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唇齿相交
“皇上, 属下救驾来迟。”
山洞外一片荒芜, 这天一大早, 外面终于有声音传入。
“小点声——”慕容启皱眉, 小心捂着司瑾的耳朵。
只是司瑾虽然熟睡,对外界的声音却十分敏感, 几乎是慕容启出声的同时,他突然惊醒。
“有人来了?”
刚出声,他就看到自己竟然靠在慕容启怀里,心里一惊, 立即起身:“你怎么不喊我?!”
慕容启握住他的手:“先上去再说。”
司瑾皱眉, 伸手将人扶住,转头看向外面的侍卫:“御医来了吗?”
侍卫的目光落在慕容启身上。
慕容启轻轻摇头。
侍卫面露愁色:“我们一路追着皇上的信号来此,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 并没有带御医, 可是受了伤?”
司瑾不疑有他, 直接吩咐道:“现在立即派人去宫里将御医接出来,注意多带一些治外伤的药物,皇上受了重伤, 不能奔波,必须先处理伤口。”
说话的同时,司瑾扶着慕容启,想要尽快将慕容启送出这个阴冷的山洞。
外头有人接话:“属下这就派人进宫接御医。”
司瑾松了口气,只要有这些侍卫在,至少不必担心慕容启的安危。
两人走到洞口的时候, 侍卫麻利地递了一卷绳子过来。
“请皇上和司大人将绳子绑在腰上,属下立即派人将皇上和司大人拉上去。”
绳子是麻绳,十分结识,别说只是绑一个成人,便是绑两个成人,都不会有问题。
司瑾担心的是如何将麻绳绑在慕容启身上。
要拽一个人上去,麻绳必定要绑在两个位置,一是腿上,二是腰上,只有这样,才能起到足够的固定作用,不至于中途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可偏偏慕容启的伤就在背部,又是这么长一条,绳子缠在腰上的部分势必会勒到伤口。
“有没有办法避免绳子对伤口造成影响,”司瑾低声说道,“皇上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若是再裂开,恐怕会导致伤势加重。”
侍卫有些为难。
司瑾皱眉沉思:“这个山洞距离山顶大约有多远?绳子拉上去需要多久能到?”
侍卫神情认真:“此处湿滑,从山顶往下,只要上面的人拽着,很快就能下来,但是从山洞往上,需要小心谨慎,动作会比较缓慢,慢些可能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司瑾点头,思索着侍卫所说的时间。
一盏茶,大约是十到十五分钟,半盏茶大概是五分钟左右,就算速度快一些,也快不到哪里去。
从这个时间算,山洞距离山顶应该不近,恐怕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再加上山壁湿滑的因素影响,期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慕容启的伤最不能经受的就是重力压迫,要是真的把绳子系在他腰上,别说是五分钟,就算是一分钟,都会牵扯到伤口,他背后的伤口开裂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不行,不能这样上去,你们想办法去找一些吃的喝的,先带下来,再找一些厚实的棉絮,皇上的伤口绝不能再开裂。”司瑾严肃道。
侍卫的目光落在慕容启身上,想要寻求慕容启的意见。
他刚刚抬眸,司瑾就拦住了他:“这事听我的,还不快去。”
侍卫神色微愣,很快便恢复镇定:“是,司大人,属下领命。”
侍卫们身手敏捷,拽着绳子上去的速度比他之前说的要快不少,再加上来回传讯的时间,很快,就有人将热水热食递了下来。
侍卫们准备充分,暖袋里的水都是温热的,食物也还带着一丝温热。
这样的饮食必定比不上宫里,却足够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两人填饱肚子,缓解腹中的饥肠辘辘。
在司瑾完全看不到的山顶上,侍卫们也在低声说话。
“以皇上的身手……要上来并不难吧?”
外人都不知道,慕容启的身手矫健,完全不比他们这些侍卫们差,只是因为很少动手,许多人都以为慕容启只会皮毛。
“皇上的背部受了伤。”之前在下面与司瑾对话的侍卫沉声说道。
“便是受了伤,以皇上的身手……”一直纠结慕容启身手的人又一次说道。
侍卫中不乏有对慕容启满心敬佩之人,认为慕容启无所不能,此时便觉得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必定难不倒慕容启。
之前的侍卫拍拍他的肩:“皇上受了重伤,直接用绳子捆扎,很有可能会导致伤势加重,司大人关心皇上的安全,才命我等去找棉絮,皇上都要听司大人的,你想要违背司大人的命令?”
这一番话,侍卫们纷纷察觉到了什么。
有人咳嗽一声:“其实司大人的身手也不错。”
旁边有人点头附和:“是的,上次在船上,司大人的动作敏捷,可以看出身手极好。”
侍卫头领一手一边,狠狠敲了两下:“聊什么呢?若是让皇上听到我们在这里聊司大人的事,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去找棉絮?!”
“是,属下领命。”
山顶距离山洞有一些距离,再加上这又是在悬崖边,山顶的说话声转瞬便消失,到山洞中无论如何都听不到山顶的声音。
司瑾跟慕容启在山洞中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只简单喝了一些露水,旁的再没有东西下肚。
终于拿到了热乎乎的吃食,自然是先以填饱肚子为主。
只是两人都在吃东西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眼前的人。
司瑾吃了个半饱,仔细看慕容启的模样:“你身体不舒服,只吃干粮会不会咽不下去,或者可以在嘴里多咀嚼些时间,可能会更容易下咽。”
“无事,只要稍稍填饱肚子即可。”慕容启沉声道。
司瑾点头,又低头咬了一口干粮细细咀嚼。
就在他要咽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道阴影俯身过来。
他下意识抬头,看清是慕容启这话正要往后退,却已经被慕容启扣住的后脑,微张的唇齿被撬开,嘴里的干粮被慕容启尽数卷走。
这不能算是一个吻,仿佛慕容启的目的便是司瑾口中的食物,将食物卷走之后,便退开去。
司瑾有些愣神,脸上控制不住染上了一丝红晕。
之前只有两人时,司瑾满心都是慕容启的伤势,几次唇齿相交,他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能让慕容启喝水,想着慕容启的伤势绝不能加重。
如今慕容启的动作似乎也是为了食物,可情况与之前已经大相径庭。
之前洞里洞外都只有两人,可如今,外面等着许多想要将两人带出去的侍卫,形势也没有先前那般危急。
“你……”
慕容启静静看他,主动把手里的干粮递到司瑾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咽不下。”
司瑾看着面前的干粮,明明这是自己提出来的,被慕容启这么一说,他又觉得这人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之前说了,咽不下可以咬几次,将干粮咬的软了,再喝点水,自然能咽下去,你的身体受了伤,要是连体质都跟不上,恐怕伤势会加重。”
他是真心为慕容启的身体着想,至少填饱肚子后,不会再因为饥饿导致体质虚弱。
司瑾说完,仔细看慕容启的表情,见他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声音不由放轻了许多,脸上的微红又染了上去:“就……不要吃我嘴里的东西了,不干净。”
慕容启轻叹一声。
司瑾下意识看他,实在不忍心对他说重话,只好换了个方式:“或者暂时先稍稍吃点填肚子,等到了上面,再让人去找些软乎的食物。”
慕容启又一次把手里的干粮递给司瑾,言简意赅:“饿,咬着疼。”
司瑾抿唇:“可是我吃过的东西……”
慕容启眼里带着一丝笑:“朕不在乎。”
司瑾皱眉:“你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明明是一国之君……”
慕容启挑眉:“一国之君为何不能无理取闹?”
司瑾也说不出自己对慕容启究竟是什么情绪,好像慢慢相处着,他的底线就开始一点点降低,到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认真观察着慕容启的状态,或许是喝了水吃了东西,他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依旧略显苍白。
身体上的虚弱和失血过多,只靠吃东西喝水很难缓过来,即便是上了药,也不可能很快好起来,只能等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伤口逐渐恢复,身体才能恢复过来。
司瑾并不觉得慕容启所说吃东西会觉得疼是完全的谎言。
毕竟他背后那道伤口实在太深,吃东西时势必会牵拉到伤口,自然会感到疼痛。
只是以慕容启的性子,这样的疼痛若是在平时,他必定会一个人撑着,对外只当无事发生。
司瑾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套。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干粮,如果一口气咬下一大块干粮,他在咀嚼的时候势必会沾上许多唾沫,即便慕容启不在意,他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关。
这么想着,他将干粮凑到嘴边的时候,只是咬了一小口,简单用牙齿咬开之后,凑到慕容启面前,试图只与他触碰牙齿,将嘴里的干粮送过去。
当然,结果显然不会如他所愿。
来回几次之后,慕容启轻笑着戏谑道:“爱卿好意,朕心领了。”
司瑾蓦地看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
直到慕容启主动凑上来,细细吻着他。
司瑾突然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光想着小块的干粮不会沾太多口水,却没想到这样一来自己要分很多次才能将一大块干粮送进慕容启嘴里。
也意味着……
多吻了许多次!!!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离开山洞
“皇上, 司大人, 棉絮已经找到, 应该怎么……”侍卫绑着绳子下来, 刚到洞口就察觉到山洞内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下意识闭上了嘴。
他看着两人, 小心翼翼将手里的棉絮递过去。
司瑾咳嗽一声,主动接过棉絮:“我来吧。”
棉絮确实厚实,司瑾接过之后,走到慕容启身旁:“皇上, 臣看一下伤口。”
侍卫就在洞口, 司瑾对慕容启的称呼也从之前的“你我”,变回了正常的君臣。
慕容启没有多说,转身将后背暴露在司瑾面前。
侍卫们没有找到他们之前, 司瑾就知道慕容启的伤口很严重, 却一直没有仔细看过慕容启的伤口, 眼下迎着山洞外的光仔细看,才发现慕容启的伤口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
伤口很长,应该是用刀砍的, 结痂的血渍已经浸透,看不出伤口究竟有多深。
只是看结痂后依然存在的部分伤口外翻的情况,可以想象这个伤口在刚刚出现的时候究竟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流了多少血。
司瑾揪着心,小心伸手,尝试着将棉絮绑在慕容启的腰上, 然而无论他怎么尝试,都不能保证待会儿将麻绳绑上后,不会勒到伤口。
“绑吧,无妨。”慕容启沉声道。
“可是……”司瑾皱眉,依然犹豫不决。
如果受了伤的人是他自己,他大概不会这么磨蹭,甚至可能一开始都不会让侍卫去找棉絮,而是随便将绳子绑上就上去了。
慕容启察觉到司瑾的心意,略微思索片刻,认真道:“爱卿,朕的安危就靠你了。”
司瑾看他,抿着唇:“臣必定尽力一试。”
侍卫找来的棉絮确实厚实,司瑾仔细观察慕容启背后的伤,拿起地上的绳子,尝试着将绳子绑在棉絮上,同时确保待会儿上去的时候,绳子不会影响到慕容启好不容易结痂的伤。
绑了一会儿,司瑾将同时帮助慕容启的其中一根绳子绑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抽出另一根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
“待会儿别用力。”司瑾说着,认真看慕容启的表情。
慕容启只是微笑:“好。”
绳子绑了两个人,山顶上拉扯的力必定要增加,司瑾绑好之后,转头嘱咐侍卫:“麻烦了,无论如何都要尽快上山顶。”
“是,司大人,属下一定吩咐所有人尽力而为。”侍卫说着,自己先上了山顶。
一根粗麻绳拉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的力也能承担,不过为了安全着想,司瑾还是在自己和慕容启身上绑了两根绳子。
侍卫离开之后,司瑾看着慕容启:“待会儿尽量把力压在我身上,我带你上去。”
两人被绳子绑在一起,紧密相贴,绳子的一部分力也会落在司瑾身上。
慕容启抬手抱着他:“回宫之后,你我可是又会回到君臣关系?”
司瑾抿着唇,明明之前跟慕容启相处的时候,还能一口一个“臣”,可自从两人坠崖,他对慕容启的称呼就变了。
司瑾轻声道:“先上去再说。”
慕容启靠在他身上:“难受——”
司瑾心里一紧:“哪里难受?”
慕容启声音低沉:“心里难受。”
在山洞之前,慕容启一直习惯以强势的态度面对司瑾,即便是温和中,也带着强势,直到坠入山洞,他才发现司瑾吃软不吃硬的本性。
不出慕容启所料,司瑾确实很难拒绝慕容启在虚弱时提出的意见,更何况还是用这样的语气。
他心里叹息:“先上去吧,有什么事上去再说。”
慕容启还想再说什么,唇上却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司瑾微微退开,眼中的情绪比以往都要认真,眼眸直直地与慕容启的眼神触碰:“这样的承诺,够了吗?”
慕容启紧紧抱住他,低声轻笑:“够了。”
无论是真是假,这样的承诺已经足够了。
司瑾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处理两人身上绑着的绳子,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使劲拽了下绳子。
这是之前就定好的暗示,他这边拽绳子的同时,上面的人会用力将绳子拉上去,从而将绑在绳子上的两人拉到山顶。
两人身上的绳子几乎都绑在腰上和腿上,固定两人的同时,也不会出现行动不便的情况,方便两人向上攀爬。
司瑾跟慕容启很快到了洞口,一点点攀着岩石往上爬。
期间慕容启几次想要用力,都被司瑾拒绝。
“不行,你背后的伤太过严重,一旦用力,很容易崩开,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所以不要动,好吗?”司瑾强势道,尽可能将慕容启身上全部的力都压在自己身上。
“嗯。”慕容启答应着,却还是在司瑾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用了力。
无论他身上的伤势有多么严重,他都不会将全部的压力交给司瑾一人承担。
两人都顾着对方的情况,其中司瑾的心神更是分散,完全没有注意到上山的时候竟然真的只有两人。
按理说侍卫们一路追过来,来的人肯定不少,且侍卫们都受过严格训练,身手矫捷,个个都力大。
若是这是派两三个侍卫下来,撑着两人往上走,他们上去的动作势必会快很多,且慕容启伤上加伤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可偏偏侍卫们像是全部失了脑子,都在山顶上等着两人一点点挪上去,完全想不到要下来几个人帮忙。
就像之前的侍卫所说的那样,从山顶到山洞,只需要一路下降,速度可以非常快,而从山洞到山顶,动作会变得十分缓慢。
司瑾一心想着尽快上山,旁的都没有考虑,不一会儿身上就变得黏糊糊,特别是背部,已经被汗水浸湿。
额头上更是一脑门的汗,汗水几乎已经凝成了结实的水珠,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滴落,几次落入眼中,刺激的眼睛很是不舒服。
好在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看到了山顶的影子。
等在上面的侍卫们也加快了动作,费力将两人拉上去。
终于,两人到了山顶站稳。
司瑾没来得及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连忙扯去自己和慕容启身上的绳子,然后小心翼翼将慕容启身后的棉絮一点点揭开。
棉絮外包着干净的布料,主要作用是为了隔开与绳索的摩擦,并没有直接与伤口接触。
司瑾将棉絮以及布料全部揭开,布料与伤口紧贴的部位还是扯出了一些血痂,原先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渗出来丝丝血液,不是很多,却十分醒目。
司瑾看着眼前鲜红的血液,在正常的光照下,血液似乎更加鲜红,衬得伤口更加狰狞。
明明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却依然渗了血,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慕容启察觉到司瑾的情绪,把人拉到自己跟前:“别看了,你总是看我的伤口,我会以为你看上的是我的伤口。”
司瑾微愣,随即哭笑不得:“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慕容启理直气壮,故意道,“先前朕没有受伤的时候,怎么没见爱卿如此关心朕?如今受了伤,爱卿倒是对朕好了些,这样一看,爱卿看上的岂不是朕的伤口?”
司瑾听着他的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忽视他,看向一旁的侍卫们:“你们身上有创伤用的药物吗?”
侍卫们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回司大人,此次寻皇上之行太过着急,身上都没有带旁的东西,更不曾带创伤药,不过已经有人快马回宫找御医,相信要不了多久,御医便会过来。”
司瑾皱眉,也知道很难从他们手里拿到创伤药,若是他们手里当真有药,之前他们还在山洞中时,便会拿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司瑾又看周围的环境,不远处确实有一间茅草屋,但除此之外,周围一片荒芜,完全不像有人家的样子。
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之前侍卫们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棉絮,想来应该费了不少的劲。
“究竟是什么人搞的鬼,查清楚了吗?”司瑾问道,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其中一个侍卫主动上前:“回司大人,此次之事属下们已在认真搜查,只是背后的人太过狡猾,暂时未有线索,我等一定不负重托,尽全力查清事情真相。”
司瑾皱眉,倒是不疑有他,只是觉得有这样一桩势力躲在暗处不得不令人警惕。
“是否与之前暗杀之人是一伙的?”司瑾问道。
侍卫微微诧异,低下头:“回司大人,上次那伙人在暗杀之后便尽数自尽,此次之事或许真与他们有关。”
司瑾感慨:“背后之人果然图谋不轨。”
慕容启沉着脸:“去查,务必将此事查清,否则要你们何用?”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就跪了一地:“属下知罪。”
司瑾扶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你受了伤,不宜动怒,此事等御医处理后回宫再说,背后之人既然如此谨慎,定不可能被轻易查出。”
慕容启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此处无事,都散开吧。”
“是,属下明白。”
侍卫们一一应下,起身四散开去。
司瑾还想说什么,侍卫们已经离开,应当是候在外围照看。
想了想,他也觉得没什么好说,扶着慕容启的胳膊:“去草屋中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御医应该很快会来。”
慕容启点头,主动将部分力落在司瑾身上。
司瑾果然扶的更加小心。
茅草屋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且木床已经腐烂,想来应该建成已久,且无人照看,才会腐烂成这样。
里面也确实有人来人往的痕迹。
司瑾扶着慕容启坐下,眉头却并未松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京城动手。”
慕容启握住他的手:“是朕这些年来太纵着他们了。”
绑架之事虽是假的,之前的刺杀却是真的,背后也确实有人蠢蠢欲动,想要置他于死地。
原先他懒得管,也怕杀的人多了,误杀了司瑾可能附身之人,错过他心爱之人。
如今司瑾既已回来,他也无需再束手束脚。
“先不管那些,眼下我只希望御医能尽快到来,伤口要紧。”司瑾说着,与还未有踪迹的幕后黑手相比,他更担心慕容启的身体。
慕容启抬眸看他:“等朕的伤好了,爱卿不若搬到未央宫来。”
司瑾猛地咳嗽几声:“到……到时再说吧。”
慕容启颇为遗憾:“唉——”
司瑾咬牙,下定决心绝不能再给出承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万分把握
御医几乎是被拖着过来的, 好不容易到了之后, 整个人都喘的不像样子, 恨不得立即瘫在地上。
饶是如此, 当御医看到慕容启背后的伤痕时,顾不得自己震惊道:“这么深的伤口?!”
司瑾站在慕容启身旁, 忍不住问道:“如今这样的情况,之前的伤口大概有多深?”
御医皱眉,仔细观察慕容启的伤口,许久才道:“依臣看, 恐怕要有半指深。”
说完之后, 御医颤着手去扯伤口旁粘附着的布料。
慕容启后背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处流出的血很快凝结,同时将伤口附近的布料也粘附进去。
处理伤口需要将伤口周围的杂物清理干净, 否则很容易引起感染。
古人对于现代的感染理念并不理解, 却也有自己的治疗体系, 知晓伤口处的布料与伤口黏连对伤口愈合不利,需尽快不能处理干净。
只是距离慕容启受伤已经过去了至少一天一夜,伤口附近的布料几乎与血痂融为一体, 很难在不影响伤口情况下,将这部分布料清理出来。
要将布料撕开,伤口必定再次撕裂。
这么想着,御医原本就颤颤巍巍的手更加不稳。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受伤的人是慕容启,而且还是这么重的伤, 一个不小心,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司瑾看着御医的动作皱眉,往前一步站在御医身旁:“我来吧。”
御医小心后退一步:“这便麻烦司大人了,司大人请小心行事。”
司瑾点头,找不远处的侍卫要了一把匕首,先将慕容启的布料割开,避开没有沾上血迹的布料对处理伤口的影响。
匕首很锋利,只是随意两下,便已经割开了两边的布料。
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处理与伤口黏连的布料才是最重要也最艰难的步骤。
司瑾皱眉,思索着自己应该先从哪里下手。
慕容启背对着司瑾坐着,感觉到他的迟疑,只微微一笑:“不过是几块皮肉而已,爱卿随意就是,割了它,迟早都会再长出来。”
司瑾沉着脸:“闭嘴!”
他的话语刚落,旁边的御医突然一个踉跄,好在扶住了茅草屋的墙面,才没有跌倒。
司瑾抬眸看他:“赵御医可是累了?”
“不不不,不累。”御医结巴着说话,目光忍不住落在慕容启身上,见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心里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耳鸣了。
他小心抓着茅草屋上的木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人。
司大人还是那位司大人,皇上也还是皇上。
可他总觉得这关系似乎哪里不对。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谁都知道皇上脾气不好,平日里可没人敢对皇上说句重话,更何况是“闭嘴”这样的字眼。
可偏偏司大人说完之后,皇上不仅没有愤怒,反而还很高兴的模样。
御医想起这些日子宫中的流言。
不对……司大人已然住进栖梧宫,那必定也不会是流言。
看来宫里要多一位主子。
司瑾完全不知道御医脑补了许多,握着匕首定了一会儿之后,便看向不远处的侍卫:“可否烧点火?”
侍卫点头答应,却依然忍不住问道:“只见过金针过火,匕首过火竟是也可?”
“自然,”司瑾点头,“高温可以消毒,也可以凝血,皇上的伤口太大,若是直接将布料从血痂中割出,必然会导致伤口开裂,匕首过了火,可以避免伤口大出血。”
“原来如此,司大人不愧是新科状元,果真见多识广。”侍卫认真夸赞道。
司瑾笑笑不说话。
要说能力,他与原主的能力谁强谁弱还真不一定。
术业有专攻,原主高中状元,在古文方面的造诣绝对远超他人。
而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学的是语数英物理化,点亮的知识点与原主截然不同。
让他参加殿试,别说是状元,文章作出来,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他那个举人之位是买来的。
可若是让原主去现代参加高考,怕也是两眼一抹黑,连选择题都蒙不来。
想到这里,司瑾突然想到系统好像有一阵没有出来了。
他微微皱眉,总觉得系统在做什么事。
有心想问,又觉得这时候不适合跟系统对话,只能暂且把念头压下,等回头有空再问。
司瑾收敛心神,将注意力落在慕容启背后的伤口上,仔细思考应该从哪里下手处理伤口。
侍卫们烧火很快,不一会儿便烧好了火,火势很快起来,映得站在火堆旁的人脸色通红。
为了匕首的效果更好,慕容启的位置从茅草屋转移到了火堆旁。
司瑾全心都在慕容启身上,仔细对匕首消毒,然后一点点将慕容启背上与血痂凝固在一起的布料往下剥落。
烧红的匕首确实可以起到凝血的作用,只是需要把握尺度,要是不能把握好尺度,否则不仅达不到效果,还有可能导致烫伤。
司瑾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不会给慕容启带去二次伤痛。
现在的季节有些炎热,再加上就在火堆旁,没过一会儿,司瑾额头上就开始冒汗,汗水甚至比之前上崖的时候冒的还要多,他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情况,只希望尽快处理好慕容启背后的伤。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将慕容启伤口处覆盖的布料完全剥落,已经结痂的伤口没有额外流一滴血。
“怎么样?”司瑾问道。
“有一些温热,完全没有疼痛感。”慕容启认真道,完全没想到司瑾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御医走过来,看着慕容启的伤口也觉得十分惊讶:“不愧是司大人。”
“竟然真的没有流血?”侍卫们心里满是惊讶,看着司瑾的眼神与之前截然不同。
“赵御医,快处理伤口吧。”司瑾哑声道。
之前为了处理慕容启背后的伤口,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处理好,他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
御医认真为慕容启处理伤口,主要是撒上一些对外伤愈合有效的药物,然后用棉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以免伤口感染。
侍卫们正在奋力将火堆扑灭。
司瑾站在一旁,一阵风吹过,满身的汗水给他的身体带去了许多凉意,以至于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阿嚏——!”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慕容启有了动作,连忙伸手制止:“没事没事,不会着凉,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没什么问题的。”
慕容启皱眉,还是听司瑾的话没有起身,只是转过头命令道:“快些处理,伤口处理好便立即回宫。”
“是,皇上。”赵御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心里对司瑾的地位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慕容启的伤口终究已经结痂,揭掉那一层血痂布之后,剩下的血痂便不需要再处理。
赵御医要做的只是简单敷药包扎,没过多久便已经包扎完成。
马车早已备好,慕容启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众人简单处理了一番,便启程回宫。
司瑾陪着慕容启坐在马车里,时刻注意着不让他背后的伤口撞到车璧,时不时要观察一下慕容启的状况。
几次之后,慕容启直接拉着司瑾坐到了他的面前:“朕命令你,不准再看了,多看朕几眼不好吗?”
司瑾:……怎么又来了?
他无奈,严肃道:“背和脸都是皇上的一部分,看背和看脸本质并无不同。”
或许是司瑾的脸色过于严肃,慕容启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突然带了笑,轻笑着说道:“爱卿的意思是,你喜欢的是朕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喜欢?”
司瑾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意找的理由竟然还有这样的解释。
慕容启的神色恢复正常,拉着司瑾的手将人拉到怀里。
“若是有一日,你愿意为朕留下来,朕才能真正心满意足。”
司瑾闭着眼。
他很清楚慕容启的话是什么意思。
留下来。
这三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想要做到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两难抉择。
于他而言,留在这里,便意味着永远都回不到现代,永远都报不了仇。
他的家并不是那个冷漠的地方,而是整个现代社会,那里才是他从小到大熟悉的地方。
而这里,归根究底他不过是一个外来者,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
想到这,他抓着慕容启的衣服。
这是唯一的例外,也是唯一的归属感。
值得吗?
【任务:慕容启失去皇位,任务完成度:10】
司瑾心里一震。
【什么意思?】
……
“报——”
“启禀皇上,平王世子失踪,现无踪迹。”
司瑾睁开眼,从慕容启怀里出来。
慕容启沉着脸:“平王早已被斩,十二年前便已无平王之位,慕容辛失踪,便去将人找回来,否则要你们何用?”
“皇上恕罪,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司瑾之前就已经从系统口中知道了慕容辛失踪的消息,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再看,恐怕慕容辛失踪的消息与他的任务有关。
“小事罢了,不必挂念,当初朕饶了他一命,如今再闹,他自己也知道轻重,除非有万分把握,否则定不敢如何。”慕容启低声道,与之前的司瑾一样,同样没有将慕容辛失踪一事放在心上。
司瑾点头,却想着若是慕容辛真有异心,他的“万分”把握究竟会从何而来。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
系统。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同时控制
“世子。”
“忠王?”慕容辛想过很多次等着他的人是谁, 想过很多人, 唯独没想到等着他的人竟然会是忠王慕容离。
忠王慕容离, 与当今圣上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排第七。
先帝慕容绝生有八子,十二年前, 前五位都因为各种事出了意外,无一幸免,其中义王慕容霖更是因造反被处死。
唯二没有出事的便是当时还年幼的忠王慕容离与廉王慕容昔。
两人出生之时,曾经的丽妃正当受宠, 因此两人的名字便如义王慕容霖一样, 皆出自曾经的二皇子五皇子名字谐音。
丽妃的两个儿子,二皇子慕容麟五皇子慕容曦,麟与曦, 寓意都极好。
义王慕容霖的“霖”, 寓意甘霖, 也算可以。
然而到了七皇子和八皇子这里,或许是当时丽妃的宠爱一时无二,慕容绝在为这两位皇子取名的时候肉眼可见没有上心。
离取自麟的谐音, 虽两个音有所不同,但离取离别之意,寓意实在是一般。
昔字更是如此,同样的音,若是取“惜”,寓意绝对要比“昔”好上百倍千倍, 可偏偏这位八皇子的名字还是被定为“慕容昔”。
皇子的名字一旦确认,便会撰录上皇家玉牒,除非当今皇上有令,否则绝不能更改。
如今在位的是慕容启,两人的名字寓意如何,跟他全无关系,自然不会闲着无事去下令更改。
两人想要改变,除非他们自己登上皇位,否则慕容离和慕容昔这两个名字,将跟随两人一生。
两人出生的不是时候,十二年前平王义王谋反之际,这两位都还未及冠,甚至没有封王,无人在意两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更不会有人追随。
特别是在当时慕容启已经登基的情况下,这两位的存在感更弱。
但也正因为如此,两人避开了十二年前那一场大乱,好好活了下来,并在及冠之后被封为忠王廉王。
慕容辛被流放十二年,只是隐隐听过这两人的称号,他们的情况具体如何,他却一无所知,只是想着这两人既然被封为忠王廉王,应当是受到慕容启重视的。
特别是“忠”这个称号,寓意忠君,若不是忠心耿耿,这样的称号也不会落在某位王爷头上。
这也是为何慕容辛从未将“谋反”之事与忠王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按照辈分算,平王与先皇是兄弟,慕容辛与慕容离其实是堂兄弟,若是没有发生十二年前的闹剧,慕容辛依然是平王世子,与慕容离也敢以兄弟相称。
可如今,忠王虽然图谋不轨,却依然是忠王,而他却只是阶下囚,连脸都不敢露。
几日的逃窜,慕容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衣服破损且不说,身上更有多处伤痕,都是一路跌撞而来。
他眼下的状况,即便与旁人说他是曾经的世子,怕是连乞丐都不会信。
过去十二年,慕容辛的日子可谓是生不如死,若不是心里还撑着一口气,他恐怕早就寻了死路。
如今好不容易逃出,他再也不愿回到之前那般痛苦的日子。
即便是对慕容离俯首又何妨?最终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他低着头,咬牙单膝跪地:“王爷有令,莫敢不从。”
十二年前,慕容辛是世子,慕容离什么都不是,平王势大,慕容离虽是皇上的亲兄弟,地位却一般,每每见到慕容辛,都必须行礼。
而如今,两边形势已经截然相反,或者说,两人的局面比十二年前差距更大。
慕容离看着慕容辛跪下,微笑着听完他的话,等到慕容辛把话说完之后,他才弯腰将人扶起来:“世子何须这般客气,说起来你我也是兄弟,兄弟之间无需多礼。”
慕容辛更加恭敬:“不敢。”
慕容离对慕容辛的态度很满意,脸上带了笑,扶着慕容辛的手臂,贴心关怀了一句:“这么些年,真是辛苦了,也不知道我那个皇帝哥哥究竟有没有心,你与他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竟也下得去手。”
此话说着,旁人皆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都知道慕容辛被流放是受平王连累,谋反大罪,放在非皇亲身上,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责。
而慕容辛却因为不知情,只被判流放,这已经是慕容启放过。
慕容离却只字不提谋反罪究竟有多重,只说慕容辛与慕容启从小一起长大,似乎所有的错都在慕容启。
实际上慕容离这话说着不止旁人了然,即便是慕容辛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慕容离拉拢他的手段而已。
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心里对慕容启的怨恨丝毫不少,就像溜须拍马,即便许多人都知道这些好话不过是说说而已,都是虚假,却依然为此感到高兴。
这么想着,慕容辛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
“多谢王爷。”
“你我之间的关系,又何须言谢,”慕容离说着,抬手拍了拍慕容辛的肩,转身喊人,“来人,快带世子去洗漱,再请府里最好的大夫给世子诊治,务必将世子的身体调养好。”
“是,王爷,世子请。”
慕容辛得到了慕容离的认可,忠王府的下人对他自然尊敬,小心带着慕容辛去休养生息。
慕容辛已经十余年没有享受过被人服侍的滋味,如今再看,总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可偏偏这些人总是忠王的人,而不是他慕容辛的人。
慕容辛低着头,与不久之前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对话。
【我当真可以登上那个位置?】
【自然,除了你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做到。】
【好,只要你帮我,无论未来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慕容辛答应着,嘴角出现了一抹笑。
总有一天,他要登上那个位置,让所有人都跪在他脚下,对他俯首称臣。
思绪落下,慕容辛脑海中不期然想起了深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个身影。
你为什么嫁给陆修然?
另一边,慕容辛被带走之后,忠王府的客卿走到慕容离身旁。
“王爷,这慕容辛不过是曾经的平王世子,十二年前平王谋反,他的势力皆被皇上所伏,如今不过是一颗废棋,为何还要小心照看?”
慕容离偏过头:“你以为应当如何?”
客卿皱眉:“依我看,不如将他送与皇上,或许还能得些信任,眼下将他留在身边,若是被皇上发现,怕是会打草惊蛇。”
慕容离笑了笑,镇定摇头:“将他留在身边,本王还有重用,至于他……派人严加看管便是,只要不出忠王府,皇上绝不会发现他的踪迹。”
客卿好奇:“王爷所说的重用,究竟是……?”
慕容离只是摇头,并不打算透露:“以后你便会知晓。”
客卿躬身:“属下多言。”
慕容离没有再跟客卿说话,只沉着脸看向远方。
【慕容辛到了,你答应的事不要忘了。】
【当然。】
【不过是曾经的世子,他当真可以助本王登上皇位?】
【慕容辛是天运之子,没有他,你一定无法登上皇位。】
【只要你帮本王登上皇位,本王允诺的事,一定会兑现。】
【好。】
系统答应慕容离的话,又一次沉寂。
远在京城的司瑾并不知道,系统竟然同时“控制”了慕容辛和慕容离,且同时允了皇位,只依然带着几分警惕,消极任务。
慕容辛失踪之事并没有给京城带去太多影响。
在许多人眼里,慕容辛不过是曾经的平王世子,平王都已经死了,慕容辛即使跑掉,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慕容启和司瑾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彻底清洗,将之前发生意外时的晦气清洗干净。
章丞相闻风而来,递了帖子入宫。
慕容启要见,直接被司瑾按在未央宫内。
“皇上好好休息,臣去见章丞相。”
章丞相就在前殿候着,见到司瑾从后殿走出,心里已经没有太多复杂情绪。
“章丞相。”司瑾认真行礼。
章丞相点点头:“司大人可是与皇上一同回来的?听说皇上受了伤,可是真的?”
司瑾点头,不过之前慕容启说起不要对外公开此事,他也不好多说:“已经请御医看过,御医说并无大碍,只要休息几日便能大好。”
章丞相相信慕容启的能力,听到司瑾这么说也没有想多,看着司瑾的模样,心中思绪转过,直接道:“司大人许是已经知晓皇上对你的心意,不知心里究竟有何想法?”
司瑾神色有些尴尬,没想到章丞相问话如此直接,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斟酌片刻才道:“这个……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下官好不容易考中状元,也希望多多操心国家大事。”
章丞相摸了把胡子:“司大人状元之才,留于后宫,确实暴殄天物。”
司瑾诧异看过去,更加琢磨不透章丞相的意思。
这次轮到章丞相的神色有些尴尬:“其实本相已经看到你在翰林院藏书室中留下的手稿,反复看了几遍,如今颇有心得,或许可以交流一二。”
司瑾终于明白章丞相的意思,想起自己之前被慕容启拉走的时候,确实将手稿留在了翰林院藏书室当中。
藏书室是公共场所,又是在翰林院,司瑾并不觉得章丞相看到那些手稿有什么不对。
“丞相有何见解,都可一一道来,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瑾认真道。
“那些数字……”这是章丞相最感兴趣的。
司瑾点头:“虽说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但一个国家的发展必定离不开商业的发展,国家想要强大,也离不开商业的发展,传统的数虽已经简略,却依然复杂,若是有更简便的方法,更简单的算法,或许……”
如何叙述阿拉伯数字的优势,对司瑾来说并不难,毕竟他从小到大接触的数学便是以阿拉伯数字的形式展现。
如今的算法离不开算盘,而想要熟练运用算盘,又需要一定的聪明才智,因此这个时代真正懂的算法的人并不多,以至于商业发展一直凝滞不前。
如果可以用阿拉伯数字代替中文大写的数字,绝对会给这个世界的商业发展带来巨大的变化。
容国的存在本就是存在于原基础上的架空国家,本身的语言和发展体系与真实的历史有着极大的差异,司瑾所说的这些在真正的历史中或许较难推广,在这个世界却容易许多。
数字、简体字、白话文,这些内容若是能够真正推广,势必会对这个世界带去巨大的改变。
司瑾说的认真,章丞相听的也很认真,完全忘了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聊了多久,小太监尖锐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司大人,用膳时间到了,皇上请您过去用膳。”
司瑾回头,心情还有些激动,下意识道:“本官不是很饿。”
“司大人,皇上在等您一起用膳。”小太监小心说道。
司瑾还没反应过来,章丞相倒是先察觉到了,大笑着拍了拍司瑾的肩:“去吧,皇上怕是又任性了,你若是不去,皇上也不会用膳。”
司瑾无奈,拱手:“下官告辞。”
司瑾离开之后,章丞相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若是一直这般平稳便好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得寸进尺
“七哥!”
“回来了?”慕容离笑着迎上去, “此番京城之行, 感觉如何?”
慕容昔长叹一声, 坐下狠狠拍了下桌子:“别提了, 这次去京城,我们的人折了不少, 他倒是丝毫未伤。”
“怎会如此?”慕容离坐在他身旁,“此次你去京城,带了许多死士,就算不能重伤他, 也该有一些收获才是吧?”
慕容昔摇头:“许是出师不利。”
慕容离诧异:“此话怎讲?”
慕容昔冷着脸, 细说当时发生的事:“慕容启喜好玩乐,确实带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去了轮船之上,我按照计划命人射箭, 本以为便是不能一击即中, 也能扰乱心神, 可偏偏利箭射出,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挥剑挡下!”
若此时有京中之人在此,定会感到诧异。
廉王慕容昔速来以憨厚廉洁闻名, 在一众王公贵族之中脱颖而出,为百姓所敬仰。
谁能想到憨厚的他竟然还能安排下滴水不漏的刺杀?
慕容离与慕容昔早早便结盟,共同筹谋皇位,对彼此十分熟悉。
京中刺杀一事,一半是慕容昔的功劳,另一半则是慕容离的功劳, 兄弟两人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早已不分彼此。
慕容离见这一计不成,心里焦急:“只是挡下利箭,便毁了计划?”
慕容昔摇头:“何止如此?!那人挡下利箭之后,不知为何,竟直接落了水!更匪夷所思的是,咱们那个皇帝六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也跟着跳入水中!”
“这样一来,皇帝身边的侍卫们能不跟着跳水吗?!”
慕容昔气的心口发闷,一边说话一边狠拍桌面,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发泄怒火。
“我们的人早就伏在水中,见此情形,还以为泄了计划,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躲得更远了些,错失大好机会!”
慕容离适时递了一杯水过去。
慕容昔心里被愤怒占据,接过水杯便砸在桌上,溅出大半杯水:“这次失误之后,我们的计划便一泻千里,再也无法挽回,可惜我们损了好好的一批猛士,竟都没能伤到他分毫!”
慕容离看着溅出的水,心里有些不悦,八弟这些年来似乎越发没大没小。
也是,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抵住皇位的诱惑?
他藏起心底的不满情绪,关切问道:“皇上可有怀疑?”
慕容昔摇头:“这次进京,我一直小心谨慎,从未透露行踪,皇上甚至不知我曾进京,自然不可能怀疑到我的身上。”
慕容离听到这里,便已知计划彻底失败,心里埋怨慕容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上却不露声色,开始谋划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此次进京,可还听到旁的消息?”
慕容昔摇头:“自从暗杀计划失败,宫里的人便在四处搜寻幕后之人的踪迹,我带着人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避开宫里人的追踪,几日之前才终于等到他们的搜查减弱,我便立即带了人离开京城。”
慕容离有些诧异:“皇上一贯严谨,他身边的侍卫更是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轻易降低搜查力度,你可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慕容昔皱眉:“应当不会是什么大事?他们搜查许久,一直都查不到人,自然会降低搜索力度,有什么稀奇?”
慕容离看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争论,索性拍着他的肩:“你近些日子舟车劳顿,确实辛苦,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七哥为你接风。”
慕容昔眼神亮了些,笑着提条件:“七哥,多找些美人。”
慕容离点头答应:“知道知道,七哥哪次亏待你了?”
“那我先去休息了。”慕容昔笑着转身离开。
慕容离看着他离开,确认不会再回转,立即招了人过来:“派人快马加鞭去京城,查探皇上身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本王要知道京中最准确的消息。”
“是,王爷。”
另一边,慕容昔回到属于自己的院子,脸上再没有笑容。
他身边的人刚关了门,他便嘲笑道:“他真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那个位子人人都可得,凭什么一定是他?!”
“王爷,此处是忠王府,还是小心为好。”慕容昔身旁的人低声劝告。
“忠王府……”慕容昔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深,“七哥的这个‘忠’字可是皇上亲口封的,若是他知道自己亲封的忠王竟然想要篡位,不知会有何感想?”
“想必皇上只是挑着寓意好的字封的王,曾经的义王带了个‘义’字,不也想着要篡位?”慕容昔身旁的人忍不住低声说道。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如此,”慕容昔点头,“对了,你去查一下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不用了……七哥既然关心此事,想必现在已经派人去查,这样,你让人盯着七哥的人,一有消息立刻向本王汇报。”
“难道京里当真出了事?王爷不是刚从京城出来?”
“叫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慕容昔冷眼看他。
“是,王爷,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后,他立即去招呼慕容昔的侍卫,将慕容昔的任务吩咐下去。
慕容昔沉着脸,心脏砰砰直跳。
暗杀失败之后,他在京里的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不得不一直躲在暗处就算了,还常常食不果腹,碰到有人搜查,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抓。
正因为如此,当他确认有那么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时,完全没想到要派人去查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想着让他的人护着他尽快离开京城。
回头一想,当时那样的情况,皇上确实不会无缘无故扯了人搜查,发生那样的事,必定是宫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现在想来疑点重重,但当时来看,他确实完全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可仔细一想,即便当时他发现了问题,也不可能放弃逃跑的机会,反而可能因为发现了问题错失最好的时机。
这样想来,他还不如不察觉,至少现在保住了一条命。
慕容昔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还是小命要紧。
结盟的兄弟俩各有异心,谁都没有对对方付出全部的信任。
皇位的诱惑,比之寻常,要更甚之。
而此时的宫中却一片平和,宁静异常。
只除了……
小作怡情的某人。
“皇上,章丞相已经几次递了帖子入宫,臣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翰林院。”
慕容启躺在软绵绵的躺椅上,磨蹭着换了个方向。
“皇上注意伤口!”司瑾看着他的动作,心都要揪起来了,生怕慕容启动作一大,伤口裂开。
“伤口伤口伤口,你的眼中就只有伤口,竟是完全没有了朕的身影。”慕容启长叹一声,就要转身,仰躺在躺椅上。
躺椅上垫着厚实的棉垫,就是为了避免慕容启的伤口受到摩擦,以至于伤势加重。
可即便如此,因为他的伤口就在背部,又是那么长一道,若是直接靠着躺下,身上的力压下,就算不裂开,也会感到疼痛。
眼下慕容启看着似乎是打算仰躺的意思,司瑾连忙上前一步,撑着他的背脊,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无奈道:“皇上,御医说了,眼下伤口正在愈合,要好好休养,切不能受力,否则伤口裂开,又得痛苦一阵。”
慕容启看着他的眼眸,故意道:“痛苦也是朕痛苦,与爱卿何干?”
司瑾更加无奈:“皇上,便让伤口好好愈合,好不好?”
慕容启撇嘴:“除非你不去翰林院。”
司瑾叹气,果然在这里等着他:“翰林院的事其实不大,臣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自从之前章丞相跟他聊起数字之事,便对此颇有兴趣,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琢磨如何使用那些数字。
阿拉伯数字的出现,可以大大降低算账时的赘余,由繁化简,于民间有益,于户部也是大有益处。
基础的算法换算成现代数学知识,只需到小学六年级就足够使用,在司瑾这里更是完全没有难度。
只是对于章丞相,以及翰林院的一众读书人而言,他们接触到的《九章算术》与司瑾所知的小学数学虽有相似,却有更多不同之处。
相比较而言,《九章算术》在许多人看来晦涩难懂,可要是将《九章算术》中的的内容换算成阿拉伯数字进行计算,就会变得简单易懂。
更何况司瑾所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是《九章算术》中的内容,还有许多远远超出时代水平的数学知识。
翰林院的大臣们,就像是一群极度偏科的天才,他们的语文水平堪比博士生,可他们的数学水平,估计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水平。
好歹九九乘法表不在话下。
总而言之,司瑾给他们带去的数学冲击绝不亚于一门新兴学科,这样一门新学科,没有老师带领,只凭自己的努力,不知道要拐多少道湾。
即便这是一群全国顶尖的天才学生。
“上次爱卿也说早些回来,却到亥时末才回宫。”慕容启幽幽地看着司瑾。
司瑾举手发誓:“皇上放心,臣这次一定尽快回来,绝不在翰林院逗留太久。”
慕容启叹着气转身,背对司瑾:“爱卿翅膀硬了,朕已经管不住你了。”
司瑾也叹着气,伸出手指戳了戳慕容启的背部:“有什么条件?”
越来越作的某人依然背对着司瑾,眯着眼提出自己的条件:“未央宫。”
司瑾咬牙:“成交!”
慕容启转回身,笑着抬手按下司瑾的脑袋,温热的唇相触,细细品尝。
许久,两人分开,慕容启眼中满是笑意。
“早去早回。”
司瑾感觉到唇上残留的余温,没好气道:“无赖!得寸进尺!”
慕容启又要伸手,司瑾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
远远地躬身行礼。
“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快回宫!”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一叶障目
“王爷, 平王世子在忠王府。”
“谁?”慕容昔挖了挖耳朵,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平王世子慕容辛, 现在就在忠王府里, 且忠王一直叫人好吃好喝招待着。”
慕容昔直接坐了起来:“七哥疯了吗?把慕容辛留在忠王府,要是皇上知道这事, 我们谁都跑不掉!”
“忠王身边的客卿对此也颇有怨念,劝忠王把平王世子交出去,只是忠王却说留下平王世子有重用,王爷, 您看……”说话的人算是慕容昔的客卿, 两人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昔受连累出事。
慕容昔眯着眼, 又躺了回去, 连连摇头:“不行, 本王不能去找七哥说这事,七哥这人一向聪明,他既然将慕容辛留下来, 想必确实有用,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若是皇上发现?”客卿轻声问道。
“怕什么,”慕容昔笑了笑,“谁都知道本王沉迷美色,纨绔无脑,本王来七哥府里, 不过是看中了七哥府里的美色而已,私自留下叛党余孽的可不是本王,即便皇上追查下来,与本王又有何干系?”
“王爷英明。”客卿笑道。
慕容昔的脑子不算聪明,却也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蠢,甚至很多时候还会想出不少灵光的点子,这也是他原因跟着慕容昔的原因。
所谓大智若愚,那个位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想要坐到那个位子光靠聪明还不够,还需要运气。
谁能说最后登基的不会是一直被人瞧不起的慕容昔?
在慕容昔谈论慕容辛的时候,慕容辛也在跟身边的人聊他。
“廉王与忠王一向关系不错,自小便是如此,恐怕也在一条船上。”
“廉王……忠王……”慕容辛眯着眼,“当初父王还在的时候,他们俩可是完全没有踪影,风水轮流转,此话确实不假。”
“世子,您真的相信忠王会帮您?”
“帮不帮的,在这时候说这话,怕是没人会信,”慕容辛微笑着,“这么些年,慕容启一直掌控局势,却依然让这两人生了篡位之心,可想而知他那个皇帝当的实在是不怎么样,至于那个位子……若说慕容离没有想法,我自然是不信的。”
“世子的意思是?”
“先留在忠王府养身体,”慕容辛闭上眼,“你我刚从流放之地逃出来,身无分文,又无人可依,慕容离愿意留我们在忠王府,我们应该谢谢他才是,若不是他,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抓回去。”
慕容辛嘴里说着“谢”,语气中却完全没有感谢的意思。
他要的,是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子。
如今不过是一时落魄,终有一天,他必定能重回高位,到那时,慕容离也好,慕容昔也罢,都得对他俯首称臣。
“世子,若是忠王将我们供出去?”
“不会,他若是打着将我送给皇上的想法,一开始就不会留我下来,”慕容辛自信满满,又有些嫌弃,“行了,你去忙你的吧,谋位之事须得慢慢来。”
“是,世子。”
这个老仆一开始便是平王府的人,很早已经就跟在平王身边。
十二年前平王出事,慕容辛被流放,他便跟在慕容辛身边,一直忠心耿耿,也是唯一一个还留在慕容辛身边的人。
曾经的慕容辛为老仆的忠心感动,此时却觉得有些碍手碍脚。
毕竟年纪大了,瞻前顾后,贪生怕死。
慕容辛心有不满,面上不露声色。
他悄悄与脑海中出现的神秘声音对话。
【忠王早就心怀不轨,必定揽了不少人才,我刚从流放之地逃出,身边唯有一个老仆可用,要如何夺得那个位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容辛不笨,很容易就理解了系统的意思,却还是仔细问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助忠王夺得位子,再从他手里将位子抢走?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忠王当真会信我?】
【他患了重病,需要亲人血液,没有你,他只有廉王可用,若不想与廉王分道扬镳,他必定会将你留下来。】
【我的血液?他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慕容辛心里一惊,心想怪不得慕容离愿意冒险将他留下。
系统依然淡定,循循善诱。
【你可以将血液给他,只要他体内摄入足够的血液,你便可以控制他。】
慕容辛之前还心生警惕,听到这话眼中精光闪过,若是真如这声音所说,他可以借助血液控制慕容离,等慕容离夺得皇位,他想要取而代之简直轻而易举。
【此话当真?】
【你可以不信。】
面对慕容辛,系统的语气要比它面对司瑾时强势许多。
系统很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区别,司瑾聪明,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司瑾察觉异样,引起反噬。
慕容辛不同,他有些聪明,却也只是有些而已。
慕容离同样如此。
若是这两人有司瑾半分聪明,它也不敢同时控制两人。
从这两人身上着手谋取皇位,比控制司瑾简单多了。
慕容辛对这个陌生声音的信任度极高,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有退缩的意思,他连忙点头答应。
【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现在等慕容离主动过来讨要血液就可以是不是?】
【绝不能让他察觉出异样。】
【当然,肯定不会。】
与慕容辛沟通好之后,系统又找上了慕容离。
【机会到了。】
慕容离心里满满都是紧张和兴奋。
【真的可以?只要喝了他的血,我就可以顺利夺得皇位?】
显然,系统对两人说的话截然不同。
它对慕容辛说的是慕容离身患重病,必须要用到慕容辛的血液,而在慕容离的角度,他留下慕容辛,想办法喝慕容辛血液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拿到皇位。
两边的话截然不同,两边都半真半假,以此获取双方的信任。
这个次世界由形成,原著的男女主便是慕容辛和章芷卉,按照正常的发展,慕容辛才是最终夺得皇位,抱得美人归的人生赢家。
只是慕容启突然在这个次世界中觉醒,以至于剧情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瑾过来之后,又一次改变了剧情线,导致在中占据半壁江山的慕容辛成为阶下囚,彻底失了夺得皇位的机会。
慕容离有实力,却没有夺得皇位的运,慕容辛有运,却失了实力。
只有两者合一,才能帮助它拿到那个位子。
将慕容辛的运转移到慕容离身上,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系统心有谋算,面对慕容离的疑问,直接允诺。
【是。】
慕容离满心都是那个位子,忽视了系统话语中的迟疑,立即抬手唤人,恨不得下一刻就将慕容辛身上的血全换到自己身上。
可惜换血一事极为复杂,不能一蹴而就。
“王爷。”
“世子现在如何?”
“已经安顿完毕。”
“本王要去见他,准备一下。”
“是,王爷。”
忠王府中各自心怀鬼胎,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自己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与忠王府的勾心斗角相比,京城中的情况反倒显得清静许多,不过对于翰林院而言,再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些日子更加喧闹。
“司大人,这算法何解?”
“司大人,这些题我可做对了?”
“司大人……”
司瑾几日都在宫中,翰林院中的诸位大人便只能自行学习,可即便他们都是头脑聪明的佼佼者,面对庞大而未知的数学体系,也依然会出现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司瑾的身影刚刚出现在翰林院门口,便有人四处呐喊,没过多久,他就被一众求贤若渴的人围了起来。
加减乘除还算简单,毕竟九九乘法表并不是现代才有,而是这时候就有的数学知识。
只要稍微捋通,便可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大写的数字太过繁杂,到百千万时计算起来会比较麻烦,用手算绝对比不上算盘。
阿拉伯数字的出现,大大降低了算法的繁复程度,也让这些本就聪明过人的大臣们求“才”若渴,恨不得能将司瑾所学的那些知识尽数融入到他们自己的知识体系中。
司瑾原先只是想着教小学知识就可以,偏偏这些大臣比他想的还要聪明许多倍,且很会举一反三,往往司瑾只说了一点,他们便可以自行往更深入探索。
这些大臣们的想法很简单,他们都是寒窗苦读十余年高中的,或状元或榜眼或探花,在许多人眼里,已经是人中龙凤,进入翰林院,更是前途无量。
进入翰林院之后,他们更是博览群书,以求为百姓谋利,为天下谋和。
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能学的他们都学了,也都通了。
如今司瑾提出了新的数学,他们自然要想尽办法多学一些,这些知识只有到了他们自己的脑海之中,才能为他们所用。
因此面对司瑾时,他们更是想尽办法从他这里套取有用的知识。
举一反三还不够,还要举一反六,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问题,都会从他们口中抛出来,甚至越学到后面,他们抛出的知识点已经不仅限于数学。
然而……
司瑾就是问不倒。
小学数学不够,还有初中数学,高中数学……
高中数学不够,还有初中化学,高中化学……
以及初中物理,高中物理……
正所谓学完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数学物理化学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一些联系,知识学着学着,就跑偏了。
或许是翰林院里的大臣们实在太拼了,以至于司瑾也被带动了积极性,脑海里除了知识还是知识,除了解答还是解答,手稿堆了一叠又一叠。
不少大臣甚至不眠不休开始交流讨论,重点都是家国天下。
比如数学要怎么推广,比如那些化学物质要如何提取,若是当真能提取出来,应该怎么用,再比如那些物理知识在哪些领域可以用到等等。
有些年轻一点的,甚至不眠不休也要做出一份完美的计划。
再然后,六部的人被拽了过来。
再再然后,大臣们都忘了还要上朝。
……
至于司瑾,他在翰林院睡了整整三天。
还是直接在院子里睡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瑾猛地惊醒,眯着眼睛转了个身,捂着耳朵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慕容启脸色发黑。
大臣们跪了一地,心神完全不在慕容启身上,只想着自己刚才到底学到哪里了。
“滚!”
众人听着,这会儿正恨不得全身心投入新知识中,听到“滚”字,只觉得异常惊喜,心里是千万分感激:“谢主隆恩!”
谢完,众人立即起身要走,当然,离开的时候还没忘记将地上的手稿带走。
慕容启也懒的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司瑾身旁,单膝跪地,弯腰将人抱起。
司瑾起床清醒一向很慢,这几日又累的不行,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刚才惊醒后又闭上眼,脑子里更是记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整个人突然悬了空,他又一次惊醒。
迷糊的脑袋缓了一会儿,直到慕容启抱着他走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清醒,至少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他抓着慕容启的衣服,低低喊了一声:“慕容启。”
“嗯,”慕容启应声,之前就准备好的一番责备,在看到疲惫的司瑾后,已经尽数消失,“睡吧,我在。”
“嗯——”司瑾将头埋在慕容启怀里,下意识又想睡去。
突然,他困顿的大脑灵光一闪,想起了慕容启如今的情况。
“皇上,您背上还有伤!”
说着话,他就想从慕容启怀里下来。
结果慕容启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之前没事,你这般挣扎,若是伤口裂了,御医又要啰嗦。”
“可是……”司瑾担心慕容启的伤势,整个人完全清醒,不敢多动,只好用言语规劝,“皇上还是将臣放下吧,臣已经醒了,自己可以走。”
慕容启依然抱着他走,不松手,只低头看他:“先前你跟朕允诺的什么?可还记得?”
司瑾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翰林院呆这么久,眼下这样的状况又不好多说,低声道:“要不然皇上还是先将臣放下吧。”
慕容启面带不满:“朕知晓爱卿的记性不错,不如复述一遍罢。”
司瑾拗不过慕容启,叹气道:“臣确实又说请皇上放心,一定尽快回宫,只是……”
“还有只是?”慕容启反问道。
“没有没有,”司瑾连忙摇头,“臣的意思是,下不为例,臣一定说话算话,绝不会违反诺言。”
慕容启冷哼一声,也不说信不信。
司瑾无奈,也知道自己这次说话不算话确实不太好,拽了拽他的衣服,低声说话:“皇上,臣真的知错了,下次绝不会再犯。”
“皇上?”
“皇上!”
喊了几次,司瑾都没有得到慕容启的回复,人却还在他的怀里。
他实在无奈,只能换了个称呼:“陛下——”
慕容启果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你记起了一些?”
司瑾抿唇,这些日子他都差不多忘了自己还在装失忆,只是系统的目的他也还未弄清楚,还不到将所有事全部摊开的时机。
他抓着慕容启慕容启胸前的衣服,摇了摇头:“没有许多,只是隐约有一些片段,也听宫里的人说过一些。”
“哦。”慕容启点头,依然继续抱着司瑾往前走。
司瑾抓着衣服的手劲大了一些:“陛下,不如先将臣放下?”
司瑾仔细看着一路的情况,翰林院的大臣全都沉迷“知识”,无法自拔,无人能分出心神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可是再往外走,就到翰林院门口了,这道门走出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满京城都会传开新科状元被皇上公主抱的事。
他认为这事的严重程度跟之前栖梧宫的事不相上下,可真要传出去,应该比栖梧宫的事要更严重,流传范围估计也要更广一些。
再一个,司瑾还担心着慕容启背后的伤,实在不想因为自己加重慕容启的伤势。
“你很疲惫。”慕容启低声道。
“没事的,等回到宫里好好睡一觉就好,”司瑾连忙说道,试图改变慕容启的想法,“皇上,您就把臣放下吧,臣只是累了些,旁的什么事都没有,倒是皇上,之前的伤还没好全,要是伤势加重……臣会担心。”
司瑾说完后,目光便落在慕容启身上,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认真。
慕容启低头,与司瑾的眼神相撞:“担心?”
“是,担心,”司瑾肯定道,“所以,将我放下好吗?”
“要到了。”慕容启说着,依然舍不得放下。
司瑾知道慕容启说的是停在翰林院外的车撵,心想这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下来自己走的第二个原因。
“我不会走,这次绝对不跑,好不好?”司瑾认真承诺。
见慕容启依然不为所动,司瑾只好继续喊他。
“陛下——”
一边喊,他一边伸手搂住慕容启的脖子,着了力,他才能从慕容启怀里下来。
结果他这次依然没能从慕容启怀里下来,反而因为他配合的动作,外人看来,他在慕容启怀里的状态似乎更加安逸。
“正好,这样用力不大,伤势不会加重。”慕容启哑声道,依然紧紧搂着司瑾。
眼看着就要到翰林院门口,司瑾心里一慌:“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启眼里带着笑:“求人的时候就是‘陛下’,不求人了又变成‘皇上’了?”
司瑾被戳中心思,安静了一会儿,自暴自弃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喊‘陛下’真的有用。”
“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慕容启低头看着他。
“嗯?”司瑾反问。
慕容启垂眸一笑:“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成亲吧。”
司瑾惊讶看他:“成亲的意思是……”
皇室的婚事,唯有“皇后”才能算是真正的成亲,寻常妃嫔入宫,只能冠上“选秀”之名,便是最后做到贵妃之位,也无实名。
两人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若是寻常情况,男人入宫为妃便是一桩难事,更何况是入宫为后。
容国开国经历三代帝王,个个都与众不同,到了慕容启,众人又知他的脾性说一不二,“□□”之名早已传开,便是谏臣想要忠言直谏,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准备好被流放。
这些年来因得罪皇上被杀的情况不多,可是被流放的大臣却比比皆是。
众所周知,只要是慕容启决定的事,便是满朝文武齐齐跪求,他都能一口气将满朝文武全换了。
正因为如此,之前司瑾入住栖梧宫的消息传出,满朝文武除了恭喜便别无他话。
反正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迟早有一天过继太子。
只要这么一想,封一个男皇后也没什么大不了。
“字面意思,还是说爱卿不肯?”慕容启问道。
“臣可以说不肯吗?”司瑾试探着询问。
“不可以。”慕容启微笑着摇头。
司瑾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说慕容启决定的事就连他也改变不了,即便一时说不通,他都能连哄带骗把事情定下。
比如说搬到未央宫之事。
司瑾认真看他:“臣回宫可以住在栖梧宫吗?”
慕容启冷哼一声:“休想!”
司瑾长叹一声,又看着两人已经到翰林院门口,索性伸手捂住了脸。
一叶障目,不外如是。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参见司大人!”
司瑾:……唉!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识相之人
好不容易上了车撵, 司瑾终于从慕容启怀里下来, 刚松了一口气, 转头就去看慕容启背后的伤。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伤口疼?”
慕容启冷着脸看他:“你以为朕为何拖了整整三日才出来找你?”
司瑾心里了然, 知道一定是御医不肯。
三天前他从宫里出来,到翰林院的时候, 慕容启背后的伤势便只是稍微愈合,并没有真正好全,只是在宫里走动倒是没问题,要想出宫, 恐怕十个八个御医都得拦着他。
他也知道慕容启的意思, 连忙给自己铺了台阶:“陛下,一切都是臣的错,陛下千万不能因为生气坏了身子, 若还是有气, 不妨把气撒在臣的身上, 臣必定一力承担,别生气了,好不好?”
慕容启脸色稍缓:“现在倒是知道说好话了?”
司瑾一脸正气:“这绝不仅仅只是好话, 是臣真的知道错了,俗话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陛下,您大人有大量,就给臣这个机会, 好不好?”
车撵内的空间并不小,只坐两人绰绰有余,可偏偏两人靠的极近,几乎黏在一起,倒是显得几乎没有了空间。
慕容启握住他的手,不满道:“口头的好话谁不会说?”
司瑾听到这话,认真看着他好一会儿,随即俯身过去,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眼巴巴看着他:“这样呢?”
慕容启依然板着脸,一个字不说。
司瑾心念一动,凑过去细细吻着。
直到慕容启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软榻上。
司瑾笑着扣住他的手指:“不气了?”
“回头再算总账。”
自慕容启亲手将司瑾从翰林院抱出来,关于司瑾入宫为妃的消息越传越烈,传到后面直接变成了“入宫为后”。
反正栖梧宫历来也是皇后的寝居,为妃为后区别不大。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京中无论是官员也好,还是百姓也好,对此全无半点异议,甚至还有人说这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怼这桩婚事更是喜闻乐见。
与此同时,远在他地的忠王府也得到了消息。
“司瑾?这是什么人?”慕容离惊讶问道,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回王爷,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新科状元?”慕容离身体坐直,“文状元?”
“是。”
慕容离眯起眼睛:“文状元竟然会武,慕容启的运气可真是不错。”
“王爷,还有一事。”禀明的人小声说话。
“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慕容离眼中带着几分不满。
“王爷,属下的人去京城调查此事,却意外查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皇上对这位司瑾司大人似乎颇为看中,而且……”
“而且什么?”慕容离镇定地喝了一杯水,并不觉得会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结果下一秒,他就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栖梧宫?!!!这么大的事,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反对?!”
“回王爷,属下的人去京城调查得来的便是这个消息,且此时蛮京城都传遍了,都说皇上对这位新科状元另眼相看,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位新科状元便会入宫为妃,甚至为后。”
“他不是对曾经的那位红妃情有独钟?怎么突然出来个新状元,就代替了红妃的位置?”慕容离说着,不由冷笑,“什么情种,什么情有独钟,不过是说说而已,我看是他的身体有什么毛病。”
“王爷,接下来……”
“再查,本王要完全掌握京中的消息,还有那个司瑾,你去给我想办法,无论如何查出他的身份,既然慕容启对这位新科状态这么特别,咱们又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是,王爷,属下遵命。”
慕容离没有刻意隐瞒京中的消息,因此没过多久,慕容昔和慕容辛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两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截然不同。
慕容昔的反应是大笑。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皇兄这一辈子都要吊死在红妃那一棵树上了呢?这才过去多久?不对,都已经十二年了。”
“皇兄怎么突然就喜欢上别人了呢,还是新科状元,恐怕是个大美人吧?”
“可惜本王现在不在京中,否则一定要好好瞧瞧这位大美人长什么模样!”
说到这里,慕容昔起身又坐下。
“还是算了,等之前的事完全揭过再说,现在回京,少不得要被皇兄抓住把柄,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本王这人头可就不保了,反正这样一个大美人在京中,有皇兄护着,也不会少根汗毛,本王迟早都能见到。”
慕容昔对美人的喜爱是真心实意的,只可惜他的身份摆着,有些美人只能看着不能碰。
“也不知道七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府里也不多找些美人来,他不要用,留给本王多好?”
慕容昔兀自打着慕容离的注意,可想而知如若忠王府里确实有他能看上的美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抢到手里。
站在一旁的客卿神色复杂。
都知道廉王慕容昔喜好美人,忠王对他又如此了解,真要是自己喜欢的美人,想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慕容昔瞧见。
府里的这些,估计都是特意为慕容昔准备的。
客卿在心底叹了一声,若不是以他的能力,在慕容离身边排不上号,也不会抱着赌博的心思跟在慕容昔身边。
慕容昔倒是还算聪明,可跟慕容离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另一边的慕容辛也知晓了京里的消息,脸色愈发苍白。
倒不是被吓到了或者怎么的,只是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割一碗血交给慕容离,身体愈发虚弱。
为了不让他出事,慕容离还特意在他的小院里备了一位大夫,一日三餐,时时都在熬药,以至于他稍微咽口口水,都是满嘴的中药味。
一直跟在慕容离身旁的老仆心疼的不得了。
先前在流放之地就算了,每日辛苦劳作,身体日渐消瘦也是理所当然。
如今好不容易从流放之地逃了出来,以为能在忠王府养养身子,没想到这几日的情况竟然比在流放之地还要差。
看着大夫一日日从慕容辛手里割出的血,老仆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难过,还不如当初在流放之地的日子。
这么一想,他满心的怨念都要溢出来。
“世子,忠王欺人太甚,他这是将您当成了药引子,这样的日子一日日过下去,哪怕好吃好喝,您的身体也支撑不住,还不如重新回到流放之地,好歹……”
“住嘴!”慕容辛脸色难看,“这件事我只有看法,你不用多说。”
“世子,忠王居心叵测,眼下是有病才留下您,等到他有一日痊愈了,您的性命堪忧啊,世子三思,可千万不能傻乎乎被忠王牵着鼻子走。”老仆终究不忍心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受到欺辱,忍不住说了重话。
“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慕容辛冷眼扫过去,“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好好在屋子呆着,回头我让大夫去看你。”
“世子……”
“你走吧。”慕容辛冷着脸驱人,说完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态度任谁看着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更何况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仆。
老仆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只是慕容辛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看不到他的脸色。
好一会儿,老仆终究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离开。
许久,慕容辛睁开眼睛。
他告诉自己,现在的一切委屈都只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他会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至于如今京中的情况。
反正有慕容离在前面处理,他只要坐在后方安稳度日便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要做,就做那只黄雀。
消息从京城传到忠王府,需要耗费几日,再从忠王府下命令到京城,又要耗费几日,可以说是极为浪费时间,消息的滞后性更是可见一斑。
比如说这边得到的消息还是栖梧宫,但那一边,司瑾已经被“强迫”着搬到了未央宫。
从翰林院回来之后,慕容启背后的伤确实裂开了一些,御医恨不得能长八张嘴,一次次叮嘱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伤口再裂开,会变得更难处理。
或许是知道慕容启的性格,御医们不好直接对他说,之后将所有的话都对准司瑾,就跟念经似的,一股脑将所有的东西全填入他的脑中。
司瑾晕晕乎乎听着,听完了跟慕容启一说。
人家倒是很好说话,只一句话就解决了他的困扰。
“这有何难?爱卿留在宫中便可。”
司瑾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臣一定不出宫。”
话说完没过两天,章丞相就主动求到宫里来了,要求的也很简单,只是希望司瑾去一趟翰林院,帮忙解决一些困扰的问题,只要解决完了便可以立即回宫。
章丞相刚说完,慕容启就幽幽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这都不上朝了,章丞相还来宫中做什么?”
章丞相浑身一个激灵,迅速组织语言,转头就对着慕容启躬身:“回皇上,上朝之事主要以皇上的身体为重,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皇上身患重伤,自然要好好休息,朝中大事臣一定仔细处理,绝不让皇上操心。”
慕容启回宫后几日,他受伤的消息便已经传开,以章丞相的地位,自然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以他的性格,若是在平时,一定会多加劝阻,偏偏那时候他已经拿到了司瑾写的关于算数的手稿,再加上司瑾之后透露的一些内容,知道慕容启受伤之后不仅不抱怨,反而积极推动慕容启好好休息,免了上朝之事。
再之后,便是如今的情况。
章丞相特意入宫找司瑾,而慕容启,反而不高兴他入宫。
司瑾听到章丞相的话,心里只觉得不愧是章丞相,这样的情商,怪不得能坐到丞相之位。
慕容启却冷哼一声:“不打扰朕,怎么还来宫中?”
章丞相无奈看向司瑾,眼神中带着几分隐隐的祈求。
司瑾叹了一声,将慕容启拉到自己身边:“好了,陛下,臣说不出宫便不出宫,即便是章丞相亲自前来,臣也绝对不出宫。”
慕容启这才满意,脸色略微和缓。
司瑾安抚好他,又看着章丞相:“既然有问题,不如入宫谈吧,下官比较担心皇上的伤势,眼下不便出宫。”
慕容启对司瑾的话愈发满意,主动提出建议:“既如此,朕便将朝殿借予你们用吧。”
章丞相大惊:“朝殿乃上朝之时才……”
慕容启斜睨着他:“章丞相若是不满,朕可以收回成命。”
“不不不,”章丞相连忙摇头,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自古皇上患病,皇后代为议政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此事可行,可行!”
这话落下,慕容启脸上的笑容几乎溢出:“看在诸位爱卿如此辛苦的份上,便拨款两万两白银予翰林院,望章丞相能好好使用这两万两白银,为天下谋利。”
“臣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章丞相满心欢喜。
司瑾正要说话,却正好与章丞相四目相对。
章丞相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至心灵,又一次俯身:“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司瑾后退一步:……!这么儿戏的吗?
“章丞相,这……”
章丞相脸上已经笑出了褶子:“皇后娘娘莫急,封后是迟早的事,等如今翰林院之事稍缓,臣便命人去拟‘封后大典’相关事宜。”
司瑾震惊地看着他,很想问一句之前那个跪着说“男后”不合规矩的章丞相究竟去了哪里?
慕容启将震惊的司瑾揽入怀里,笑着对章丞相说话:“无事,封后大典既要盛大,自然急不来,你忙去吧。”
“谢皇上,臣告退。”
司瑾看着章丞相离开,意外挺拔的背影,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怪不得他跟慕容启的关系传出,竟无一人反对,有章丞相这样圆滑的人坐在上位,下头的人自然有样学样,谁还敢当出头鸟?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美人在怀
“启禀皇上, 廉王离开京城后, 一路南下, 入了忠王府。”
“忠王府?”慕容启神色冷峻, 听到这话时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他们俩的关系还真是不错。”
侍卫低着头, 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想也知道,慕容启口中的“关系不错”绝对是嘲讽。
先皇有八个皇子,到如今完全安然的便只剩下七皇子和八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忠王和廉王, 可如今这两位王爷竟然也心怀不轨, 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当初刺杀事件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调查幕后凶手的真实身份。
京城是皇家的地盘,要在京中查到行迹诡异之人并不难,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查到廉王慕容昔头上。
若是旁人, 在查到之时便可当场抓获, 可偏偏查到的人是慕容昔,此事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罢了。
确认廉王藏处之后,他们不动声色, 假装并未查到廉王的踪迹,直到廉王离京,他们派人紧紧跟随,眼睁睁看着廉王大摇大摆入了忠王府。
“皇上,属下还在忠王府中发现了平王世子。”
“哦?”慕容启来了兴致,眼中带着笑, “平王势力都已经没了,他护着慕容辛做什么?”
“这……”侍卫有些为难,“属下暂未查到。”
慕容启倒是不恼,只随便挥了挥手:“既如此,便再查,朕倒要看看朕的这些兄弟要做些什么。”
侍卫有些惊讶:“忠王廉王沆瀣一气,当真不抓?”
“抓什么?”慕容启单手支着下巴,“他们既然喜欢玩,朕何必饶了他们的性质?如今这般直接抓起来,那真是没什么意思。”
侍卫正要点头,慕容启却自顾自皱了眉。
“不行,”慕容启摇头,“这次得好好控制住他们才行。”
“皇上?”
慕容启冷着脸:“你去,传朕的命令,朕要过继皇家宗室之子,只要是皇爷爷一脉,皆可入选,让那些王爷们将人送进京来。”
“皇上的意思是?”侍卫大为震惊。
即便之前京中已经传出过继一事,却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
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王爷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慕容启跟前。
可惜众人都知道慕容启的脾性,他答应的事,谁都不能改变,他不答应的事,硬生生凑上来,只会得了厌弃,因此即便心动,王爷们也只能按住心底的欲望。
若是确切的消息传出,怕是那些王爷们都会疯狂。
原本那些人已经身为王爷,除非谋逆,否则绝不可能有登基的机会,可眼下慕容启亲自下令答应过继,他们的孩子一旦入了慕容启的眼缘,便可以光明正大登基为帝。
与谋逆篡位相比,光明正大登基的诱惑更大一些。
即便是忠王廉王,也有几个适龄的孩子,想也知道,消息一旦传出,这两位王爷恐怕也会心动。
“去把章丞相喊来,让他帮着拟定圣旨,皇嗣迟早都要有,早几年晚几年并无区别。”
“是,皇上,属下这就去唤章丞相。”
宫里的消息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传出去的,一种是不能传出去的。
而这次慕容启亲口说要过继的这件事,便属于可以传出去。
因此即便圣旨还未拟定,诸王留在京中的探子,便得到了消息,立即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出去。
当然,最快知晓消息的是留在京中的几位王爷和他们的儿子。
一时间,京中的氛围开始喧闹起来。
慕容启不管他们如何,直接将拟圣旨一事交给章丞相之后,便回了未央宫。
未央宫的书房如今一分为二,一半是慕容启的书房,另一边则变成了司瑾的书房。
不过这些日子用的更多的却是司瑾这半边的书房。
慕容启回去的时候,司瑾便坐在桌子后面伏案写字,或许是太过投入,连慕容启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慕容启这几日也习惯了司瑾对他的忽视,径直走到他身后,低头看着他所写的内容。
直到司瑾又写完了一张,他才出声。
“朕发现如今越发看不懂你写的东西了。”
司瑾听到声音,将手里的毛笔架在砚台上,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抬高手伸了个懒腰。
慕容启顺势抓着他的手,轻轻按着。
司瑾笑着回头,隔着椅背将人抱住。
“这些东西可是经过历史验证的,我只是想着能写一点是一点,若是以后都能用上,也算是踩在巨人肩膀上行事,对国家的未来发展会好一些。”
他写了许多东西,有些内容还有规律,更多的都只是一些无规律的公式。
有用没用,先写下来,若是以后发展好,对国家也是一大益处。
慕容启却只是按着他的肩:“容国还不知能发展多久,没准下一任皇帝就亡国了,与你我又有何关系?”
司瑾从他怀里抬头,目光落在他眼上:“那不一样的,无论是否亡国,知识一旦普及,便可以扎根在所有人心里,现在用不到,以后可能会用到,几十年,几百年都好,只要它们有一天能被用到,那就是有用的知识,陛下你说是不是?”
慕容启最受不住司瑾喊他“陛下”,一听他这么说,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俯身凑近,在他唇上细细吻着。
许久,两人都红着脸分开。
“朕总有一日会死在你身上。”慕容启低声说道,声音沙哑。
说着话,他抓着司瑾的手轻轻按下。
司瑾咳嗽两声,指尖快速掠过,恶作剧一般用了力。
慕容启轻“嘶”一声,俯身咬着司瑾的唇:“爱卿再如此肆无忌惮,休怪朕不客气。”
司瑾的下唇被慕容启咬的有些疼,听到他的话立即睁眼看他,含糊道:“说的好像现在很客气一样。”
慕容启“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司瑾顿时不说话了,他很清楚,比起十二年前的慕容启,如今成熟的他确实温和许多,而这样的改变,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对慕容启来说,十二年便是十二年,但是对他而言,十二年不过转瞬即逝。
十八岁的慕容启仿佛就在昨日。
只是一夜过去,十八岁略显稚嫩的大男孩就变成了三十岁的成熟男人。
三十岁在古代来说岁数大了些,这时候许多男人在三十岁已经有了十来岁的小孩。
但是在司瑾眼里,三十岁刚刚好。
唯一不足的,或许是这个三十岁的男人过于黏糊。
特别是从他搬到未央宫之后,只要两人在一个地方,就总是粘在一起。
司瑾顾忌对方的伤势,特意找太监要了两床被子,免得睡觉的时候因睡姿问题撞到慕容启的伤口,结果就是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总是被慕容启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美其名曰“不抱着东西睡不着”。
再比如说现在……
司瑾好不容易安抚好才慕容启,搂着他的脖子压低声音谈条件:“陛下,时间差不多了,陛下先去处理政事吧,臣继续写手稿,好不好?”
慕容启脸色严肃:“没有政事,那些奏折都交给章丞相处理了。”
司瑾无奈,他倒不是不知道这事,正因为知道,才更加无奈。
这几日章丞相几乎天天来找他抱怨,说慕容启又派人将全部奏折送到了丞相府,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安稳觉,希望司瑾帮个忙,说服慕容启,以后不要再将奏折送去丞相府了。
章丞相也是个好学之人,旁人学会的东西他得学会,旁人学不会的东西他也得学会。
这些日子翰林院的疯狂学习模式,便是章丞相带动的。
若是在平时,章丞相确实愿意为慕容启分担,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慕容启还将全部奏折全给了他。
“皇上,臣以为皇上是时候该处理奏折了。”司瑾认真说道,希望能劝住慕容启。
谁想到慕容启的神情更加理直气壮:“朕后背受了伤,连上朝都不上了,还批阅什么奏折?”
司瑾:……无言以对。
先前章丞相等大臣不愿意上朝的原因便是顾及慕容启受了伤,身体不便,如今慕容启同样用身体原因避免了批阅奏折,也不是说不过去。
司瑾叹气,想到不久之前慕容启还因为一时高兴拨了两万两白银给章丞相。
如今一看,不就是伴君如伴虎的典型案例?
“也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司瑾说道。
他之前看过慕容启的奏折,除了部分奏折写了些内容之外,还有一些都是惯例的问好,若是真的有重要大事,官员们也有专门递给慕容启的渠道,不至于耽误大事。
慕容启点头,似乎有些高兴:“嗯。”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司瑾坐在了椅子上,神情严肃:“朕知道爱卿不想耽误了事,无妨,朕陪着爱卿便是。”
两人之前才刚经历过一个缠缠绵绵的吻,身上的状态未消,又是这样的姿势。
感官异常清晰。
司瑾抬手拍了下落在自己腰腹上的手臂,没好气道:“陛下之前还说受了伤,不愿批阅奏折,如今这样,岂不是更容易伤势加重?”
他知道这些日子慕容启背后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许多结痂的地方也在逐渐脱落,露出里面嫩色的新生皮肉,倒不至于稍微用点力就出现伤口开裂的情况。
这才安心坐在慕容启身上,除了轻拍一下之后便没有别的动作。
慕容启也笑,手臂依然揽着司瑾的腰,凑到他耳边轻咬了一下,这才低声道:“美人在怀,便是再重的伤势,又有何妨?”
司瑾的耳垂被渐渐染红,像是凝了血一般,艳丽欲滴。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好与不好
“二哥, 皇上这是真心的吗?”慕容曦皱着眉。
两人在十二年前的事件中站对了人, 终究没有“伤上加伤”, 这才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十二年间, 两人结婚生子,到如今, 最大的孩子都有十岁左右。
这次慕容启公开宣布要在皇家宗室之中选择一个孩子过继,要说他们心里没有心动是不可能的。
他们自己身有残疾无法继承皇位,若是他们的孩子有这个机会坐上那个位子,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但是在心动的同时, 他们的内心深处更多的还有恐慌。
不清楚这次是不是又一次试探, 不清楚他们这一脚踩下去,是否恰好落入陷阱,更不清楚将他们辛苦十二年的经营全压在这上面究竟值不值得。
距离上次“闹剧”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年, 旁人雾里观花, 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二人全程经历,却是再清楚不过。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惜命。
慕容麟沉着脸:“这次恐怕是真的。”
“二哥的意思是?”慕容曦想到了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恐怕也只有那位司瑾司大人的事值得一提。
栖梧宮、翰林院、新科状元……
这些词汇大概是目前在京中最能引人注目的词汇。
谁都知道皇上看中了新科状元,却没有人敢有任何异议。
“谁能想到十二年前那位红妃竟然是真的得宠?”慕容曦说道,想起当时因为得罪红妃,被打断了腿的智王和礼王。
这么些年,智王礼王的生活比他们俩困顿多了。
慕容曦毁了容,慕容麟断了一条胳膊, 好歹生活无忧,可以自食其力。
智王礼王却不同。
当初慕容启下令打断两人的腿,动手的人哪里敢阳奉阴违,硬生生将两人的腿骨打断。
之后在皇陵发生那样的事,救治不及时,即便之后回京之后两人频繁找御医救治,也依然无能为力。
断了的腿骨很难修复,以至于两人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平时出门要不就是坐轿子,要不就是坐轮椅,也是彻底废了。
慕容曦和慕容麟也是在看到两人的境遇之后,才发现自己二人的生活状况竟然意外还不错,算起来也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至此,两人才彻底歇了心思。
如今宫中消息传出,说要在诸位王爷的子嗣中挑一个入主东宫,两人心里突然有了想要再往上爬一爬的心思。
他们的身体问题皆是后天形成,于子嗣无影响。
若是真的能被选中,即便孩子过继出去,那也是过继到皇家,依然是他们的血脉,有这样一个名头在,至少晚年可以生活无忧。
“皇上怎会突然有此念头?”慕容麟略有些诧异。
“许是确认了将来必不会有子嗣,”慕容曦细心琢磨,“当初红妃意外去世,皇上沉寂了好一阵子,应当是确实情根深种,眼下这位新科状态,似乎与之前的红妃长的极为相似,皇上将他迎入宫中,怕是已经有了心思。”
“这些年朝中的那些大臣倒是没有让皇上开枝散叶。”慕容麟看向慕容曦,他可不关心慕容启究竟有没有亲生儿子,反而眼下的情况更合他心意。
慕容曦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轻笑一声:“二哥,皇上如今打定主意要迎娶男后,大臣们经过之前那些事想必不会多说,从皇家宗室中过继太子已是必然之事,你我联手,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是了,无论你我谁家的孩子登上那个位子,与我们而言却是好事,也不必像这些年一样总是提心吊胆。”慕容麟脸上带着几分喜意。
过去这些年,两人虽无性命之忧,却总是提着心,生怕慕容启一时心血来潮翻旧账,如果他们的孩子真的能登上皇位,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翻身之战。
“且看着吧,此事不止我们关注着,皇上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先按兵不动为好。”慕容曦低声道,说谨慎也好,说胆小也好,他确实贪生怕死。
慕容麟同样点头:“你说的是,眼下情况不明,谨慎些不会有错。”
过继之事在王公贵族中掀起轩然大波,蠢蠢欲动的绝不仅仅只有慕容麟和慕容曦两人。
便是断了腿的智王和礼王,在沉寂多年之后,也升起了小心思。
宫里要过继孩子的事几乎在宫外传遍了,宫里倒是传的慢,司瑾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些王爷们已经带着孩子往京城赶了。
消息在之前便已经隐约传开,却并无一个确切的时间,那些王爷们哪怕心有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消息传开,司瑾在宫中收到的礼也多了起来。
“真要过继?”司瑾下意识问道。
“总要有人继承皇位,”慕容启拥住司瑾,“若是能找到好的,朕直接让位都行。”
司瑾突然想到系统交给他的任务,眼神微变。
“万万人之上的位子,陛下当真说让就让?”
慕容启抓着司瑾的手:“便是再好的位子,无人相陪,也不过是孤家寡人,朕还怕没了皇位,你会嫌弃我。”
“不会。”司瑾下意识道。
慕容启看着他微笑。
司瑾叹气,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皇位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份工作,只是这份工作比较与众不同罢了。
慕容启是否是皇上,在他这里并无太大不同,至少他看中的是这个人,而不是皇位。
然而系统的任务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便是想忘都忘不了。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可让他主动对慕容启下手,想尽办法将他拉下皇位,他又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个皇位,这番荣耀,只是舍不得再算计对方。
十二年前的算计和圈套,明面上看套的是慕容启,可谁又能说套的不是他自己?
本以为是一场冷酷的算计,却没想到自己竟真的付出了感情。
“陛下,我跟你说说我们那里的事吧?”
这一世刚穿越,他就对慕容启暗示过,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失去”的是这个世界的记忆,而不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慕容启早就想问,却碍于各种复杂的原因,没有将问题问出口,如今见司瑾主动说起,立即点头,声音低沉:“好。”
司瑾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话:“我们那里跟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严格算起来,更像是几百年后的世界。”
慕容启认真看着司瑾的眼眸:“怪不得你懂的那么多。”
司瑾笑了笑:“不是我懂的多,而是我们那里人人都要学习,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学习好的还有硕士和博士各三年,这样一算,学习成绩好的一生需要在学习上花二十二年时间。”
慕容启果然有些惊讶:“这么多年都在上学,人生还有多少年可活?”
“这就是两边的不同之处,”司瑾还是笑着,“这个时候人均寿命短,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活到五六十岁已经算久,可是在我们那里,人均寿命已经七八十了,将前面十几二十年用在学习上,对于以后几十年大有益处。”
“你那些手稿便是这样学来的?”慕容启之前一直不问司瑾究竟从哪里懂的那么多东西,心里其实有些好奇,如今听司瑾主动说起,他却发现自己对这件事的好奇程度并不深,最令他高兴的反而是司瑾主动说起过去。
“嗯,所以我说这些知识迟早都会用到,”司瑾笑道,“这个天下再没有比陛下更适合推广知识的人了,而且看章丞相,似乎也很喜欢这些知识。”
说起章丞相,慕容启当即“啧”了一声:“那个老头哪里只是喜欢,我看他是恨不得把你的这些手稿吞下肚去。”
司瑾失笑:“这也是好事,有章丞相在,其他官员们也会用心学习,如果这些知识真的能被用到实际中,对百姓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你会高兴吗?”慕容启低声问道。
“会,”司瑾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认真看着慕容启,“容国是你的国家,百姓是你的子民,我想看着这个国家强大,想看你成为千古明君。”
“既然是你想要的,朕一定会努力做到。”慕容启抱着他,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司瑾倾身过去。
【你不能与慕容启发生关系,否则将永远留在这里。】
慕容启看着微微怔住的司瑾,眼里带着笑:“怎么了?”
“没事,”司瑾松开搂着他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嗯?”慕容启说着话,依然搂着司瑾的腰。
司瑾嘴角微弯:“陛下当真要封臣为后?”
“君无戏言,”慕容启拉着司瑾的手,放在自己唇上轻吻了一下,“朕答应的事,何时反悔过?只要翰林院的事一了,朕便命章丞相拟旨,筹备封后大典。”
“这事不急。”司瑾说道。
“朕急,朕已经等了十几年了。”慕容启眼中满满都是认真。
“臣的意思是……眼下臣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恢复,臣想等完全恢复记忆,再跟陛下在一起,可好?”司瑾笑着说道。
慕容启看着司瑾脸上的笑容,明明跟平时并无不同,他却觉得这个笑容中似乎藏着什么。
藏着一些很难察觉到的隐秘情绪。
他的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好”。
可是当他的眼眸落在司瑾眼中,看着司瑾脸上的笑容,他还是点了头,认真道:“好。”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快速发展
“七哥, 这是一个好机会, 也许成功了呢。”
几日之后, 忠王府的众人也知晓了从京中传来的消息, 只是几人对这个消息的反应截然不同。
慕容昔是兴奋的,他知道自己登上那个位子的机会有多低, 即便最后慕容离成功,那也是慕容离登上皇位,他的身份依然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他之所以愿意跟着慕容离站在一条船上,就是为了那个“万一”的机会。
万一他运气好呢?
可如今, 京中传来确切的消息, 要从皇家宗室中挑选一人过继,一旦确认,过继出去的那人必定直接入主东宫, 未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而过继出去那个孩子的生父, 虽名义上少了父子之情, 实际谁也断不开血脉相连。
慕容昔做着好打算,倘若他的孩子真的能被选中,他这个王爷便可以随心所欲, 为所欲为,便是闹点事,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这不比跟着慕容离谋反强上许多?
不同于慕容昔的喜滋滋,慕容离的脸色极为难看。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没想到慕容昔竟然会这么直白地跑到他面前跟他说这件事。
慕容离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慕容昔, 心里暗骂几声“蠢货”。
皇家宗室子嗣众多,谁不想被选中坐到那个位置上?慕容启又不是傻了,聪明的不选,偏要选傻的。
在慕容离心里,慕容昔的那几个孩子跟他一样都是傻的。
不过这次跟“过继”一事一同传来的还有另一件事。
慕容离板着脸,耐着性子跟慕容昔说话:“八弟,你不是说咱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吗?为何消息传来,慕容启在前些日子竟然受了重伤,竟是连早朝都不上了?”
若是早知道慕容启受了重伤,他一定会想办法去京城搅乱局势,而不是留在忠王府中坐以待毙。
慕容启受伤之事从一开始便没有隐瞒,随着那些大臣们一个个滞留翰林院,连早朝都不上的消息传开,这事更加瞒不住。
可惜忠王府地处偏僻,消息从京城传到忠王耳里,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
到如今,他估计慕容启的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慕容离就是不满慕容昔的敷衍,只要当初慕容昔能准确讲消息传出,事情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慕容昔也不满慕容离的斥责,当下便道:“七哥这话就不对了,当初七哥除了制定计划之外可什么都没做,这计划可是我去京城完成的,便是最后没能完成任务,也不是我的错。”
“当时刺杀这话,京城戒备森严,若不是我足够机灵,恐怕如今已经坐在天牢中了。”
“七哥倒好,安安稳稳坐在这忠王府中,竟然还责怪弟弟办事不利?”
慕容昔确实心有忐忑,面对慕容离的质问心虚的很,只是说着说着,他却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语气也愈发理直气壮。
说到最后,他还来了一句总结性的陈词。
“再说,七哥怎知如今传来的消息便是真的?皇上若是当真身受重伤,他如何会毫不隐瞒,便任由大臣们将这件事传开?依我看,皇上这明明是请君入瓮,就是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七哥竟然还信了?如果当初去京城的是七哥,恐怕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吧?”
慕容昔畅快地鄙视了一顿慕容离的智商,挥了挥袖子离开:“本王就不信了,这皇位本王当不得,本王的儿子也一定当不得,本王这就带着儿子入宫,来人,走,传令下去,让王妃带着世子一起入宫!”
慕容昔身旁的人忍不住惊讶出声:“王爷,世子就不必带了吧?”
“为什么不必?怎么就不必了?知道这次入京是去做什么的吗?是要把小孩过继给我那个皇兄,这过继出去那就是东宫太子,真要是选中东宫太子,这世子又有什么稀罕的?”
慕容昔大咧咧说着,竟是毫不在意隔墙有耳。
慕容昔的人不敢反驳他的意见,只好连连低头:“是,王爷,属下这就命人去找王妃,传达王爷的命令。”
慕容离冷着脸看着慕容昔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彻底远离,才重重“哼”了一声,以表达他对慕容昔的不满。
“王爷,廉王这一闹,怕是会将事情闹复杂。”
“他闹他的,与本王有何关系?”慕容离狠狠拍着桌面,心想果真是虚伪的兄弟情,之前还说的好好的,愿辅佐他左右,如今一看,不过是利益不够。
眼下京中的消息刚一传来,竟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
“王爷,若是廉王将我们的事传出?”
“他怎么敢?”对于这一点,慕容离信心满满,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嘲讽,“他那个人贪生怕死,为了还没到手的皇位可以与本王翻脸,却绝不会轻易将我们的事透露,他很清楚,他若是将这些事透露出去,以皇上的性子,绝不会叫他好过。”
“这便好,可是王爷,廉王这一闹,恐怕真的会将廉王府的大大小小带到京城去,其他的孩子就算了,廉王竟有心思将廉王世子也送进宫去备选,这实在是有些……”
皇家宗室虽同出一脉,作为男人,对于自己的子嗣还是极为看重的。
寻常的过继,让出个庶子也就算了,再不然嫡次子,嫡长子作为重要的血脉传承,万没有将嫡长子让出去的道理。
更何况是世子。
寻常官宦人家的嫡长子最多就是继承家族猜测,得到多些家族资源,可是世子确实板上钉钉要继承王位的,廉王这么做,被选中也就罢了,若是不被选中,恐怕会沦为笑柄。
可这也恰恰证明了廉王的决心。
世子之位,一旦定下便不能更改,所以王府里所有人都会将世子当做未来王爷看待,府中所有资源都会朝着世子倾斜,也意味着世子是王府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廉王有意将世子带入宫中,就说明他确实起了心思要抢“东宫”之位。
“世子有什么?”慕容离脸上依然满是鄙夷,嗤笑一声道,“咱府里不就有一位大世子,你瞧他如今过的可好?”
客卿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慕容离的意思。
这次宫里消息传来,虽是挑选“太子”,可这也要是慕容启还在位的情况,若是有一天慕容启不再是皇帝,那么这个所谓的“太子”自然也会成为阶下囚。
与如今寄人篱下的平王世子又有何区别?
“王爷英明。”
慕容离笑着摸着下巴:“不过这次却不能不去京城,否则太显眼了些,这样,你去跟王妃说一声,让她随便挑个庶子入宫,应付了事便可,别误了府里的大事。”
“是,王爷。”
京中。
“司大人?司大人——”
“何事?”司瑾回神。
“麻烦司大人为下官解释一下这道题的解法,下官昨夜想了一夜,却依然毫无头绪。”
司瑾低头看去。
与现代应试考试的题目不同,这会儿这些大人们手里拿着的题目都是贴合实际所出的题目,且都是目前全国遇到的困扰。
题目的类型十分丰富,题目换算成数字倒是不难,只是这些题目的类型实在过于繁杂,连带着司瑾有事都要想许久才能想到解算之法。
比如说工部的人拿来的题目,根据每年江河水潮的高度计算所需堤坝的高度和厚度,再以堤坝的高度和厚度算出修建堤坝需要的银两数目,在这中间还需要涉及到人工费、运输费、材料费等等,其中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司瑾预料。
比如说兵部的大臣们,他们更加好奇如何制造出刀枪不入的护盾,一股脑浸淫在物理和化学的知识中。
只可惜兵部的大臣们以武将为主,他们武力出众,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却一般,学习能力也属一般般,这一日日学的,总看到一群兵部的大臣在朝殿飘荡着,就跟幽灵似的。
好在这群大臣们最爱惜的就是手底下的兵,为了减少兵将们的损失,他们的不眠不休也有了一些进展,不久之前便提取找到了一样轻薄又耐刺的材料。
可惜这个时候的实验技术实在太落后,很多理论上的知识完全不能应用在实践上。
可这终究不是私人的力量,而是国家的力量,实验器材不够,便下令给底下各个制造机构,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将蒸馏瓶之类的器具交给陶瓷厂制作。
司瑾听到这事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把相关的制作资料默背出来,认真交到陶瓷厂负责人手上。
反正天下工种是一家,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时候,只能依赖于能者多劳。
玻璃的制作只要知晓了原理,便不难。
陶瓷厂与玻璃制作几乎没有关系,好在这是皇家的产业,人手紧缺的时候,贴张招人的告示出去,满京城的人都得挤着脑袋拥进去。
至于质疑的人,更是一个都不见。
这时候的环境跟现代截然不同,在这样权利中心的时代,皇室的权利大于一切,皇室都下了令,又有谁敢反对?
司瑾一开始还只是在朝殿中为诸位大臣解答疑难问题,之后随着京中的工厂越来越多,有些问题隔了一道实在不好处理,他也只能隔三差五找慕容启请假,亲自前往工厂为众人解答。
期间好几次连他都被问倒,不知该如何解决。
好在他比众人更熟悉实验流程,那些只是更是完全印在他脑孩子,把那些知识记起来并应用于实验中,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一番操劳下来,司瑾倒是全身心投入其中,暂且将系统的任务抛诸脑后。
也将某人抛诸脑后……
直到周围跪了一地,司瑾才反应过来。
咳——
“陛下,臣有些累了,不如回宫歇息?臣亲自给陛下做好吃的?陛下想吃什么?”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直接将人拉走了。
直到两人离开,身后跪着的众人才齐刷刷松了口气。
不过一会儿,这群人又开始八卦起来。
“我以为皇上一怒之下,会……”
“胡说什么呢,皇上再仁慈不过了,绝不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动手。”
“动不动手不知道,不过皇上黑着脸的样子也太吓人了,亏得司大人还敢上手,好在皇上没有发怒。”
“若是旁人,皇上肯定会发怒,至于司大人,不是说了么,皇上已经命章丞相拟定封后事宜了,司大人被封后是迟早的事。”
“真的要有男皇后了?”
“男皇后怎么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不敢相信,其实若是旁人,我还会有些排斥,可要是司大人就不一样了,司大人跟皇上携手,咱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嗯,一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