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0-60

作者:穆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任务开始


    原身殿试时, 曾经入过宫, 司瑾有原身的记忆, 对于皇宫却不甚熟悉。


    只是当车撵缓缓进入皇宫时, 他却觉得有几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今晚,便歇在栖梧宫吧, ”慕容启说着话,握住司瑾的手,“我知你不愿与我过于亲近,无妨, 只要你想要的, 无论是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提起承诺,慕容启游刃有余将“我”换成“朕”, 便是以一国之君的名义起誓。


    “无论是什么都可?”司瑾反问。


    “唯独一点不可, ”慕容启生怕司瑾说出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直接堵了他的嘴,“朕允诺你所有,唯独离开不可。”


    司瑾抬眸, 故意道:“臣是朝廷命官,又是新科状元,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离开,岂不是吃亏?”


    慕容启知晓他的意思,眸中带笑:“爱卿所言甚是, 如今离去,自是亏了这状元之位。”


    司瑾不敢看他的笑颜,转头环顾四周。


    不是不信慕容启的话,只是他的话与系统的话起了冲突,令他不知究竟该信谁的。


    皇宫之中各处装修堪称精致,司瑾看了一会儿,不禁开始怀念不久之前刚烧了的那艘船。


    “可惜了那些宝石,也不知背后究竟是何人,竟如此暴殄天物。”


    “爱卿喜欢宝石,朕的私库里随意取用便是。”


    于宝石,慕容启从不觉得有什么稀罕,宝石再华美精贵,又哪里比得上司瑾分毫?


    司瑾眼珠转动:“臣自小家境贫穷,皇上以宝石诱之,臣怕抵挡不住诱惑。”


    慕容启抿着唇,不再与司瑾多说,直接道:“你又何必试探?你何时出现,旁人不清,我却一清二楚,之前殿试,我早与你见过,只是那时并不是你,我之前已经将该说的话说清楚,你为何还不信我?”


    曾经的慕容启并不了解“不信”二字究竟有多么伤人,如今看着司瑾对他的态度,他的心缓缓揪起。


    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可以重新走一遭。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重蹈覆辙。


    慕容启的感情,浓烈且迅猛,直直地冲击着司瑾的心。


    “今日落水时……”司瑾低声说道,当时他便不明为何慕容启会一跃而下。


    “是你,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让我不顾生死,跃入水中?”慕容启看着司瑾的眸子,“你以为谁都是你吗?”


    司瑾很少感觉到如此浓烈的情绪,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惜车撵太小,他只是稍稍后退,便撞在车撵上。


    无处可逃。


    “天下之大,相似者无数,或许只是遇到了相似之人。”他有些不信慕容启真的能一眼将他认出。


    慕容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司瑾。


    “你为何……这么说?”


    司瑾抿着唇:“皇上富有天下,便是这天下之主,整个天下都是皇上所有,皇上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得不到?”


    车撵上并肩而坐的两人脸色都不甚平静。


    明明司瑾已经失了忆,说出的话却与曾经的慕容启说出的话一般无二。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当初司瑾落崖前后发生的事仍然深深印在慕容启脑海中。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刻在慕容启的记忆深处。


    他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司瑾回来,那些记忆也会慢慢消失。


    直到自己亲耳从司瑾口中听到相似的话。


    “天下之大,旁的人也不会是你,”慕容启紧紧握住司瑾的手,“为何不信?”


    他能确认司瑾确实失忆,否则不会对某些事一无所知。


    正是如此,当司瑾说出这番话时,才更令他心惊。


    司瑾却不敢看慕容启的目光,转过头去,低声轻叹:“世间万物,便是百花之首,也有凋谢被替代之时,谁能确认自己当真不可替代,‘唯一’二字,或许只是一个谎言罢了。”


    话音落下,司瑾只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在叹慕容启,还是在叹他自己。


    慕容启扣住司瑾的手:“总有一天会有答案。”


    司瑾垂眸,轻轻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刚发出,便随风而逝,仿佛有这一声,又仿佛只是清风拂过,令人分不清究竟是否真的出现过。


    司瑾不愿回忆过往的事,他宁愿自己将那些事彻底遗忘,而不是让它们成为自己记忆的一部分。


    慕容启之后再没有说话,直到车撵在某座宫殿外停下。


    “这里便是你曾经的居所,在这里住下,或许你会想起些什么。”慕容启说着,亲自扶着司瑾走下车撵。


    司瑾抬头望去,“栖梧宫”三字仿佛带着记忆碎片,一点点进入他的脑海之中。


    “‘凤栖梧桐’,这里是否本该是皇后的住处?”


    “只曾经的皇祖母是皇后,之后便再无皇后入住,”慕容启同样看着殿名,“其实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栖梧也好,凤凰也罢,不过是世人给予的称号,真要深究,也不是当真能说出子丑寅卯来。”


    “他曾经便居于此处?”司瑾忍不住好奇。


    “是啊,只是当时……”慕容启说着,语气不由停顿。


    司瑾偏过头看他,眼中略有疑虑。


    慕容启微微一笑:“当时朕已经想封你为后,只是章丞相不答应,若是当初你没有发生意外,朕与你或许早已琴瑟和鸣,成就一段佳话。”


    司瑾皱眉:“且不说我与他是否同一人,皇上之前曾说负了他,既然如此,又何谈琴瑟和鸣?”


    他只是失了忆,不是失了智,慕容启突然来了这么一番话,反而让他觉得心有疑虑。


    慕容启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伸手搂住司瑾:“朕虽欠了你,你对朕的情意却是真的,当时也不过是误会罢了,只需解开误会,你我的感情自然更深,如何不能琴瑟和鸣?”


    司瑾想要挣开慕容启的手,刚有动作,便被他死死压下。


    司瑾下意识抬眸,正巧与慕容启的眼神相撞。


    “别闹,朕素了十几年,你若是再闹,朕怕是控制不住。”慕容启沉着脸道,似乎当真在压抑什么。


    司瑾自己也是男人,自然知道慕容启所说的是什么。


    只是两人如今身体紧紧相贴,令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疯狂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涌出。


    穿越前的司瑾并未谈过恋爱,也很少与他人接触,不习惯也不喜欢。


    他并不是完全不信慕容启的话,只是说到底他并没有真正的记忆。


    慕容启突然这么说话,反而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至于慕容启这边,在瞧出司瑾的局促之后,并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揽着司瑾进了屋。


    “你自己的东西,总不能不认识吧?”


    司瑾慌张望去,却看到了一屋子装裱好挂着的画框。


    诗词、画作、名字。


    诗是好诗,每一句都是好诗,毕竟这些都是真正的名人名作。


    可满屋子的诗词,除了部分诗的顺序是正确的,大部分都是“杂糅”之作。


    所谓“杂糅”,便是将一些完全不相关的诗放在一起,之前慕容启提过两次的“君问归期未有期”也在其中。


    然后是画作,七八幅画作,上头都是Q版小人,只看画风便知道,这些画都不是这个时候应该出现的风格。


    最后便是写了同一个名字的两幅“作品”。


    字体虽有些许差别,能看出并不是同时写就,但只看两者的笔锋,稍微对字体有所研究的人都便能清晰辨认这两个名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司瑾手指微动,饶是他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如今也被惊了一下。


    他不会认不出自己亲手写的字。


    更何况这些作品当中,有几幅还有独属于他的印记。


    当真面对自己记忆中从未出现之事,司瑾下意识后退两步,却猛地撞入温软的怀中。


    “都是你的,只要是你的东西,朕都好好存着,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回到朕的身边,”慕容启从身后拥住司瑾,低声在他耳边说话,“这些都是你对朕的心意,你我本就两情相悦……我的心中只有你。”


    司瑾感受着慕容启身上的暖意,看着满屋子的东西,不能不信慕容启所说当真是他的过去。


    再想起慕容启之前说的话,他嗫喏两下,小声询问:“之前我们……我们当真……”


    慕容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笑开:“自然,你可是朕的爱妃,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唯有爱妃才能爬上朕的龙床,只可惜爱妃一走便是十二年,累了朕当了十二年的和尚。”


    司瑾脑海中一团乱麻,他的理智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甚至分不出心神思索慕容启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人可以是假的,话可以是假的,但这些字画却不可能作假。


    司瑾双手都能书写,对于自己双手所写的字体一清二楚,他甚至能清晰辨出眼前这些字那些是他用左手写的,又有那些字是他用右手写的。


    司瑾闭上眼睛,开始呼叫系统。


    只是喊了几次,系统都没有出现,或者说是自从不久前系统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司瑾总觉得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发生了许多事都有些怪异,很难用正常思维进行推论。


    待他要仔细回忆,突然一阵刺痛传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任务:慕容启失去皇位,任务完成度:0】


    【任务置换中……】


    【任务置换完成。】


    【警告!!!警告!!!警告!!!】


    【世界意志波动!!!】


    【系统重置中……】


    【系统重置成功。】


    【攻略者部分记忆清除中……】


    【攻略者部分记忆清除完成。】


    【任务开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汝要脸否


    似梦似醒之间, 司瑾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 一声又一声。


    “你怎么还没醒?”


    “十二年了, 朕好不容易才将你等回来。”


    “快醒过来。”


    司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不知道哪里来的光亮让他的眼睛产生了一丝刺痛感,令他下意识抬起手挡住眼前的光。


    只是他的手刚刚抬起, 就有另一只手紧紧将他的手握住。


    十指紧扣。


    对方坐在他面前,挡住了突然的亮光。


    司瑾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晕厥之前的记忆以片段的方式闪现, 似乎是完整的, 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多出的,是一些他原本不记得,却几乎完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记忆。


    记忆实在太过繁杂, 又有许多片段式的内容, 大量记忆刺激着他的脑海, 以至于刚醒来时的困倦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怎么了?”


    “你突然昏迷,朕让御医看过, 可偏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如今终于醒了。”慕容启说着,握着司瑾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司瑾躺在床上与他谈话,只是一会儿便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难受,挣扎着打算起来。


    或许是起来的动作太快, 他只是起到一半,就觉得用不上劲,身体软了下去。


    好在这时慕容启及时拉住了他,并将摆放在一旁的靠垫放在司瑾身后。


    司瑾侧过头一看,这个靠垫与他曾经用过的那个一般无二,只是这个靠垫要更新一些,躺在靠垫上的舒适度也比之前更高一些。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做的。


    慕容启低声安抚:“不急,慢慢来。”


    司瑾回头看他,神色复杂。


    十二年前的慕容启不是没有温柔的时候,只是那时候他的温柔总是带着几分霸道和强悍,便是温柔的他总带着不容忍拒绝的意味。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十八岁的慕容启变成了三十岁的慕容启,相貌成熟许多,当初稚气的霸道却被尽数收敛。


    记忆回笼,虽有一部分记忆比较模糊,但好在绝大部分记忆已经恢复。


    十二年前的那些事,二十四年前的那些事。


    在他的记忆中不过几个月的事,可在慕容启的人生当中,却足足过去了二十四年。


    “你可是信了?”慕容启低声说话,目光小心地落在司瑾眼中,怕他再说出“不信”二字。


    司瑾转过头,看着这间屋子的环境。


    这间屋子与他之前昏迷的那间不是同一间,并没有摆放太多属于他的笔墨,只是聊聊放着几幅字画。


    一幅是他在二十四年前画的Q版慕容启。


    一幅是十二年前他写的“美人诗”。


    还有一幅则写着“慕容启”三个字。


    这三者都算得上他的“涂鸦”之作,实在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字画,可偏偏慕容启将它们好好装裱起来,就好像他们是正经的文人墨宝。


    “是我写的,也是我画的。”司瑾承认道,却没有直接说明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


    慕容启小心将司瑾从床上扶起来,搂着他仔细看那些字画,低声说话:“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他人,你既有借尸还魂之能力,便能想到若是朕从未与你相识,便绝不可能有伪造你字迹的能力。”


    司瑾点头,慕容启这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即使他还未恢复记忆,面对慕容启的解释,怕也是无法反驳。


    字迹字迹,自然要有人才会有字迹,若是司瑾以前从未出现,慕容启又从哪里得知他的字迹如何?便是伪造他的字迹,又有何用?


    这些字画确实是司瑾曾经出现过的证据。


    然而当司瑾看着不远处的字画时,脑海中却依然有疑虑。


    比如说,为什么这次他出现时会突然失忆?


    又为什么,如今即便他已经恢复记忆,却仍然有一些记忆是碎片式记忆?


    司瑾想着,又看了眼认真看着他的慕容启,在心里无声叹气。


    算了,先安抚这人,回头再找系统细细询问。


    “我信,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天之骄子,确实没必要撒谎,”司瑾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却承认了慕容启的说辞,“更何况,若不是我曾经出现过,旁人也确实无法模仿我的字画。”


    司瑾这话主要说的就是那张Q版慕容启的画。


    当初他画画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一直写“慕容启”写腻了,这才随意画些东西换换心情。


    这些Q版的画都是现代画风,除非这个世界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穿越者,否则他真想不出有谁能画出这样的画。


    慕容启眼中带了笑,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了颤颤巍巍的声音。


    “皇上,御医到了。”


    “进来吧。”慕容启说着,起身腾出足够的位置。


    御医被小太监带进来,从进门开始便一直躬着身子,直到慕容启起身走到一旁,他小心抬头望去,看到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司大人竟然醒着,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若还是昏睡着,少不得他又得挨一顿骂。


    御医缓步上前,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司大人,麻烦伸手,老臣给您把把脉。”


    “多谢。”司瑾微微一笑,主动将手伸出来放在脉枕上。


    御医仔细把着脉,按着诊了一段时间,又换了个姿势诊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小声询问:“司大人最近可有不适?”


    司瑾仔细想了一会儿,主要是想这具身体原先的身体状况。


    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出什么不妥来,毕竟原主虽然家境一般,身体却极好,哪怕是之前几次考试,那样艰苦的环境,都没有生过病,不至于他刚刚穿过来就变得虚弱不堪。


    这么想着,他直接摇头:“不曾。”


    御医神情复杂,似乎是提着一口气,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慕容启站在一旁,看着御医的神情变化,心中有些不愉:“好不好你直说便是,摆出这副模样又是何意?”


    御医连忙收回枕在司瑾手腕下的脉枕,摇头道:“臣并无他意,只是管司大人的脉息,平稳有力,从容和缓,不像是有病之症……”


    说着话,御医看了眼慕容启的神情,见他的脸色似乎依然有些不对,又道:“不过之前司大人昏迷不醒,臣以为许是白日落水受了惊,臣这就去开几幅压惊……压惊药。”


    说到最后,或许是御医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太合理,声音越来越低,竟是带了几分心虚。


    想也知道,若只是受惊,绝无可能无故昏迷,只是他看司瑾的脉息,确实没有丝毫问题,莫说是有病之人,便是身体强壮之人,有些人的脉息都比不上司瑾强而有力。


    司瑾的脉息是再正常不过的脉象,也正是如此,他才说不出除了“压惊药”以外的方剂来。


    是药三分毒,旁的药他实在不敢乱开,只这“压惊药”,只需添几剂温和的食补之药入内,强身补气,便是无病之人,也能补补身子,好歹并无坏处。


    慕容启确实不满御医的敷衍,脸色一冷,就要发作,眼角余光却落在司瑾身上。


    他将心底的怒意压下,冷冷看着御医:“朕之前为你们置办的那些书,可都看完了?”


    御医迅速低头:“看……看完了大半。”


    “怕是还不够,身为御医,不思进取,终有一日作茧自缚,”慕容启冷眼看他,“自今日起,太医院的御医们轮番去京市为百姓诊治,每日至少一百诊,看不完不准休息!”


    御医心情更加复杂,颤巍着跪下:“是,皇上,臣遵旨。”


    “还不去开压惊的方子?”慕容启开始赶人。


    “是,臣告退。”御医小心起身,转身背起药箱离开。


    御医离开之后,原先陪在屋内的太监宫女纷纷退出屋子,保持着可以随时召唤,又不会打扰的距离。


    慕容启又在床边坐下,声音温和:“现在感觉如何?”


    司瑾摇头:“臣并无大碍。”


    他这个身体与之前红妃的身体已经截然不同,自然也不会有红妃的不适。


    反倒是被慕容启这么一提,他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打算起身下床。


    可惜刚一动作,就被慕容启压下。


    “起来做什么?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好,即便你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朕的心意依然如旧,听朕的话,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慕容启小心安抚着,从一旁抽过薄被一角,轻轻盖在司瑾身上。


    司瑾低头,实在忍不住嘴角抽搐,又不好拒绝慕容启的好意,只好委婉道:“皇上不觉得……热吗?”


    说着话,司瑾抬头看着慕容启。


    慕容启悻悻然将盖在司瑾身上的薄被掀开,叠回原处。


    司瑾松了口气,他真的不太习惯如今这般温和的慕容启。


    以免两人都过于尴尬,司瑾贴心地转移话题:“皇上,当初你我也是如此?”


    他看着慕容启的眼眸,故意露出几分茫然。


    他一向习惯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诸事不明,直接与慕容启透露真相并不合适,索性暂时先瞒着。


    索性只是失忆罢了,与正事无关。


    司瑾的问询令慕容启微微垂眸,他握住司瑾的手心,反手扣住,确认握紧了之后,才缓缓抬头。


    “当初你我两情相悦,相约生死与共,偌大的后宫,除了你之外,朕再没有碰过其他妃嫔,若不是你意外出事,你我如今定是一对神仙眷侣。”慕容启严肃道,语气中满是怅然。


    司瑾瞳孔微睁:“两情相悦,生死与共?”


    慕容启更加握紧了司瑾的手,认真点头:“朕一直在等你回来。”


    司瑾看着慕容启深情的模样,要不是他已经恢复了记忆,怕是真的会信了慕容启的话。


    要不是还记得他现在正在装失忆,真的很想问一句:


    慕容启,你的脸呢?脸还要不要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故意为之


    面对慕容启的睁眼说瞎话, 司瑾最终还是选择忽视, 假装自己当真失了记忆。


    许是先前司瑾是真的失忆, 如今他恢复记忆, 慕容启全然没有察觉,依然当他并没有想起以前的事。


    “要出去走走吗?”


    “也好。”司瑾点头答应。


    “我扶你。”慕容启伸手。


    司瑾抬眸看他:“皇上, 之前御医的话您可听见了?臣的身体无碍。”


    慕容启的手伸在半空中,虚虚地放在司瑾手肘下,听到司瑾的话看向他时,眼中满是委屈:“你还是不信我?”


    司瑾将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又硬生生咽下, 心里还是不忍,主动将手放在慕容启手掌之中:“那就……麻烦皇上了。”


    两人一同走出屋子时,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也有胆大又好奇心重的, 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见到两人的状态, 瞬间低头,心里的震撼完全无法用正常的言语表达。


    现在服侍在慕容启身边的宫女太监们与十二年前并不完全是同一批,特别是宫女, 几乎每年都会进行替换,将年老的送出宫,再选择年幼的入宫。


    十二年前的慕容启究竟是什么样,现在这批人并没有过于深刻的记忆。


    即便总有流言蜚语,说慕容启暴戾成性,他们都是不信的。


    可谁要说慕容启性情温和, 更不会有人相信。


    或许,温和的慕容启比暴戾的慕容启更加吓人。


    “宫中的事物,与十二年前相比,并无太大不同,若是你能想起些什么,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朕可以慢慢等。”慕容启低声说着,甚至希望司瑾越晚想起越好。


    司瑾感觉到慕容启小心翼翼的情绪,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当初的事,严格说来并不完全是慕容启的错,真要说起来,慕容启的因素不过占了四成而已。


    司瑾仔细回忆所谓的任务,只能想起【慕容启失去皇位】七个字,其余的再想不起来,甚至都想不起他为何要为了这个任务做那么多事。


    完成任务的方法许多,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皇上不必如此小心,臣不是易碎的花瓶,没那么容易出事。”司瑾不是很习惯慕容启的小心翼翼,还不如十二年前那样,相处起来更舒心些。


    “朕只是想对你好,与你是不是花瓶无关,”慕容启轻声说道,“你不必管朕如何,只做自己便可,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司瑾无声叹气,知道自己很难改变慕容启的想法,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皇上,臣休息已久,身体无碍,是时候要去翰林院了。”


    宫里的生活实在寡淡,哪怕身前身后围着一群人,还是会产生一种只是自己一人在唱独角戏的感觉。


    太监宫女们捧着怕着,为了避免受罚,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久而久之,无声便成了宫女太监们的首选。


    慕容启停下脚步。


    “这么急着离开?”


    司瑾随着他停下步伐,偏过头看他,终究心软:“若是皇上愿意,随时可以出宫找臣,臣一直留在宫中,怕是会耽误皇上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


    慕容启自动忽视后面半句,带着笑意的视线落在司瑾身上:“你说的,朕可以随时去找你。”


    司瑾点头:“嗯。”


    得到了允诺的慕容启果真不再拦着司瑾出宫,还特意派人将司瑾送到翰林院。


    去往翰林院途中,司瑾又一次尝试着与系统对话。


    【原著中似乎不曾有“司瑾”这个人物?】


    【因为你已经改变了历史,必须找一个与你契合的人物才能完美替代,否则会被世界意志踢出。】


    听到系统的声音,司瑾缓缓闭上眼,假装自己在闭目休憩。


    【为什么我的记忆不全?之前又为何出现突然失忆的情况?】


    【历史改变,系统的存在差点被发现,意识传输时发生意外,导致你的记忆出现紊乱,现正在恢复中。】


    【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不确定。】


    司瑾低低应了一声。


    【嗯。】


    系统迟疑片刻。


    【你的任务……】


    司瑾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流光溢闪。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任务,既然如此,我自然会想办法完成。】


    【是否需要帮助?】


    【你的帮助吗?若是你的帮助当真有用,之前的攻略者为何会无一生还?】


    司瑾的手落在车撵旁,无意识地缓缓敲击着。


    【希望你能成功。】


    系统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司瑾的意料之外,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回复。


    司瑾脑海中什么都没有想,就像是真的出了神一般,似乎有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


    “这次的攻略者很难处理。”


    “这个次世界正在逐渐成形,若是这次没能将这个次世界拿下,以后将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谁能想到他竟然真能攻略成功?”


    “无论如何,不能继续让这个世界发展下去。”


    “那个任务……”


    “他的说辞不可尽信,还记得先前坠崖后的他是怎么说的吗?”


    ***


    “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没……”


    “慕容启对红妃有了感情,又知晓了红公公与红妃是同一人,他必然会等红妃再回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他的性格,他会一直等下去,绝不可能再升起毁灭世界的想法,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司瑾自信道。


    “你对他就没有感情吗?”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坠崖?”


    “任务还未完成。”


    “所以你们是想要这个世界?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彻底代替慕容启?”


    系统沉默,没想到司瑾竟然真的能凭一些琐碎的线索拼凑出真相。


    司瑾神色平静:“要杀了我吗?你们无法亲自干涉这个世界,便只能找异世界的人来完成任务,如果我猜的没错,每一次来新的攻略者,为的并不是所谓的完成任务,而是为了让他们消耗这个世界的本源,你们想通过这个方法彻底压制慕容启,等到他虚弱不堪的时候,再想办法代替他。”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慕容启还很强大,你们若是强行干预,只会引起慕容启的反击。”


    “这个世界已经轮回许多次了。”


    “你们也失败了很多次。”


    “信我吗?把真正的任务交给我,我可以完成你们的任务。”


    “我的能力如何,你们已经见到了,‘拯救世界’不过是障眼法吧?你们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杀了慕容启,亦或是……别的?”


    “如果不信我,或许……可以抹去我的记忆,任务重置,重新开始。”


    系统迟疑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当然不是,”司瑾微笑,“我只是想回家而已,说好的3秒自救机会,若是我完成任务,可以遵守诺言吗?”


    “可以。”


    ***


    “司大人,这是……宫里的车撵?”


    翰林院外,候在翰林院门口的门房好奇凑到司瑾面前打招呼。


    翰林院中都是清贵之人,因着文人相轻,在翰林院任职的诸位大人们互相之间多有嫌隙,有时碰上不合,大吵大闹比比皆是,且骂人时从不带半个脏字。


    反倒是对待门房这样的下人却极有耐心,以至于翰林院中的下人都十分胆大。


    比如说眼前这位,明明见到了宫里的车撵,还得凑上来问一句,眼睛看着司瑾,余光却落在车撵上,见人不注意,伸手悄悄在车撵上摸了一把。


    司瑾只当没有看到门房的动作,转身对着送他来的人说话:“多谢诸位了,请回吧。”


    “司大人客气了,这是属下们应该做的,司大人慢走,小心身体,若是有不适,可随时去宫中请御医诊治。”此次送司瑾来翰林院领头的人认真说道。


    司瑾局促一笑,这么一说,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翰林院的人都会知晓慕容启对他的特别。


    果然,之前还大着胆子凑上来的门房在听到侍卫的话之后,二话不说便悄悄离去,站在翰林院门口目不斜视,当做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样的话显然不会是侍卫自作主张,应当是出宫之前慕容启吩咐的。


    “劳烦回去禀明皇上,我的身体并无半点不适,也无需请御医,希望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这等小事,无需皇上挂念。”司瑾认真说道。


    先前他是红妃也就算了,即便慕容启的动作稍微出格,也不会有人多说。


    如今他在翰林院当值,又得到慕容启另眼相待,怕是知情不知情的都要嘟囔几句,便是他这个状元之位,恐怕也有人会多嘴。


    他虽不在意这些,却也不想横生枝节。


    就在这时,旁人有同样在翰林院当值的官员路过,视线都忍不住落在车撵上。


    宫中的车撵极为好辨识,车撵有定例,有些东西除了皇上,便是王公大臣都不得使用。


    收回视线后,恭恭敬敬冲着司瑾行礼:“司大人。”


    “诸位大人好,先前发生了一些意外,未能来翰林院当值,是司某失职。”司瑾主动揽责,想着多少在众人心中留下几分好印象。


    “哪里哪里,司大人意外落水,患病在家休养而已,我等都知,陆大人也曾多次提醒,说司大人护驾有功,意外受惊,确实应该多多休息才是。”这些人提起陆修然是语气尊敬,显然跟陆修然一派,面对司瑾的态度也十分恭敬。


    司瑾无奈,想到之前慕容启将他拉走时陆修然的态度,又听着眼前这几位大人的话,实在很想知道过去十二年,陆修然究竟是在哪里进修的彩虹屁课程?


    就在司瑾思索期间,一直站在司瑾对面未曾说话的侍卫突然开口:“司大人,皇上说了,有一句话一定要叮嘱您。”


    司瑾蓦地看他,心中的不祥预感突然加深。


    “皇上说了,国家无小事,司大人也无小事,司大人若有事,随时可以入宫,无需通传……”侍卫轻声说着。


    司瑾张嘴,见侍卫还想再说什么,下意识想要打断,只是他还没能打断,侍卫的话就接了下去。


    “皇上还说了,栖梧宫会一直为司大人留着,司大人入宫,只管安心住在栖梧宫即可。”


    几乎是“栖梧宫”三个字一出口,周围的大人们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恭喜恭喜!”


    “恭喜司大人!”


    ……


    司瑾咬牙切齿。


    慕容启,你等着!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来日方长


    “栖梧宫”的事终究瞒不住, 没过多久, 新科状元司瑾司大人将要入宫为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翰林院。


    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派系, 朝堂上如此, 翰林院中也是如此。


    翰林院中其中一派以陆修然为首,陆修然的岳父是章丞相, 本身又是探花出身,在翰林院中地位出众。


    另一派是比陆修然还早一届高中榜眼的官员,论官职来说,这位官员要比陆修然高一品, 只可惜他背后没有像章丞相这样的后台为他撑腰, 跟着他的人也比较少。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总是带着人与陆修然派系的人针锋相对。


    双方说不上势如水火,互相看不顺眼倒是真的。


    至于司瑾, 高中状元的原身在考试时的监考老师是陆修然, 自然被划分到陆修然一派, 先前原主来翰林院的时候,同样与另一派系的官员争论过,关系不甚乐观。


    但这一日, 自司瑾进入翰林院,所有人见到他都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司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上官。


    又是一人走过来,却是与陆修然对立的那位李大人。


    这位李大人脾性古板,最看不起的便是依附他人上位之人, 对待陆修然一向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横看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认为陆修然能走到如今地步,必定是因为有章丞相在身后给他撑腰的缘故。


    先前司瑾还只是陆修然的学生时,因着原身本身才学出众,这位李大人还能有好脸色,如今“栖梧宫”的消息传出,想必这位李大人一定不会再给好脸色。


    司瑾做好了被冷眼相待的准备,依然拱手行礼:“下官参加李大人。”


    李大人缓缓走到司瑾面前,见司瑾拱手,连忙也弯腰拱手,甚至弯的比司瑾还要低,神情十分严肃:“司大人客气了,司大人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多休息几日再来?”


    司瑾茫然地听着李大人的话,他以为“栖梧宫”的消息传出,这位李大人多少会说些“难听”的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如此关切的言语。


    他认真看着李大人的模样,见他脸上的关心不像作假,心里的疑惑更深:“李大人可听说……”


    “不曾不曾,”李大人连忙摇头,“翰林院中事务繁忙,就不打扰司大人了。”


    说着话,李大人迅速从司瑾身旁走过。


    司瑾回头,挠了挠头,实在不懂这位李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是最厌恶有人依附他人钻营官职,怎么还故意帮他掩饰?


    “润泽。”


    司瑾听到声音回头,并不意外见到陆修然。


    自他替代原身,也只有陆修然喊他“润泽”,原身的字,与他其实并无太大关系。


    与十二年前相比,陆修然比十二年前成熟稳重不少,如果说当时的他还带着几分锋芒,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把自己磨得圆润,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也不会给自己揽责。


    司瑾看着眼前的陆修然,实在不能将他与十二年前在宫中遇到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动作游刃有余:“老师。”


    陆修然背着手微微一笑:“你可是好奇为何李大人如此态度?”


    司瑾点头:“是。”


    陆修然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走吧,你我边走边说,先前皇上匆忙带你离开,我却无能为力,只希望你不要怪我。”


    司瑾摇头:“自然不会责怪老师。”


    他清楚慕容启的性格,若是慕容启的决定能轻易更改,怕是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连章丞相都无法改变慕容启的想法,更何况是陆修然。


    “皇上的脾性你不知,”陆修然怅然道,“之前我听说‘栖梧宫’三字时,便知道皇上大概对你上了心,李大人虽性情古板,也知道审时度势,与我斗一斗就算了,至于你,他怕是不敢斗。”


    “此话怎讲?”司瑾好奇问道。


    陆修然眯着眼:“李大人入朝为官,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当时先皇还在,只是先皇一直缠绵病榻,这殿试,也是由皇上亲自监考。”


    司瑾沉默,大概能猜到陆修然要说什么,索性没有多话,静等着陆修然往下说。


    果然,陆修然很快说到了十二年前的事。


    “十二年前,平王义王谋反,满朝动荡,凡是与平王义王有关之人,都被牵连,或打入天牢,或流放失地,甚至一时之间朝中官员无以为继,朝堂空寂,直到当年殿试结束,那些空缺才被填补。”


    “皇上仁慈,饶了许多人的性命,可即便如此,亲身经历过当时震荡之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时候的忐忑和绝望,生怕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说着话,陆修然偏过头看司瑾,越看越觉得司瑾与当时的红妃极为相似,怪不得皇上对他另眼相待。


    如今只希望司瑾不要对这事有过多排斥,否则必将闹得鱼死网破不可。


    他希望司瑾好,却不希望他因此断送自己的生命。


    司瑾很难理解陆修然的情绪,毕竟他就是真正的“红妃”,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再回宫里当他的娘娘,也没什么不习惯。


    不过他更相信慕容启不会勉强他。


    “李大人亲身经历了?”司瑾问道。


    “是,”陆修然心里暗暗点头,当初意外入宫的他也没有司瑾这般淡定,“当时李大人刚入翰林院不久,家境一般,还是榜眼之席,比不上状元,也无探花惹眼,只能在翰林院慢慢熬资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逃过一劫。”


    “当时与他同期的状元和探花都出了事,唯独他因为不惹眼,好好留在了翰林院,许是当时的事吓到了他,之后他最厌恶的便是结党营私,可即便如此,他也把握着分寸,与我的纷争从来不会闹到章丞相那里。”


    司瑾差不多明白了陆修然的意思,点了点头:“学生还以为老师与李大人关系不好,如今一看,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好或不好,如何能用短短几句话说清楚?”陆修然摇头,“人性本就复杂,若只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人性,人与人相处便会越发没意思起来,我与李大人不过是立场不同,便是争论,也是因个人立场而争论,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司瑾点头表示认可。


    陆修然笑了一下:“你只看表面,或许会以为李大人鲁莽,实则不然,若他当真鲁莽,便不会走到现在,他只是在用他的方法当官,实际上比谁都要圆滑,这样的人,又如何会不知轻重,傻乎乎得罪了你?”


    司瑾又一次点头。


    陆修然抬手,认真拍着司瑾的肩:“你也该清楚,人在这世上,并非只能一条路能走,圆滑之人也有不同的圆滑之路,便如我与李大人,论圆滑,我们俩不相上下,但是在外人看来,却都说我比他圆滑许多,反观李大人,似乎不通事务,不会变通,这便是因为我们俩选择了不同的路。”


    司瑾一开始只是没有转过弯来,如今陆修然一说,他的思绪也清晰不少。


    “朝廷也好,翰林院也好,不同派系的产生是必然,翰林院中的争斗,即便不是李大人上位,也会有别人,否则一家独大,皇上怕是会有所猜忌。”


    “李大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毅然决然选择了老师的对立面,这个对立面并不是完全对立,他知道只要自己不闹的过于出格,便不会有事,且这个位置不光皇上看中,章丞相也会在意,官职地位绝不会比老师低。”


    “才与其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不如自己握在手里。”


    “不愧是曾经的一甲探花。”


    司瑾真切感慨道,这么些年的经营,还能稳稳坐在陆修然对面那个位置,且官位压陆修然一头,那位李大人的城府确实不简单。


    “你也不错,不愧是新科状元,”陆修然夸赞道,“你如此聪明,有些话我也不与你多说,只希望你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之事。”


    “学生明白。”司瑾认真道谢,这些话有用无用另说,至少陆修然对他的劝告确实是肺腑之言。


    “明白就好,你刚入翰林院不久,如今翰林院中没什么大事,便好好熟悉熟悉,东侧是藏书室,若是闲着无事,可以去藏书室看看书。”陆修然特意说道。


    “只是看书?”司瑾看他,怀疑他在给自己开小灶。


    “翰林院中本就以编纂书籍为主,博览群书也是职责所在,又有何不妥?”陆修然反问道。


    司瑾点头,心想怪不得都说翰林院好,这工作相当于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啊?闲着没事看看书,写写字,还是个有正经编制的工作,还只有一甲能入。


    难怪得十年寒窗苦读,这可比考公务员难多了。


    陆修然见司瑾明白了他的话,心里大为宽慰,只随便多说了两句,便忙去了。


    司瑾一个人到了东侧的书库,随意翻开一本书。


    许久。


    他揉着太阳穴难受地将手里的书籍又塞了回去。


    全是文言文,头疼。


    可不在这里呆着,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这么想着,他索性拿了纸笔,抽了一本相对白话的文开始翻译,而且用的全是简体字。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他拿着自己翻译了一天的一叠纸走出翰林院。


    刚走出翰林院,就见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候在外的皇宫车撵。


    “司大人,您的府邸还未建成,皇上的意思是先去宫里暂住,等您的府邸建成,再搬不迟。”侍卫低声说道,解释了今日皇宫车撵为何会在翰林院门口等候。


    司瑾又想起了慕容启找人砸墙的骚操作。


    之前慕容启砸墙的时候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恢复记忆后想起这事,他只能说这样的操作果真是慕容启会做的事。


    翰林院当值的官员们先后走出来,见到车撵和司瑾时,脸上完全没有诧异,满脸喜气躬身道贺:“恭喜司大人。”


    “司大人慢走。”


    “司大人再回。”


    “告辞告辞。”


    ……


    不就是“司大人”么,能比得上“红妃娘娘”刺激人?能比得上“红公公”扎心?“红公公”和“红妃娘娘”都撑过来了,还怕一个“司大人”?


    司瑾板着脸坐上车撵,权当这就是普通同事下班互相道别。


    “走吧,回宫。”


    车撵的动作十分熟练,且无人阻拦,很快就入了宫。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车撵停驻的地方,慕容启竟早早便等在那里,等到车撵缓缓停下,走了过来,似乎是打算搀扶。


    司瑾先他一步跳下车撵,忽视他的动作。


    慕容启讪讪然收回手,正要开口,却被司瑾先发制人。


    “皇上今日可是让臣大出风头,如今整个翰林院都知晓臣住在栖梧宫。”司瑾气恼道。


    他不是避讳此事,只是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该在今日以这样的形式公开。


    慕容启自知理亏,气势便弱了一些,低声解释:“朕早就听闻京中不少人看中了状元郎,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你,朕与你两情相悦,如今你只是暂时失忆,朕便有责任护你周全,怎能让别人觊觎你?这才想着先打消他们的念头,旁的确实没来得及多想。”


    司瑾看着他,在心里笑了一声。


    怪不得人说半真半假才能让人相信,要不是他熟知慕容启的性格,又恢复了记忆,还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明明是早有预谋,说什么来不及多想?


    司瑾抿着唇,直直的看着慕容启,长叹一声:“可惜,臣今日依然丝毫都未曾忆起,若是能忆起便好了,臣也想知道当初皇上与臣究竟是如何相爱。”


    说着话,他试图从慕容启脸上看出几分正面谎言的局促。


    只可惜慕容启的脸皮远比司瑾想象中要厚实,即便司瑾这么说了,慕容启脸上依然没有半分异样,依然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司瑾:“无妨,记忆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总有一日你会忆起,朕已经等了十二年,不在乎继续等下去,只要你在,一切都好。”


    慕容启这番话反而将司瑾说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顺手将手里从翰林院拿回来的纸怼进慕容启的怀里。


    慕容启小心拿起:“这是何物?”


    一会儿之后,慕容启神色变幻。


    “爱卿啊,你现在可是新科状元,这些……若是让外人知晓,怕是要坐实了朕看中你,才将你点为状元的流言。”


    “那不是挺好,满足了皇上的爱好?”司瑾笑道,突然觉得慕容启的表情很有趣。


    慕容启无奈摇头,故意道:“朕瞧着像是那种因私废公之人吗?”


    司瑾认真点头:“像。”


    慕容启抬手,落在司瑾头上揉了揉:“乖,别闹。”


    司瑾整个人僵硬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时,慕容启的手已经移开。


    司瑾压下心里的情绪,严肃道:“这些文字和内容并非胡写,只是臣以为书中文字晦涩难懂,便是读书人想要读通,都得费上很大一番劲,这才有这些内容。”


    本身这就是一个书中的世界,无所谓是否改变历史。


    而历史发展证明,白话文和简体字确实可以起到普及文化的作用。


    司瑾看着慕容启:“若是文字不再晦涩难懂呢?以这样的文字在平民中推广,是否能让更多的人识文断字?”


    慕容启没想到手中的文字竟然还蕴含着司瑾这样的心思。


    “朕总以为你让朕看到的已经是全部,如今看来,似乎是朕小瞧了你,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朕不知的?”


    司瑾微笑:“皇上以为呢?”


    慕容启也面带微笑,主动握住司瑾的手,十指紧扣:“无妨,来日方长。”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如假包换


    短短几日时间, 司瑾在皇宫之中便来去自如, 无论他去哪里, 都不会有人阻拦, 便是几次碰到章丞相,对方也没有对他表现出太多情绪。


    翰林院那边的大臣们更是贴心的令人找不出错来, 官职比司瑾低的就算了,就是官职比他高的,碰到他时也会行礼,且每一次行礼从不敷衍。


    唯一不变的大抵是很少有人敢跟司瑾交往。


    索性司瑾也不在意这些, 每日入了翰林院点卯后, 便到藏书室中看书翻译。


    将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这项工作对于一个在现代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少年而言,算是应试必备的技能。


    不同之处大概在于即便他要将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 也不是完全的白话文, 其中依然带着几分古意, 算起来,其实与这时候的日常对话更为接近些。


    系统自之前与司瑾交谈之后,便再未主动出现。


    司瑾不去找系统, 系统也不主动搭话,似乎形成了几分默契。


    司瑾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其余记忆都无碍,唯独关于如何完成任务的部分记忆缺失,仿佛裂成了碎片,完全找不到源头。


    他断定这一切都跟系统脱不了干系。


    系统所说的意外导致记忆缺失, “意外”二字,可以是被动,也可以是主动。


    “润泽,近来可还习惯?”陆修然到了藏书室,主动与司瑾搭话。


    司瑾将手中的纸笔放下,拱手:“多谢老师关心,藏书室内寂静,一切都好。”


    “这样也好,”陆修然点头,完全不看司瑾桌上的东西,思绪不知飘往何处,“润泽,有一事,或许你会想要知晓。”


    “何事?”司瑾抬头看他。


    陆修然神情严肃:“有关皇嗣,本与你无关,只是近来皇上的心意众所皆知,怕是会牵扯到你。”


    司瑾没想到陆修然会提到这种事,心情复杂,斟酌道:“皇嗣之事,与我也并无关系。”


    当初他还是红妃的时候都没想过这种事,更何况现在。


    “我知道你不想牵扯其中,”陆修然摇头,“只是此事已经不是你想不牵扯,就能不牵扯,近些日子,关于‘栖梧宫’之事,莫说是朝中文武百官,便是百姓,也都有所耳闻,那些想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宫中的王爷们,岂会全无想法?”


    司瑾神情尴尬,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皇嗣之事……我又生不出。”


    他确信自己是正儿八经身体正常的男人,绝对没有生孩子的功能。


    陆修然咳嗽两声,也有些尴尬:“不是那个意思,十二年前红妃去世,皇上再无宠幸后妃,此事世人皆知,如今皇上已年满三十,是时候该考虑皇嗣之事,又与你……便不会再有真正的皇嗣出生,过继之事在所难免。”


    司瑾总算明白了陆修然拐弯抹角的意思,点头道:“老师的意思是,那些王爷们都想要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过继给皇上,如今又有我入住‘栖梧宫’的消息传出,恐怕他们会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陆修然点头,一想到自己曾经也入过宫,心里的尴尬大盛。


    虽然当时入宫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他依然觉得那段时间是他最煎熬的时候,如今再看司瑾,他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至少当时他入宫的原因只是慕容启一时兴起,莫说是他,便是宫中许多妃嫔,慕容启也只碰过红妃一人。


    可是司瑾不同。


    “栖梧宫”可不是谁都能入住的,眼下大家虽说“入宫为妃”,心里却都认为司瑾若是入了宫,地位与皇后也并无区别。


    他倒是不想跟司瑾说这么多,偏偏司瑾是这一届的新科状元,又是他的学生,再加上相貌与曾经那位红妃娘娘确实极为相似,以至于他实在忍不住啰嗦几句。


    “陆大人,门外有人送礼。”


    陆修然诧异回头:“谁的礼,竟然光明正大送到翰林院来了?”


    “这……咳……”禀报的下人小心抬头看了眼司瑾,“说是送给司大人的礼。”


    “送给他的礼怎么……”陆修然下意识想要反驳,突然想到司瑾的情况。


    司瑾高中状元之后,在京中是有一座府邸的,虽然小了些,也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府邸,可偏偏那座府邸已经被全部推倒,若是要建成,少说也要几月有余。


    送礼的人想要给司瑾送礼,要么送到翰林院,要么只能送去宫中。


    两相抉择之下,送来翰林院反而是更为合适的选择。


    陆修然回头看着司瑾:“不如一起去看看?”


    “也好。”司瑾点头。


    翰林院乃清贵之处,早先的时候翰林院门外除了前来当值的官员和小厮之外,便再无旁人。


    只是这几日,随着皇宫的撵车一次次停在翰林院门外,反倒使得这清贵之处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眼下这礼一送过来,更使得翰林院门口出现了门庭若市的情形。


    司瑾想过这次门外应该会有不少东西,可当他走到门口时,才发现真正送来的礼与他想的依然大相径庭。


    整整十大箱东西,整整齐齐摆放在门外。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聘礼呢。”旁边有一位官员低声嘟囔道。


    “这可不能瞎说,若是让皇上的人听见了,可不得了。”另一人连忙劝道。


    “对对对,是我多嘴了。”


    “不过这礼,都送到翰林院门口来了,还真是少见。”


    “不送到翰林院门口,便只能送去宫中了,翰林院虽是清贫之处,咱们不能收礼,司大人却不同,大家都知晓司大人的情况,这礼送过来,左右皇上也不会怪罪下来,没准还能给一些奖赏。”


    “谁能想到咱这翰林院也能出后妃,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堪称千古美谈!”


    司瑾站在门口,听着周围人细碎的议论声,心里忍不住想笑,甚至还觉得这翰林院的官员们也挺可爱。


    谁说古代的读书人都是书呆子?能在万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个个都是人中之才。


    瞧瞧这八卦用的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美谈”,便是八卦起来,也不落俗套。


    “司大人,这是我家信王送来的礼,请司大人笑纳。”


    “信王?”司瑾愣了一下,不一会儿才想起这位信王似乎是丽妃的小儿子,曾经的五皇子慕容曦。


    当初丽妃与慕容启关系恶劣,慕容曦毁容也多少与慕容启有关,再加上十二年前皇陵之中闹出丽妃与平王勾结造反之事,他以为这位信王也会出事,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


    他仔细回忆了原著中的内容,虽只是大概,却清晰记得原著中信王与他的同胞哥哥仁王因为造反被凌迟处决,时间线大概在十年前。


    可如今这位信王却活了下来,还主动送礼讨好?


    信王没有出事,那位仁王应该也没有出事,想想还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一想到章芷卉竟然嫁给了陆修然,还生了一子一女,再看还活着的信王跟仁王,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多谢信王好意,只是这些礼……”司瑾下意识想要距离。


    “收下吧。”远处传来声音,然后是一个身影走近。


    “吾皇万岁万万岁!”


    司瑾看他的模样,不像是一国之君,反而像是不知道从哪家出来的纨绔子弟。


    “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不过是虚礼罢了,”慕容启上前,大方握住司瑾的手,转头看着带着礼过来的人,“这些东西朕代爱卿收下了,回去跟信王说一声,以后的礼直接送到宫里便可,送到翰林院来,还得爱卿费神搬回宫去。”


    司瑾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正之前“栖梧宫”之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桩。


    慕容启对司瑾的态度很满意,心情大好:“陆修然!”


    “臣在。”


    “朕带人走出走走,需要什么手续吗?”


    “无需手续,皇上只管将人带走即可。”陆修然连忙说道,心里却觉得慕容启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至少不再像以前那般死气沉沉。


    自从十二年前红妃出事,皇上就像失了魂一般,虽照常管理国事,却没有丝毫情绪。


    章丞相跟在慕容启身边多年,对慕容启的感情非同一般,曾不止一次提起那样的慕容启不像是人,反倒像是一具缺了心的行尸走肉。


    陆修然明知道司瑾与曾经的红妃不是一人,仍然分不清慕容启究竟是将司瑾当成了替代品,还是真的找回了“心”。


    “那朕便将人带走了。”慕容启笑道,拽着司瑾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站在翰林院门口的大臣们都松了口气。


    司瑾被慕容启拉着走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要去哪里?”


    “你不是忧心记不起过去的事吗?朕带你去之前去过的地方走走,或许能想起些什么。”慕容启笑道。


    司瑾迟疑,仔细回忆自己跟慕容启究竟去过什么地方。


    想来想去,他之前两次穿越,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拢共应该只出来过两次,一次是在酒楼中,见到了章芷卉和慕容辛,还有一次便是在皇陵。


    慕容启这次出行没有带着车撵,应该不会去皇陵。


    这么一想,也只能是酒楼中,可他并不记得当时在酒楼中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要说红妃的回忆,反而是他每日与慕容启斗智斗勇,誓死不出被窝的回忆占了很大一部分。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听到慕容启的话之后,他隐隐对慕容启所说的“寻找回忆”过程有了一些兴趣。


    直到两人站在一座名为“红苑”的楼前。


    司瑾抬头,看着头顶的“红苑”两字,以及这座楼的整体装修风格。


    “我们曾经来过这里?还在这里有过深刻的回忆?”


    “自然,朕如何会骗你?”慕容启脸色十分认真。


    司瑾偏过头看他:“当真?”


    “当真,如假包换,爱妃不信朕?”慕容启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受伤的情绪。


    司瑾:呵呵哒!


    去你的如假包换!你当我看不出这里是妓院?!


    司瑾咬牙,脸上挤出温柔的笑容:“信,自然信,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撒谎?臣也想知道皇上在这里会有多少美好的记忆。”


    慕容启:“……爱卿有没有觉得,今日似乎有些冷?”


    “有吗?臣并不觉得呢,”司瑾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笑眯眯看着慕容启,“走吧,皇上,臣已经迫不及待了。”


    慕容启:“……其实不必如此着急。”


    司瑾微微一笑:“要的,臣迫不及待想要恢复记忆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回去治你


    司瑾跟慕容启说完, 率先走进了楼内。


    与司瑾猜测的一样, 这“红苑”确实是青楼, 眼下时辰尚早, 除了一些小厮在打扫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客人。


    两人进去的时候, 小厮小心迎上来:“两位客人,咱还没有开门,这……”


    司瑾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启:“怎么说?”


    慕容启咳嗽两声, 抬手落在司瑾头上, 严肃道:“想什么呢,我就是听说这‘红苑’里有一位姑娘弹琴极好,带你来听听曲子。”


    “哦?只是来听听曲子而已吗?”司瑾脸上的戏谑更深。


    慕容启偏过头看着小厮。


    小厮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慕容启的意思, 连忙说道:“两位是要找牡丹姑娘吧?牡丹姑娘是咱们这里的清倌, 卖艺不卖身, 眼下应当醒着,二位可要包厢?”


    “找一个清静些的包厢,上一些饭菜, 再将人找来。”慕容启冷声道。


    身后的侍卫掏出一锭金子。


    小厮看到金子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像在他眼前的不是一锭金子,而是一座金山。


    他迅速将金子夺过去,仔细塞进怀里,躬身道:“二位里边请, 二楼有一个上好的包厢,快请快请。”


    司瑾脸色稍缓。


    虽然还不清楚慕容启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如今看来,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确认了这事,司瑾才有心思打量“红苑”内部的模样。


    许是为了吸引眼球,“红苑”内部的装饰用了许多彩带,主要以红色和粉色为主,白日里瞧不出来,晚上搭配烛光,应当能衬出有几分梦幻感。


    “如何?”慕容启问道。


    司瑾偏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轻声说话:“没想到皇上对青楼颇有研究。”


    慕容启脸色微变:“今日带你来并无他意。”


    “臣当然知晓,”司瑾点头,故意道,“皇上带臣过来,不就是为了帮助臣回忆过去吗?可惜臣还是想不起什么。”


    慕容启叹了一声:“想不出就算了,不必勉强。”


    司瑾又看他一眼,要不是确认自己的记忆完整,只是少了部分缺失的碎片,他大概真的会相信慕容启的话。


    两人对话的声音极轻,走在前头的小厮根本听不清,只依然笑呵呵揣着怀里的金子在前面带路。


    二楼的房间不少,每一间房都有名字,什么“添香”“潇竹”“绣兰”……看着像是人的名字,又十分风雅,放在这青楼当中却意外染上了几分旖旎。


    司瑾从未来过青楼,确实好奇青楼中是什么样的,不过看完了也觉得差不多,房子而已,花样再多也终究是房子。


    小厮一路带着两人到二楼深处,左右都没有其它的房间,只那么一间。


    司瑾抬头一看,这间的名字竟然叫“红箫”。


    许是怕人不知道这名字的寓意,小厮特意解释道:“咱这楼的名字便叫‘红苑’,至于这‘箫’,自然是品箫弄笛的箫,许多客人来都点名要这间房呢。”


    说到最后,小厮还故意冲着两人眨了眨眼,强调了一次:“品箫弄笛可是风雅之事,咱虽是青楼,也是个雅致的青楼,可不能落了俗套。”


    司瑾无言以对。


    说着不落俗套,结果一口一个“品箫弄笛”,原本看到名字的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呢,被这么提醒,原先没什么的也变得有什么了。


    再仔细一想,这里是青楼,来这里的估计也没什么正经人,小厮故意这么提醒实属正常,客人听高兴了,没准还能赚到点小费。


    谁能想到还有人正儿八经来青楼听琴的?


    司瑾看着慕容启的表情,很想采访一想他此刻的心情如何,看到慕容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眼底忍不住漏出了几分笑意。


    “我觉得不错,确实是个文雅的名字。”


    小厮见有人搭腔,看了看两人,更来了劲:“您看,是不是开两间房?就算现在不用,等会儿晚上没准能用的到呢?”


    小厮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金子,想着这两人这么大方,要是一高兴,再给一锭金子,想想就美滋滋。


    慕容启再也忍不住,恶狠狠道:“滚!”


    小厮浑身一颤,整个人差点颠起来,实在想不通明明之前说的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再看周围的人,一个个脸色都难看的很,似乎随时要把腰侧的大刀抽出来架在他脖子上。


    他小心翼翼哆哆嗦嗦后退几步,也顾不得金子不金子,一直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小声说话:“抱歉抱歉,我这就去喊牡丹姑娘过来。”


    说完后,他转身就跑,就跟身后追着一把刀似的。


    司瑾好笑地看着跑远的小厮,抬眸看向慕容启:“气什么,把人都吓跑了?”


    慕容启沉着脸:“他眼瞎。”


    司瑾的笑容更深:“不瞎啊,哪里瞎?”


    慕容启深深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直接将人拉近屋内。


    侍卫熟练地将门关上。


    司瑾看着离自己不过一寸的慕容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慕容启又凑近了些,咬牙道:“朕看不止他眼瞎,爱卿也有些瞎,不止眼瞎,心也瞎。”


    司瑾有些气恼:“放开!”


    “你曾经说我没有心,你呢?或许你与我并无区别?”慕容启的手落在司瑾脸上,手中的薄茧与细嫩的皮肤相触,带着几分异样的旖旎。


    司瑾有些不敢直视慕容启的视线。


    直到一点温热落在他唇上。


    慕容启的手小心摩擦着司瑾的唇,再一点点落在眼睛旁:“爱卿的眼睛真漂亮,这般漂亮的眼睛,除了我便再也放不下别人。”


    司瑾抬眸看他,问出了之前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之前……你是如何认出的?”


    “眼睛,”慕容启小心用指腹抵了抵,“朕这辈子从未见过你这般漂亮的眼睛,除了你之外,旁的人无论如何都生不出这样的眼睛。”


    司瑾眨了眨眼,自问换成是他,绝不可能凭眼神认出某个人。


    就在这时,慕容启俯身,温热的唇落在他的眼睑上。


    即便司瑾在这之前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当慕容启唇上的温热传到他的眼睑上时,他的眼睛还是颤了颤,就像是含羞草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客人,牡丹到了。”


    司瑾松了口气,在慕容启愣神的时候,悄悄从慕容启的胳膊下钻出来,端正坐在桌旁。


    “进来。”


    “是。”


    门外的人小心抱着琴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两人时,眼中满满都是惊艳。


    只听说这边红箫来了两个客人,点名要听琴,竟不知这两人如此出众。


    站着的这人浑身的气势,那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她见过许多人,甚至是那些王公贵族,唯独没见过这般气势的男人,似乎只需哼一声就能令人落荒而逃。


    许是这人的气势太过吓人,牡丹只看了一眼,连对方的相貌都还没看清,就垂下了眸,不敢再看一眼。


    这一垂眸,视线便落在了坐着的客人身上。


    只一眼,牡丹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


    哪来的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这般俊俏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


    慕容启冷着脸,将司瑾拽到隔间:“你便在外头弹奏吧,弹些好听的,若是不好听,我便叫人砸了你的琴。”


    牡丹再不敢看,低声应是。


    怪不得小厮说这两人可怖,确实比有些脾气躁的客人可怕多了。


    难不成……


    牡丹按不住心里的好奇,看向隔间内影影绰绰的两道身影,似乎是拥着的。


    她心里了然,怪不得小厮提起开两间房,那男人会生气。


    可惜了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找了这么个凶巴巴的男人。


    这么想着,进门前还有的一丝心思被她掐灭在心底,抱着琴走到琴台前放下,认真弹琴。


    倒不像平时那样弹一些暧昧旖旎的曲子,而是挑了首正常雅致的琴曲。


    隔间内,司瑾与慕容启并不像牡丹想的那样拥着,只是靠的近了些,从影子上看着像是拥在一起的模样。


    直到琴曲响起,司瑾才挣开慕容启的手坐了下来。


    “皇上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司瑾无奈。


    青楼是慕容启带他过来的,弹琴的人也是慕容启喊的,他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到头来不满这个不满那个的,依然是慕容启。


    “你还知道朕在吃醋?”慕容启不满道。


    司瑾好笑地看着他:“臣可真是冤枉,好端端在翰林院当值呢,就被皇上带过来,说是要去好地方,却来了这青楼妓院,莫不是皇上特意带臣过来,就是想让臣看皇上吃醋?”


    “你就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慕容启看他。


    司瑾笑着摇头:“怎会?不过就是来见识见识青楼的模样,听听琴曲罢了,还是说皇上来这里别有目的?”


    看到这里,司瑾大概明白了慕容启的意思。


    慕容启特意带他过来,自然不存在所谓“找回记忆”,或许只是费了一番心思想要“培养感情”。


    若不是他现在应当不知晓过去发生的事,否则真要问一句究竟是谁提出这么有趣的建议。


    去哪里逛不好?偏要来青楼?


    慕容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板着脸:“来人,上酒菜!”


    司瑾看着慕容启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来。


    慕容启瞪过来。


    司瑾不仅没有收敛笑容,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慕容启抬手,就要去掐司瑾的脸,似乎是想要制止他继续笑。


    司瑾笑着把他的手拍开:“我就笑笑,你也太霸道了吧,连笑都不让笑了?”


    慕容启愤愤然喝了一大口水:“回去治你!”


    司瑾挑眉,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收敛:“怕你不成?”


    慕容启:“闭嘴!”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醉酒之事


    “世子, 您没事吧?”


    “咳咳, 没事, 快走, 再不走就有人要追上来了。”


    “可是世子,天下这么大, 我们应该去哪里?”


    慕容辛主仆俩刚刚从水中出来,狼狈不堪,身上更是沾满了脏兮兮的淤泥,若是有人看到, 恐怕会以为这是两个落魄的乞丐。


    慕容辛闭上眼睛。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路往南走, 自会有人接应你。】


    【只要往南走,我就能活下来吗?】


    【不仅仅只是活下来,还有那个位子, 只要你想, 我可以帮你夺到。】


    【可是……】


    【你可以拒绝, 等着他的人追上你,杀了你。】


    【不,我答应你!】


    慕容辛连忙在脑海中答应下来, 拽着身旁的人的手:“走,咱们往南走,一定可以活下来。”


    “世子,要是皇上知道我们跑了,会不会将我们……?”


    “怕什么?”慕容辛脸色沉下,“整整十二年了, 我们受的罪还不够吗?他让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折磨我们,让我们痛苦。”


    “世子,十二年前是王爷……”


    “住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主子,就听从命令,走!”


    “是,世子。”


    十二年前,平王义王造反,事后以谋逆大罪被斩杀,祸连妻儿。


    皇上仁慈,念及兄弟情谊,留下慕容家血脉,判处流放。


    “平王世子跑了!!!”


    “立即派人追赶,务必将平王世子追回来,另快马加鞭,进京禀明此事。”


    京中,红苑。


    【平王世子跑了。】


    司瑾握着杯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一会儿后,缓缓将杯中的水饮下。


    【知道了。】


    【记住你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任务,你将永远也回不去,雇人制造车祸行凶之人也将一直逍遥法外。】


    司瑾垂眸。


    【嗯。】


    慕容启坐在司瑾对面,看着司瑾心神恍惚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事,”司瑾抬眸,冲着他微微一笑,“臣只是在想……若是有人辱你害你,你当如何?”


    慕容启轻笑,轻描淡写道:“便只令他十倍偿还便是。”


    “果真是你会做的事,”司瑾举起杯子,“以水代酒。”


    “桌上就有酒,何必以水代酒?”慕容启说着,夺过司瑾手里的杯子,将杯中的水倒在地上,然后拎起酒壶,在他的杯中添了满满一杯酒。


    司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杯子,微笑着看向慕容启:“皇上怕不是别有所图吧?”


    慕容启挑眉:“爱卿可是怕了?”


    “不怕,怎么会怕,不过只是喝酒罢了。”司瑾垂眸一笑,将桌上的酒杯拿起,慢慢饮着。


    悦耳的琴音一直响着,隔间的两人对坐着饮酒,期间一直都不曾说话,直到两人喝多了酒都有些微醺。


    “你走了十二年,朕便等了你十二年,朕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慕容启轻声道。


    “若是回不来呢?”司瑾看他。


    许是都有些喝多了,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迷蒙。


    “你曾经想过不回来?”慕容启看着他。


    司瑾摇头。


    他也不清楚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那段记忆恰好是碎片化的部分。


    慕容启一直以为司瑾失去了过去的全部记忆,此时只能苦涩一笑:“是啊,你都忘了,朕想过你回来后的态度,或许是憎恶,或许是愤怒,又或许是厌烦,唯独没想到你竟然全部忘了。”


    司瑾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如今的模样。


    张了张嘴,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虽然喝了酒,有些迷糊,且没有到喝醉的地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记忆之事,说来说去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至少在他看来如此。


    若是有一日慕容启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不过是为了“任务”,不知会有何感想。


    以他的性子,怕是会立即远离,老死不相往来。


    “所谓的青楼记忆,应当是不存在的吧?”司瑾眯着眼,“皇上说臣就是当初的红妃,据臣所知,红妃一直在宫中,应该不会随意到青楼中来,更遑论与皇上在青楼中相遇相知。”


    红妃的记忆中倒是有“小倌”的记忆,只是那些记忆并无他用,红妃入宫,是义王带入宫中的,绝不可能让慕容启知道红妃的过去。


    司瑾原本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不知为何,脑袋晕乎乎地就说出了口。


    慕容启看他,并不怀疑司瑾的记忆,只是笑了笑:“你曾经说过,不喜欢宫中的生活,认为宫中的生活寡淡无聊,平静如一潭湖水。”


    “啊……”司瑾诧异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诧异什么,脑袋一下下点着,“原来如此。”


    慕容启又默默给他倒了杯酒。


    司瑾想也不想,拿起酒杯饮下。


    或许是之前喝了好多杯,这会儿喝着酒,已经分不清杯中到底是水还是酒。


    “口渴,再来一杯。”司瑾主动把杯子推到慕容启面前。


    慕容启淡定给他倒酒。


    就这样,司瑾接连喝了好多杯,然后砸吧着嘴趴在桌上,目光只是地落在慕容启脸上。


    “真帅!”


    慕容启眼中含了笑,轻声问询:“醉了?”


    “没醉,”司瑾认真摇头,眯着眼,“就是喝多了,脑袋有点晕。”


    “当真?”慕容启低声问道。


    “嗯,真的,没醉,”司瑾点头,依然趴在桌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眼睛一直落在慕容启身上,不久之后眯起眼睛,“你怎么一直晃?别晃!”


    “好好好,我不晃,”慕容启起身,走到屏风外,冷着脸,“你先出去吧,把琴留下。”


    “是。”


    琴声戛然而止,司瑾摇晃着起身,看到前面的身影有了重影,理智告诉他自己确实有些醉了,可是步伐还是坚定地在往前走,手脚完全不受他大脑控制。


    这一动作他就觉得糟了,这身体的酒量比之前的红妃还要差。


    “撞了撞了撞了。”他连忙喊着,试图提醒前面的慕容启让开。


    慕容启回头,却看到司瑾在还有好几步远的地方喊着“撞了撞了”,一边笑着一边故意往前走了几步,让司瑾撞到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不动呢?我提醒你了。”司瑾抱怨着,就要后退,结果刚一动作,慕容启的手已经揽到了他的腰上,扣住他不让他离开。


    “放手!”


    “你有些醉了,小心走,不然撞到桌子上。”慕容启贴心道。


    “这身体的酒量太差了,”司瑾无奈道,“我很会喝酒的,从小就偷我爸的酒喝,后来……后来就不喝了。”


    慕容启一直都很好奇司瑾的来历,只是之前不敢问,如今司瑾主动提起,他心思一动,顺势问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长相如何?”


    司瑾在他身边出现三次,每一次的相貌都不同,他虽能分辨出,却依然很想知道真正的司瑾长什么样。


    这样的问题并不在司瑾的警惕范围内,慕容启这么问话之后,司瑾也选择了实话实说,抬着头让慕容启看:“就这样啊,长的一样,不过我是短头发,脸太嫩了也不好,没人信。”


    “我信你。”慕容启立即道。


    “嗯嗯嗯,你信我,信……”司瑾敷衍地回话,推着慕容启往前走,一边推一边说话,“其实哪里都没意思,家里没意思,外面没意思,这里也没意思。”


    慕容启不舍得司瑾用力,只好虚虚地环着司瑾,实际一推就动,主动往后退去。


    司瑾好不容易走到外间,四下环顾一周,疑惑询问:“床呢?”


    慕容启哭笑不得:“在里面,我带你去。”


    “哦,”司瑾点头,主动拽着慕容启的手,“走,我好像喝醉了。”


    大概是拽着不舒服,他直接抱住慕容启的手臂,低声呢喃:“醉了,睡一觉就好了,醒来什么都会忘。”


    “你以前……过的不好吗?”慕容启哑声道。


    “好啊,好的,”司瑾低头,“有吃有穿有喝,衣食无忧,日子很好。”


    不同与之前的实话实说,这会儿司瑾心里警惕,即便是在醉酒状态,也只字不提。


    慕容启带着他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话:“司瑾。”


    “嗯?”


    “小瑾。”


    “嗯……”


    “阿瑾。”


    “哈哈哈哈……”司瑾突然笑了起来,“他们都喊我司老板,司少爷,司经理……我妈小时候才喊阿瑾,很小很小的时候。”


    “后来呢?”慕容启能明显感觉到司瑾还是醉酒状态,为何突然笑,他却不明白。


    “没有后来了,后来我妈就走了,”司瑾抱紧了慕容启的手臂,“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成年人的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后来?”


    司瑾笑着说话,直到看到不远处的床,挣扎着要过去。


    “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司瑾眼中床与他的距离显然与真实情况不同,明明已经到了近处,他却还以为有不少距离,这一拽,直接将他跟慕容启都拽到了床上。


    好在床榻足够柔软,司瑾躺在床上之后,便转了个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慕容启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抬手落在他脸上,俯身在司瑾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


    司瑾迷糊着低声呢喃。


    慕容启仔细听了几遍,也只听到了“回家”二字。


    司瑾口中的“家”,必定不会是皇宫,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即便是他,也觉得冷寂,怎么可能会是家?


    细细想来,唯有司瑾曾经在宫中那段时间,才让他感到温暖。


    “你会离开吗?再一次离我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无理取闹


    醉后入睡极快, 第二天醒来时司瑾脑海中只记得前一晚迷迷糊糊琐碎的事, 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他确实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 他听到外面传来琴声。


    古琴的声音清灵,似乎带着几分抚慰心灵的意味, 极好地缓解了他大醉出行难受感。


    只是听着听着,司瑾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又听了一会儿,司瑾才听出外面在谈的曲子竟然是放缓了速度的“两只老虎”。


    司瑾忍不住想笑,侧过身, 故意喊了一声:“渴……”


    外侧起身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面前,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喝水?”慕容启小心把司瑾扶起来,把手里的杯子递到司瑾唇边。


    司瑾就着慕容启的手喝了一整杯水, 总算觉得口干舌燥的感觉消了许多。


    慕容启看着司瑾喝完水, 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 小心扶着司瑾。


    司瑾抓着慕容启的手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我喝醉了,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 ”慕容启直接否认,“昨晚你喝醉之后就睡了。”


    “真的不能喝酒,喝酒误事,”司瑾无奈道,抬眸看着慕容启,“下次皇上可要提醒臣, 千万不能再喝酒了。”


    “你不喜欢喝酒吗?”慕容启问道。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司瑾笑道,“有人说喝酒解千愁,依我看,喝不喝酒与所谓的烦恼忧愁都没有关系,皇上呢?可曾醉过?”


    “醉过,”慕容启点头,深深地看着司瑾,“十二年前,醉过整整一年。”


    司瑾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却没想到竟然会从慕容启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抓着慕容启的手,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只低声问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醉酒误事,满朝文武竟没有异议?”


    慕容启的表情十分淡定,冷冷道:“杀了一些,便再无异议。”


    司瑾心里发紧,这样的事慕容启确实能做的出来。


    可即便如此,听到慕容启轻描淡写说出“杀了一些”这四个字,他的心头还是说不出的紧绷。


    “我……”


    “与你无关,”慕容启依然淡定,“若是没有你,当年死的就不只是那些人。”


    “不说这些了,”司瑾生硬地转移话题,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还是红苑吗?”


    “怕吵醒你,便没有回宫。”慕容启认真道,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心意。


    “应该回宫的,在外面终究不安全……”司瑾说着,抬手落在慕容启手臂上,抬脚下床,感受到慕容启手臂上的支撑力,他无奈摇头,“是臣喝多,耽误了皇上回宫歇息。”


    大概是前一晚真的喝多了,司瑾下床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感到晕眩,脚步不稳,差点站不住。


    慕容启忙将人扶住。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喧闹声,像是有什么人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脚踹开大门,又将屋中的屏风踹倒,正好落在司瑾和慕容启身前一寸远。


    司瑾刚从醉酒深睡的状态醒来,脑子还晕乎着,直到屏风落地的声音响起,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时,他已经被慕容启护在怀里,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也不知是什么人,浩浩荡荡带了一堆人过来,急匆匆跑过来便是踹门踹屏风,门外的侍卫只是一个晃神,人已经冲了进来。


    直到屏风落地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冲进来将人控制住。


    正要谢罪,外面又传来嚣张的声音。


    “人呢?是不是在这里?都给我滚出来!”


    “哎呦,公子,月莲真不在这里,这里头还有客人呢,可别扰了客人。”懊恼又谄媚的女声随后响起。


    “大清早的,我看是你们私藏,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公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抢本公子的人!”说着话,外面的人已经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屋内一片狼藉,不说落在地上的屏风,还有打斗的痕迹,前前后后砸了不少东西。


    先前冲进来的人越有五六人,因动作实在太快,侍卫没有反应过来,才被钻了空子,等到侍卫们都反应过来,这些人早就被制住,一个个都躺在地上低声哀嚎着。


    被称为“公子”的男人一走进来,就看到地上的人,当即便怒气冲冲伸手指向慕容启和司瑾两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公子的人下手?知不知道本公子背后的是什么人?”


    司瑾被这一番吵闹声震了几次,脑子逐渐清醒,脸色却十分难看。


    从慕容启怀里探出头,想要看清对方的相貌。


    只是一眼,便被慕容启按了下去。


    “放心,不会要了他的命。”


    司瑾无奈,他总觉得是不是之前红妃的体质给慕容启造成了什么误解,总是把他当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


    至于慕容启的话,已经被他自动忽视。


    这头似乎“不追究”的态度让刚刚冲进来的男人来了兴致,笑呵呵道:“这么漂亮的小哥,没想到这红苑中竟然还有小倌?我还没见过……”


    说到这里,慕容启的冷漠的眼神扫过去。


    之前便已经失职过一次的侍卫立即上前捂住的对方的嘴,同时抬手打晕了对方。


    熟练的操作让等在门口的老鸨心底涌起一阵寒意。


    “两位公子,红苑只是小本经营,这……可不能闹出事来,要不然不好交代。”


    慕容启没有理会她的恐慌,只是冷冷看着侍卫们:“将人带下去,自己去领罚。”


    “是。”


    老鸨站在门外,等侍卫带着人出去的时候,伸手就想要拦,只是刚一动作,就被瞪了一眼,讪讪然退了几步,不敢再拦。


    司瑾也不去管慕容启之后究竟会怎么做,只是看着屋内已经一片狼藉,实在是待不下去,拽了拽慕容启的衣服,低声道:“走吧。”


    慕容启点头,扶着司瑾出门。


    刚走了两步,慕容启似乎察觉到不太对劲,猛地停下脚步。


    “来人!”


    “皇上的人,不是都去领罚了吗?”


    外面也不知是什么人在说话,说话的同时,一股怪异的味道在屋内弥漫。


    司瑾因为宿醉,好不容易有些清醒的脑袋又逐渐变得晕乎。


    他正要思索,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昏睡之前,只听到细碎的说话声,想要仔细听,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瑾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


    “阿瑾。”


    司瑾猛地惊醒,看着不远处的火堆,又看着一片狼藉的慕容启,除了之前在“红苑”中混睡前的记忆,脑中竟是丝毫都忆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


    “无事,朕已经传信,很快便会有人找过来,你我安心呆在这里便是。”慕容启低声说道。


    司瑾环顾左右,只看了光秃秃的岩石:“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峭壁上的山洞,”慕容启起身,坐在司瑾身侧,“之前在‘红苑’中,你我中了他们的计,都昏睡过去,我醒来时发现我们竟然被关在悬崖上的一间草屋中,对方目的不明,草屋不宜久留,我本想带着你从悬崖一侧离开,没想到底下并不好行走,意外落到了这个山洞中。”


    司瑾听的一惊:“悬崖峭壁,便是一人行走,也十分艰难,你还要带着我一起走,明明你可以一个人……”


    “我怎会抛下你?”慕容启笑着看他,“如今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瑾皱眉,起身走到洞口。


    俯身望去,果然看到底下悬崖峭壁,迷雾环绕,任是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下方的情况。


    再往上看,同样看不到顶,且峭壁湿滑,想要从这里脱身,何其艰难?也不知道之前慕容启带着他是怎么来到这个山洞的?


    司瑾跪坐在洞口:“无论如何,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等人来救。”


    司瑾说着话,开始看山洞周围的情况,想要找到一个安全的脱身之法。


    他看了很久,也只看到山洞的一侧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也仅仅只是落脚的地方,要保证能安然从这里出去,只是那一处落脚的地方完全不够用。


    “或许可以想些别的办法。”


    司瑾说着,回头看慕容启,却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你怎么样?没事吧?”司瑾说着,就要去看慕容启的情况。


    只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就被慕容启抬手无力地挡开,白着唇对他微微一笑:“只是一点小伤,不妨事。”


    “怎么会不妨事?你的脸色很难看。”司瑾咬着牙,不顾慕容启阻拦,将他拉起来,想要看他身上的情况。


    只要受了伤,身上便一定会有反应,或许是衣服更脏一些,又或者是衣服破损,反正总能看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司瑾万万没想到,他看到的竟然是几乎横跨整个背脊的巨大伤口。


    长长的一刀,从肩的这一头划到另一侧的腰部。


    司瑾的心跳砰砰直跳,眼睛死死盯着慕容启背后的伤口,下意识想要呵斥几句,到了嘴边却变成轻声的话语:“小心点,你的伤在背部,不能用力,也不能靠在墙上。”


    慕容启微微一笑:“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么大的伤口!”司瑾皱眉,左右看着,想要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可惜山洞里除了杂草和正在燃烧的废枝之外,便没有别的可用之物。


    “不行,你的伤口必须要处理,否则伤势加重,后果不堪设想,我要想办法去其它地方给你找一些草药,无论如何要先将你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


    司瑾说着,转身就要查看离开的方法。


    只是他刚一动作,手腕就被慕容启拉住。


    “你要是敢走,朕便从这里跳下去!”


    司瑾蓦地回头:“你……!!!”


    “朕一向说话算数。”慕容启惨白一笑,似乎是有些乏力,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靠。


    “不能靠,对你的伤口不好!”司瑾忙说道,拉着慕容启的衣服往自己身上靠。


    慕容启顺势将人抱住,低声说话:“说好的,若是你走了,朕便从这里跳下去,君无戏言。”


    司瑾气急,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声抱怨:“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君无戏言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


    “不能,”慕容启轻笑着,靠在司瑾身上闭上眼睛,“不用管伤口,它会好的。”


    “总要处理一下。”司瑾无奈,实在拗不过慕容启。


    “你在。”


    “你这是无理取闹!”


    “嗯。”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眼中有我


    “皇上到底去哪里了?!”


    “皇上有令, 请丞相代为监管国事。”


    章丞相猛地一拍桌子:“你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 任由皇上在外, 可知该当何罪?”


    “属下知罪, 只是皇上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朝中大事, 劳烦章丞相操心。”侍卫认下了罪,唯独不肯告知慕容启的去向。


    “好好好,你们果真是皇上的衷心之士,”章丞相的手倚在桌旁, 闭目沉思, 一会儿后睁眼询问,“谁跟皇上在一起?”


    侍卫迟疑:“这……”


    “你以为你不说,本相便查不出来吗?”章丞相沉着脸。


    侍卫低头, 知晓这事很难隐瞒, 如实回答:“回丞相, 是司大人。”


    几乎是侍卫话音刚落,章丞相就猜到了他说的是谁,握拳在桌上狠狠敲了一下:“早该想到,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让皇上失了魂。”


    侍卫低着头一言不发。


    章丞相看他一眼,沉下脸:“务必确保皇上的安全。”


    “属下明白。”


    侍卫离开之后,章丞相叫人喊了陆修然过来。


    “岳父。”


    “司瑾可在翰林院?”章丞相冷声问道。


    “不在,”陆修然摇头,“自昨日皇上将人带走之后, 便再未回翰林院,他可是在宫中?”


    大概是司瑾的情况比较复杂,今日他未来当值,翰林院中竟无人有异议,便是陆修然,也是后来有事想找司瑾,却找不到人才发现这事。


    “算了,”章丞相摇头,“近些日子他可能都不会去翰林院,你……不必在意。”


    陆修然不明白章丞相的意思,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点头表示已知晓。


    “对了,我今日去藏书室,看到了之前润泽留下的一叠纸,忍不住看了些,若是当真能实行,或许会给整个国家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藏书室的书籍全部公开,翰林院所有人都能查看,司瑾前一日走的太匆忙,将这些日子的稿件全留在了藏书室当中。


    陆修然作为司瑾的老师,同时作为翰林院的负责人之一,对于翰林院中官员们所写的内容都需一一过目。


    只这一次,他却忍不住将稿件带了回来。


    章丞相接过陆修然手里的东西,低头看了起来。


    最初的时候,他的态度十分随意,只当是看小辈的文章。


    越往下看,他的内心越是震撼。


    章丞相看的这一页并不是翻译的内容,而是“字典”的第一页,上面写了大约二十个字,都是常见的文字,前面是简体版,后面是繁体版。


    “字典”一共三页,只编了六七十个字,但仅仅是这三页的字,普通人若是能记下来,日常生活识字已经无碍,且因为“简体字”看上去十分简便,便是从未读过书的农民,也能很快熟记于心。


    三页之后,是一整页的数字。


    第五页,是数字的算法。


    数字自然是阿拉伯数字,是司瑾一个人坐在藏书室中无所事事写下的,简体字也好,阿拉伯数字也好,从他所见的文化推广发展中,确实有助于文化普及,能让更多的人识字、算术。


    只是他还没想到要如何推广,这份手稿便已经到了章丞相手中。


    章丞相并不认识司瑾所写的阿拉伯数字,只是在前一页看到了注解,再看下一页时,并没有障碍,反而越看越觉得顺眼。


    算法的这一页写了许多新型的算法,包括所谓的“乘法”“除法”。


    章丞相能坐到这个位置,本身的能力绝非寻常人能比,因此只是多看了几眼,便明白了这些算法背后的意思。


    “好!倘若这样的算法真能广为流传,容国必将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章丞相忍不住赞叹道。


    他对于文字的简化并不在意,反倒是这些数字,让他突然产生了兴趣。


    看完了一页的算法内容,继续往下翻,却是一些文章的翻译,偏日常的内容,加上奇怪却分明的句读,的人很容易就能理解文章的内容。


    章丞相皱眉。


    他对这样的文字内容并不认可,甚至有些反感。


    若是这样的文字内容出自别人之手,他必定要将人大骂一顿,斥之不务正业!


    可偏偏这些都出自司瑾之手,又偏偏在这之前,他还为前面的数字算法惊叹不已,此时再怒骂,似乎不太恰当。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继续往下看,结果就是看了一张又一张,直到看完最后一张,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陆修然站在一旁,无论章丞相露出什么样的情绪,都只字不言。


    直到章丞相看完全部,他也依然只是静静看着,等着章丞相说话。


    章丞相揉了揉眼睛,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老了,眼睛撑不住,看久了书上的内容便觉得酸涩异常,细想一下,上次盯着书看这么久,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


    “岳父以为如何?”陆修然问道。


    “你以为呢?”章丞相问道。


    陆修然沉思片刻,只想出两个成语:“别出心裁,引人入胜。”


    “是,别出心裁,引人入胜,确实如此,”章丞相点头,“若是换成旁人,我连看都不会看,可如今……不得不承认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倘若真能令天下知,或许真能令小儿识文断字,出口成章。”


    陆修然一听,便知道章丞相认可了司瑾。


    章丞相低头整理着手里的一叠纸,整理到数字算术那一张,突然长叹一声。


    “岳父?”陆修然心里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章丞相猛地一拍桌子:“皇上怎么就将人带走了呢!司瑾可是新科状元,国家栋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人送回来!”


    陆修然无言以对,他才知道皇上竟然将人带走了,想来应该是去哪里游玩了吧?


    他想了想:“若是皇上想让司瑾入宫?”


    章丞相气急,怒道:“暴殄天物!”


    与此同时,正在被议论的两人却仍然在山洞中。


    天色渐暗,两人在山洞中没吃没喝已经过了大半天。


    司瑾却并不感到饥饿,只忧心慕容启的情况。


    慕容启背后的伤口实在太大太深,司瑾一天要看好几次,生怕伤口流脓感染。


    好在伤口的状况看上去还好,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


    洞外的光越来越弱,司瑾认真看着慕容启的脸色,却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唇上,明显泛着苍白的颜色。


    他很清楚,即便慕容启的伤口没有恶化,这么大一道伤口,流了许多血,不可能完全没事。


    司瑾紧紧握住慕容启的手:“无论如何,要先想办法出去,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撑不住。”


    慕容启沉声:“不走。”


    司瑾一口气闷在心里,认真看他:“我会担心。”


    慕容启眼里带着光,看着司瑾的双眸:“真的?”


    “真的,”司瑾反手握住慕容启的手,“我担心你,担心你会出事,你的伤口必须要想办法看大夫,要快些处理,我怕伤口一旦恶化,会来不及。”


    伤口的事谁也说不准,更何况两人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身体的饥饿,环境的恶劣,都会导致伤口出现问题,或许下一秒就会恶化。


    司瑾好几次看慕容启背后的伤口时,都不忍直视。


    因为实在没有药物,他不敢随便处理,甚至连将伤口包扎起来都不敢。


    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进行包扎,也不知道伤口上会闷出多少细菌来,最终导致的结果也许会比不包扎更严重。


    慕容启抓着司瑾的手:“那群废物!”


    司瑾知道慕容启说的是谁,顿时哭笑不得:“这里地势太陡峭了,要找过来就得费一番劲,而且还得安然将我们带离,势必要费不少时间。”


    慕容启似乎被司瑾说服了,点了点头:“嗯。”


    司瑾抬头看他:“那……”


    慕容启抓住他的手:“你不准走。”


    司瑾无奈,实在不好跟病人计较,只好点头答应:“好好好,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慕容启紧紧抱着他,似乎是生怕自己一松手,司瑾就会离开。


    司瑾也任由他抱着,时不时用脸贴着慕容启的脸部,想看一下他的情况是不是正常。


    天色越来越暗,好在今天的月亮比较圆,挂在空中,多少能给这个偏僻的山洞带来一些亮光。


    司瑾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稍微想要动一动,稍微一动,就被慕容启抓住手。


    “我在,不会走。”司瑾反手握住慕容启的手,低声安抚。


    或许是感觉到了司瑾的动作,慕容启终于没有再挣扎。


    只是握了一会儿,司瑾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慕容启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


    他连忙抬手落在慕容启的额头上,温度烫的吓人。


    司瑾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慕容启的一道关卡,而且这道关必须得过。


    “慕容启,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容启的意志已经逐渐模糊,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听到有人在问他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呢喃:“渴——”


    司瑾皱眉,立即环顾四周,要在这样偏僻的山洞里找到水和盛水的容器,几乎不可能。


    然而慕容启还在一直喊着“渴”。


    突然,司瑾的目光落在山洞外,按住慕容启的手:“等我,很快回来,很快!”


    慕容启一开始还死活不松手,直到听到司瑾的再三保证,才依依不舍将手松开。


    司瑾连忙往洞口走去,找了一个还算合适的位置,伸手去抓外面带着露水的草叶。


    悬崖边的水雾比较多,洞口外长了许多嫩草,能不能吃没法肯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些嫩草上沾着的露水都是干净的。


    司瑾抓了好几把嫩草,又找了一片相对比较大的叶子,把露水一点点集中到叶子上,小心翼翼捧着叶子跪坐在慕容启跟前,将手里的叶子抵到慕容启唇前。


    “水来了。”


    慕容启迷糊着张了张嘴,也想要将司瑾手里的水喝进嘴里,只是意识已经太过模糊,好几次张嘴都凑不准,甚至因此浪费了好些水。


    到后面,慕容启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抬手想把眼前的东西扫开。


    司瑾心知他是真的烧迷糊了,也不管他的态度,却不能浪费了水。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水,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将水一口气饮完,含着水凑到了慕容启的唇前。


    这样的方式果然有效,慕容启很快便喝完了水,甚至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


    含糊着喊了一声:“司瑾。”


    “嗯。”司瑾应了一声,心里一松,微微后退。


    然而他刚一动作,后脑就被按住,随后而来的是慕容启极具冲击性的吻。


    牙齿被舌尖撬开,慕容启细细掠取着司瑾口中的水分,哪怕是一滴都不曾错过。


    司瑾睁着眼,看着眼前似乎突然清醒的慕容启,感受着来自眼前人强势的冲击,几乎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司瑾抓着慕容启的胳膊,艰难出声:“你的伤!”


    慕容启眼神深邃,认真落在司瑾的眼眸中。


    “你的眼中有我。”


    “怎么会没有你?”司瑾没好气道。


    慕容启微笑,俯身抱住司瑾,低声呢喃:“真好。”


    “我看看你的伤,”司瑾低声道,“我怕刚才……伤口会裂开,让我看一下好不好?”


    “不。”慕容启低声拒绝。


    “你……”司瑾气恼,可面对眼下意外孩子气的慕容启,他却不敢对他说重话。


    慕容启又抱紧了司瑾:“冷。”


    “知道了,我在,我一直都在。”司瑾低声说着,不敢再说别的,只能紧紧抱着他。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虚无而已


    心里一直记挂着慕容启的身体情况, 司瑾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惊醒好几次, 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触碰慕容启的额头, 确认他的体温情况。


    幸运的是, 慕容启情况不像司瑾想的那样愈发严重,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滚烫的额头终于开始降温。


    司瑾当即松了口气,却依然维持着隔一段时间醒一次的状态,仔细查看慕容启的情况。


    到了后半夜,司瑾睡过几次, 身体的困倦消散不少, 便不再入睡,睁着眼就着外头照射进来的月光认真看着慕容启。


    他还清晰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清醒。


    那时候的慕容启才只有六岁,虽然年幼, 为人处世却已经极有城府。


    第二次穿越, 慕容启十八岁。


    可他反而觉得那时候的慕容启满是稚嫩。


    与心计城府无关, 只是这个人。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慕容启确实还只有十八岁,会让人感觉到稚嫩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换到现代,十八岁才刚刚成年。


    再就是这次穿越,司瑾没想到自己每一次穿越竟然都是以十二年为限,乍一看到成熟的慕容启,反而有些不习惯。


    好在时间久了之后,他逐渐习惯了慕容启的模样, 也接受了这个从身到心都成熟的男人。


    可偏偏如今他的一言一行,却总是流露出幼稚的一面,好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


    司瑾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抬手落在慕容启的额前,感觉到他额头正常的温度,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慕容启干燥的唇瓣,伸手小心触碰,感觉到指腹处粗糙的感觉,便清楚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要不了多久唇瓣可能会干燥破损。


    两人在这山洞之中本就不吃不喝,体内的水分一点点减少,他的身体可以支撑,但慕容启背后受了这么重的伤,失血过多,体内的水分流失更快一些。


    司瑾心里长叹一声,看着意外虚弱的慕容启,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转头看了眼山洞外,想要过去看一眼。


    只是他刚一动,之前不管他怎么折腾的慕容启突然有了动静。


    “别走。”


    “不走,你放心吧,我不会走,”司瑾低声安抚,拍着慕容启的手,“我去看看,给你弄点水,不喝点水你的身体撑不住。”


    慕容启迷糊地睁眼,只睁了一半,并没有完全清醒,半梦半醒之间,低声寻求司瑾的承诺:“不会走?”


    “对,不会走,不会离开你。”司瑾认真说道。


    “嗯,不走。”慕容启说着,又抓紧了司瑾的手,将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司瑾哭笑不得,实在不习惯这样黏人的慕容启,又觉得一向骄傲霸道的人做这样的动作意外有些可爱。


    “好了,别闹,我去去就来,很快。”司瑾说着,小心将手从慕容启怀里拿出来。


    期间几次慕容启都不肯放开他的手,司瑾只能一次次安抚,直到将自己的手完整取出。


    慕容启眯着眼看他:“很快回来?”


    “嗯,很快回来。”司瑾答应着,转头往洞口走去。


    他打算依样画葫芦,像昨天那样从洞口周围的杂草上取露水。


    只是洞口周围的杂草本就稀少,昨天又被司瑾拔了许多,再想要拔草,就需要将手伸到更远的地方。


    他看了下洞口周围的状况,一只手抓着洞口边缘,另一只手往外探去。


    慕容启躺在山洞内,刚刚退了烧的他意识依然迷糊,再加上刚刚醒来,更是分不清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晚上的月光亮度还不错,两人都在洞内的时候,月光几乎能清晰照射进来。


    这会儿司瑾在门口拔草,身体的大半挡住了洞口的光。


    慕容启眯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似乎下一瞬就要离开的背影。


    他想要起身,只是浑身乏力,几次使劲,都动弹不得,且每一次动作,背后的伤口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爪,一次次将伤口撕开。


    直到司瑾攒了露水,重新回到洞内。


    “你的脸色怎么愈发难看了?”司瑾皱眉,小心看着慕容启的模样,要不是手里正捧着叶子装的水,他一定会立即查看慕容启背后的伤势。


    慕容启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看:“渴——”


    司瑾连忙捧着手里的水递过去,结果慕容启却抿紧了唇。


    “不是渴吗?”司瑾疑惑。


    慕容启依然看着他,毫不掩饰直接道:“喂。”


    司瑾叹气,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向他:“这不是在喂你么?”


    慕容启不说话了。


    司瑾看他,心想:就算是六岁的你也没有这么矫情!


    想归想,他还是主动将叶子里装着的露水喝下,然后凑到慕容启面前。


    这一次慕容启倒是不再紧闭唇齿,反而比司瑾想象中更加主动。


    只是慕容启卷去的却不是司瑾嘴里的水,而是温软的舌。


    司瑾一开始还硬撑着不让自己将水咽下,只是口中刺激太大,伴随着“咕咚”一声,那口露水还是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司瑾紧皱眉头,挣开慕容启的继续侵入:“你……”


    慕容启无力地将额头靠在司瑾的额上,低声道:“这一日一夜,你也没有吃喝。”


    司瑾当即便明白了慕容启的意思,咽下到了嘴边的斥责,无奈低声道:“可是你受了伤,这里没有别的东西,总得补充些水分。”


    “没事,他们很快会找来。”慕容启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带着满满的自信。


    “会很快找来吗?”司瑾问着,却很相信慕容启的话,既然他这么说了,宫里的侍卫应该确实很快会找来。


    “嗯,”慕容启说着,紧紧抱着司瑾,“睡。”


    司瑾点头,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什么:“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慕容启抿唇:“不必。”


    就这山洞外隐隐约约的月光,司瑾能清晰看到慕容启脸色的苍白感,与他刚才出去接水之前截然不同。


    “我看一下。”司瑾沉着脸。


    慕容启依然没有动静,只是紧握着司瑾的手。


    司瑾叹气:“我知道就算我看了你的伤口,也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让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问题,好歹心里有底,好不好?”


    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今天的慕容启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更加难缠。


    以前的慕容启可能霸道,可能执拗,他无奈,却不会妥协太多,可是今天,他却一次次妥协,一次次退让,为的只是想看一眼慕容启背后的伤口。


    慕容启看着他的双眸,缓缓转过了身。


    司瑾连忙看向他的背部,果然看到之前结了痂的伤口出现了渗血的情况。


    他伸出手,小心在伤口上触碰了一下。


    眼前的人身体微颤。


    他连忙缩回手,轻声问道:“痛吗?”


    “不痛。”慕容启哑声回道。


    “骗人,怎么可能会不痛?这么大的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司瑾暗恼之前自己竟然一直昏睡过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都过去了,真的不痛,可能之前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回头让御医仔细处理,要不了多久便会恢复,”慕容启拉着司瑾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不要看伤口了,伤口没什么好看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看看我。”


    司瑾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慕容启扯起嘴角微微一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伤口多难看?不如多看看我,我比伤口好看多了,嗯?”


    司瑾叹气,如果这是在宫里,他一定不会跟慕容启扯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先想办法处理伤口。


    可偏偏两人是在这样一个上下不通的山洞中,手上没有可用的东西,即便明知道慕容启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也只能干看着。


    “我多看看你,你的伤口会快些好起来吗?”司瑾抿唇问道。


    慕容启笑着点头:“可以。”


    司瑾认真看着他的眼眸,只是一会儿时间,便被自己的心跳声搅得不能安宁。


    他微微垂眸,避开与慕容启的目光直接对上,低声道:“再休息一会儿吧,睡觉的时候血液流动慢,你的伤口不能继续恶化。”


    慕容启声音低沉:“你也得好好睡。”


    司瑾抬眸:“我……”


    慕容启抬手,落在他头上,轻轻按压,在他额上轻吻,随后拥着他:“我的睡眠比较轻,你总是惊醒,触碰我的额头,我也会醒过来,就当是为了我,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司瑾轻声,下意识抓着慕容启的衣服:“对不……”


    慕容启叹气,认真看着他:“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说实话,见到你关心我,我的内心其实是很高兴,只是相比较而言,我更不想看到你辛苦,所以好好睡一觉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慕容启的话一字一句都入了司瑾的耳中,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沁入他的内心深处。


    “睡吧,我会睡着的。”司瑾低声说着。


    说着话,他缓缓闭上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准备,可是到了慕容启怀中,他的睡意却比之前来的更快,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慕容启却在听到司瑾均匀的呼吸声后,挣开了眼睛。


    他认真看着司瑾的眼眸,低声呢喃:“知晓你心里有我,这样反倒叫我心有愧疚,只是无论如何,我都想将你留在我身边,否则便是拥有这偌大的天下,又有何意义?”


    “没有你,这天下便只是虚无而已。”《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