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山海大学贴吧里的流量十分有限， 就算里面连贴了好几张高清照片，一共也没多少个人回复。
更何况，通常情况下， 学校出现这种恶劣的刑事案件， 报警肯定是会报警的， 但是， 校方同样也会尽量控制消息，尽量避免事件发展成社会新闻， 以减少一系列可能发生的后续问题。
也正是因为校方的这般反应，一旦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莫说是外人了，有时候，消息不灵通的学生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 基本可以判断， 突然出现的这个爆了高清照片的帖子的楼主绝对有目的，哪怕有时只是为了哗众取宠。
那个女记者看见这张帖子之后，自然是不由分说的先把相关照片和帖子信息保存， 结合着之前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内容，先用这些有限的信息发个新闻。
更何况， 学生的事情本来就比较容易牵动人心， 尤其是学校里出了恶性命案这种，宿舍楼下面那两辆警车已经是个不错的佐证， 还有那辆警车旁边的玛莎拉蒂， 再加上校方试图封锁消息， 每一项都是容易引导的新闻爆点……
同时，女记者也立刻私信了那个发照片的楼主，又是激动又是急切的等着回复。
女记者的心里其实也有成算，拍摄用的专业高清镜头可不便宜，既然这个楼主能弄出这些东西来发照片，显然是另有目的，她和同事现在被山海大学保卫科的警卫给困住了，自然希望能和那个掌握了重要照片的楼主达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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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非和刘胖这边完全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案发现场这里，也根本没料到，这两个动作快还会互相打掩护的记者在已经被学校的警卫盯上的情况下，根本就是本着“有料直接曝、没料先编造”的行事路数在做事。
再有，学校里本身还藏着一个目前目的不明但很可能是知情人的曝光者，在主动的放各种信息。
以至于，还是等到市局那位还在家休息的舆情部门同事自己上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直接给局里打电话确认了一下信息，之后，刑侦总队这边才知道，竟然还是直接被人搞出来了一个大新闻。
一时间，就连山海大学的校方这边，都跟着愈发的焦头烂额起来。
闻听非拿着笔问道：“和学生家长联系了吗？”
“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校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学生是外地农村户口，我们刚刚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父母还以为我们是诈骗犯。后来还是让留过手机号的同学帮忙确认了一下，然后，学校这边已经帮他们定好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人才过来的。不过，等邹家父母过来，最快也要明天下午了。”
闻听非点了点头，暂时不再多问关于被害学生父母的事情。
正好这会儿，迟了一步才赶过来的龚法医也已经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更加详细的尸检报告，肯定还要等到回市局解剖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眼看着带着口罩的龚法医走过来，摘掉医用塑胶手套、口罩之后，朝着刘胖和闻听非他们使了个眼色，闻听非自然是立即跟了过去。
案发现场附近的几个寝室也都被腾出来了，龚法医带头进了隔壁一间，还带上了门，没有直接说初步尸检的结论，而是先低声说道：“这个死者的情况，怕是也有问题。”
闻听非和刘胖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个女生寝室怎么看都像是第一案发现场，通常情况下，会保留大量的重要证据，所以，不管是先一步的派出所民警，还是刘胖和闻听非，他们这些人到了之后，都没有立即上前，而是把第一现场留给了痕迹科的小宋和龚法医这样的专业技术人员。
骤然听到龚法医的这个判断，刘胖也低声道：“怎么说？”
龚法医微微蹙着眉，下意识的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死者身上有大片浅表割裂伤，切口呈线性，边缘极为整齐，推测应为极薄的锐器所致。但是，我刚刚看到，她的胸部、腹部的伤口其实很深，且伤口出血量较少。”
龚法医说完，闻听非和刘胖都不由得愣住。
用刀刃、刀片等锐器造成的伤口，一般正是龚法医刚刚形容的这种浅表割裂伤，而且，除非伤及大动脉造成大出血，只要及时救治，这种浅表割裂伤很少会成为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这种伤口通常意味着出血量大，且伴随着剧烈疼痛，送去医院的话，是需要进行缝合的。
想了想，龚法医微微拧着眉，有些奇怪的形容道：“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这个死者生前不是真人，而是一个有着简单的血液结构、肌肉皮肤体表的仿真人，整个身体大部分其实是凝固的。她的血液还在她的身体里，但是，体表受到重创时，只要不伤及体内大的血管，基本就没有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失血量。”
闻听非虽然没有一直盯着龚法医进行尸检，但是刚刚也注意到，死者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大冬天的，尸体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刘胖面带沉思，继续问道：“死亡时间呢？能判断吗？”
龚法医摇摇头道：“正常情况下，看她的体表肤色，基本上就能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很短。但是现在，死者的尸体明显不正常，我也不敢保证我的判断没问题了。”
闻听非轻轻的舒了口气，道：“根据校方那位工作人员所说，是邹秋娟的舍友回来时，发现邹秋娟已经躺在了床上，但是却叫她不醒，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所以才踩在床梯上伸手拍了拍她，然后近距离闻到了被子里的浓烈血腥味后，才发现死者的情况不对的。”
龚法医点了点头，“冬天的棉被比较厚，如果裹得比较严实，舍友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血腥味也正常。”
刘胖果断道：“发现死者的那个舍友还在学校吧？得问问她当时的详细情况。”
闻听非也立即应了一声，转身打开这间宿舍的门，然后找到了那位正和其他民警一起站在楼道里等候的学校工作人员。
因为发现死者的舍友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校方再给舍友庄新怡、还有这个案发现场附近的一些宿舍学生重新安排住宿时，直接选了在校区内几乎成对角方向的学校宾馆。
龚法医和闻听非、刘胖摆了摆手，继续留在这里，打算等下带着尸体一起直接回市局做进一步尸检。
至于闻听非和刘胖，也没有再开自己的车，而是直接借用了一辆学校警卫专用的小摩托，刘胖载着闻听非，学校的警卫带着那位工作人员，两辆小摩托一前一后的，朝着学校宾馆的方向去了。
大冬天的，寒风凛冽，又是天黑的晚上，暗沉沉的，吹着风骑摩托的感觉，谁用谁知道。
坐在后座的闻听非倒是还好，前面好歹有体型宽阔的刘胖帮忙挡风，坐在前面的刘胖，基本上可以说是才把小摩托启动起来就有些后悔了。
他平时都是开车上下班，素来也没有带口罩、围巾、帽子的习惯，开着小摩托被前面的风吹起来，脸上顿时就跟被刀割一样，皮糙肉厚也有点架不住。
好在校内道路宽阔，也不存在堵车的情况，小摩托跑了几分钟之后，总算是赶在刘胖被冻成透心凉之前，就到了学校宾馆的楼下。
“从九号宿舍楼出来的学生，全都暂时被安置在这里。”下了摩托之后，那个学校的工作人员也被冻得搓了搓手，然后呼着哈气说道。
闻听非倒是还好，虽然以前很少用摩托这种交通工具，不过，她倒是真没觉得太冷，四个人一起进了宾馆后，那位校方的工作人员和宾馆这边的工作人员简单问了一句，便直接带着闻听非和刘胖他们上了楼。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舍友庄新怡和另外两个舍友被安排在了一起，大概也是考虑到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同宿舍的三个女孩子在一起，还能互相安慰几句。
不过，才一进宾馆的这个大房间，闻听非却发现，这三个舍友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十分密切。
有两个女生坐在一起，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虽然没说话，但是，身上却是同款不同色的毛衣，看着便像是一起买的姐妹装。
另一个女生神色有些惊惶，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旁边还有一位梳着马尾、看着年纪也不大的女生在安慰陪同。
闻听非很快收回目光，不难猜测，同款毛衣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应该是一起回来得比较晚的另外两个舍友。陪着庄新怡的那位，可能是她们班级的辅导员。
等到学校这位工作人员帮忙介绍过后，刘胖朝着闻听非使了个眼色，看上去模样十分无害的闻听非自然是点了点头，主动向庄新怡问道：“庄同学，我们聊聊，可以吗？”
庄新怡反应迟了一拍，被同专业的辅导员学姐提醒后，才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
考虑到庄新怡现在的心理状况，不好再带她进入陌生的房间，自然是其他人暂时避让。
好在闻听非看着也没和普通大学生相差太远，她直接坐在了庄新怡的不远处，继续手写笔录。
闻听非的声音很是温和轻柔，“能和我说说，你刚刚回宿舍时的情况吗？”
庄新怡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她，许久擦点了点头，此时，她的面上还带着带着惊吓过度后失神的苍白。
第142章
“我刚刚到宿舍的时候，看到里面关着灯， 以为其他人都还没回来。但是， 开门的时候， 却发现，门并没有锁。”
庄新怡的声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不过， 说话的条例却十分清晰。
“我们宿舍的人都比较细心，如果宿舍里没有人， 平时就算只是出去食堂打个饭的十来分钟， 也会把门锁上。所以看到门开着，我就以为， 宿舍有人回来了。”
闻听非点了点头， 没有开口，只是认真的继续听庄新怡说话。
“进了宿舍之后，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就开了灯，然后才看到，邹秋娟的床铺上被子是铺开的， 以为她是回了宿舍之后太累睡着了， 正好那会儿食堂也开门了，就想问她，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然后呢？”闻听非轻声问道， 然而她却发现， 说到这里之后，庄新怡脸上的表情明显带上了惊惶恐惧的意味，放在腿上的手指也在不自觉的收紧。
闻听非等了一会儿，才见庄新怡终于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白着一张脸，慢慢的说道：“我、我叫了邹秋娟两声，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担心她是不是感冒发烧了，身体不舒服。”
闻听非理解的点了点头，一般情况下，人就算是在已经睡着的状态，其实对外界也会有些微的反应，而且，学校食堂开门的时间，也不会是普通人的深度睡眠时间，应该比较容易被叫醒才是。
想到不久前的场景，庄新怡此时的脸色简直白得吓人，闻听非清楚的看到，她的身体都在忍不住的微微发抖，然后才有些崩溃的继续回答道：“我就踩在了床梯上，想要继续叫醒她，结果，拽了一下她的被子之后，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庄新怡本能的又哆嗦了一下，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只是想去叫醒自己的舍友，自然没有人会想到，元旦假期之前，还活生生的舍友，明明一副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结果，被子里面却是血泊，那浓重的血腥味，直接就把庄新怡的大脑冲击得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拽了一下邹秋娟的被子，还伸手拍了她两下，然后，她的头突然转了过来，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
庄新怡说着说着，大概是因为，闻听非对她而言也是一个陌生人，再加上地面上的影子一晃，她今天受到的精神刺激也太大，终于绷不住情绪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然后抱着头几乎蜷缩成了一团。
闻听非被她惊得下意识的站起了身。
下一秒，这间客房的门也直接被人从外面打开，庄新怡的辅导员、刚刚那位学校的工作人员立刻都冲了进来。
闻听非：“……”
如果不是她正好站在了庄新怡对面的床边上，手上还拿着笔和笔记本，且距离庄新怡明显还有两步的距离，闻听非觉得，辅导员和那位工作人员估计都得怀疑是她对庄新怡做了什么。
闻听非抬头看向了门外的刘胖，有些无奈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还微微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借着楼道里不甚明亮的灯光，闻听非还注意到，另外两个和邹秋娟、庄新怡同宿舍的女同学，虽然神色也有些不安，但是，她们看向庄新怡的时候，明显也还有些芥蒂。
闻听非的心中突然微微一动。
之前刚刚看到庄新怡和那两个学生的时候，她的心里差不多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四人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关系应该并不密切。但是，哪怕是面子情，宿舍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多数学生估计也会放心原本的芥蒂，帮忙安抚两句。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宿舍里的人际关系，恐怕比她之前猜想的还要糟糕。
那位担任辅导员的研究生学姐跑进来之后，直接凑过去轻轻的抱住了庄新怡的肩膀，这明明是一个类似于怀抱一样，能让人天然感到安心的动作，可是，庄新怡还在发抖的身体，却是不自觉的再一次绷紧。
——她似乎对这样的亲密动作，非常的抗拒。
庄新怡现在的情况，明显已经不适合再继续问话做笔录了。
闻听非和刘胖对视一眼，也没有继续勉强她，只留下辅导员学姐继续陪同庄新怡，转而和那位男性校方工作人员一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校方工作人员摇摇头，沉声道：“毕竟是从大一开学就朝夕相处的舍友，看到那样的场景，庄同学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我们这边也已经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服务中心的老师联系过了，明天会有专人过来给庄同学做一下心理疏导。”
现在的大学里，一般都会有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服务中心，山海大学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心理健康服务中心的老师基本上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心理疏导，不过，的确都是有资质的专业人员。
闻听非点了点头，忍不住又转向了还和他们一起站在走廊里的另外两个女同学。
毕竟都是还没出社会的学生，长发女生和短发女生仿佛是在互相鼓劲一样的手牵着手，脸上隐隐还带着些不安的神色，不过，犹疑许久，那个长发女生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向闻听非开口道：“警察姐姐。”
“嗯？”闻听非立即转身，尽量把脸上的表情放得格外温和的看向她们。
长发女生虽然鼓足了勇气，不过，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紧张得有些变了音，努力冷静的说道：“我们是邹秋娟的舍友，警方肯定也要问我们话吧？”
闻听非和刘胖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那位校方的工作人员便已经忍不住的急切道：“你们知道什么？”
两个女生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迟疑着开口说道：“邹秋娟和校外的人有联系，我们之前听她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里有人说过，要弄死她之类的话……”
闻听非和刘胖顿时一振。
此时四个人还站在楼道里，闻听非抬头张望了一下，果断道：“她的手机号是——我们先找个房间，然后再详细说吧！”
同时，刘胖也已经拿起了电话，和还在那个案发现场寝室忙活的小宋核实问道：“小宋，在现场找到被害人的手机了没？”
小宋干脆利落的“嗯”了一声，“手机有，证据袋封存了，不过里面的内容还没检查，打算等回局里之后再一起核实。”
得到了肯定的消息后，刘胖却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样的重要线索好像来得太过简单，反而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摇了摇头，把这种古怪的念头甩掉之后，刘胖见小宋那边还在忙着，根本顾不上他，便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和闻听非一起，进了旁边的房间，继续做另外两个女生的笔录。
随后，闻听非和刘胖又和被害者邹秋娟所在的英语系小班班长、班主任，班级辅导员分别聊了聊，但是，除了邹秋娟之前也申请过贫困补助、以及成绩普通等基本信息外，却收获甚微。
就这个，还多亏了英语专业是小班教学，一个班也才不到二十个人，所以，就算大学里多是放养状态的班主任，都还算熟悉自己班级内的学生。
若是换成庄新怡那种会计专业的大班，班主任除了专业课之外，通常就只有开学出现一次开个班会，基本上连班级的学生名字都认不全……
等闻听非他们初步做完校内一些相关人员的笔录，龚法医也已经把死者的尸体带回了市局，就连小宋都留人把案发现场的那个宿舍继续封锁。
刑侦总队的警察们匆匆赶回市局开个碰头会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闻听非先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自己这边得到的信息。
“死者邹秋娟校内关系简单，除了会和同宿舍的庄新怡一起去食堂吃饭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关系密切的好友。”
“但是，据同宿舍的另外两名女生所说，邹秋娟的校外关系复杂，偶尔会有夜不归宿的情况，不过次数并不频繁。”
之前已经帮忙提取过小宋拿回来的邹秋娟手机里相关信息的大宋对这方面挺敏感，“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我看这姑娘手机的通讯消息挺多的，不像是孤僻性子。”
闻听非瞅了他一眼，“邹秋娟在她们班级内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按照她舍友的说法，她平时联系的多是校外人士，当然，也不排除是别的院系的人。”
大宋听了，直接道：“我等下再去核一下她通讯录里的那些号码吧！她近期的通话记录里，有挺多没存的号码。”
闻听非突然心念一动，下意识的问道：“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什么时候？”
大宋想也没想，“今天下午五点多，是一个以前有过通话记录、但是不在通讯录的号码。”
闻听非和刘胖却突然间愣住，“五点多？怎么可能！？”
闻听非直接看向没说话的龚法医，“……被害者的死亡时间？”
龚法医虽然也被惊悚到了，但是，却格外冷静的说道：“不用管我之类估测的死者死亡时间！五点多那会儿，应该在她那个舍友庄新怡回宿舍之后吧？”
如果是庄新怡一个人直接报警，那么，还有可能是她在说谎。
但是，庄新怡的动作，是夺门而出，然后哭喊着叫了宿管阿姨，宿管阿姨又直接惊动了校方，这么一长串人下来，不可能全都在配合着说谎。
刘胖低低的“卧槽”了一声，下意识的道：“那电话到底是谁打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背后都有点发凉。
小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大宋就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立刻找运营商核对这通电话的时间！说不定是手机出了问题呢！”
——虽然在有网络时间的情况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闻听非冲着大宋的背影道：“查一下最后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
大宋头也没回，只是背对着大家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便冲了出去。
刘胖看向小宋，“手机上的指纹？”
——也不能排除别人用这个手机打电话的可能，如果存在这种情况的话，那个人的身份，也非常值得怀疑了。
“只有死者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宋的脸都绿了。
第143章
一阵长久的沉默。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龚法医起身， “我先去楼下，再看看尸检的情况。”
小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刚刚还发绿的脸色，这会儿已经开始变得只剩苍白了， 末了， 神情恍惚的回他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干活去了。
闻听非抬头看他，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不小心撞到门框上。
至于闻听非和刘胖， 则是抱着一堆刚刚从学校拿回来的相关资料没挪位，继续留在小会议室中翻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寒风怒号的冬夜里，窗外月已中天。
刘胖揉了揉自己的脸， 看过邹秋娟那薄薄的一本档案之后，一无所获， 正要将其重新收起来的时候，隔壁的办公室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音乐。
近乎尖锐扭曲的调子， 仿佛把女鬼嚎叫的声音都塞了进去， 中间的伴奏一片混乱溃不成曲，在寂静的市局办公大楼里， 显得尤为刺耳。
闻听非和刘胖手上的动作同时一顿， 刘胖更是忍不住道：“什么声音？”
闻听非还来不及回答， 下一秒， 另一边痕迹科的办公室里， 门板突然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浑身一个寒颤的小宋猛地探出头来，惊恐交加的大喊道：“谁！？”
几乎是同时，对面办公室的大宋攥着好几张卫生纸、小心翼翼的捏着一个屏幕还在抖动的手机冲了出来。
“是之前那个号码打给死者的电、电、电、电话！”大宋的声音又急又快，偏偏中间又不小心卡壳，卡了好几下才把这句话给说利索。
他这也是被刺激到了，任是谁正对着手机研究号码，结果半夜三更的，手机突然就这么响了起来，而且屏幕上的画面仿佛受到了干扰一般，还带着模糊不清的雪花，恐怕都会被吓个半死。
小宋这会儿简直头皮都在发麻，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正常人谁用这种音乐当铃声！”
大宋还在叫道：“接不接！？”
刘胖毫不犹豫的瞪了他一眼，“当然接，定位对方的位置！”
闻听非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个音乐就像是把好几部全然不搭调的灵异恐怖片配音同时播放一样，震耳欲聋又让人心情崩溃。
想到手机的主人毕竟也是个女孩子，闻听非主动上前道：“我来！”
大宋的面上明显带出了犹豫的神色，大概是觉得，他们刑侦总队就这一个姑娘，尤其现在的情况还格外透着股诡异的劲儿，不太好让闻听非一个女孩上。
“没事，给我吧！”闻听非直接走过去，伸手道。
“你小心点！”大宋这才将手里隔着好几层卫生纸的手机递了过来。
刘胖也直接跟了过来，压低声音提醒道：“定位。”
大宋点点头，立刻扭头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
闻听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抖动的灰白雪花纹，然后直接按下了通话键。
刚刚那阵诡异的来电铃声总算是停了，小宋稍稍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也凑了过来。
闻听非就站在大宋的设备旁边和对面那个号码打电话。
不过，也多亏了对方似乎喝醉了酒，来势汹汹，而且还是个话唠。
闻听非这边刚刚刻意压着嗓子，带着些半睡不醒的沙哑声音，只是“喂”了一声，对面便因为喝多了酒大着舌头、还带着些模糊不清的骂了几句。
都不用闻听非这边想办法出言诱导的，对方便喋喋不休的唠叨起来，开口闭口就是还钱。
被人威逼利诱着还钱，哪怕是帮人接电话，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闻听非还稍稍愣了一下，刘胖直接抄起旁边打印机里的一叠A4纸，然后刷刷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说会还，让他宽限点时间。”
闻听非依言照办，声音还故意压得更低，显得弱气了几分。
只不过，大概对于催债的人来说，这般格外放低的姿态，非但没能缓和对方的情绪，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暴躁了起来，言语之间威胁之意也愈发明显。
好在，对方是真的喝多了，闻听非没再吭声，那个男人也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念叨，通话持续时间，早就已经足够大宋去定位他，甚至还能重新检查核对两遍。
就这么过了大概得有七八分钟之后，对方终于骂骂咧咧的挂断了电话。
大宋摘下耳机，报出了一个距离市局居然并不算远的酒吧地址。
闻听非愣了一下，“酒吧街那边？”她没太记住上次在酒吧门口看到白思衍和人打架斗殴，然后自己还帮忙报警的时候，具体是在哪一家了，但是，总归肯定是在那一片。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面依旧闪烁着干扰雪花的图案，虽然刚刚来电的时候着实吓人，不过，现在看来，倒像是手机屏幕出了故障而已。
闻听非不由得挑了挑眉，复述了两句刚刚电话里催债那个人威胁的话语。
——你要是找死我也没办法。
——你也不想把这些事情让你的同学父母知道吧？再拖下去，可就别怪我了！
闻听非眨了下眼睛，“这个，应该就是邹秋娟的舍友提到的，听她打电话时，有人说要弄死她的事情吧？”
虽然现在看来，更像是要账的在威胁而已。
刘胖当机立断道：“走，我们直接过去！”
闻听非指了指手机。
大宋和小宋同时摆手，“你们拿着！”
“直接拿走吧！里面的内容我都备份出来了。”
“OK！”闻听非也不含糊，瞅瞅大宋刚刚裹在手机外面的那几层卫生纸，嘴角微微一抽。
打定主意后，闻听非转身先去办公室拎上了自己的包，顺带还帮忙把刘胖的外套都拿了过来。
刘胖则是抓紧时间向大宋要了个酒吧具体的地图定位，顺便询问他刚刚从邹秋娟的手机里得到的其它有用信息。
也就三两分钟的时间，闻听非和刘胖直接乘坐电梯下楼。
刚刚还待在楼顶上吹着冷风晒月亮玩消消乐的电梯精点点一边动作飞快的按着手机屏幕，还能分心关心了闻听非和刘胖两句。
电梯精点点：“小美女，胖胖，都这么晚了你们还不下班呀！”
闻听非点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今天突然有个案子。”
电梯精点点了然的“噢”了一声，它一直生活在市局的办公大楼里，自然见惯了有案子的时候，市局的警察们忙得昏天黑地的模样，还细心的叮嘱道：“那你们晚上开车的时候，在路上注意安全哦=v=”
“嗯嗯。”闻听非继续点头。
刘胖虽然听不到电梯精点点说了什么，不过，每次和闻听非一起乘电梯的时候，点点总要和闻听非唠两句嗑。要是他自己乘电梯的时候，点点有时候会直接给他发微信聊天，反正，他也已经习惯，早就见怪不怪了。
从大楼里出来，往市局的停车位方向走的时候，刘胖终于忍不住和闻听非说了一句：“小闻，等下还是开慢点……”
“好。”闻听非心中了然，微微一笑。
坐在驾驶位上之后，闻听非直接把自己的包递给了刘胖，道：“邹秋娟的手机在最外面。”
刘胖立即点了点头，“嗯。”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路上车辆稀少，没有了频繁的左拐右拐或者是急刹车，相同的车速，显然要比白天舒适许多。
在闻听非的副驾驶上，一旦她开快车就有点心理阴影的刘胖总算是轻轻的舒了口气。
然而，随着闻听非和刘胖朝着酒吧街的方向驶去，市局办公大楼负一层的法医实验室中，龚法医尚未解剖尸体，只是取了伤口处少量样本转身正要去化验的时候，心中却是突然一悸。
市局的深夜，除了值班室偶尔还会有电视节目的声音，其它所有地方都只余一片寂静，罕有人气的负一层，更是如此。
除了早就习以为常的实验室设备开启时的轻微声音，那种僵硬的肢体碰撞在手术台上，发出的动静，顿时让龚法医都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心里一颤，龚法医猛地扭过头去，就看到，刚刚还冰冷僵硬的躺在手术台上的死者，已经缓缓的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缓慢的开开合合。
“我的手机呢？”年轻的大学生尸体声音古怪的问道。
龚法医：…………！！！卧槽？？？
说好的医患关系最稳定呢！？法医和尸体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
——若非是紧急情况，再加上现在还在破案的黄金时间内，龚法医也不会三更半夜还留在实验室工作。
哪曾想，他一个早就对各种尸体司空见惯、甚至可以工作完换好衣服洗完手就直接去吃饭的法医，有朝一日居然亲眼看到了手术台上的死者诈尸。
作为警察局的专业技术人员，龚法医其实也能被归类到文职这一边，自然也是不擅长格斗的。
这会儿，骤然见到这般场景，龚法医自然是毫不犹豫，抓紧了手里刚刚从正常尸体上取下来的少量样本，扭头就往法医实验室的外面跑。
在这种情况下，龚法医都没忘了一把带上门。然而，在他的背后，手术台上那具尸体，已经肢体僵硬的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并且，口中发出的声音，也越发的古怪凄厉起来。
“我的手机呢？”
“我的手机呢——”
随着一阵指甲在实验室玻璃板上剧烈摩擦发出的刺耳“刺啦”声，那具尸体居然已经打开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龚法医的背影，从实验室里跟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曾经看过各种灵异恐怖片得来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经验，反正，哪怕那凄厉的惨叫“我的手机呢”的声音已经近在耳畔，龚法医也没停下脚步，更不曾回头去看一眼。
格外寂静的负一层里，空气中仿佛都带上了几分阴冷。走廊里贴着的“安全出口”绿色指示灯，散发出的荧荧光泽似乎都随之变了味。
龚法医完全跑出了自己这辈子一百米的最高时速，正好这会儿电梯就停留在了1层，他冲过来后，忙不迭的按下开门键。
等到电梯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龚法医便直接冲了进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按下关门键，电梯的一片门板便突然飞了出去。
龚法医的脸色顿时一白。
出乎他意料的，随着“嘭”的一身巨响，飞出去的电梯门板居然直接将正凄厉的嘶吼着追上来的尸体给狠狠的拍在了地上。
龚法医：“…………”
电梯精点点：我来啦=v=！
第144章
龚法医站在电梯里面， 怔愣的看着那具年轻的女尸被金属电梯门板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地板上，然而， 即便如此，它却依然还在奋力的挣扎， 原本女孩子秀丽的面孔被硬生生贴在地面上，几乎有些变形， 透着种死气沉沉的苍白的嘴唇还在奋力的一动一动的，仿佛依旧在嘶吼，我的手机呢？
看到这幅场景，从来不怕这些的龚法医， 第一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个时候， 英勇又帅气的电梯精点点出场之后，突然间想起来， 龚法医是听不到自己刚刚说话的，便立刻又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就在手机切换APP程序的过程中，点点刚刚一直在玩的消消乐也还开着， 并且， 传出了一声有些短促的背景音乐。
惊魂未定的龚法医闻声猛地一激灵， 不过， 转瞬即逝的消消乐配乐之后， 负一层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而，与此同时， 不远处龚法医的办公室里， 又突然传来了一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龚法医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伸手去碰自己的衣兜，摸了个空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在法医实验室工作，手机自然是放在办公室自己的桌子上了，刚刚又是在诈尸的情况下夺路而逃，自然没顾得上手机一类的东西。
电梯精点点：“0.0啊呀！”它也发现，龚法医的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
想了想，点点干脆把局座给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怕龚法医没看到，还用手机轻轻的戳了戳他的手臂。
还在盯着电梯门板下面压着的尸体的龚法医察觉到那种被触碰的力道，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如同被电流击中一样，彻骨的寒意顷刻间从头蔓延到脚。
他的背脊僵直，几乎是一顿一顿的缓慢转过头来，看到凭空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手机，然后又一顿一顿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向虽然发不出声音却显然还在嘶吼的追问它的手机在哪里的尸体，登时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还是点点又在和龚法医的微信聊天界面里打了两行字之后，龚法医后知后觉的瞥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字迹，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思绪才渐渐回笼。
已经从消消乐的小动物换成了市局办公大楼正面照头像的电梯精点点认真的问道：“龚法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呀？那个尸体还在动哎！”
龚法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大概是，市局办公大楼那堪称根正苗红的头像让人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十分诡异的，刚刚还心跳加速的龚法医这会儿居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扭头盯了一会儿地板上那具还在挣扎的女尸，然后，略微有些迟疑的伸手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两个字，“你是？”
电梯精点点：“我是电梯精点点呀！龚法医你不记得我了吗QAQ”
龚法医：“……”
猛然之间，龚法医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和刘胖、闻听非一起遇到市局的电梯停电运行那次的事情了。他记得，点点这个名字，上次还是局座亲自拉进市局工作交流大群的，并且，至今仍旧有人怀疑点点是纪委的卧底……
点点打完这行字之后，也突然想起来，它虽然早就认识龚法医了，但是，后来几次和闻听非、刘胖他们说话，龚法医却并不在旁边，所以，龚法医不认识它，其实也正常。
就在点点还想再多解释两句的时候，龚法医反而在手机上打字道：“我想起来了，停电的时候，你加班过。”
电梯精点点立时兴奋了起来，跟着打字道：“对对，不过后来小美女和我说，停电的时候让我也一起休假，不要随便加班了=v=”
“嗯，该休息就休息。”龚法医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顿了顿之后，他不太确定的问道：“点点，你的门板飞出去了，没关系吗？”
电梯精点点：“没事啊，等那个东西不动了，我等会儿再装回去就好了！”
龚法医：“要不还是多压一会儿吧……对了，点点，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得给局座他们打个电话。”
“嗯嗯，好的呀！”电梯精点点立即答应下来，说完，它还把手机举得更高了一点，并且，直接把局座的手机号码都调了出来。
·
虽然过程很惊心动魄，不过，好在龚法医这边只是虚惊一场。
而在另一边，闻听非和刘胖，也已经根据大宋提供的地图定位，驱车找到了那家酒吧。
闻听非和刘胖下了车，没有半点犹疑的直接走了进去。
只不过隔着一道门，外面还是冬夜的寂静，酒吧里面，却是各种频闪灯在舞池中混乱的摇曳着，昏暗的灯光，伴随着火热的曲子，一时之间，甚至让人有种不适之感。
依旧是黑色头发的白思衍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那里，捧着饮料和果汁兑成的“鸡尾酒”，在调酒师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注视下，旁若无人的对着杯子玩手机。
然而，在闻听非刚一进来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一般，径直抬起头来，侧过身来望向门口的位置。
隐约察觉到那片专注的目光，感官同样敏锐的闻听非也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明明灭灭、五光十色的酒吧灯光下，隔着群魔乱舞的舞池，闻听非的目光远远的和白思衍相接。
闻听非眨了下眼睛，意外的，竟然诡异的有一种，他果然在这里的笃定感觉。
刘胖的眼神没闻听非这么好，这会儿刚刚进来有些不适应，还被灯光晃得不停的眨眼睛，不过就是这样，他也还在飞快的扫视周围，努力寻找可疑的人选。
下一秒，闻听非便看到，坐在吧台那里的白思衍直接起身，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走近之后，看见刘胖错愕的眼神，白思衍一脸了然的表情，笃定道：“这么晚还加班？”
闻听非点了点头，索性直接道：“找人。”
“找谁？我帮你。”白思衍问得轻描淡写，尤为理所当然。
不过，还不等闻听非回答，他突然又顿了一下，指了指闻听非的包包，问道：“你包里拿的什么东西？”
闻听非稍稍愣了一下，直接把最外面那个属于被害者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个？”
白思衍特别从善如流的就伸手接了过来。他根本没有碰到手机上的任何按键，但是，手机的屏幕便突然亮了起来，依旧是那种模糊不清的雪花状态。
“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思衍轻声说道，他的手上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但是，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刚刚才亮起来的雪花屏却陡然间停了下来。
第145章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变化， 刘胖霍然间睁大了眼睛。
闻听非倒是没急着说什么。
很快，白思衍随意的摆弄了两下那个手机， 便重新将其还了回来的，还又重复的问道：“你刚刚说， 要找什么来着？我帮你找。”
刘胖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脸上倒是带了笑， 半真半假的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
白思衍眼神波澜不惊的瞅了他一眼。
恰好有一道灯光打了过来， 倏乎一闪之间， 闻听非却愕然的发现，白思衍这会儿的眼睛里面， 似乎是诡异的银色， 全然不似真人。
闻听非稍稍愣了一下。
同样观察细致的刘胖心中也是一惊，立即果断的闭嘴了。
旋即，闻听非却是拿着那个手机，直接滑开屏幕解了锁屏，然后， 找到最近通话记录里的那个号码， 回拨了过去。
刘胖怔了一下，“嗯？”
闻听非在等待电话拨通的过程中，已经十分笃定的轻声说道：“等下就找到接电话的那个人就行了！”
刘胖：“……”他真的没想到原来还能这样， 毕竟担心会打草惊蛇。
照理说， 寒冷的冬天， 其实也算得上是酒吧的淡季，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间酒吧里今天的客人竟然还不少。
要让一般人过来，置身在这样一个人群比较密集的酒吧中，凭借电话铃声找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对于感官敏锐的闻听非和白思衍来说，就算隔着密集的人群，从喧闹的音乐和嘈杂的人群中找到对应的目标，却是一点都不费劲。
尤其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本来就喝醉了酒，就算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晕晕乎乎的情况下，明明手机就在桌子上放着，和空了大半的酒瓶子摆在一起，但是，那个人依然摸了半天才终于将其拿了起来。
就在他胡乱的按下通话键，也不看来电号码，直接大着舌头冲着手机里“喂”的时候，白思衍已经直接锁定了目标。
“在那边的角落里。”他伸手指了指酒吧里一个近乎隐藏在昏暗中、颇为偏僻的小角落——其实主要是为了告诉刘胖的，闻听非刚刚才一听到声音，目光便下意识的扫过去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白思衍说着，已经直接抬脚走到了最前面。
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还在对着手机不停的说话：“喂？”
因为电话里闻听非这边根本不回，甚至还直接挂断了电话，里面自然便只剩下了一阵忙音。
那个男人似乎也有些恼了，不停的骂骂咧咧的，旁边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还在喝酒调笑什么。
看到这幅场景，正在走过去的闻听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略微挑了挑眉，和刘胖交换了一个眼色。
说实话，这群人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些普普通通的街头小混混，没三没四、吆五喝六的有可能，或许还会打架威胁人，但是，真要是出了人命，估计他们也是害怕的。
白思衍走在最前面，轻轻的拍了拍刚刚接电话的那个人的肩膀。
迟了两步的刘胖将白思衍的动作看在眼里，还忍不住还小声和闻听非嘀咕了一句：“他怎么这么热心啊……”
“……”沉默了片刻，闻听非语气多少有些怪的小声回答道：“他好像一直挺热心的。”
不管是从上次那个煎饼果子开始，白思衍直接帮她绕开了那堆记者，还是后来有意无意的帮助和提醒。并且，除此之外的更早之前，电梯精点点估计也没少从白思衍这里问东问西的。
此前，白思衍虽然打扮得分明就是一个非主流，但是，接触的次数多了，闻听非才有些意外的发现，白思衍这个人其实远比他的外表靠谱得多。
正在这时，刚刚那个男人却突然转过身来，醉醺醺的冲着白思衍翻脸道：“你谁啊，干嘛的你？”
闻听非打量了他一眼，“认识邹秋娟吗？”
喝得晕晕乎乎的男人似乎这时才发现，过来的人里竟然还有一个女的，他还仔细的辨认了闻听非两眼，确定她不是邹秋娟之后，才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干嘛？替她还钱的啊？”
“她死了。”闻听非冷不防的说道。
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男人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似乎被吓得稍稍清醒了些，登时便要扶着座椅起来，冲着闻听非叫嚷道：“怎么，装死想要赖账不成？我可告诉你，这事有一没有二的！”
眼看着那个男人的一根手指已经指向了闻听非的脸，白思衍略微分神瞥了他一眼，面露不虞之色，直接挥开了那个人的手臂，看似不经意之间，顺势按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
顿时，刚刚还要冲着闻听非叫嚣的男人疼得直接又摔回到了他的座位上。白思衍的手上看着都没用力，手臂上的肌肉更是没有半点起伏，可是，那个男人却瞬间就要被冷汗浸透了，身体微微颤抖着蜷缩起来，他忍不住张开了嘴，却愣是疼得发不出声。
意识到白思衍动手了，刘胖这个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刑警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没看见。
还是看着这个男人都要不行了，刘胖瞅瞅白思衍，终于拿出自己的证件来，在这个男人面前晃了晃，言简意赅道：“警察。”
毕竟，这个人似乎和邹秋娟有经济上的关系往来，自然也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听到警察这两个字，不只是被白思衍按着的这个男人，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顿时也都被惊住了。
就连酒劲，都被吓下去了大半。
刚刚那个男人忙不迭的解释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邹秋娟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我们这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胖笑得和善，伸出胖乎乎的手，也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道：“啊，我这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么？别紧张，别紧张，我们就先了解了解情况。”
两分钟之后，那个被吓清醒的男人直接苦着脸跟着刘胖走了——去配合警察同志了解情况。
闻听非却站在原地没动。
白思衍看向她，多少有些好奇道：“你不和他一起过去吗？”
闻听非摇了摇头，“刘哥能处理好的。”
其实，刚刚发现那个男人面对警察居然秒怂的时候，闻听非和刘胖的心里，便差不多已经有数了，对方或许知道一些邹秋娟的信息，但是，却未必了解邹秋娟被害的事情。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白思衍的身上，没去管仍旧有些惊疑不定的另外几个人，而是冲着白思衍招了招手。
白思衍眨了眨眼睛，想也不想的就跟上来了，还旁若无人的含笑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两个人避开了喧闹的人群，然后，在白思衍满含期待的眼神中，闻听非从自己的包里把邹秋娟的手机拿出来了，特别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个手机是什么回事？”
白思衍直接懵了。
他看着她。
闻听非眨了眨眼睛，也认真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闻听非的眼神颇为无辜。
顿了一会儿之后，意识到闻听非并没有什么悄悄话要跟他说，再一次自作多情的白思衍终于开口，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淡定的回答道：“那个手机应该是被人做过手脚，有点像是诅咒一类东西的媒介。”
鬼使神差一般，闻听非突然间想到了前些天在法国乔纳森的古堡之中，小赵拿走那个玉器时提到的，那个玉器乃是祈祝所用，当即便小声疑问道：“巫祝？”
白思衍“嗯”的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原理可能差不多吧，反正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听到“原理差不多”这个说法，闻听非突然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
说实话，毕竟是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闻听非就算已经见过不少灵异古怪的事情了，但是，在她的脑海中，顶多是在生物分类中加上了妖怪这一个新的分支，充分体现了地球生物的多样性。但是，类似于那些开坛做法的、诅咒招魂的，还有什么笔仙啊、碟仙啊之类的东西，只要她一天没见到活的，她就依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白思衍眨了下眼睛，看着她，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不过，听到白思衍提到这个手机有问题之后，闻听非倒是突然心念一动。
她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重新拨打了邹秋月这个手机的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只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什么满屏的雪花，手机铃声也变成了一首正常的流行歌曲。
“怎么了？”看到闻听非的眼神微微一动，将她神色间每个细节都尽收眼底的白思衍也适时的开口道。
闻听非也没瞒着掖着，直接把刚刚才在市局里遇到的事情告诉了白思衍。
“电话是你接的？”白思衍确认道。
闻听非点了点头，“嗯。”
“那应该没什么大事。”白思衍道。
闻听非瞅着他，“你刚刚拿过这个手机之后，就是破坏了上面的诅咒媒介吗？”
“唔……”白思衍难得含糊了一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灵机一动，直接道：“手快了，坏了你们的事情。我帮你们一起把那个人找出来吧！”
完全没想到这头的闻听非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啊？”
第146章
闻听非和白思衍还在面面相觑。
毕竟， 虽然她刚刚还和刘胖说过白思衍很热情的事情，但是， 她也没想到，白思衍在这件事情上竟然会这么主动。
不过， 这样一来，就又有一个新的问题了：刑侦总队接手的案件，大多都是命案要案， 涉密程度还是很高的。虽说白思衍肯定不是人， 保密法有的条款可能都没规定到他， 但是，非必要的情况下， 把白思衍牵扯进来， 合适吗？
闻听非瞅着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另一边，和刚刚那个男人友好谈话、了解情况后的刘胖也和人一起走了出来。
“刘哥。”闻听非抬起头，正好看到刘胖还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行了， 明天白天你再去市局一趟， 过来做个正式的笔录。”刘胖简单说道。
“好好，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一定配合， 一定配合！”那个男人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道。
刘胖笑道：“哎， 那就对了！”
随后， 刘胖招呼上闻听非， 转身从这个酒吧离开。
白思衍眨了下眼睛，想也不想，便从善如流的跟了上去。
出了酒吧门口之后，刘胖正要和闻听非说什么，结果，一回头，看到白思衍竟然也在，顿时就是一愣神。
“白——你——”因为纠结了一下到底要和白思衍怎么称呼，刘胖的话语间不由得卡壳了一瞬。
“小——嗯，白思衍，叫我名字就行。”白思衍友好的一笑。
其实他本来想说可以叫他“小白”的，毕竟他现在用的那张身份证，也才刚刚成年不久，而且，刘胖叫闻听非的时候，都是喊的“小闻”。不过，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小白”这个称呼好像在喊家里养的狗，白思衍心中一动，便又当即改了口。
白思衍果断的无视了警方工作人员其实并不是非常欢迎他这个事实，一点也不局促腼腆的就跟了上来，自顾自的笑道：“那个手机和死者估计都有点小问题，我应该可以帮上忙，人民群众要配合警方工作的嘛！”
刘胖愣了一下，大概也是被这么上赶着帮忙的情况给惊到了。
虽说“警民鱼水情、携手建平安”之类的宣传是一直在做的，但是，迫切需要配合帮助的其实还是基层民警，刑侦总队这边，当然还是案子越少越好……
闻听非看了一眼周围，此时的夜色深沉，寒风凛冽，除了远处的路灯，唯一的一点照明，反而是酒吧街上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了。
“外面冷，还是先在车里说吧！”闻听非轻声道。
白思衍没有任何异议，至于刘胖——说实话，三个人里，明明他身上可以保温的脂肪层看起来是最厚的，但是，却只有他一个人被冻得手指有些发白。
坐在车里，哪怕车子还没启动，空调也没开，但是，隔绝了冬日的寒风，便足以让人放松的舒了口气。
闻听非简单的把手机上的事情说了。
刘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凝重。
“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闻听非又问道。
白思衍主动插了一句，“像是催债公司的。”不过，也就只是这么一句而已，见好就收。
刘胖瞅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对，就是催债公司的。据他所说，邹秋娟生前曾经从各种校园贷、网贷等渠道中频繁进行小额高息贷款，并且，连本带利好几笔都没有还清。”
闻听非微微错愕的睁大眼睛。
她自己是个不差钱的，所以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但是，哪怕只是看新闻，也知道，这种事并非孤例。
近些年，各种校园贷款引发的事件频繁发生，更有深陷其中的学生为此跳楼自杀，前不久还有过几次大的新闻。
“他应该并不知道邹秋娟已经死亡的事情。”刘胖轻声说道。
刚刚他和那个追债的男人说话的时候，对方虽然努力保持微笑，但是，每逢说起邹秋娟欠钱不还的事情时，便忍不住的苦着脸。
刘胖一猜就能想到，估计是因为邹秋娟突然被害身亡，这几笔小额贷款直接成了死账，而且，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做过过激的行为，至少，舆论上这种小额信贷公司免不了要吃挂落，他那边肯定也不好处理。
“那接下来就得查一下，邹秋娟把这笔钱花在什么地方了。”闻听非微微拧着眉，忍不住的想起来，之前翻看学校提供的邹秋娟的档案时，里面是有一张贫困生资格鉴定表的。
其实，对于这个贫困生的认定情况，闻听非本身是存疑的，要不然的话，她和邹秋娟的老师、同学询问情况的时候，对方不会完全不提这件事。毕竟，在环境相对单纯的校园里，贫困生其实算是比较突出的一个特征标签了。
白思衍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轻声提醒道：“那个手机……我觉得，你们还是直接从那个手机下手比较好。”
刘胖和闻听非对视了一眼，闻听非刚要回答，两个人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一时间，两个人的面上同时露出惊讶之色，毕竟都这个点了，没什么要紧事一般人不会这会儿打电话。
“是周队。”闻听非直接从包里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后，一边说，一边已经直接按下了接通键。
“我这边是老龚，局里的号码。”刘胖也小声嘀咕道，突然精神一振，“难道是尸检那边有什么重要发现了！？”
然而，等到他们两个听清电话里说了什么之后，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变了。
刚刚自己主动凑到车里来的白思衍一脸淡定、波澜不惊的同时听着两边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难判断出，其实周队和龚法医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次案件的被害人邹秋娟直接在市局大楼里诈尸了。多亏了电梯精点点，龚法医才侥幸逃脱。
依旧神色不变的白思衍不动声色的拿出自己的手机，先关了声音，然后才点开微信。
果然，就刚刚那会儿，电梯精点点给他发的消息再次刷屏了。
白思衍直接面不改色的看完了点点自己拍下来的诈尸现场小视频，其画面之清晰，估计比起市局办公大楼里的监控视频，也不遑多让了。
就在刘胖和闻听非还在惊疑不定时，白思衍主动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当然，这一次，他又关掉了静音。
——微信小视频是带声音的，一时间，随着龚法医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面那个有些僵直的急促追赶声，还有凄厉的“我的手机”的喊话声，直接在车内弥漫开来。
刘胖：“……卧槽，老龚好惨！”
反正也知道龚法医这会儿已经平安脱险了，所以，哪怕画面中简直生死一瞬，刘胖倒是还算冷静。
闻听非：“…………”她突然就悟了，和白思衍这么个非人类还纠结个保密条例什么劲啊！
有电梯精点点这么个通风报信的，市局里真要出了什么事情，白思衍没准比他们还早知道现场版！
“我们先回市局吧！”闻听非轻声说道，还看了白思衍一眼。
白思衍立刻表态道：“我可以帮忙。”
刘胖点点头，又道：“那多谢了！”
“不客气。”白思衍顿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长得本来就好，目的达成时，开心得眼梢微挑，这么笑的时候，不得不说，甚至还有点勾人。
闻听非突然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突然被她的视线盯上，白思衍脸上那带着些得偿所愿的勾人意味的笑容便渐渐就收敛起来了，重新变成了平日里特别无害的温和微笑。
明明还具备着曾经白泽知晓万物的本能，而且，也一向都称得上睿智卓识，但是，不得不说，面对闻听非的时候，白思衍就没几次能猜透闻听非的想法。
闻听非也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依旧是她开车，不过，在回市局的半路上，经过超市的时候，闻听非还和刘胖提了一句，中途停下进去买了几杯热奶茶，打算拿回去分给还在市局留守的同事们，当然了，主要还是给龚法医压压惊。
等闻听非和刘胖、还多出来了一个自己凑上来的白思衍，三个人回到市局的时候，就看到，市局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正对着大厅的电梯上，空了一半的门板。
——托白思衍的福，看过电梯精点点拍的小视频，原因他们倒是都知道了。
再一打电话询问，发现龚法医也是艺高人胆大，这会儿居然人还都在负一层。
少了一块门板的电梯精点点还在热情的呼喊，“大佬，小美女，你们一起来啦=v=”
虽然电梯精点点很热情，但是，就到负一层，刘胖和闻听非还是选择了直接走楼梯。白思衍自然是跟着闻听非一起。
意识到自己这样会失业的电梯精点点顿时如遭晴天霹雳。
电梯精点点：“门板等会儿就要装回来QAQ，一定要赶在局座明天早上上班之前……”
就一层楼梯，闻听非三人很快便到了负一层。
除了周队之外，大宋和惨白着脸的小宋也都在场。
电梯精点点的半扇门板下面，那具年轻的女尸依旧还在不停的做困兽挣扎。
一直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龚法医抬起眼皮瞥了瞥，主动解释道：“挣扎的幅度比起刚刚已经小了很多了。点点说，要等它完全不动了才能拿走门板。”
说完，龚法医还朝着楼道里旁边放着的两桶消毒液稍稍示意了一下，“给点点准备的。”
闻听非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把奶茶递了过去，走近的时候，正好还瞥见，龚法医的手机屏幕上，居然是开着手机淘宝，在和一个店家沟通——他打算特别订制一批直接固定在手术台上的颈部、手腕、脚腕、腰部全套金属束缚环。
闻听非：“……”
龚法医先道了声谢才接过奶茶，自己摸了摸奶茶杯的温度，然后插好吸管，又单手打字回了那个店家几句他要定制的束缚用品规格之后，看到闻听非一脸复杂的表情，这才一边咬着奶茶的吸管，一边忍不住的摇头道：“没办法，医患之间已经完全失去彼此的信任了。”
闻听非：“……”就因为原本稳定的医患关系被破坏了，所以你直接淘宝找了一家情趣用品店开始下单？？？
第147章
因为龚法医这出人意料的举动， 闻听非免不了还有些走神。
倒是白思衍，从善如流的跟在了闻听非的身边之后， 竟然也一直没开口。
还是刘胖，有些困惑的看了龚法医那边一眼， 然后又瞅瞅明明刚刚是自己非要凑上来，结果这会儿又不做声的白思衍，收回目光后， 索性直接开口， 给双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道：“这位是白思衍——”纠结了一下， 也不清楚白思衍的身份要怎么说，刘胖也就含糊了一句， 指了指电梯门板下面压着的年轻女尸， 然后道：“他是过来帮忙的。”
周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很快便微微颔首，然后主动向白思衍伸出手。
略微握了握手之后，周队还在斟酌词句，电梯里面根本没有站着人的电梯精点点便自己把少了半扇门板的本体给降了下来。
“大佬， 小美女！我来啦！”电梯精点点才一露面就高兴的叫道。就刚刚刘胖他们拒绝乘坐电梯之后， 点点还愣了会儿神，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等严肃问题。
闻听非抬起头来，看看电梯精点点， 再看看地上压着尸体的电梯门板， 不由开口道：“点点你把自己的半扇门拆下来， 没事吧？”
电梯精点点立即点头， 干脆的回答道：“没事的！”
白思衍也帮忙解释了一句，压低声音轻道：“点点的身体本来就可以拆装——虽然罕见，但是，这也算是天生具有的本能吧。你不用把它当成普通人那样考虑，它的本体是有自己独特的特征的。”
闻听非若有所思的看着电梯精点点的本体，然后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未看到点点化形后的模样，但是，依照白思衍所言，似乎只要点点的意识还在，就算把它身上所有的金属板都换一遍，也没关系，毕竟是种族特征……大概吧？
确定电梯精点点没问题之后，闻听非的注意力自然也就重新回到了邹秋娟的尸体上。她朝着白思衍稍稍示意了一下，声音极轻的说道：“接下来，就需要你帮忙了。”
毫无疑问，在这方面上，白思衍自己的判断，比市局其他的人加起来都要敏锐正确得多。
白思衍看着她，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龚法医这边，定好要买的一批货物的尺寸之后，又在收货地址的问题上和店家沟通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终于犹犹豫豫的点了头，仿佛聊天记录里的回话都带着颤音，“真的往这个地址发货了啊亲，我们的箱子都是包装好的亲，最近这批货用的外包装是方便面……”
龚法医直接回了一个字，“发。”然后直接按掉手机屏幕，往兜里一装，这才抬起头看向白思衍，略微打量一二之后，主动开口，然后将今晚自己遇到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闻听非本来还在皱眉，因为，按照龚法医的说辞，这具尸体开始活动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预兆。
若非龚法医反应及时，并且，电梯精点点正好也在一楼，要是真的不幸被这具尸体抓住，那么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不过，作为非人类的白思衍在这种事情上抓重点的能力就完全不同于常人了，其实，刚刚看到那具年轻女尸的时候，他的心里差不多就已经有底了，这会儿再去认真的听龚法医的叙述，也不过是为了仔细确定一遍。
白思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电梯精点点刚刚给他发消息的时间，直接向龚法医问道：“尸体出现异动是什么时间？”
龚法医微微一怔，然后还是根据他从点点那里借手机打电话的时间，大致向前估算了几分钟得出来的。
闻听非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微微睁大眼睛看向白思衍，“是邹秋娟的手机被处理过之后？”
白思衍点点头，“嗯，也就前后一两分钟的时间差。”
咦？这样说起来，龚法医差点倒霉，好像他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白思衍就站在龚法医身边，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变，没有半点内疚歉意——显然，在白思衍看来，龚法医遇险的罪魁祸首终究还是这具年轻女尸，就算要往下追究那也应该是找在暗处动手脚的人。反正，这锅他是肯定不会背的→_→
闻听非犹有几分迟疑的问道：“邹秋娟的尸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那个手机是诅咒的媒介，但是，邹秋娟都已经死了……”
一直没吭声的小宋突然怔了怔，愕然道：“诅咒？邹秋娟的死？！”
白思衍这次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走到了被电梯门板压着的尸体旁边，轻声道：“点点，把你的门板收起来。”
电梯精点点：“哦0.0”
虽然之前还说，要等尸体不动了才行，不过，有白思衍在这里，点点当然还是听他的。
很快，闻听非和站在这里的几个同事一起，便看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直接将这块应该称得上厚重的电梯门板给搬了起来，然后，缓慢而稳定的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中途还不忘把龚法医准备好的那两桶消毒液也一起拎上了。
刘胖：“……”
闻听非自然知道，不出意外，在这里拖走金属电梯门板的肯定是电梯精点点自己，但是，她却仍旧还是没看到点点化形后的身影。
龚法医的反应也快，见状，竟然，直接跟了上去，道：“我帮点点擦一下门板吧！”毕竟是为了救他才和那具尸体亲密接触这么久的，得好好消消毒。
发现有人帮忙顿时十分开心的电梯精点点立即答应，“好呀好呀=v=”
而在没有了电梯精点点的门板之后，邹秋娟的尸体却依然还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在地面上，看它的身体和地面接触的面积，无疑，这具尸体现在承受的压力甚至比刚刚的门板来得更重、更加无法挣脱。
白思衍看到了尸体上面无比清晰的浅表割裂伤后，略微思忖，便直言相告道：“手机上传递的诅咒，并不是要她死的，而是替代。”顿了顿，白思衍斟酌了一下词句，又改口道：“或者说，不应该用诅咒来形容这件事，应该是一个契约。”
“替代？”闻听非轻声重复道，目光也落在了尸体上面的割裂伤处。
还在山海大学的时候，龚法医就和他们说过，死者身上的这些伤有些不对头。
白思衍简单道：“是她自己答应了别人，所以，这些伤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正拿着抹布用消毒水给电梯精点点擦门板的龚法医却是突然回头道：“死者的死亡原因，目前还无法做出定论。我只能说，换成随便哪个正常人，身上这么多的伤口，出血量一定远比她大，但是只要及时送医，就还有救。”
听到这里，闻听非的脸上，却陡然间浮现出了一个惊疑的表情来。
她直接拿出手机，一边开了浏览器搜索万年历，一边和刘胖重新确定了一下邹秋娟的出生年月。
不等闻听非在万年历上查出来，白思衍便颇为随意的直接开口道：“阴年阴月阴日？不知道她的具体生辰是什么，如果也是阴时的话，那这个生辰八字凑得有点巧啊！”
闻听非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刘胖更是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
他们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利用吸血水生植物作为工具制造的连环杀人案。
杀害了那些无辜少女的凶手已经判处死刑，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但是，不管是闻听非还是刘胖其实心里都清楚，记载了吸血水生植物制作办法的人皮书早已被小赵带去了协管办，而那通查不到主人的电话号码，却意味着，凶手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影子。只是，那个手段残忍、饱含恶意的幕后黑手，始终藏在暗处，他或许一直还在窥伺、觊觎着某些东西，但是，却藏得很深，始终不曾浮出水面……
和闻听非对视了一眼，刘胖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向周队道：“我怀疑这个案子，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有关！”
在场的市局众人同时变了脸色。
闻听非也沉声提醒道：“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别的受害者了……”
想到之前那个连环杀人案中，藏尸抛尸的手法，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白思衍倒是没再打断他们，他并不了解此前那个连环杀人案，只是，见到闻听非的神色凝重，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面孔上，眨了眨眼睛，带着种说不出的专注。
他直接往闻听非的身边凑近了一点，想要伸手去安抚她，却又迟迟未决，最终，依旧只是把所有的心念，都融化在了凝望着她的目光之中。
一夜无话。
等到翌日清早，闻听非和刘胖便再次赶到了山海大学，再次找到了庄新怡。
到了现在，邹秋娟的死，已经不仅仅只是一起校园内的命案。昨天晚上，周队便连夜向上申请，加大了刑侦总队在这个案件上的投入力度，竭尽全力试图避免受害者的进一步扩大。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后，庄新怡的状态似乎稍稍好了些。
尤其，闻听非想要问她的是关于邹秋娟生前的事情，而不是昨日邹秋娟的死状后，总算是让心理阴影很深的庄新怡稍稍松了口气。
第148章
“其实， 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庄新怡坐在闻听非的对面，深吸了一口气， 稍稍皱着眉，低声喃喃道。
闻听非注意到，庄新怡听到自己说起校园贷的问题之后， 她的眼神中有些微微的闪烁， 却并无丝毫的诧异。
不难判断出， 对于邹秋娟接触过各种校园贷、网贷的事情， 庄新怡显然也是个知情人。
——两人毕竟都在同一个宿舍生活，就算不谈这种话题，日常之中也很容易发现一些秘密。
随后， 因为邹秋娟的突然死亡，再加上闻听非的再三询问，庄新怡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 便吞吞吐吐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件事不太好， 不过， 毕竟是一个宿舍的人，我也就没告诉过别人。”庄新怡摇了摇头。
表面上，她和邹秋娟相处的关系不错，但是，对于邹秋娟的一些行为， 她其实并不赞同， 只不过， 因为彼此只是舍友，并非是特别交心的密友，所以她从来不多说罢了。
随后，闻听非也没有再问庄新怡昨天的细节。
她也是考虑到，邹秋娟的死亡方式并不寻常，按照白思衍所说，推测应该是邹秋娟此前曾经答应过别人什么，然后，在很可能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的代替别人承受了那些伤势。在这种情况下，庄新怡所能提供的证据，自然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然而，就在闻听非和刘胖对视了一眼，已经起身离开的时候，闻听非的脚步却突然顿住，想到一件事之后，甚至是有些突如其来的问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间？”
“啊？”庄新怡不由得稍稍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虽然面带犹豫之色，却还是做出了回答。
闻听非一声不吭，只是拿出手机开始翻万年历。
她不像是小赵或者是白思衍，听到一个日期，直接就能大概推算出生辰八字来，只能借助于工具，好在，这些出自易经算法一类的东西，除了在传统国学上占据了重要的篇章之外，至今仍是各种江湖骗子最为通用的那一套，可以说是为这类文化的普及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电子的万年历翻起来很快，确定了庄新怡的生日其实很普通，至少，和那些所谓的八字纯阳、八字纯阴都没有什么关系后，闻听非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
只是，发自本能的，闻听非的心里总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明明没有任何可靠的理由，但是，她的潜意识里，却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应该就是这样单纯。
暂且压下心思浮动，闻听非和刘胖很快便转身出了房间。
随后，他们又找到邹秋娟的另外两名舍友，分别交谈，并且做了笔录。
昨天还一起穿着姐妹装的长发女生和短发女生都还有些局促不安，不过，回答问题时的答案却是大同小异。
——她们都知道邹秋娟频繁使用校园贷的问题，甚至，就连邹秋娟用那些钱做了什么，这两个舍友都能简单的说出一二来。
“手机、平板、衣服，打游戏。”长发女生想都没想，就掰着手指数道，“她具体都花了多少钱，我们不知道，但是，她在宿舍里打游戏和人语音的时候，我听她说过，那个游戏号属性不错，应该投了不少钱。”
闻听非自己属于不怎么玩游戏的那群人，对于游戏里花钱的情况，自然也不算了解。不过，游戏里同样有人际关系往来，这至少也是一条线索。
“对了，”那个长发女生拧了拧眉，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她在网络上，应该有一个在游戏里认识的男朋友，对方似乎挺有钱的，她还逃课去找过他……还有，她大一的时候有个高中同学男朋友，后来分手之后，那个男的还过来找过她。”
闻听非和刘胖简直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这种和邹秋娟相对密切的人际关系，而且时间长、牵扯多，但是，之前庄新怡那边居然完全没有提及半句！
这两个舍友都十分看不惯邹秋娟，却依然能够大概了解到这些事情了，和邹秋娟关系似乎还不错的庄新怡，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忽略掉这些才对。
除非，她是有意避而不谈，并且，那个女孩子面对警察问询时能够不露丝毫的思维缜密，恐怕，要远超过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慌张恐惧……
闻听非又简单的多问了一句，很快便了解到，长发、短发两个舍友和邹秋娟之间的矛盾，其实主要就来自于，邹秋娟经常在宿舍中打电话、打游戏，这两个舍友觉得，邹秋娟之前一直很吵，打扰到了她们的休息。
骤然得知这些消息后，不管是闻听非还是刘胖，都已经打算回局里再重新捋捋。包括和庄新怡的交流，或许，还要进行第三次的正式交谈笔录……
暂且放下女生宿舍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纠纷，思绪复杂的从学校的宾馆出来后，闻听非主动道：“刘哥，我想再去邹秋娟的宿舍看看。”
按理说，那里已经被小宋他们痕迹科的技术人员近乎犁地一样，以掘地三尺的心态，上上下下、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翻了一遍，不太可能还留有什么证据了。
而且，对于痕迹科的工作能力，闻听非其实是信服的。
但是，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侦破案件的线索，真的就是来自于一线刑警有些玄乎的本能直觉。
闻听非这会儿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刘胖自然不会拒绝。
闻听非和刘胖这次出来，直接开的警车，虽然显眼，但是，说实话，似乎还没有闻听非上次那辆玛莎拉蒂来得惹人瞩目……
不过，这会儿已经是十一点多，临近中午，校园内的人流量正多。
当闻听非和刘胖两人开车前往九号宿舍楼的时候，途经一个食堂，竟然有一个熟人突然冒了出来。
“喂！”应龙的眼神何等敏锐，明明还隔着车窗玻璃，他愣是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闻听非，以及捎带着的一个刘胖。
刘胖一脚急刹车踩了下去，将将把警车停在了应龙前面也就半米的距离处。
使劲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刘胖放下车窗，忍不住呻吟道：“别这样挡车，很危险。”
嘴里还叼着一个食堂出品的肉包子的应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三下两下把那个包子吞了下去，然后诚恳的开口道：“我不会把你们的车撞飞的。”
顿时无言以对的刘胖：“……”
闻听非：“……”行吧，确实挺危险的，虽然好像立场反过来了。
没办法，正常情况下，行人和车辆相撞，可能是普通人比车更容易受到伤害。但是，车撞人这件事，当这个“人”是应龙的时候，显然，更容易遭遇危险的一方已经变成车了。当然，如果车里坐着的是白思衍，估计这件事就又得另论了……
闻听非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帝都的协管办登记过之后，就回来了呀！”应龙回答得理所当然。
被他吓了一跳之后，惊魂甫定的刘胖也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忍不住道：“你之前不是在博物馆那边吗？还说要开农家乐什么的？”
“博物馆没有合适我的工作。”应龙认真的回答道：“姓白的说，我既然打算在人群中生活一段时间，那么，我应该在人群中找个工作，农家乐有些偏远了。正好，之前那堆人里，有个研究考古的教授说，山海大学这边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工作。”
闻听非：“……白思衍有工作吗？”
闻听非说着，直接看向了刘胖，她自己印象里应该是没有的，毕竟白思衍的身份证信息上其实刚刚成年不久，之前甚至还打算办假证……
“没有吧？”刘胖也不是特别确定的摇了摇头，“上次我好像还听被抽调扶贫攻坚工作组的同事提了几句，像是这种没有父母、年龄也不大的人，能不能纳入低保体系，或者说，如果也要计入贫困户的话，脱贫攻坚任务月报表一般要怎么填。”
闻听非：“…………”
长久的沉默后，闻听非试探着回答道：“联系学校，让他先上学？学生至少不算失业人口吧，反正他年龄也不大。”
刘胖：“……”
虽然白思衍身份证上的年龄是真的小，但是，在已经知道他身份有问题的情况下，这事真是不说则已，拿出来之后，简直让人无力吐槽，甚至有点牙疼……
手里还拎着豆浆和茶叶蛋的应龙在旁边听得都懵了，“你们说什么呢？姓白的哪里穷了？他在你们人类里都有房子。”虽然之前就直接拒绝了暂时收留他几天的提议，哼！
刘胖直接问了一个特别核心的问题，“在他拿到身份证之前，那房子是怎么买的？”
闻听非费解道：“不是，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问题。”
刘胖和她对视一眼，看到闻听非眼里的茫然，顿时也沉默了。
应龙比闻听非和刘胖更茫然，左右看看他们两个，然后鼻子突然朝着闻听非的方向动了动，似乎是在感受什么。
“你的气息为什么突然和白思衍的缠绕在了一起？”应龙突然睁大眼睛看向闻听非，“他很危险的！”
第149章
听到应龙的这个说法, 闻听非也有些错愕。
“我们就昨天晚上在一起——”待了一会儿。
然而，没等闻听非把后半句话说完, 应龙便已经被惊得差点丢掉了手里的豆浆和茶叶蛋。
“什么，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应龙一脸震惊，因为太过难以置信，他几乎是在尖叫的说道。
霎时间, 食堂门口往来不绝的学生们, 纷纷闻声侧目。
毕竟，应龙的本体虽然据他自己所说，每一枚鳞片都是如同黑玉一般的质地和光泽, 但是, 他在幻化成人形之后, 五官清隽、眼神迷蒙, 再有一头长发, 端得是温婉秀雅、古风古韵——看着就非常的无害, 而且, 很容易让人相信的那种。
闻听非：“……”
刘胖：“……”
闻听非敢保证，有两个刚刚走已经走过去的学生还在回头看这边, 并且, 两个人的眼睛里, 全都是如出一辙的神色：校园三角恋现场版哦？
闻听非：= =！
眼看着闻听非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应龙却还是忍不住的站在那里大惊小怪，说话的声音更是不自觉的挑得老高。
应龙还一个不小心都把他拎着的茶叶蛋给捏碎了，“啊”了一声, 这才手指稍稍松开，继续拎着茶叶蛋喋喋不休的说道：“真的，我跟你说，要是以前的白泽也就算了。现在的话，我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本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之前大家全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且在他失踪之后，还有一只新的白泽现世，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闻听非：“不是——”我没有！
然而，面对闻听非试图解释的话语，应龙却是根本停不下来，只是自顾自一个劲近乎苦口婆心的按照他自己的逻辑向闻听非劝道：“你真的不要和现在那个姓白的在一起。他早就不是当初的白泽了，说不定本体那身白色的毛绒绒也全都变化了，再说了，毛绒绒的皮毛都容易掉毛，我还是喜欢非金非玉的鳞片，光华璀璨，手感也好……”
闻听非：“…………”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听得简直都要窒息了。
偏偏应龙唠叨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听人话的。
终于，几次都未能成功打断应龙的高谈阔论，终于放弃和应龙继续沟通的闻听非在喋喋不休声中，转身扶额和身边的刘胖说道：“刘哥，我们还是走吧Orz”
刘胖也被应龙搞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明明昨天晚上捎带着多出来的一个白思衍一起回了市局，就为了请他帮忙看看诈尸之后的邹秋娟尸体要怎么应对，结果，事情落到应龙的嘴里，原本挺简单的事情，还真的就愣是说不明白了！
面对话唠起来的应龙，愣是被堵得无言以对的闻听非和刘胖是真的败退了。
两个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也不再多话，强行忽略掉了应龙的滔滔不绝，转身上车，然后关门、关车窗、重新启动车子朝着九号宿舍楼的方向行驶，全套动作一气呵成。
被抛下的应龙直到面对汽车尾气的时候，还稍稍愣了一下，忍不住继续喃喃自语道：“我是好心啊，认真的……”
旁边有个听了全程的同学也不知道都脑补出来了什么滔天狗血大戏，见到应龙望着警车一脸郁闷的表情，还有人主动开口，起哄似的安慰他道：“是男人就追上去！加油！”
“哥们，冲鸭！”
好心提醒却被抛弃的应龙：“……？？？”旁边这群人在乱哄哄的说什么鬼！
坐在警车的副驾驶位置上，闻听非之前思考的关于庄新怡的思路也全都被应龙搅和乱了，她揉了揉额头，鬼使神差一般，突然问了一句：“毛绒绒的大妖怪也会掉毛吗？”
开车的刘胖闻言一呆，在校园里本来就慢的车速更是趋于停滞，下意识的回答道：“不、不知道啊。不过这个得问谁，白思衍本人吗？”
闻听非：“……不是，当我没问。我都被他绕糊涂了。”
同样脑子有些乱的刘胖也点了点头，迅速将刚刚应龙那堆驴唇不对马嘴却颇具洗脑效果的话语从自己的大脑中遗忘掉。
闻听非轻轻的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很快便平复下来。
然而，因为刚刚应龙那些话，她却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为了追查毒贩，第一次在狂风暴雨中遇到应龙时，他和白思衍各自不同寻常的反应……
还是到了九号宿舍楼的楼下，看着山海大学那些川流不息的学生们，闻听非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忘记问，应龙所说的，自己和白思衍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闻听非的鼻子也挺好使的，凭鼻子分辨出什么味道气息都很正常，但是，两道气息缠绕在一起，居然也是能闻出来的吗？！
市局警犬队最厉害的那只拉布拉多都比应龙差远了……
到了九号宿舍楼下，闻听非和刘胖正要进去的时候，却突然被宿管阿姨拦了下来。
“女生宿舍，男人不能随便进入，你们是做什么的？”
刘胖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啊啊？哦！”
宿管阿姨也是要倒班的，现在这个并不是昨天那位，再加上闻听非和刘胖都没穿警服，没认出来也是正常。
刘胖一边出示自己的证件，一边简单解释了两句。
宿管阿姨这才点点头，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从值班室里出来，陪着闻听非和刘胖一起去了案发现场的宿舍。
途经之前那个杂物间的时候，闻听非的脚步突然停了一下——经过一夜的时间过去，里面的血气非但不曾消失，反而越发浓郁了。
闻听非直接向宿管阿姨问道：“这个杂物间，是用来堆放清扫工具的吗？”
“是啊！”宿管阿姨不疑有他，直接点点头。
“打开看看。”闻听非道。
宿管阿姨虽然还有些皱着眉，不过，警察的工作，肯定还是要配合的。
这位宿管阿姨直接从自己那个挺大个的环形钥匙板上，根据标签找到了杂物间的小钥匙，然后将其打开。
对于闻听非的举动，刘胖也是心有不解，便压低声音小声问了一句：“小闻？”
“这里面有很浓的血气……”闻听非同样小声的低语道。
刘胖稍稍皱起眉头，认真的闻了闻，却是一无所获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闻不到。”
“奇怪……”闻听非听了，也微微一怔。
昨天的时候，闻听非和刘胖的注意力的大部分都放在了向被害者的舍友、同学等相关人员了解情况上。她本以为，小宋他们会检查到这里的，但是却没想到，其他人居然没有闻到这股血腥气。
宿管阿姨很快便将杂物间的门打开，然而，当她推开门后，直接便是一声低呼，“谁搞得！”
闻听非和刘胖立时抬起头，狭窄的杂物间中，扫帚、拖把、水桶、胶皮手套之类的东西，全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地面还有一滩尚未干涸的水迹，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显一片凌乱。
闻听非一个人走了进去，仔细的打量整个杂物间，试图将血腥气的来源找出来。
然而，让她失望的时，那股血腥气依旧还在这个杂物间里弥漫着，甚至颇有一种难以消散的架势，但是，闻听非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物品上有血迹，她闻到的那股血腥气息，根本找不到源头。
“再去宿舍里面看看。”刘胖安抚道。
闻听非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先拿出手机，将杂物间的场景，整个都拍下来留证，然后才从里面退了出来。
依旧是宿管阿姨帮忙开了门。
即使经过了昨天痕迹科的搜查，这里却依旧尽量维持着最初的模样。只不过，因为发生了命案，这个宿舍里，最起码这两年应该都不会安排人进来住了。至于庄新怡，还有另外两名舍友，回头学校肯定也会重新给她们安排住宿，所以，宿舍里面另外三个女生的行李都已经被拿得差不多了。
“只有一个柜子还锁着，是邹秋娟的吧？”闻听非轻轻的“咦”了一声，昨天小宋他们检查这里的时候，应该不会漏掉这个柜子才是，难道是检查完之后，又锁上了？
对痕迹科小宋他们的习惯比较了解的刘胖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略微想了想，闻听非索性道：“打开看看。”
旋即，刘胖也帮她一起，在宿舍里找邹秋娟的那串钥匙。但是，桌面上、笔筒里、连同抽屉里都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没有钥匙？”闻听非微微拧眉。
刘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小宋，问过之后，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小宋说，昨天的时候，他们就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面。”
闻听非干脆把桌面拍了个照片，微信发给了小宋。
片刻后，小宋在照片上标了一个红圈发了回来，下一秒，闻听非的手机直接响了起来。
小宋在电话里十分肯定的说道：“我把钥匙放在了这里，绝对没记错。另外，我怀疑这个宿舍里面的东西，在我们检查过之后，又被人动了。”
闻听非和刘胖对视了一眼，闻听非低声道：“昨天这里就应该已经被密封了。”
“是。”小宋道。
刘胖稍稍拿过手机，插了一句道：“昨天邹秋娟的三个舍友拿行李？”
小宋道：“是她们的老师和辅导员帮忙收拾的，当时我在场。”
闻听非和刘胖沉默了片刻，目光中带着相同的怀疑：昨天夜里，又是谁动了宿舍里的东西？
“查监控？”闻听非轻轻的舒了口气，看着刘胖提议道。
刘胖当即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查！”
旁边的宿管阿姨并不清楚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不过，听到闻听非和刘胖提起了查监控的事情后，却忍不住解释道：“宿舍楼这边的监控，主要就是一楼的门口，然后还有各个楼层的楼梯口，这边的宿舍楼道里，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
刘胖点点头表示理解，语气温和，态度却依然坚决，“没事的，我们先看看外面的监控录像。”
闻听非则是心中微微一动，直接走到了宿舍的阳台那里，透过窗户，九号宿舍楼正好能和对面那个宿舍楼，每一层都清楚的对视。
第150章
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 正好，对面那个宿舍里也有学生活动的身影。
闻听非就这样站在案发现场的阳台窗边, 仔细看了一会儿，很容易便能判断出，对面其实是一间男生宿舍。
与此同时，对面的男生宿舍里, 刚刚从外面拎了盒饭回来的孟和衷, 正站着捧着手里的饭盒，一边走路一边吃饭，还和同宿舍的哥们闲侃的时候, 忽然之间, 透过玻璃, 便瞥见了对面女生宿舍的一道身影。
中午的阳光本就明媚, 再加上角度的关系, 一面玻璃窗上正好反光比较厉害, 直直的看上去, 还有几分刺眼。
置身这团耀眼的阳光之中，闻听非的身影自然也就被映衬得有些闪烁恍惚。
知道昨天下午对面的女生宿舍才出了一起命案的孟和衷, 在这种时候突然看到了这样一道虚幻的身影, 登时呼吸一窒, 米饭粒都差点呛进去, 剧烈咳嗽了两下之后，他根本是连滚带爬的叼着勺子，腾出一只手来, 一把拉上了宿舍的窗帘。
“怎么突然拉上窗帘了，孟哥你要干什么？”同宿舍的另一个男生奇怪道。
大冬天的，也就中午这会儿阳光最好，在宿舍里晒晒太阳，也不会觉得热，反而是一种极为舒适的温暖。
发现对面的男生宿舍居然拉上窗帘了，闻听非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刚刚捧着饭盒的那个男生，眼神和观察力应该都挺不错的？
从邹秋娟的舍友、临近宿舍的女同学那里得到的各种信息多少有些片面，闻听非也是刚刚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才突然想到，还可以另辟蹊径……
念及此处，闻听非直接数了数正对着的那个宿舍的窗户位置，打算去对面的男生宿舍问问情况，或许从这里也能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闻听非和刘胖低声说了自己的打算，得到他的点头示意之后，两个人自然是又从这间宿舍里走了出来。
而在对面楼的男生宿舍里，孟和衷此时却是心跳如擂鼓，精神紧张之下，连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了些，“我、我看到对面那个宿舍的窗户上，有个人影，好像一直在盯着咱们……”
同宿舍正对着电脑敲代码的男生手指一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尽量冷静的回答道：“眼花看错了吧？对面那个宿舍，昨天不是才刚刚出事么……”
“所以我说，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孟和衷忍不住一个哆嗦，手里的饭盒也跟着抖了抖。
敲代码的男同学从椅子上起身，直接走过去，拉开窗帘到了阳台上，眯起眼睛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啊！”
孟和衷这才迟疑着又凑了上去，结果，这一眼之后，他的脸色刷一下更是一片惨白，“门、门……”
对上同宿舍哥们狐疑不解的目光，孟和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苍白着脸把这句话说清楚了，“我隐约看见，刚刚的宿舍门是开着的！”
敲代码的男同学：“……不是眼花？”
孟和衷使劲摇头，一连迭的笃定道：“肯定没看错。”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正午，男生宿舍里，却陡然间浮现出一种微微的寒意，让两个大男孩的心里都跟着凉透了。
两个人还在默默的对视，突然之下，宿舍的门被人敲响了。
“啊！！！”孟和衷的心情太过紧张，登时一嗓子叫了出来。
敲代码的男同学：“……”
门外，正帮忙敲门的宿管大叔听到里面的叫声，手上也是一哆嗦，下一秒，不等里面的同学做出回应，便使劲拧开门把手，闯了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站在后面的闻听非和刘胖：“…………”
也幸好现在是寒冷的冬季，就算是在宿舍里，也完全不存在穿得少不适合见外人的情况。
看到宿管大叔，还有后面跟着的两个陌生男女，孟和衷和自己的舍友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道：“刚刚吓死了……”
闻听非有些费解的眨了眨眼睛。
随后，她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又提到了邹秋娟的案件，然后才向这个宿舍的两名男生问道：“昨天傍晚的时候，你们在宿舍吗？”
孟和衷和那位敲代码的男生同时点了点头，“在的。”
面对两位警察，孟和衷倒是毫不拘谨，还主动表示道：“我们两个家离得远，元旦假期都在学校里。”
闻听非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昨天傍晚时分，大概四五点钟左右，对面楼的那个宿舍，有没有挂着窗帘？”
孟和衷点点头，“有挂，我印象里，好像一整天都挂着的吧？”他还向自己的舍友确定了一下。
敲代码那个眼镜男生点了点头，“对，应该是一直挂着的。”
刘胖有些好奇，“你们记得……挺清楚的啊！”
孟和衷的性子也是有些大大咧咧的，得知刚刚的人影其实是警察站在阳台上看情况之后，瞬间就放松下来了，直接就随口回答道：“因为对面那个宿舍，元旦假期这几天，窗帘都没拉开过啊！我们还说呢，估计是放假前一宿舍的人都走了，一直拉着窗帘，也是人都还没回来，哪想到昨天居然能出那种事情……”
说着说着，孟和衷大概也是觉得，一个学校的同学里，都出了命案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自然也就闭嘴消音了。
闻听非和刘胖却是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窗帘三天不曾拉开，这条似乎没有什么确切信息的线索里面，却格外的容易让人多想。
据庄新怡、还有另外两个舍友所说，邹秋娟三天元旦假期也不曾回家。所以，在宿舍里一直有人的情况下，冬天连续三天不拉开窗帘，似乎多多少少都显得有些不对劲吧……
旋即，闻听非指了指阳台的方向，轻声说道：“我能过去看看吗？”
孟和衷连忙点点头，“可以可以，去吧，不好意思，有些乱啊！”
闻听非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直接绕开宿舍里几个男生放得颇为凌乱的球鞋、方板凳、水盆、拖把等杂物，径直走到了阳台上。
……这边的男生宿舍，和案发现场的那个女生宿舍，在高度、位置上可以说是完全一致的。而这也就导致了，走到阳台上之后，视线平视的情况下，直接进入眼帘的便是对方的阳台。
刘胖则是主动接上，继续向孟和衷两人询问道：“关于对面宿舍，你们以前还注意到，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吗？”
两个男同学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他们都没有换过宿舍，两年的时间下来，都不用特别注意，就日常走过去拉个窗帘，或者晾晒衣服的时候，每次入眼都是完全相同的位置，早就已经把对面的阳台看习惯了。
闻听非站在这边男生宿舍的阳台上，看向对面时，视线稍一移开，瞥见楼道边角处那个应该是杂物间的单扇显得细了一半的窗户时，却是心中突然一震。
……也不知道是谁画的，两个窗户下方的外墙上，竟然有一条很细的暗红色线条。
闻听非这是在特意打量的情况下，所以才能注意到这些，若是换成平时，估计只会当成是宿舍楼外墙磨损痕迹，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只不过，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暗红色线条，究竟是真有古怪，还是巧合，估计还是得问问小赵那类的专业人员。闻听非和刘胖这种，即使是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员，但是，碰见这些比较玄乎的东西的时候，终究还是搞不懂……
也不知道白思衍会不会了解这些。闻听非心念一转，然而，想起白思衍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却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刚刚应龙提到的事情，又是毛绒绒又是掉毛的，再加上闻听非又不知道白泽的本体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在这一刻，十分微妙的，闻听非不由得联想到了一只浑身皮毛雪白的萨摩耶……
闻听非：“……”
想到大只的萨摩耶歪头看着自己微笑的模样，再想想白思衍那张曾经顶着鸡毛掸子色的头发都依旧帅气精致的脸，深感竟然是自己把自己给雷了一下之后，闻听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干脆直接板起脸，变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对了，对面宿舍的同学好像比较喜欢熬夜。”和刘胖聊了一会儿之后，原本并没有什么线索的孟和衷突然想到一件事。
闻听非和刘胖同时看了过来，“熬夜？有多晚？”
邹秋娟的舍友里，也提到了邹秋娟在宿舍里煲电话粥、打游戏的时候会影响到她们休息，不过，熬夜这个，倒是没怎么细说。
“应该是挺晚的，”孟和衷挠了挠头，“因为经常能看到，九号宿舍楼的灯都暗了，就我们对面那个一直亮着，晚上的时候可比白天可显眼多了。”
“通宵。”戴着眼镜的那个男生肯定的说道，“我有几次熬夜写代码，都碰见对面的灯亮了差不多整宿。”
闻听非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小声和刘胖道：“深度网游玩家？”学生里喜欢熬夜的应该有不少人，但是，会经常熬通宵的，从来不多见。
如果，邹秋娟和同学来往并不密切，却把大量时间都投入到了网络中的话，那么，她在虚拟网络上的人际关系，就很值得怀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