商事情的时候, 可是从不吃亏的, 小闻你可别小看他了！”
闻听非眨了下眼睛，脸上的表情总算不像是刚刚那么凝重了。不过，想到白思衍竟然会和小赵直接把事情谈妥, 在她完全没有表露态度的情况下, 替她把这个青铜器稻谷拿回来, 闻听非的心里, 多多少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 闻听非看向小赵, 还是轻声说道：“愿闻其详？”
小赵见状, 索性也叹了口气，还有几份郁卒的表示道：“白思衍只是答应了, 会帮忙解答一下协管办以往积累下来的问题而已。”
闻听非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就这样？”
小赵盯着她, 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你要是觉得这个条件太低了的话, 不妨替白思衍再给我们补充一点附加条件，比如，答应借调来协管办帮一段时间的忙？”
李明明立即在旁边帮腔道：“小闻来帝都玩啊！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购物吃火锅看电影！”
闻听非登时诧异道：“你们协管办不是节假日全程每天24小时的加班吗？”
好不容易才睡醒、勉强从之前疯狂加班的困倦中恢复过来的小赵：“……”
李明明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上, 单手托着下巴，倒是神采奕奕的嘟囔道：“我们也不是每次都加班的。”
想了想，闻听非直接从自己那个限量版的包里，翻出卡夹，然后从里面抽了几张会员卡出来，伸手递给了李明明。
李明明愣了一下，并没有伸手去接。
闻听非又往前递了递，轻描淡写的笑道：“不是就这么给你了，几家店的SVIP而已，你之前不是说，想要限量版的包但是没抢到吗？拿着这个再去山海市的那几家店逛逛试试？”
李明明这才伸手接了过来，不掩兴奋道：“我回帝都之前、会尽快把SVIP的卡还给你！”
“咳。”闻听非还没来得及点点头，旁边的小赵已经刻意的咳嗽了一声。
李明明登时乖乖闭嘴，不过，还是意外灵敏的一把接过了闻听非借给她的卡，动作快得小赵差点没反应过来。
被自家领导瞥了一眼，李明明立即乖觉的改口道：“小闻，真的不来协管办吗？我们那边的办公室里可热闹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闻听非只是笑，婉拒的时候，还揶揄了一句道：“我去过好几个大型的野生动物园，那些动物们都很好看。”
李明明：“……？？？”略微卡壳之后，李明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闻听非刚刚是在和她开协管办工作人员动物种族构成的玩笑。
顿了顿，闻听非又问了一句道：“白思衍答应回答你们协管办积累的一些问题……他答案，价值这么高吗？”
说这话的时候，闻听非还用手指指了指放在自己腿上的保险箱。
小赵回答得倒也干脆，“明明一早就说过，这个青铜器上面，有和你相似的气息。换言之，这东西本来就和你有关吧？”
闻听非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应该是吧！白思衍是这么说的。”
小赵倒也洒脱，直接道：“那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举手之劳。”
闻听非缓缓的点了点头，又认真的道了声谢。不过，想到和小赵扯皮扯那么久，差点高血压、心脏病都犯了、最终还输了的博物馆馆长和山海大学的两位教授，闻听非都有点忍不住心疼他们了……
思绪飘远，不知不觉间，闻听非却是忍不住的又想起了白思衍。
她的目光落在怀中的保险箱上，看这里面放着的那个青铜器稻谷，心中也不由得随之一颤。
小赵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一直等到闻听非和他们告别，下车离开，脸上都还是那个有点忧郁的表情。
眼看着闻听非上了她自己的车，并且又朝着山海市市局的方向把车开走之后，李明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小赵，问道：“头儿，你怎么了？”
小赵继续郁卒道：“都说了，大妖怪就没有一个是会吃亏的。白思衍就不用说了，闻听非刚刚眼神那么诚恳和感动，但是，真让她答应什么条件的话，人家真的是立刻就不认了……”
“唔。”李明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含糊的应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李明明才苦思冥想道：“白思衍是大妖，入魔之前，他是世间唯一一只瑞兽白泽……便是现在，没有了白泽通晓万物的能力，他的见闻博识却依旧不遑多让。”
顿了顿，李明明忍不住道：“小闻呢？单看她身上那么浓重的气运，也知道她肯定很不一般了。只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小闻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小赵也只能摇了摇头。
和小赵、李明明分开之后，闻听非重新将装着那个青铜器的保险箱锁好，然后开车回了市局。
一下午，闻听非都在按捺着自己此时格外复杂的心情，想到白思衍做的事情，她几次拿起手机，想要给他发消息，却每次都在打开微信页面，看到对方那个系统自带的小头像后，又迟疑于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两次三番之后，闻听非心不在焉的自己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她的迟疑纠结中，很快过去，眼看着差不多要到下班的时间了，闻听非和刘胖打了个招呼后，干脆直接写了申请，又跑去找局座，然后直接将那两个二十五块钱包邮的黄铜摆件和黄铜镜取了出来，并且直接打包带走。
从十楼下来，站在电梯里的时候，闻听非还拿着手机和电梯精点点互相发信息道：“点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大概什么时间化形？”
电梯精点点：“应该就这几天吧=v=小美女，到时候我给你发照片好不好？”
“好啊！”闻听非笑着回了一句。
从和电梯精点点的私聊界面切出来，看到白思衍的名字后，她的目光又微微凝了那一处。
片刻后，闻听非终于点开了白思衍的头像，沉默的打字输入道：“小赵把那个青铜稻谷拿给我了。”
“那就好。”白思衍明显又在线，直接秒回信息道。
闻听非看着他简略的回答，白思衍却只字不提他和小赵之间交换条件，也并不多说一些类似于“知道你想要，所以就帮个忙”一类的话语。
——他竟是一直安静内敛的沉默着，带着一种仿佛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从电梯里出来，闻听非转身朝着电梯精点了点挥了挥手，然后举起手机，不再发文字消息，而是直接发了一条语音信息道：“等下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一阵极为短暂的等待后，闻听非还有几份愕然的看到，白思衍回答道：“我在市局外面了，等你出来。”
闻听非：“…………”
闻听非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心情。等她带着一个装着青铜器的保险箱、两个淘宝二十五块包邮的黄铜器，开车从市局大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白思衍正孤身一人，独立在风中。
冬日傍晚的寒风已有几份彻骨的凛冽，然而，他的神态却是极为悠然。
——大概是因为知道闻听非会开车，所以，他这次倒是没有再开车过来。
闻听非看到他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在想，白思衍是不是收到她的消息后，才突然出现在了市局大门外面……
闻听非把车缓缓的停在白思衍身边，不消多说，他便已经轻轻的打开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出来了。”白思衍微笑了一下。
“嗯。”闻听非随口应了句。
因为是闻听非要请他吃饭，白思衍上了车之后，也没有询问具体要去哪里、要吃什么的问题。
直到，他眼睁睁的看着，闻听非把车越开越远，直接远离市中心，按照上次相同的路径，径直开向了闻听非的爷爷所居住的那个小区里。
一阵无形的缄默后，白思衍原本轻松愉快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眼看着闻听非已经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他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问道：“…………下车之后，买点水果？”
“嗯。”闻听非点点头应声。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流程，依旧是从小区里的超市里提了些新鲜的水果，然而，再次进入闻听非爷爷的家中时，白思衍的心情，却是上上下下、百转千回、复杂莫名。
一手提着保险箱、一手拎着两个黄铜器的闻听非进门之后，和自己翘首以盼的爷爷打了个招呼，便直接拿着东西先去了书房，只留下还拎着水果的白思衍和爷爷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好半晌，爷爷终于笑着让保姆接了水果，随便放在餐厅，然后习惯性的和白思衍说道：“其实不用买水果的，家里什么都有，你们俩时常过来吃饭就行。”
白思衍：“……嗯0.0”
“哎，非非上班的地方离我这里挺远，”爷爷念叨着，还有几份可惜，“你们两个开车过来，开了挺久的吧？”
白思衍：“……嗯。”
等到闻听非放好东西下来，看到的便是爷爷和白思衍之间的尬聊现场。
闻听非：=。=
别说，还挺可乐的！
第220章
闻听非下来之后, 爷爷的注意力自然是立刻转移到了自家孙女身上。
白思衍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然而，即便如此,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白思衍都没能彻底的从这种难以形容的窘迫中恢复过来。
随后，闻听非叫上白思衍一起，直接去了书房。
白思衍一眼便看到, 书桌上摆放着闻听非刚刚拿进来的那个保险箱还有一个大袋子。
顿了顿, 白思衍了然的猜测道：“这是青铜器稻谷？”
“嗯。”闻听非点了点头，很快又把自家保险箱里那个青铜器异兽也取了出来。大概是这段时间青铜器看得次数实在是多了，对于这个祖传的、本来应该是十分贵重的物品, 闻听非都有点麻木了, 完全没有了之前面对珍贵古董时的尊重。
白思衍坐在旁边,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听非将青铜器异兽也放在了桌上, 然后又把协管办小赵交给她的保险箱打开, 把那根青铜器稻谷也取了出来。
“拼起来？”白思衍轻声提议道。
“嗯。”闻听非继续点头, 并且, 手上的动作不停，已经直接将大袋子里装着的那个黄铜摆件取出来, 放在桌子最中央, 然后又把黄铜镜放在了上面。
和上次的异状一样, 原本已经变得光泽暗淡、只余一片灰蒙蒙的两个黄铜器, 随着闻听非的动作，放在上面的黄铜镜，竟然再次稳稳的悬浮在了摆件上面。
“咦？”闻听非微微惊讶的眨了下眼睛, 忍不住抬头看向白思衍，“上次，这两个黄铜器里面的力量，不是已经消失了吗？”而且，还是消耗在了她的身上。
白思衍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的点了两下，然后道：“这些铜器能够承载气运，它们蕴含的力量，就算之前已经消失，想来，应该还是可以慢慢积累的。”
“是这样吗？”闻听非不太确定的小声嘀咕道。
虽然现在也没有什么定论，不过，闻听非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丝毫。
黄铜摆件和黄铜镜以一种还算“稳定”的状态悬停在那里之后，闻听非很快又把自家祖传的青铜器异兽拿了过来，在黄铜摆件左右比划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比较自然的位置，然后轻轻的松开了手。
然而，这个祖传的青铜器异兽仿佛是被按头和磁力相斥的磁铁接触一样，闻听非才一放手，它便直接弹开了。
闻听非：“……？？？”
闻听非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白思衍。
“这是烛九阴——”白思衍指了指黄铜摆件上那个画风阴邪怪异的形状，似乎也陷入了沉思，“我并没有感觉到你的力量和阿玖相斥，奇怪……”
更直白一点说，白思衍从闻听非身上感受到的力量，便只有滔天的气运。
但是，气运这种东西，无形无相且又遍布世间万物，又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力量互相排斥？“”
闻听非猛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在公务员培训班的时候，王教授可是对这个堪比邪神手办造型的黄铜摆件赞叹备至。王教授的妻子便是烛九阴，应该是那个时候，王教授便一眼认出了黄铜摆件上面的烛九阴像，并且，十分坚定的认为，这个黄铜摆件的画风，肯定是符合烛九阴的审美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想去找人专门定制做成水晶摆件送给阿玖……
闻家祖传的青铜器异兽放不上去，闻听非又把保险箱里的青铜器稻谷拿了出来，如同插花一样，在旁边比划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说实话，把这根晃动的时候还会因为活动的谷粒相互碰撞发出轻响的青铜器和青铜器异兽放在一起之后，似乎更像是一根逗猫棒了。
闻听非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白思衍一眼，还是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了他。
自始至终从没养过猫、也没怎么玩过逗猫棒的白思衍：“…………”
闻听非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两人互相看看，相对无言。
好半晌，白思衍终于伸手，从桌面上把那个青铜器异兽拿了起来。
他不像是闻听非刚刚那样，直接把这只青铜器猫饼拿在手中，而是随意的托在掌心里，然后，围着黄铜摆件和黄铜镜慢慢的转了一圈。
青铜器猫饼距离黄铜摆件的烛九阴距离相近时，白思衍明显的感受到，上面有些微相互排斥的力量。
直到他捧着这只青铜器猫饼，一直到了上面黄铜镜的位置，青铜器猫饼突然又动了一下。
闻听非和白思衍同时睁大了眼睛。
青铜器异兽上因岁月侵蚀而产生的铜绿色锈迹，顷刻间尽数散去，突然间变成了亮晶晶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猫饼，居然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如一阵流光般，跃入了黄铜镜中。
——顷刻间，原本工艺粗糙、妥妥街边摆摊行骗实则二十五块钱包邮质感的黄铜镜，也霎时间变得光华璀璨，焕然一新。
就连铜镜之中，原本不甚清晰的金属镜面，也变成了实景一般，那只浑身皮毛顺滑柔软、姿态慵懒的猫饼更是随意的翻滚过来，如同流体一样随意的舒展肢体，还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白思衍：“……”
片刻后，白思衍重申了一遍自己当初的判断，神色间还有些微微的复杂，“我此前绝对没有见过这种类似于猫的异兽……”
“唔。”闻听非倒是依然相信白思衍的判断，可是，看到这几个甭管是青铜器还是黄铜器的铜器，她倒是突然觉得，没准，烛九阴阿玖或许知道些什么，也许，她可以通过小赵，向王教授请教一下？
这种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闻听非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镜面上。
明明经历过镜灵的事情后，闻听非对于镜中影其实是抱有一定的戒心的，但是，在此刻，她却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刚刚一直像是握着逗猫棒一样握着那根青铜器稻谷的手，已经直接把可以微微活动还发出轻微金属碰撞声响的青铜稻谷，朝着镜中那只猫饼伸了过去。
焕然一新、光可鉴人的黄铜镜镜面，登时如同水面一样，泛起几道波纹涟漪，再然后，这根青铜器稻谷竟然直接就轻轻的扫到了如同实景的镜中猫饼身上。
闻听非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到那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猫饼状异兽被青铜器稻谷扫得歪了下头，然后，忍不住翻身，直接伸爪子去够这根似乎已经褪尽了铜绿锈蚀、重新变成了金灿灿黄铜还发出轻灵声响的稻谷。
细碎的黄铜谷粒碰撞声从镜中传来，仿佛还带着丰收时的热闹。
就在此时，白思衍却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猛然间抬头看向一个方向，“谁！？”
闻听非被他突然这么大的反应惊了一下，与此同时，镜中的那只异兽猫饼也已经跳起来将青铜器稻谷叼在了嘴里，原本满是单纯无辜、还带着几分懵懂纯粹的眼睛里，似乎也陡然间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生动。
一道很轻却很清晰的声音凭空出现在耳畔，似乎还带着几分睡意正酣、尚未清醒的困惑：“谁叫我！？”
闻听非：“……！！！”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闻听非手里的青铜器稻谷，也已经掉到了镜子里面，那只猫饼形状的异兽歪七扭八的伸出一只爪子按着稻谷，很快又闭上了眼睛，慵懒的身子一歪，重新瘫着睡着了。
闻听非：=口=？？？
她抬起头看向白思衍。
白思衍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目光锐利，始终望着那一个方向。
闻听非等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白思衍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摇了摇头。
闻听非微微怔了一下，她怔斟酌着询问的词句，还未问出口，便看到，白思衍的目光却是又落在了书桌上那个已经焕然如新的几件铜器的组合上面。
闻听非的目光也不由得望了过去。
镜中，那只扭着身体的猫饼状异兽还在呼呼大睡。然而，闻听非却敏锐的注意到的，当自己和白思衍的目光都落在镜面上的时候，那只猫饼异兽的耳朵竟然偷偷的抖了一下。
闻听非沉默许久，犹带几份惊疑不定的轻声道：“……活的吗？”
白思衍摇了摇头，冷静道：“这倒未必。”
顿了顿，白思衍指了指如今整个变得金灿灿的、镜子悬浮、且镜中投影如同实景一样的摆件，轻声说道：“这个摆件，应该还缺一些部件。”
“比如说？”闻听非眨了眨眼睛，直接开口问道。她就算此前已经详细的翻阅过了《山海经》和不少神怪志异的古籍，但是，在这方面，依然还是无法跟得上白思衍这种大妖的思路。
“混沌、穷奇一类的上古凶兽。”白思衍简单道。
闻听非不解道：“为什么？”
白思衍的答案也足够简单，“烛九阴和混沌是好朋友，和穷奇的交情也不错。这个铜器上面虽然刻了烛九阴的像，但是，周遭气运萦绕，显然并非是向烛九阴祈祝之用。所以，我猜，至少还会有几个刻了其他凶兽的部件。”
闻听非不由得又想到了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烛九阴，那位被小赵称为玖姨的女士。
闻听非看着镜子里那个闭着眼睛瘫成饼状装睡的异兽，实在是没忍住，干脆从旁边又抓过了爷爷帮老朋友照顾家里这只布偶猫时带来的一打逗猫棒，直接将挂着彩色羽毛的逗猫棒朝着镜子里伸了进去。
白思衍：“…………非非？”
他突然发现，闻听非这非要和那只异兽过不去的模样，似乎还带着点类似于小孩子的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