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各怀鬼胎
“参见皇上!”
“皇叔这么早便到了?”慕容启笑着看过去。
先行到达皇陵的人, 主要便是平王和义王。
皇宫仪仗到的时候, 两人都匆忙带着人赶了出来迎接, 只是脸色都不太对劲。
“多谢皇上关心, 臣只是想着早些到来,能早早布置起来, 免得皇上来的时候有所怠慢。”平王低声回答。
慕容启笑笑:“还真是劳烦皇叔早早过来布置了。”
“布置”二字从平王口中说出,又被慕容启重复一遍,虽语气轻描淡写,却总觉得其中藏了些什么。
平王心里有些忐忑, 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却意外与慕容启的视线撞上。
不可能,他行事如此隐蔽,绝不会被发现。
不过是巧合罢了。
平王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试图以此忽视所有的不正常。
慕容启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 便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义王慕容霖:“四哥早早来皇陵, 也是为了提前布置?”
慕容霖浑身一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所幸慕容启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慕容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便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转身搂着司瑾的腰,低声轻笑:“爱妃,这皇陵之中可比皇宫有趣多了。”
司瑾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早知道以他的恶趣味,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只是不知道慕容启究竟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皇陵终究只是一座陵墓,不是客栈, 里面的居住空间极小,不过慕容启作为皇上,在皇陵之中还是有专属住处,毕竟是皇陵,作为皇上,必定会时不时过来瞧瞧,祭拜祖先。
“旁边是什么情况?如此喧闹?”冯丽蓉皱眉。
“奴婢不知,只听说那是皇上特意嘱咐的,要将什么东西放在隔壁。”伺候冯丽蓉的丫鬟低声说道。
“不知不知不知,你有什么是知晓的?!”冯丽蓉气恼道,狠狠将桌上的紫砂杯砸在地上,头上的帷帽随之颤动。
丫鬟怯生生跪俯着,也不知这位主子的怒气究竟从何而来,说生气便生气了。
平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对峙的场景,挥了挥手,随口道:“把地上的东西扫了,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是,王爷。”
丫鬟打扫的时候,平王和冯丽蓉都没有说话。
直到房门紧闭,冯丽蓉才狠狠将头上的帷帽摘下,看向平王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柔和娇媚:“王爷,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见人?如今这般遮遮掩掩,实在难受!”
“再忍忍,今日先皇忌辰,在场的都认识你,你这般出去,不一会儿便会闹得人尽皆知,于我们不利。”平王走到冯丽蓉身旁,轻轻将人搂在怀里。
“忍忍忍,我便再忍这一回,等你登基,便是这一国之君,看谁还敢拿我们怎么样!”冯丽蓉怒道。
平王笑着,突然想起什么:“到时候本王为皇帝,你是皇后,曾经的丽妃娘娘你,可别认错了人。”
言下之意,便是吃醋。
冯丽蓉很清楚男人需要的是什么,娇笑着靠近平王,柔声道:“他可比不上你,比不上王爷勇猛,比不上王爷贴心,就是那物什,也比不上王爷,皇位本就该是王爷的,那人卑鄙无耻,才能夺得皇位,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他,也比不上一个王爷,妾身早就对王爷倾心,若不是碍于身份……又何须等到现在?”
平王俯身,正要说话,却听到了隔壁传来的细微声音,顿时觉得心情不悦。
“也不知道小皇帝到底在搞什么鬼,那人死了两年,尸体都成骨头了,老不死的,这么早死,当初就该把皇位给本王,落在他手里当真浪费,还害的美人出了事,在外苦了十年。”平王贴心道。
他必须承认,如今的冯丽蓉没有当初那么吸引人,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十年前跟十年后,这张脸已经有了天壤之别,甚至这张漂亮的脸蛋上还多了许多细纹。
可惜了。
若是早十年得到这个女人,一定会比现在更享受。
“多谢王爷垂怜。”冯丽蓉说着,主动凑过去。
面对美人的主动投怀送抱,平王自然来者不拒,两人很快便滚到了床上。
沉浸于情事的两人没有发现,就在一墙之隔,有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已经盯了他们许久。
从一开始的激动,到之后的失落、愤怒,再到如今,恨不得亲自动手一刀宰了两人。
谁都不能否认,冯丽蓉还在宫中的时候,一直都是慕容绝最宠爱的妃嫔,即便冯丽蓉并没有坐在皇后的位子,也跟皇后相差无二。
甚至冯丽蓉的两个儿子,出事之前就是慕容绝最宠爱的儿子,出事之后虽然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却还是备受慕容绝青睐,别的皇子有的,慕容麟慕容曦肯定有,别的皇子没有的,这两人也有。
爱屋及乌便是如此。
之后冯丽蓉失踪,慕容绝确实派人找了许多年,哪怕是之后一直缠绵病榻,也一直坚持派人寻找。
慕容绝对冯丽蓉的爱不算最好,也能算是独一无二。
可如今,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跟自己的兄弟抱在一起。
两人对他的诋毁,两人交缠的身躯,都让慕容绝觉得他过去的日子就是一场笑话,一场天大的笑话。
两间屋子的特殊构造,使得平王与冯丽蓉说的话能清晰、一字不漏传到慕容绝耳中,而慕容绝的动作,却只能让对面的人听个模糊,让他们以为两边能听到的声音程度差不多,动作也愈发肆无忌惮。
更甚者平王也不在乎被人听到声音,特别是模糊的、支离破碎的声音,传出去,让更多的人听到。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抱着的人是先皇的妃子,让所有人知道,他比慕容绝要强。
只是平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听到声音的人,竟然会是他们以为早已经化为枯骨的人。
另一边,慕容霖终于见到了被打断腿的智王和礼王。
慕容启向来说话算话,底下的人更加不会阳奉阴违,说打断腿,便是打断腿。
从半路到皇陵,两人一路支撑着,额头上都冒了汗,面色狰狞的模样再也不复往常的骄傲。
慕容霖正要说话,有人反而先他一步出了声,且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正在从远处过来。
“这不是大哥和三哥么,怎么都在这儿呆着?”慕容曦的笑声传来,头上竟没有戴着他惯常戴着的帷帽,便直接用他那张满是疤痕的脸笑看着痛苦挣扎的两人。
“五弟慎言,皇上亲自下的命令,岂是你我可以置喙的?”慕容麟冷声说着,目光落在智王礼王身上。
“也是,这是皇上的命令,皇上的脾气你们可要知晓,说打断腿便打断腿,说不让人医治,御医们也不敢动手,”慕容曦说着话,转头看着慕容霖,“四哥也是来监督的?”
慕容霖咬牙:“五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好听,”慕容曦点头,“四哥有兄弟之义一事,天下皆知,不然也不会有‘义’这个称号,只可惜有些人并没有把四哥放在眼里,就说大哥吧,明知道四哥忌讳死去的母妃,还总是戳四哥痛楚,这要是换成我,是必定不会轻饶的,也就是四哥你,义字当先,做人做事总是考虑兄弟情。”
慕容曦的话在外人耳中句句夸赞,可是在知情人耳中却是句句反讽。
特别是在慕容霖耳中听来,慕容曦口口声声说的“义”,便是对他的讽刺。
慕容霖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只微微一笑:“五弟说笑了,无论如何,我们终究是兄弟。”
“好一句终究是兄弟,果真是四哥能说出的话,”慕容曦说着,目光落在智王礼王身上,“大哥和三哥的伤势如此严重,于公于私,当兄弟的也不能置之不理……”
两人的目光同时扫过来,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然而只是瞬间,慕容曦就变了口风:“只是皇上那边,哥哥们也得做好准备才是,听说在路上,皇上还想挖掉大哥三哥的眼睛?只是因着要祭拜父皇,这才没有挖了,可若是大哥三哥再闹出事来,不知道皇上会做出什么事。”
慕容麟笑着添油加醋:“咱们兄弟之间,明人不说暗话,六弟的性格究竟如何,你们谁敢说自己完全看透了?只是他现在终究是皇上,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也不知道公然违背他的命令,会有什么后果?”
两人一前一后说完,慕容霖先皱了眉。
“二哥和五弟来此处又是为何?”
“随便走走,随便瞧瞧,”慕容麟说着,神情意外轻快,“既然此处没有我们的事,我们也该走了。”
说着话,慕容麟拍了拍慕容曦的肩:“走吧,五弟,看来这里也不欢迎我们。”
“也是。”慕容曦点头。
两人说着,转身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智王立即黑着脸:“大夫呢?!”
“皇陵外有专人看守,直接去带肯定带不进来,且极容易起争执,至少我的人无法办到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进来。”慕容霖低声说着。
智王咬牙,神色痛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扔到慕容霖身上:“去调本王的私卫!”
慕容霖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牌子捡起来,沉声道:“大哥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京城找大夫了,相信不久便能将大夫带来给大哥诊治。”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智王斜眼看他。
“自然,大哥还不信我吗?”慕容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一场游戏
随着王爷们一一到来, 皇陵之中逐渐热闹, 不久之后, 该来的人都已来齐。
皇陵之处有专门之地用于祭拜, 只等时辰一到,此次前来的众人都必须前往。
这日午后, 众人约定守时,至少提前一炷香时间在陵堂等候。
至于慕容启,一直到时辰将至,才出现在陵堂之外。
按理说, 今日既然是为了祭拜慕容绝, 那么即便是慕容启本人,也应该祭拜,然而慕容启走入陵堂之后, 全然不顾周围人的侧目, 直接携着司瑾一同上了高位。
站在底下的几乎都是慕容启的叔侄兄弟, 见到慕容启如此行径,理应劝告一番,只是或许是之前慕容启的动作过于狠厉, 此时竟无一人敢出声。
等到祭拜时辰一到,不管是慕容启的叔侄,还是兄弟,都一一跪拜下来,无人敢有怨言。
唯有一人例外。
“皇叔这是何意?”慕容启嘴角勾起一抹笑。
“请皇上恕罪,只是臣有一言, 时到今日恐怕非说不可。”平王微笑拱手。
“皇叔请讲。”慕容启抬手。
平王又拱手朝天:“先皇在时,对皇上另眼相看,皇上与先皇的父子之情令人感动,只是臣却听闻在先皇去世之前,曾与皇上有过争吵,还请皇上明示,不知是何原因导致病危的先皇竟不顾身体与皇上争论?”
平王这番话,说是询问,实则是在质问。
在场之人,即便是脑子再愚钝,也察觉到平王的语气不对劲。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跪在平王身旁的慕容辛,他死死拽着平王的衣角,低声询问:“父王,你在做什么?”
平王轻轻将他的手抚开,依然看着慕容启:“还请皇上当着先皇的面,将当时发生的事说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话,当使天打雷劈。”
“皇叔此话怎样?莫不是有天大的隐情?”智王在一旁冷声说道。
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智王,是慕容启所有兄弟当中最称不上“智”的一人。
此时的智王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竟然直直踩入了平王的圈套之中。
平王倒是很高兴有人出头,智王这人虽然蠢笨了些,但有的时候不失为一颗好用的棋子。
这么想着,平王直接命人抬了椅子进来,就放在智王身后。
只这一个动作,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慕容启。
平王能在此地调动外面的人,说明外面已经完全被平王控制。
平王打算做什么,众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猜想。
平王能在这时候控制外面的侍卫,就说明他有这番打算早已不是一天两天,或者说也许平王已经谋划许久,就为了这一天,在皇陵之中谋权篡位。
至于平王刚才质问慕容启的话,显然是为了他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慕容启却依然淡定,只是静静看着平王:“皇叔是打算反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本王可不敢当,只是本王特地查了当初先皇去世前发生的事,竟意外发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今日这么做与其说是谋反,不如说是拨乱反正。”平王看着慕容启,眼底的笑意几乎溢出。
“拨乱反正”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要仔细听着的人,都能知道其中的意思。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慕容启身上。
唯有慕容启非正统,才能用上拨乱反正这四个字。
眼下的情形,不管平王的话是真是假,至少已经有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平王在诸位王爷面前说出这四个字,相当于他的理由已经在所有人面前过了明路,到时只要他能杀了慕容启,登上帝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今日众人来皇陵是为了祭拜,自然不会让人打扰了皇陵中的人,不管是王爷们,还是慕容启,都没有带太多人出来。
特别是慕容启,他带的人便是仪仗队那些,且大多留在皇陵之外,守护着皇陵的安全,进入皇陵的侍卫屈指可数,只要平王能将那些人控制住,这盘棋便稳了。
众人都知道人少不安全,但因为皇陵外已经安排了大量的人守卫,能够进入皇陵的基本都是他们自己人,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出事。
毕竟这可是皇陵。
平王在此地动手,百年之后入了土,如何面对慕容家列祖列宗?
“皇叔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便是大逆不道!”慕容启皱眉。
跪在下方的人纷纷低头。
如今到了这个境地,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关系?
平王微笑,抬手拍了两下。
一个袅娜的身影从门外缓缓进来。
众人的目光望去,只一眼便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丽……丽太妃?!”
冯丽蓉昂首挺胸踱步进来,落在慕容启身上的目光一如既往满是嘲讽。
司瑾站在慕容启一旁,虽然冯丽蓉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可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冯丽蓉身上。
他之前便猜到了冯丽蓉没有死,如今一看,只有几分意料之中的了然。
除此之外,便是怅然。
十二年前,便是这位,一把火烧了屋子,令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周围被火势包围,却无处逃离。
要说他对丽太妃有多恨,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两次在换马甲的间隙,这位丽太妃竟然都在。
要不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越发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大概会以为丽太妃是发布重要任务的NPC,还带特殊节点刷新BUFF。
“先皇在世,曾不止一次言说你与他不像,十年前,先皇意外遇刺,导致本宫流落在外,可幸先皇一直不曾放弃找本宫,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本宫。”
“只可惜当时本宫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先皇这才没有派人把本宫接回宫,也是在那时,先皇意外查到了你的身世,只是那时的你羽翼丰满,竟大胆妄为,对先皇动了手!”
“不过是区区一个野种,竟敢夺位,你置慕容皇室于何地?置诸位王爷的颜面于何地?”
“慕容家的人如此之多,哪里轮得到你一个野种即位,污染皇室血脉?!”
“本宫今日前来,便是要为慕容家正名,在场之人,谁都可以当这个皇帝,唯独你不可以!”
如果说前面冯丽蓉说的还不会让人心动,这最后一句话出口,在场之人心里都有些蠢蠢欲动。
即便明知道这个皇位不可能落在他们头上,可心底的激动却非理智可以压制。
万万人之上的皇位,谁不心动。
在一众跪拜之人当中,唯独两人不愿看趾高气扬的丽太妃。
哪怕丽太妃是他们的生母。
有些事,似乎冥冥之中只有注定。
倘若他们不是偶然遇到陆修然,纠结之下入了宫,此刻的他们一定会很激动。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丽太妃的地位崇高,意味着他们的地位也会节节攀升。
一时情急之下,或许会有此想法,可事实上呢?
即便平王登基,他们能得到什么?除了他们已经拥有的王爷之位,还能得到什么?
两人的无奈藏在一众人的激动当中,轻易被隐藏,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两人的异样。
冯丽蓉依然趾高气扬,就好像她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丽妃。
平王笑着看向慕容启。
“依本王看,皇上……不对,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你可知道非皇室血脉扰乱皇室是何下场?若是你现在降了,本王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不然,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平王话音刚落,站在慕容启身旁的人突然抽出手里的剑,抵在慕容启脖颈上。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心里更加相信平王已经完全控制全局。
然而被剑抵着的慕容启却反而转头偏向司瑾:“爱妃难道不关心朕吗?”
司瑾的目光从平王和丽太妃脸上扫过,见两人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表情,确认当初在他宫殿里那张纸并不是两人所放。
也就是说在场众人当时,并不只是平王图谋不轨。
这么想着,他看向慕容启,只微微一笑:“皇上英明神武,想必不会轻易落败。”
“不愧是朕的爱妃。”慕容启笑着说话,也不期待能从司瑾口中听到什么特别的话。
冯丽蓉听着两人对话,眼中的不屑更甚:“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缠绵,本宫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宠爱一个男人,不过是区区一个男人,呵……”
“男人如何?只要是朕喜欢的,他便是精怪,朕也会捧着他,至于丽太妃你……怕是高估了父皇对你的宠爱,丽太妃说父皇在去世前找到你,还与你关系甚密,只这话,朕却是不信,丽太妃难道不知道,父皇早已废除了你的妃位?”慕容启淡淡说道,完全忽视了脖颈上的剑刃。
“这不可能!”冯丽蓉下意识说道。
“怎么不可能?丽太妃不要脸,皇室可是要脸的,”慕容启说着,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谁能想到曾经的丽妃娘娘,先皇独宠的丽妃娘娘,竟自甘堕落,沦为娼妓!”
“不!”冯丽蓉怒吼一声。
慕容曦慕容麟的视线迟疑着落在冯丽蓉身上。
若只是慕容启几句话,他们必定不会信,可是看如今冯丽蓉的反应,他们不由得不信。
平王本打算扶着冯丽蓉,只是内心深处的抵制让他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跟冯丽蓉的亲密接触,他突然觉得胃里翻滚。
“呕——”
慕容启拽着司瑾后退一步,一脚把身旁的人踢开。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
屋里的人被控制住的同时,门外也冲进来一群人,迅速把平王的人全部控制住。
作为罪魁祸首的平王和丽太妃自然率先被控制。
全场唯一坐在椅子上的智王也被狠狠踹了一脚,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声响起,这位智王当场痛晕了过去。
“这不可能!你为何会早有准备?!”平王怒道。
“为何不能早有准备?皇叔当真以为朕来皇陵,竟会全无准备?丽太妃流落在外多年,也是时候该回来享受人伦了。”慕容启轻笑着说道,短短几句便已经将前因后果说清。
打从一开始,丽太妃被平王找到,便是慕容启的计策。
至于平王,不过是全部计划中的一环。
“你是故意的?”平王震惊道,万万没想到最没有可能的可能性,竟然就发生在他身上,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在他掌控之中,这一切不过是慕容启的一场游戏。
“皇叔不上钩,这场戏便不好玩了。”慕容启说着,确认了平王的猜测,也让在场的王爷们倒吸一口气,凉意只瞬间,便从心底涌了上来,令人通体生寒。
平王敢造反,显然预谋已久,可他的预谋,他的隐忍,竟然全在慕容启控制之中。
慕容启连这么私密的事都知晓,他们身上又有多少秘密是慕容启不知的?
在众人震惊的时候,跪坐在角落里的慕容霖在没人察觉到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把丽太妃送去后院,有人想她很久了。”慕容启笑容中带着几分邪气。
之前一动不动的王爷们纷纷跪俯。
“滚!一群没用的软骨头!”
“是,皇上。”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慕容启突然靠在司瑾肩上。
“爱妃认为今天这场戏如何?可好看?”
司瑾侧头:“陛下以为呢?”
“无趣,真是无趣!”慕容启皱眉,“还以为是什么大场面,皇叔也真是的,就这么点本事,还敢谋权篡位,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皇叔的勇气了,这么多人想要篡位,就只有皇叔动了手,还是皇叔胆子大一些。”
“陛下喜欢大场面?”司瑾轻笑。
“自然,场面越大越好,闹得越凶,才越好玩,爱妃以为呢?”慕容启直起身,直直地看着司瑾。
司瑾依然笑着看他,提出了一个他想过很多次的念头:“比如说先将半壁江山让出去,然后再从对方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将半壁江山夺回来,看着对方痛不欲生?”
“爱妃也这样以为?”慕容启眼中泛着光。
显然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臣妾以为,即便以半壁江山为赌注,将江山玩弄于鼓掌之中,陛下也不会高兴,因为陛下……没有心。”司瑾认真说道。
慕容启脸上的表情逐渐褪去。
他抬起手,将手放在司瑾脸上,俯身:“爱妃以为,何谓有心?”
“会痛,会爱,会喜,会怨,或许有一天,陛下会失去最不想失去的东西,且永远夺不回,只有夺不回,陛下才会感到痛,才会知道,世间的生命,才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即便陛下能将江山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些生命,也会从陛下手中悄悄流逝。”
慕容启冷笑:“爱妃说的倒是有理,只是很可惜,朕心中并没有不能失去的东西,天下如此之大,又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朕贵为一国之君,富有天下,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过,包括这个皇位!”
说着话,慕容启脸上的冷笑突然转为柔和的笑容,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司瑾额头上。
“爱妃,不聊这些扫兴的事,朕倦了,爱妃陪朕去歇一会儿吧。”
“好。”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腹背受敌
“这里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
“丽太妃娘娘, 这里是皇陵地宫, 您放心, 皇上下旨, 让奴才好好照顾娘娘,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 不会让娘娘死掉。”太监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伴随着地宫中的阴冷,令人不住瑟瑟发抖。
“你是谁?放我出去!那个小杂种不能这么做,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是丽妃, 是丽太妃!”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 冯丽蓉被毁了的嗓子原本的声音该是喑哑,在此刻却变得尖锐起来,仿佛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一样。
“皇陵不好吗?丽太妃娘娘, 娘娘放心, 地宫之中阴冷, 绝对不会起火,即便起了火,也很快会被熄灭, 丽太妃娘娘的痛苦,绝不会再重复一边。”门外的人笑着说道,像是要故意提醒一般,在“起火”二字上故意加重了声音。
冯丽蓉下意识捏着自己的喉咙。
她的声音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喑哑难听,便是因为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场火灾。
十年之前,她意外走失, 遍寻办法想要回到皇宫。
为了维持自己的清誉,她想尽办法遮掩自己的面容,同时四处找人,想要让人将她送回皇宫。
在皇宫之中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外面的生活每一日对她都是煎熬。
只是她的回宫之路并不顺遂。
直到一年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找到了人,那人允诺一定会将她送回皇宫。
当时的她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即回宫。
意外便是在她欣喜的时候发生的。
一场大火,毁了她的声音,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以回宫的她,却被人转送到了妓院之中。
一直到半年之前,有人告诉她平王一直在寻她。
她以为这是机会,却没想到竟然是坠落深渊的预兆。
“是他?是那个小杂种?是他放的火?是他把我送到了妓院里?是他让我回来,又把我关在这里?是不是?!”冯丽蓉面容狰狞地抓着栏杆,恶狠狠地喊着。
“丽太妃娘娘可别忘了,当初丽太妃娘娘为了回宫做了什么?反正都是出卖肉身,卖给谁不是卖?再说了,丽太妃娘娘在妓院之中不是过的极好吗?扬州城中的花魁啊,若是让丽太妃娘娘的那些恩客知晓与他们快活的人,竟然是丽太妃娘娘,不知会作何感想?”太监依然在外面说着,缓缓走到门前。
走近才发现,这个太监的手脚都断了一半,耳朵掉了一只,眼睛瞎了一只,脸上布满了恐怖的疤痕。
冯丽蓉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声音愈发尖锐。
“怕什么?奴才这副模样,不是丽太妃娘娘亲自动的手吗?”太监笑了,脸上的模样愈发狰狞可怖。
“你……”冯丽蓉的声音颤抖着。
“不怕,”太监轻声安慰,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冯丽蓉,“皇上有令,说是一定要让丽太妃娘娘好好活着,奴才又怎么敢枉顾圣意?奴才就是来照顾丽太妃娘娘的。”
冯丽蓉浑身颤抖,太监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只看对方的模样,她就确信这人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你放了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肯放了我,求……求你!”
“这可使不得,您是太妃娘娘,奴才不过是个没了根的小太监,您怎么能求奴才呢?这样不分尊卑的事,奴才肯定不能做,不过太妃娘娘您放心,您不会一个人呆在这儿的,会有人陪您一起,相信太妃娘娘一定会很愿意见到他。”
太监说着,抬手一挥,外面立即传来锁链的声音。
冯丽蓉下意识转眼看去,却看到了令她吓破了魂的一幕。
“鬼!是鬼!!!”
被人拖着进来的人失去了双眼,只身上缠了好几道锁链,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只是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立即偏过了头:“贱人!恶妇!”
“你……你是死是活?你怎么……你怎么还活着?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敢?”冯丽蓉颤抖着说着话,她想过自己可能见到的许多人,唯独没有想到竟然会见到已经死去两年的慕容绝。
慕容绝,先皇!
冯丽蓉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绝,哈哈哈哈,慕容绝,谁能想到聪明一世的你,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被囚禁的滋味很好受吧?瞎了眼的滋味很有意思吧?外面的人可都在祭拜你呢,今日是你的忌辰,慕容绝,今日是你的忌辰!!!”
“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你可是一国之君,你是皇帝啊,外面的人在祭拜你的时候,谁会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真好笑,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或许是见到了比自己更惨的人,冯丽蓉的情绪的激动迅速从自怜转为嘲讽。
“贱人!你去死吧!”慕容绝愤然抬手。
只可惜他身上的锁链打断了他的动作,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没办法动弹。
反倒是冯丽蓉,见慕容绝这副模样,再也按耐不住对慕容绝动起手来。
一边是手脚灵活的冯丽蓉,一边是被桎梏的慕容绝,即便男女力气相差巨大,此时的慕容绝也只有被挨打的份。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人突然出声。
“都愣着干什么呢?丽太妃对先皇动手,这是不分尊卑,这是大不敬!快把人拉开!”
“以后先皇就住在皇陵中了,身上的锁链去掉些吧。”
“先皇要教训丽太妃,便让他教训着,不必拦着。”
“留一条命便是了。”
“这可是皇上的命令,两人都不准死,都给我好好看着,不能让他们出了意外。”
“走吧,把门关上,先皇和丽太妃多年未见,一定想的很,让他们好好叙叙旧,没什么大事不要来打扰。”
皇陵地宫不比栖梧宫暗室,在皇陵之中,除了祭拜大事会来人,平时的时候鸟都不会愿意来。
两人又处于皇陵深处的地宫之中,除非意外,否则这一辈子两人都只能留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地宫之外,平王的事导致皇陵之中的众人心中惴惴不安,生怕慕容启突然暴怒再惹出事端来,便纷纷以受惊为由,闭门不出。
至于慕容启身边的人,也希望不要再出事,只盼着慕容启能尽早回宫。
皇陵终究不比皇宫,守卫不严,若是再闹出事来,恐怕不能再轻易揭过。
“皇上,皇陵闹出如此大事,不如提早回宫?”此次陪同前来的一名内官低声说道。
“出去走走吧,爱妃陪朕一起。”慕容启转头看着司瑾。
“皇上,眼下天色已晚,恐怕不安全。”内官小声建议。
“怕什么,”慕容启笑着揽着司瑾的肩,“皇叔已经被抓了,想必不会有人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步入皇叔后尘,爱妃以为如何?”
司瑾抬头看他,缓缓点了点头:“皇上所言甚是。”
慕容启微笑,揽着司瑾的手力气重了一些:“那便走吧,总是待在屋里,闷坏了朕的爱妃可不行。”
司瑾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如意捧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出来,披在司瑾身上:“娘娘,小心着凉。”
“爱妃如今还是虚弱,等回宫,朕便派御医多给爱妃开几剂补身的药膳,总是身体要紧,爱妃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慕容启贴心说道,又帮着司瑾整了整身上的斗篷。
司瑾转头冲着慕容启微微一笑:“知道了,多谢陛下关心。”
“朕不关心爱妃,还能关心谁?”慕容启脸上的笑容更深。
两人并肩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轻声谈话,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两人恩爱有加。
走了一会儿,后面有人出声。
“皇上,前面便是沧谰亭,是先皇特地派人建造的亭子,可要过去?”
司瑾抬眸望去。
亭子上方的匾额,遒劲有力的“沧澜亭”三字,可以看出书写之人对这个亭子的喜爱。
“爱妃以为呢?”慕容启又一次询问司瑾的意见。
“皇上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臣妾又如何左右皇上的意见?”司瑾笑着说道,只除了欣赏“沧谰亭”三个字之外,对这个亭子再无任何异色。
慕容启失笑:“既然爱妃这么说了,那便不去了,不过是一个破亭子,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话,一行人就要转身往回走。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穿过,直直穿透一个侍卫的心脏。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周围四面八方都又利箭穿来,如破空之势,每一箭都能准确带走一人,显然这些刺客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护驾!!!”
“保护皇上!!!”
周围的侍卫纷纷朝着慕容启所在的方向凑拢,只有护好慕容启的安全,他们的任务才算完成,无论如何,这是他们唯一存活的机会。
“爱妃可好?”慕容启紧紧抓着司瑾的手腕。
司瑾看着四周紧迫相逼、无边无际的箭矢,回头看了一眼:“陛下,或许那个沧谰亭,是我们唯一生还之地。”
慕容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爱妃说的不错,沧谰亭中还能阻挡一阵,若是一直站在此处,只能四面受敌,性命危矣。”
沧谰亭位于悬崖边,好就好在只一面面对敌人,且顶上有遮盖,也无需担心由上而下的箭矢,若是能撑住一段时间,或许能等到援军到来。
只是地势如此之好的沧谰亭并非毫无劣势。
位于悬崖边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
既然是悬崖边,也意味着极易出事,一不留神便会坠落悬崖,尸骨无存。
两相抉择之下,慕容启还是听了司瑾的话,命人护着他一直到了沧谰亭之中。
沧谰亭中的地方不大,不过只能容纳几人而已,大部分侍卫还在沧谰亭之外拼死战斗。
好在众人已经到了悬崖边,箭矢攻击果然如意料之中那样得到了缓解,一直在费力迎敌的侍卫们也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
就在此时,意外突发。
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的沧谰亭竟然一分为二。
慕容启下意识松开了一直护着司瑾的手。
正在拼命的众人下意识回头,却见到两人所站之地竟然朝着悬崖之外快速移动,只是瞬息之间,两人就到了悬崖之外,身下便是万丈悬崖,或许稍不留神,便会坠落。
这样的场面令人不得不惊讶。
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山上的人都冲了下来,将所有侍卫控制住。
“这是父皇还在世时,遍寻巧匠,叫人做的平衡台,两边安然的状态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到,两边会同时断裂,同时坠入悬崖,除非其中一人率先跌落悬崖,另一人才能安然无恙。”
慕容霖缓缓说着,微笑着从黑暗中走出。
“皇上,不知道这场戏,您可满意?”
平衡台距离悬崖边足足有两三丈远,中间只有一根拇指粗的杆子作为支撑,想要从两三丈远的地方回来,除非是高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司瑾站在其中一边的小台上,目光直直地落在慕容启身上:“陛下可是怀疑我?”
慕容启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还是嘲讽:“爱妃以为呢?”
启程来皇陵之前,司瑾曾受到一张纸条,上书“明日申时,沧澜亭,屏退左右。”
此处,便是“沧澜亭”。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两败俱伤
司瑾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仔细看会发现, 这正是那张写着“沧澜亭”的纸。
“都说皇宫之中尽是皇上的眼线, 臣妾本是不信的, 如今却是信了。”
“爱妃可是承认了?”慕容启反问,即便是到这时, 他也依然用着“爱妃”二字。
“承不承认有什么所谓?皇上心里认定的事,有谁能够改变?”司瑾笑着看他,抬手将手里的纸扔了下去,一阵微风吹过, 小小的纸张已然不见, “是或不是,于皇上而言,并无区别, 不是吗?”
司瑾站在风中, 身上的斗篷随着悬崖边凛冽的风在空中飘扬。
红色的斗篷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衬得司瑾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绯红。
悬崖边的风实在太大了,好几次斗篷的一角飞起,都无情地落在司瑾的脸上, 遮挡了他的视线。
甚至有那么一瞬,司瑾整个人都因为斗篷的吹动而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坠落。
慕容启双手握成拳,嘴唇几次颤动,却一个字都没有发出。
慕容霖站在悬崖边,看着对立的两人, 嘴角带了一抹弧度:“皇上不是觉得皇叔的戏太过无趣吗?如今这场戏,想必皇上应当会满意吧?”
慕容启还未说话,司瑾倒是先转过了头:“谁能想到诸位王爷当中城府最深的竟然是义王你?”
“本王不像吗?”慕容霖背着手,似乎是在与司瑾闲谈家事。
“不是很像,不过算起来,诸位王爷当中,确实是义王更出众一些,义王除了‘不义’的美名之外,倒是没有别的缺点了。”司瑾严肃说着。
“‘不义’?”慕容霖反问一句,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这些称号是这个意思,这倒是有趣。”
司瑾轻笑一声:“纵使是如今与义王交好的智王,恐怕也想不到义王竟有如此城府。”
“他?”慕容霖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废物罢了,倒是红妃娘娘你,似乎确实被皇上多有看中?如今你背叛了皇上,不知道皇上的心中有何感想。”
“不,他一直都不曾信我,从一开始,他就调查过我的身份,知晓我的来历,”司瑾说着,目光直直地落在慕容霖身上,“自然……也知道义王与我一直都有联系。”
红妃在入宫之前,便已经与义王相遇。
只一息之间,司瑾脑海中的记忆突然清晰。
红妃原名李红,是某勾栏之地特意从小培养的小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因为这些都是勾人的手段,只是李红还未正式接客,便遇到了义王慕容霖。
此后便一飞冲天,一跃成为宫中深受皇恩的“红妃”。
也因为这个最初的身份,红妃被牢牢控制在慕容霖手中,无论慕容霖有何命令,他都不敢不听。
红妃入宫之后,义王便想方设法抹掉了红妃的过去,甚至为红妃按上了一个旁人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来问题的身份。
司瑾甚至来不及思索为什么系统直到这时才将红妃的记忆传给他,只能立足于现在,继续今日的计划。
以他对慕容启的了解,慕容启既然查过他,便一定已经查清了“红妃”的过去,甚至于已经查清了慕容霖的一切。
慕容霖警惕地看向慕容启。
慕容启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淡淡道:“爱妃既然对朕如此了解,之前又为何一直瞒着朕?”
“瞒不瞒着有什么关系?”司瑾笑了一声,“莫说是宫中,便是王宫大臣们身边之事,也瞒不住皇上,平王造反之事是一场游戏,义王造反之事何尝不是一场游戏,皇上的爱好便是喜欢看着旁人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这是皇上的乐趣,我又何必拦着?”
司瑾的话没有引起慕容启的反应,反而让站在悬崖边的慕容霖愈发警惕,迅速抬手命人用弓箭对准四处。
随后死死盯着司瑾,心底有所怀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义王不是很清楚吗?”司瑾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低头哑然失笑,笑声随着风声四散,漫山飘荡,“也是,义王怕是不知道,今日皇上之所以来这沧澜亭,并不是我的功劳呢,沧澜亭三字,我可是从未在皇上面前提起过。”
若是司瑾前面的话还让慕容霖只是心生警惕,如今这番话落下,他只觉得心底发寒,浑身发颤。
“死到临头了还要多嘴,难不成你竟然真的爱上了慕容启?为他拖延时间?”慕容霖抽出手里的剑,直直地指向两人。
司瑾摇了摇头:“义王自诩聪明,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
说着话,司瑾转头看着慕容启:“皇上,我说的可对?”
慕容启冷哼一声:“花言巧语!”
司瑾眼睛微弯:“皇上这便是不怪我了?”
慕容启紧抿着唇:“爱妃这是何意?”
“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唔……”司瑾说着话,突然捂着胸口,整个人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然而胸口处的疼痛却一直不消,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慕容启下意识就要抬脚,还未动作,便站定在原处。
沉着脸道:“此处构造精巧,其中一人有所动作,两人都会坠落。”
“你怎么会知道?”悬崖边的慕容霖面露震惊之色。
之前只是司瑾一人说,他还不信,如今慕容启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沧澜亭的情况确实有所了解。
“你当初,为何要将他送到朕面前?”慕容启看向慕容霖。
慕容霖脸色难看,一边悄悄指挥着自己的人,一边跟慕容启说话转移注意力:“当初在狩猎大会上那个小太监,恐怕深的皇上信赖,之后因丽太妃嫉恨,使得那个小太监在火中身陨,真是可怜。”
“导致丽太妃毁了嗓子的那场大火,恐怕就是皇上派人放的吧?”
“谁能想到皇上心中在意的,竟然只是区区一个小太监?”
“皇上难道就没有发现吗?红妃娘娘与当初那个小太监,仿佛有几分相似?”
慕容启有些愣神,像是真的没想到慕容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似乎只是瞬息之间,便会落在慕容启身上。
司瑾此时已经疼的嘴唇发白,似乎随时都会倒地坠落,即便是见到利箭袭来,也无能为力。
幸运的是,利箭终究是没有落在慕容启身上。
他既然敢冒险,必然不会真的将自己置于死地。
司瑾之前已经疼的弯下了腰,此时却拼尽全力直起身看慕容启,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询问:“慕容启,你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吗?”
慕容启蓦地看他,却眼睁睁看着司瑾缓缓闭上眼睛,失去所有力量,直到……被风吹落。
他几乎来不及细想,整个人猛扑过去,迅速伸手,揪住了一片……
“皇上小心!”
鲜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飘扬,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只是斗篷下的人,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娘娘!!!”如意跪在悬崖边,凄厉地呐喊着,眼眶中的眼泪完全抑制不住,一串一串往下落。
“皇上,此处危险,先回悬崖边要紧!”暗卫低声说着,话音刚落,便自作主张带着慕容启往悬崖边飞去。
如司瑾猜测的那样,无论是平王也好,义王也罢,都不过是慕容启纵容下的一次游戏。
慕容启有绝对的筹码获得游戏的胜利。
类似的游戏他玩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失手。
只这一次,发生了意外。
慕容霖的人已经完全被控制住,就连慕容霖本人,也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眼见大势已去,慕容霖反而无所畏惧,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启啊慕容启,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过人,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吗?你不是一向喜欢看戏,还觉得别人给你演的戏不够精彩吗?今天这场戏,你可满意了?”
“你爱上他了!你竟然爱上了一个小倌!!!真是好笑,真是一场好戏!!!”
不管是慕容启的人,还是慕容霖的人,都因为突然的变故晃了神,正好给了慕容霖一个机会,让他说了个痛快。
只是说到最后,慕容霖的声音逐渐哽咽。
“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失去生母,你小时候能过上好日子,我就要被欺凌!凭什么同样的身份,最后登上皇位的是你!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我就必须要卑躬屈膝!!!”
哭完又笑。
“呵呵呵呵,好戏啊,这就是你要的好戏,把我玩弄在鼓掌之中有趣吗?是不是很有趣?这就是你要的好戏,是不是很高兴?”
“怪就怪你平时行事过于狠毒,即便你为了他打断了大哥和三哥的腿,也没人信你是真的爱他,恐怕他也不信吧?真可怜,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对你有了感情,可是你却忌惮他,怀疑他,还亲手将他推开,让他带着痛苦离开了这个世界!”
慕容启蓦地回头,眼眶中满是红丝。
“聒噪。”
“皇上?”
“拔了他的舌头!”
“是!”
月半之夜,天上挂着圆月,月亮的光辉落在所有人身上。
慕容霖惧怕地往后缩着。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啊啊啊啊啊……!!!”
慕容霖痛苦的声音在所有人耳中响起,甚至在这悬崖边的空谷中回响,痛苦的声音几经转变,再到人耳中时,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厉鬼在凄厉地喊叫。
慕容启对此恍若未闻,只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色斗篷。
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或许有一天,陛下会失去最不想失去的东西,且永远夺不回。”
“世间的生命,才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即便陛下能将江山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些生命,也会从陛下手中悄悄流逝。”
“慕容启,你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吗?”
……
慕容启捏着斗篷的手紧握,浑然不觉血液从指缝中渗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红妃死后
“红妃娘娘出事了?”章芷卉猛地合上书。
“是啊, 小姐, 说是为了救皇上, 发生了意外, 坠落悬崖。”丫鬟轻声说道。
“不是说去皇陵祭拜吗?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章芷卉还是不能相信这种事竟然会真的发生。
“小姐,这次可不止是红妃娘娘出事。”丫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章芷卉看着丫鬟的模样, 还要再问,门外却有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老爷喊你过去, 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就来!”
章芷卉急匆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双手拽着衣服,快速往前厅走去。
章丞相在前厅中来回踱步,不管是动作还是脸色, 都能看出此时他的心情十分烦躁。
“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章芷卉冲过去抓住章丞相的手臂。
章丞相长叹一声:“女儿啊, 乱了,彻底乱了,皇上大怒, 恐怕不少人都要遭殃,你好好想想,往日与平王世子相处的时候,有没有拿他什么东西?”
“平王世子?这事跟平王世子又有什么关系?”章芷卉震声询问。
“你只说你究竟有没有拿平王世子的东西?”章丞相仔细问道。
“没有,爹,女儿没有拿平王世子的东西。”章芷卉连忙摇头。
“这就好, 这就好,”章丞相松了口气,紧紧握住章芷卉的手腕,认真看着她,砸下一记重锤,“女儿,平王和义王反了。”
章芷卉脚步踉跄:“怎么会呢?他们不是一向关系不好?怎么会……?”
“不是一起反,平王和义王先后反了,而且义王还是在平王被抓之后才反的,”章丞相沉着脸,“皇上震怒,当场便命人拔了义王的舌头,还将所有王爷都控制了起来。”
章芷卉来不及思考慕容辛的事,只震惊地看着章丞相:“爹,皇上这是迁怒了?”
章丞相深吸一口气:“皇上之前便说要立红妃为后,必定是真心喜爱,据说他们前往皇陵的路上,智王礼王不过是嘴欠多说了两句,就被皇上下令打断了他们的腿,如今红妃出现意外,生死不明,皇上如何能不迁怒?”
“只是不明?爹,有没有可能……”章芷卉心里还有一丝希望。
“不可能,”章丞相闭着眼睛摇头,“生死不明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尸体,实际皇陵之外的悬崖深不可测,除非大罗金仙转世,否则绝无可能生还。”
“那皇上他?”章芷卉忍不住问。
“皇陵那边传来的消息,皇上命人下达悬崖底,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红妃的尸首,若是找不到,便不准活着回来,只是悬崖之下何其大,要在偌大的悬崖底下找到一具小小的尸首,何其艰难?!”章丞相沉重叹息道。
章芷卉咬着牙:“爹,那您?”
章丞相摇头:“自从红妃出事至如今,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皇上一直不眠不休,如此这般,身体必然支撑不住,我与朝中几位大臣商量了,一起去一趟皇陵,无论如何都要将皇上劝回来,以国家大事为重。”
说着,章丞相握着章芷卉的手仔细叮嘱:“等爹走之后,你带着人在相府里细细搜索一番,绝不能出现于慕容辛相关的任何东西,即便不是他送的,只要是能联想到他的东西,都不得留在府中,必须销毁。”
“爹?”章芷卉有些难受。
“卉儿,皇上这次是真的发了怒,如今他全心都在红妃的尸首身上,分不出心神管京里的事,等他回到京中,势必会秋后算账,就算是为了爹,为了章家,不要再让爹操心了。”章丞相苦心劝道。
“知道了,爹,”章芷卉拭去眼角的泪水,“爹,您放心去吧,女儿一定会将家里安排妥当,绝不会让人查到一样与慕容辛有关的东西,即便是为了章家,女儿也绝不会任性。”
“好,好,好,”章丞相连说三个“好”字,抬手落在章芷卉的肩上,“旁的事都无需再想,做好自己便可。”
章芷卉低头,如今这般小心谨慎,哪里能做好自己?
可是不妥协又如何?
她的脑海中不期然想起那个红色的身影。
可惜……
“老爷,诸位大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您快些出发吧,诸位大人都催着呢。”
“就来。”章丞相说着,只来得及拍拍章芷卉的肩,便转身疾步离开。
皇陵·沧澜亭。
“皇上……要不然……”
慕容启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吓得对方一个激灵,连忙闭上了嘴。
此时距离红妃坠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天色从暗到明,又从明到暗,侍卫们在下方搜寻,慕容启却一直站在悬崖边,任谁都无法劝动。
一天一夜时间,慕容启滴水不沾,候在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却撑不住不吃东西,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当着慕容启的面吃,只能悄悄在换班的时候快速吃几口东西,简单填饱肚子便算。
跟慕容启一样滴水不沾的还有如意。
自从司瑾意外坠落之后,她便一直跪坐哪里,整个人仿佛失了灵魂。
跟在慕容启身旁的内官见谁都说不动慕容启,目光远远地落到了如意身上,唤人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小宫女听着,连忙点头,悄声走到如意身旁,同样跪坐在她身边,低声说话:“如意姐姐,帮忙劝劝皇上吧。”
“您是跟在红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红妃娘娘出事,您一定很伤心,顾不得其它,只是皇上是金龙之躯,负担天下大任,如此这般不吃不喝,恐怕身体撑不住。”
“如意姐姐,您劝劝皇上吧,哪怕是让皇上稍稍吃点喝点也好,求您了。”
如意转回头,因为长时间没有吃喝,她嘴唇泛白,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精神。
“如意姐姐?”小宫女欣喜地喊了一声。
如意抬手:“扶我起来。”
“是。”小宫女连忙扶住如意。
内官见小宫女竟然真的说动了如意,心里一喜,迅速朝着如意拱了拱手,指了指慕容启,希望如意真的能说服慕容启。
如意白着脸点头,缓缓走到慕容启身旁。
“皇上,若是娘娘在这,一定不愿意见到皇上这般模样。”
慕容启沉默不语。
如意缓缓呼出一口气,闭眼又睁眼,将心底的不满压下,可她心底的怨念实在太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压下了一部分,不该说的话终究脱口而出:“其实奴婢也很生气,娘娘还在的时候,为什么皇上不能多给娘娘几分信任?”
慕容启的目光冷冷扫过去。
如意当即跪下,颤声道:“奴婢失言,请皇上恕罪。”
慕容启回过头,声音沙哑:“他……会恨朕吗?”
如意嘴唇微颤:“奴婢不知,娘娘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是啊,猜不透,连朕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慕容启轻声道,声音飘渺,落入人的耳中,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
之后,慕容启再未出声。
至于如意,只是换了个地方跪着。
唯一不同的便是眼下的她不再看着悬崖外,而是一直盯着眼前这件红色的斗篷。
“拿红色这件吧,陛下似乎偏爱红色。”
出宫之前,他曾这么说道。
只是如今,这件红色的斗篷上却染上了黑色的污渍。
是慕容启的血染在了斗篷上,干涸后污了斗篷。
如意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没有这次皇陵祭拜一事,会不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可这次所谓的皇陵祭拜,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如意揪着心。
如果她当初能告诉娘娘,先皇还没死,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
又是一夜,慕容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又站了一整夜。
到了中午时分,特地从京城赶来的大臣们终于到达。
大臣们完全来不及休整,便到了悬崖边,跪地恳求。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多为黎明百姓考虑。”
“皇上……请回宫吧!”
……
大臣们之后,便是此次大臣们特意带来的士兵们。
“请皇上回宫,我等定不负重托,必会将红妃娘娘带回京城。”
“请皇上回宫!”
慕容启眼眶发红,狠狠瞪着众人:“连你们也逼朕?!”
慕容启:“来人!!!”
“皇上!”章丞相连忙上前,双膝跪地,“皇上,平王义王谋反,害的红妃娘娘身陨,此事绝不能饶,恳请皇上回宫主持大局,此等恶徒,绝不能饶!”
慕容启冷冷看着他。
许久,突然冷哼一声:“回宫!”
众人大喜,纷纷用激动的眼神看着章丞相。
心里闪过同样的念头。
不愧是章丞相!
“起驾回宫——”
***
栖梧宫。
慕容启在司瑾的床前逗留停驻了许久。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怕冷的人。”
“懒散还耍赖,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做的东西倒是新奇,还挺好吃的。”
“朕没跟你说过吧,御膳房的人都怕了你,生怕你什么时候又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后宫中的妃嫔,也只有你才敢对朕无法无天。”
“你这么聪明,为何察觉不到朕的心情?”
“竟然还想把朕推给别的妃嫔,你知不知道当时朕有多生气?哪有你这样的人?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朕只是气恼而已,凭什么朕就不能生气?”
……
慕容启坐在床边,低声说着话,仿佛人就在他面前。
“皇上,这是娘娘生前写的全部,有些连奴婢都没有仔细看过。”如意低声说着,她是慕容启放在“红妃”身边的一枚棋子,可是最近,她的心逐渐偏向“红妃”,就算是日常汇报,也不甚认真。
慕容启此时也懒得管这些,直接从如意手里接过一叠字,低着头一张张往下看。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
每一张,都是正确的诗词顺序。
慕容启哑然失笑:“朕以为你当真只会背那些颠三倒四的诗句。”
又看了几张,慕容启就看到了不久之前他才说过的“颠三倒四”。
比如说“竹外桃花三两枝,梅花香自苦寒来。”
又比如“风光不与四时同,花开时节动京城。”
……
慕容启继续往下一张张看着,仿佛看到那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握着笔认真写着。
又翻开一张。
“月黑风高夜,落魄寒书生。郊野荒废宅,美人绝色现。奈何美人是儿郎!”
慕容启的手落在“儿郎”二字上,脑海中不期然想起那张带着笑的脸。
无论是假笑还是真笑,那人的笑容总会令他动容。
慕容启回忆了许久,低头看下一张。
几乎是“美人诗”刚一揭过,慕容启的视线便已经定住,甚至手里理应最为重视的“美人诗”都飘荡着落了地。
“美人诗”的下一张纸上不是诗词,也不是歌赋,只有三个字。
“慕容启。”
慕容启紧紧握着手里的一叠纸,起身往外跑去。
只是短短几息之间,他就已经来到了未央宫。
“滚!都滚!谁都不准进来!”
慕容启怒吼道,独自一个人跑进了未央宫的书室。
“弟子规,弟子规在哪里?弟子规!”
许久,慕容启终于中一堆书当中抽出了一本《弟子规》。
打开《弟子规》,夹在书里的纸张飘然落下。
慕容启颓然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写着同样文字的纸张。
未央宫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更不用说未央宫的书室,便是他自己,若不是之前意外翻出《弟子规》,也不会想到自己小时候竟然会将这张写着“慕容启”的纸夹在这里。
那人写了一千遍,除了这张,其余的……
慕容启突然想起什么,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又一次往外跑去,只是这一次他去的方向是宫中极为偏僻的地方。
那是他还是六皇子时,曾经的住处。
这座宫殿自失火失火便无人修葺,曾经着火的痕迹便是如今也依然存在。
无人修葺,便无人居住,宫殿内的杂草已经有人那么高了,几乎已经完全荒废。
慕容启拨开杂草快步走入宫殿。
当初失火之地就在书房隔壁,火势蔓延,将整个书房也烧了个干净,他随意放在书房之中,写着“慕容启”的纸张自然也化为了灰烬。
慕容启呆呆地站在一片荒芜面前。
有些事,不是他想忘就能忘,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十二年前发生的事,可如今站在这里,曾经的那些经历仿佛就在昨日,历历在目。
突然间,慕容启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陛下太高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高?”
“明明小小的一个,很可爱,我还画了的,很可爱。”
“我真的画了,画了好多呢,不能让你看见,小团子,包子脸。”
他迅速四下望去,却没有见到一人,这才想起那人已经不在了。
至于那些话……
是他什么时候说的?
慕容启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这些话出现的场合,努力回忆当时发生的事。
唯一一次他所见到的醉酒。
慕容启蓦地睁开眼,快速往另一边走去,走到一间屋子面前,奋力将门推开。
十几年未住人的屋子当中满是灰尘,他却不管不顾,继续往里面走去。
跟着慕容启的侍卫站在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最后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慕容启认真在屋子里寻找着,也不知道究竟找了多久,直到外头的烛光亮起,他才终于在床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痕迹。
他小心将床头的灰尘吹去,吹不去的,便直接伸手抹去,直到砖缝逐渐变得明显。
慕容启心跳加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小心翼翼一点点将这块明显不对劲的砖头抽出来。
直到将砖头完整抽出,慕容启俯身一看,果然在里面见到了明显的一叠纸。
里面的空间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处理过,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里面的纸也只是从白皙变成了泛黄,其余竟毫无异样,丝毫无损。
慕容启小心翼翼将纸张抽出,拿到手里后,又觉得自己的手心实在太脏,握成拳将纸张放在拳上,用指尖小心摊开。
即便画上的小人十分奇怪,可他依然能辩出,这就是他,是小时候的他。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将一边写着“慕容启”的纸张吹落在地。
慕容启望去,正要捡起,却意外看到了“慕容启”底下的诗句。
“君问归期未有期,相逢何必曾相识。”
……
许久,慕容启抬手,手指虚虚地落在这首“杂”诗上。
指尖上的一点灰尘飘落,正巧落在“相识”上。
“你会回来,我……等你回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锦绣状元
“咕噜咕噜咕噜——”
“噗——”
“咳咳咳——”
平静的湖面上, 一道身影从水中钻出。
“司大人!”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快上来!”
“司大人, 快拉着我们的手!”
站在船上的众人手忙脚乱将手往下伸, 一人拉着司瑾的一条胳膊, 使劲将人往上拽。
司瑾的脑子还有些迷糊,明明前一秒他还差点出车祸, 后一秒就到了水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呛了好些水。
他拉着船上人的手,一点点往上爬。
等到终于在船上站稳, 不仅是他松了口气, 拉着他上来的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当即便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陈大人,打闹归打闹,不能做的太过分。”
“就是, 司大人刚刚为官, 是招你还是惹你了?”
“陈大人, 为君子者,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刚才那番作为, 与小人何异?”
那位被众人指责的陈大人面露不满,指着司瑾怒道:“明明是他自己落了水,凭甚怪在我的头上?”
司瑾按了按太阳穴,仔细查看了这个身体的记忆。
却原来这具身体与他同名同姓,司瑾,字润泽, 竟然还是这一届的新科状元。
他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碰巧这位新科状元落了水,巧合之下,他便代替了原主的身份。
或许是刚刚穿来有些不适应,司瑾脑海中关于原主的记忆不过寥寥,再想忆起更多,只觉得头疼不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锤他的脑子一般。
便是在这时,一道声音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思考。
“何事如此喧哗?”
这艘船也不知是什么船,只用富丽堂皇四字完全不足以形容这艘船的豪华,只司瑾肉眼可见,便有许多地方镶嵌着珍贵的宝石,且主要以红宝石为主,寻常人家终其一生所赚的钱,恐怕都买不到一颗,这艘船的主人却如此奢侈,竟然用红宝石镶嵌船体。
除此之外,船体好些部位的装饰还直接融了黄金上去,阳光一照,船体熠熠生辉,不可谓不美丽。
船体共分为三层,一层大甲板,二三层逐渐变小,特别是三层,唯有此船的主人才能上去。
而意外传来的声音,便是从二层而来。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望去,看到来人更是心里一跳,连忙躬身唤人:“陆大人。”
司瑾后知后觉,迟缓地躬了身:“陆大人。”
“刚才发生了何事?引得此地如此吵闹,若是惊扰了上方,你们可担待得起?”被称为陆大人的人皱着眉道,言语间满是警告。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人便是生的晚,又或是忘性大,不记得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众人的目光小心落在司瑾身上。
司瑾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主动上前一步:“回陆大人,是下官不慎落水,这才引起喧闹,一切结识下官的错。”
陆大人眯起眼:“润泽,你是新科状元,如此鲁莽,以后如何办事?”
司瑾一时没反应过来“润泽”叫的是他,稍微愣了神,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下官失误,请陆大人恕罪。”司瑾躬身行礼。
“你与我上来。”陆大人说着,转身上楼。
司瑾理了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感觉稍微好些时候才跟着对方上楼。
两人先后上楼之后,众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真好,司大人竟然这么快便上了二楼。”
“这不是迟早的事么,他可是新科状元,如今已经入了翰林院,未来迟早都会入内阁,陆大人对司大人另眼相待也是应该的。”
“说起来陆大人曾经可是探花郎,才貌双绝,引得京城女子都想一睹芳颜,如今虽逐渐老矣,相貌却依旧比其余人要出色不少,便是如今,走在京城街头,也能引起一番轰动。”
“都说探花郎才是才貌双绝之人,眼下一看,这一届的探花与状元应互换才对。”
“这有什么差,依我看,与其要那探花的名声,还不如状元之位来的实在。”
“那是,左右以你的容貌,无论如何都考不中探花。”
“过分如斯,当真可恶!”
提起容貌的问题,被斥责之人虽言辞反对,语气中却并无许多不满,显然他自己也很清楚,容貌上的缺陷确实很难弥补。
状元郎可以是容貌出色之人,甚至可以比探花还要出色,但是探花,却绝不会选择容貌平庸之人,探花探花,名副其实才是探花,若是当届探花没有足够的容貌相称,便是百姓也会失望不已。
探花郎的容貌至少俊秀以上,这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定。
“听说已经有不少人看中了这位状元郎,想要结亲呢。”
“也不知道谁家的女儿如此好运。”
“是啊。”
众人议论的同时,司瑾已经跟着人走到了二楼。
这会儿时间,他已经想起了前面这人的身份。
十二年前,这位陆修然陆大人高中一甲探花,入翰林。
十年前,陆修然与章丞相之女成婚,婚后自矜自持,房中无妾室同房,只是与章丞相之女育有一子一女。
或许也因为如此,深受章丞相喜爱,据说不久之后便会入阁,或许未来还能坐上丞相之位。
司瑾私心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事业和家庭两手抓,一辈子顺风顺水,家庭和睦,未来还可能有名留青史的机会。
陆修然带着司瑾站在某间船舱外,叮咛道:“你身上湿透了,仪容不整,不好直接见人,屋里案桌上有套衣服,是我不久之前叫人购置的,还没人穿过,便先去换一换,换好衣服再出来见人不迟。”
“多谢陆大人。”司瑾猜到了陆修然要把他介绍给人的意思,自然不会不承情,连忙道谢。
“去吧。”陆修然点头,看着司瑾推门进去,确认房门已关上,才转身走出。
二层已有不少人等着他,见到他出来,也都忍不住询问楼下发生了什么事。
陆修然一一回复,只说是司瑾不小心落了水,他已经将人带上来,其余没什么事。
“陆大人似乎对咱们这位新科状元另眼相看,若不是陆大人的女儿才只有几岁,我都要以为陆大人是看中了司大人,想要召婿呢。”
“若真是如此,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可惜司大人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再晚个七八年来,没准真能成就一桩美谈。”
陆修然笑着摇头:“诸位可别开玩笑了,这话若是让我娘子听到,诸位可都讨不了好。”
此话一出,咳嗽声四起。
倒不是怕了,只是突然想起这事上头还有一位章丞相,听说章丞相对外孙女可比外孙还要宠,要是发现他们如此调侃他宠着的外孙女,必定得狠狠批上一顿才能了事。
旁人的玩笑开了就开了,章丞相的玩笑,他们可不敢随便乱开。
想到此,众人连忙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陆修然低头一笑,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仅仅对司瑾刮目相看。
毕竟有些话说出来谁也不会信。
谁能想到他曾经入过宫,差点成为后妃。
又有谁能想到,这位新科状元与当初那位红妃娘娘竟有七八分相似。
可惜……终究不是。
二楼船舱内,司瑾的目光落在案桌上,看着桌上那套红色的衣服,为难地拧起了眉头。
他看那位陆大人身上穿着清雅的浅绿色衣服,以为陆大人偏好的应该是雅致类的衣服,怎么也没想到舱内的衣物竟然会是纯红色。
“这是什么别致的爱好?”
【穿上吧,或者你想继续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出去。】
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司瑾皱起眉头。
【你只说让我完成任务,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任务?】
【任务发放中,任务启动中,任务开始……】
【任务目标:攻略皇帝慕容启,让他爱上你,并且心甘情愿为你放弃皇位,任务成功,可获得“三秒”自救机会。】
司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让他爱上我就算了,第二个任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定要将他拉下皇位?】
【本世界病毒入侵,改变了历史,导致历史扭曲,除非慕容启主动放弃皇位,否则世界将会崩塌。】
【让一个皇帝放弃皇位,何其艰难?】
【任务失败,你也会死亡。】
司瑾深吸一口气。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我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是。】
【好吧,接受任务!】
【系统提示:攻略者可以穿上红衣,慕容启偏爱红色。】
司瑾的目光落在案桌上,稍稍松了口气,系统有提示,他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或许会高一些。
否则他真的没把握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古人的衣服比较繁复,司瑾光是穿衣服就花了不少时间,好在穿着穿着,突然开了窍,终究没有出现乱七八糟的情况。
穿好衣服之后,他对着镜面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不说梳的极好,只是没有那么乱而已。
至于头发的潮湿问题,这时候没有吹风机,短时间内也很难解决,想必外面的人也不会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将头发弄干。
全部处理好之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直接打开舱门拐弯到了二楼甲板。
或许是他身上这一袭红衣太过显眼,只是拐了个弯,刚一出现,便已经有人注意到他。
“司大人?!”
“怪不得说今年状元比探花亮眼,此言果真不虚!”
“都说这届状元郎满腹锦绣,貌比潘安,平日里倒不觉得如何,如今一看,确实名不虚传,怪不得我家中的女眷都惦记着。”
“这京城之中,怕不止张大人家中惦记着吧?”
“之前还笑话陆大人,如今一看,若是我家中的夫人看到,怕也要起心思保媒拉纤。”
……
众人的议论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听的一旁的司瑾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不禁僵在那里。
最终还是陆修然把司瑾拉出了包围圈,拽到了甲板边上。
“行了行了,调侃之言少说两句,回头落跑了,可全得怪在你们头上。”陆修然笑着“斥”道。
“陆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连着几届科举,除了陆大人那一届,近几届科举一甲都已有妻儿,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年轻有为的一甲状元,家中女眷惦记着实属正常,便是陆大人你,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找一个年轻有为的夫婿吧?”
“就是,陆大人你的女儿还没到岁数,我们家中可都有适龄的女娃,多关心一下司大人有什么错?”
“本该如此,陆大人可不能总护着,司大人迟早都得娶妻生子,我等也是为司大人着想,早些相看起来,选个契合的多好,人生三大事,司大人已经金榜题名,也该洞房花烛了。”
“哈哈哈哈哈,正是正是!”
……
众人聊得开心,说起来反倒变成陆修然的不是了。
本来是他“斥”众人,到头来却变成了众矢之的。
陆修然无奈叹了一声,拍着司瑾的肩:“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
司瑾更加哭笑不得,陆修然带他上来明摆着是为了结交同僚,结果好端端一场聚会竟然活生生变成了相亲大会。
看来中国文化传承千年,唯一不变的便是这“相亲”文化。
他想起自己的任务,正要说些什么温婉拒绝,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破空声从后方传来。
他下意识回头,看着就要到近处的箭矢,想也不想便抽出了身旁一名侍卫的剑。
“借剑一用!”
刚拔出剑,箭矢已到近处,却不是朝着他而来,而是冲着三楼而去。
三楼的人更不能出事!
司瑾来不及细想,几步踏上甲板上的横栏,提剑将箭矢挡开。
【你会武?】
司瑾脑海中突然出现系统的惊讶声,像是他做了什么极不可能之事。
司瑾一愣神,忘记了脚下的情况,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倒去。
为了避免正面坠入湖中,司瑾使劲扭转自己的身躯,让自己背对着湖面。
如此,至少能减少几分冲击。
然而就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视线直接与三楼的一人相撞。
震惊、喜悦、悔恨、痛苦……
复杂的情绪出现在一人眼中,司瑾脑中一片迷糊,不是很懂对方如此复杂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思索清楚,对方已经从三楼飞扑下来,遥遥地冲他伸出了手。
“皇上!!!”
“快救驾!!!”
“扑通”“扑通”两人,两人先后坠入湖中。
随后是一众侍卫下饺子一样跃入,生怕晚一步,慕容启发生什么意外。
湖中,慕容启死死抓着司瑾的手腕。
“找到你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不许离开
“咳咳——咳——”
司瑾会游泳, 正常来说即便落水也能很快从水里出来, 可偏偏这次落水之后, 他的手腕就一直被牢牢抓着, 而且对方死活都不松手,浑身能力全无施展之地。
好在周围的人一直在奋力捞着他们, 终于将两人拉了上来,只是这时司瑾已经被水呛了好几口。
“皇上,司大人,怎么样?没事吧?”
“皇上?”司瑾震惊地看着一直抓着自己手的男人。
自从接到系统的任务, 他就想过可能见到慕容启的情况, 想了一些情况,唯独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司瑾低头,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慕容启手里抽出来, 只可惜慕容启一直抓得很紧, 他想要把手抽出来, 对方反而更用力了。
旁边等候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争先恐后表达自己的关心之情。
陆修然来的有些迟,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好在他的身份摆在那,在外圈站了一会儿就有人给他让路,好歹能走到内圈。
刚一走到内圈,陆修然就看到了醒目的两只手。
司瑾见到陆修然,心里一喜,连忙喊了他一声:“老师!”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喊“陆大人”, 直接用“老师”代替,希望陆修然能将他从慕容启手里解救出去。
当初司瑾考试的时候,陆修然是监考官,两人确实有师徒之名。
陆修然为难地看着他,很想问问司瑾到底从哪里看出他能说动慕容启?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声说话:“皇上,这是司瑾司大人,今年的新科状元。”
殿试一甲都由皇上钦点,状元榜眼探花,都必须经过慕容启的点头,才能分出名次。
司瑾高中状元的时候,便是慕容启钦点,要说慕容启是因为司瑾的容貌才产生误解,这应该不太可能,否则当初在殿内便会有所反应。
想来想去,陆修然都觉得可能是自己让司瑾换上的红衣惹了祸,以至于慕容启认错了人。
特意强调,便是希望慕容启能认清,眼前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司瑾司大人,而不是已经逝去十二年的红妃娘娘。
慕容启冷冷看他:“你当朕是瞎子?”
司瑾一脸懵逼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完了更加觉得怪异,忍不住在脑海中呼叫系统。
【系统,怎么回事?】
【……慕容启曾经有一个挚爱白月光,可惜白月光已经去世了,那位白月光跟你长的有几分相像,眼下,应该是将你当成他了吧。】
【哈???】
【加油,你一定可以攻略成功!】
【呵呵哒!】
有“白月光”的存在,司瑾感觉自己的攻略难度又增加了一些。
“皇上,可不可以放开微臣?皇上如此对待微臣,微臣实在有些惶恐。”司瑾小心说着,又一次试图从慕容启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慕容启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起身,手一用力,将跪坐在地上的司瑾也一并拉了起来。
司瑾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站起来的时候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往慕容启所在的方向倒去。
“哎!!!”
慕容启紧紧搂着他的腰,让他与自己贴身站稳,严峻的脸庞带着几分笑意:“朕还没对你怎么样呢?爱卿如此姿态又是为何?”
司瑾撇嘴,实在搞不懂这位慕容启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有挚爱白月光吗?既然如此,不是应该离别人远点?
就算长得像,也不能这么亲密吧?
司瑾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从慕容启怀里出来,仔细站稳了,这才转过面对慕容启。
就在这时,他的鼻间突然涌上来一阵痒意,还没来记得反应,便打了一个喷嚏出去。
正巧直直面对着慕容启。
“阿嚏!”
围观的众人本就被慕容启的动作震惊着,又突然看到了这么一着,都忍不住为司瑾捏一把汗。
谁不知道皇上一贯讨厌旁人接触,早些年后宫之中还屡屡传出某妃子为了得到皇上的宠爱,特意制造与皇上的偶遇,想要诞下一子半女,却反而被打入冷宫的情况。
这些年类似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生,那是因为据说后宫之中的妃嫔大多数都已经被打入冷宫,剩下的要么是男妃,无论如何都诞不下子嗣,要么是无心争斗,一心想着在后宫中养老的妃嫔。
这还是直接的,间接的,比如说朝中有人提议让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基本是提一个被贬一个,到如今谁都不敢再提。
官员们也想通了,左右如今那些王爷们都被皇上管的服服帖帖,且皇上正值壮年,在位时间还长的很,要是皇上实在不愿添些子嗣,等过些年再提议让皇上从旁支过继便是了。
便是慕容启亲生的皇子,也不一定是明君,只要继位的是慕容家的人,其余的都无所谓。
在这样的前提下,谁也不敢惹慕容启,可偏偏……
司大人竟然面朝着皇上打了一个喷嚏?
众人都悄悄缩了身子,试图当自己不存在,以免殃及池鱼。
就在这时,众人却看到慕容启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且还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司瑾:……这怕是脑子坏了吧?
陆修然站在一旁,悄悄看了眼司瑾,又悄悄看了眼慕容启,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十二年前红妃意外坠崖去世,皇上这些年来就一直心情不愉,别说是大笑,便是稍微轻松的时候都极为少见,如今竟然如此开心,实在令他摸不着头脑。
要说皇上将司瑾当成了红妃,之前在殿试时就会有所反应,可殿试已经过去了许久,司瑾都已经入了翰林院,今日不过是众人一同出来的一次简单聚会,为何皇上会有如此反应?
“皇上,皇上您怎么样?”御医急匆匆背着药箱赶来。
“先为……司大人诊治,仔细看,若是遗漏了什么,朕拿你是问!”慕容启脸上的笑容收起,脸上满是冷意。
“是是是。”御医心情忐忑,生怕查出什么自己没法医治的病来,给司瑾搭脉的时候都极为小心谨慎。
司瑾更是觉得莫名,不知道慕容启的紧张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御医的紧张从何而来。
不过这时候大家都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御医搭脉。
许久,御医终于诊脉完毕,同时还松了口气。
“回皇上,司大人今日两次落水,稍微有些受惊,待臣开一副压惊药方,回头让人煎了,给司大人服下,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只是这般?”慕容启仔细问着,“你可诊清楚了?”
御医连忙点头:“臣不敢妄断,只是观司大人的脉象,平稳有力、从容和缓、不浮不沉,确实无身体异样,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启忙问道。
“无大碍无大碍,”御医不敢卖关子,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司大人今日落了两次水,身体本就带了几分寒气,若是继续穿着这身湿衣服,若是寒气入体,恐怕得多服几贴药才能好全,皇上也是,衣服贴身,总是穿着潮湿的衣服对身体不好,臣建议皇上和司大人尽早把衣服换了才是。”
御医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估摸着眼前这两人谁生了病他都不会好多,只能提前给出预防的法子。
御医说完,司瑾觉得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连忙点头:“是是是,臣也觉得应该尽快把衣服换下才是,皇上,恕臣无礼,臣想尽快回府换衣服,可否请皇上通融?”
慕容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沉声道:“朕像是那般不留情面的人吗?既是为了身体好,朕自然不会阻拦。”
司瑾松了口气,抽出手的同时对着慕容启谢恩:“多谢皇上。”
然而……
还是抽不出来。
司瑾更加无奈了,他真是摸不透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好的有白月光呢?正常有白月光的人会对旁人如此纠缠不休?
慕容启脸上有带上了笑:“爱卿说笑了,既是在朕的船上落了水,朕必定会负责到底,回去换衣服多麻烦,一路凉风习习,怕是会受了凉,正好朕在这里放着几套衣服,可以先借予爱卿穿。”
说着话,慕容启拉着司瑾就往楼上走。
“皇上不必如此!臣愧不敢当!”司瑾喊着,试图说服慕容启,希望他能够临时改变主意。
只可惜慕容启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说动的。
便是司瑾,想要说动慕容启也十分艰难。
特别是在遇到司瑾本人的事上。
三楼是慕容启的地盘,除非慕容启亲自答应,其余的人连踏足三楼楼梯的勇气都没有。
再加上今日的慕容启表现太过强势,即便他的行为看上去十分诡异,也依然无人敢拦。
直到慕容启将人拉走。
底下的众人才又围拢起来,悄声议论着。
“你们有谁还记得皇上曾经也是宠过妃嫔的?”
“记得,而且还是男妃,是红妃吧?”
“听说那位红妃容貌绝色,连绝色女子站在红妃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只可惜,十二年前平王义王谋反,那位红妃不幸身陨,从那以后宫中许多妃嫔都入了冷宫,也似乎再未传出宠幸之事。”
“皇上将司大人带上去了,是不是……?”
……
陆修然从众人身旁走过,猛地咳嗽两声:“慎言!”
众人连忙拱手:“臣等失言。”
陆修然冷着脸:“为人臣者,应以百姓为重,社稷江山为重,皇上的私事,诸位都注意些,若是因此惹出祸端,谁都保不了你们!”
“是,臣等知错。”
陆修然淡淡点头,背着手踱步上楼。
楼下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终究不敢再妄言。
三楼。
慕容启一路拽着司瑾上了三楼,直接拉入了一间船舱内。
伸手……
“你做什么?”司瑾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服。
慕容启嘴角抿起一丝笑:“不脱掉湿衣服,怎么换上干净的衣服?”
“多谢皇上,臣还是自己换吧。”司瑾说着话,还是抓着自己的衣服,怕自己略一松手,慕容启就对他的衣服动手。
他用迟疑的目光看着慕容启,总觉得今天的事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慕容启有些遗憾:“既然爱卿如此坚持,朕就不勉强了。”
说着话,慕容启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叠好的衣服,放在桌子上。
“朕出去便是,爱卿尽快把衣服换上,免得着了凉。”
说完,慕容启走出船舱,主动将舱门关上。
司瑾终于松了口气,一直将湿衣服穿在身上,他自己也觉得不舒服。
船舱外,慕容启的脸色从温和变为冷峻。
他在门口站定,目光落在紧闭着的门上。
“既然回来了,朕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
章节目录 番外 十二年
“听说了没, 皇上又把一个妃嫔打入冷宫了!”
“又罚了一个?这是第几个了?”
“第七个?第八个?反正不会超过十个。”
“不是, 我的意思是前面已经有那么多妃嫔被打入冷宫, 怎么还有人以身犯险, 呸,我是说去勾引皇上。”
“除了以身犯险,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自从红妃娘娘去世之后,皇上就没有宠幸过后宫的人,去不去冷宫对那些妃嫔而言没什么区别。”
“这倒也是, 没想到咱们皇上竟然还是个情种啊。”
“可不是么, 历史书上的那些皇帝,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生儿育女, 咱这位皇上倒好, 红妃娘娘走了,后宫直接就变成冷宫了。”
“唉,可惜, 听说那位红妃娘娘还是个绝色美人呢。”
“绝色美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男人?依我说,也就是他去世了,他要是还活着,皇上肯定也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那可不一定,不是说红妃娘娘在世的时候也是独宠吗?”
“你不懂,男人嘛, 喜新厌旧多正常?再说,男人也是人,也会有年老色衰的时候,等他老了,自然会有年轻的妃嫔入宫,古来只有新人笑,一直受宠的又有几个?”
“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人都走了,听说章丞相已经第五次跪在未央宫门口,恳求皇上诞下皇嗣,绵延皇室血脉。”
“赌章丞相这次能撑几个时辰?”
“至少十六个时辰,上次跪了十八个时辰呢!”
“那我赌十七个时辰!”
“你这不是耍赖么?”
“赌不赌?”
“赌赌赌,我怕你不成?!”
未央宫。
“章丞相,要不……您还是回吧,皇上不会答应您的要求的。”
“唉。”
……
“章丞相?章丞相又晕过去了!快,快来人,速速将章丞相抬到太医院,让太医诊治后尽快将章丞相送回丞相府!”
……
“爹,您明知道皇上不会同意,为何还要一直去?”章芷卉坐在床边,无奈问道。
章丞相叹了一声,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陆修然:“你以为呢?”
陆修然拱手:“回岳父,您这么做,是为了行百官之表率,无论皇上同意与否,作为丞相都应当以身作则,如此才能令百官信服。”
章丞相点点头,又回头看着章芷卉:“卉儿,现在可明白了吗?”
章芷卉叹了一声:“若是红妃娘娘还在,便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章丞相猛地咳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是叹息:“卉儿,你的脑子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红妃娘娘是男儿身,他在或不在,子嗣之事又有何区别?”
陆修然赧然:“岳父,卉儿怀了身孕,御医说孕期时孩子会对母体造成一些影响,不妨事的。”
章丞相摇了摇头,认真看着陆修然:“修然,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有些事不必藏着,之前卉儿对平王世子有意,你是知晓的,三年前平王谋反,皇上大怒,立即斩了平王,按理说,谋逆大罪,应株连,只是之后问询,平王世子对此一无所知,这才判处流放边疆。”
“之后卉儿及笄,必须指一门亲事,只是平王世子对卉儿的感情京中不少人家都知道,卉儿的亲事也不好处理,当时你却主动上门,求亲迎娶。”
“如今卉儿怀有身孕,我再问你一遍,你对卉儿究竟是何感情?”
章芷卉嫁给陆修然,算是低嫁,只是当时的情况,若是他再挑三拣四,恐怕引起皇上注意,加上章芷卉自己也同意这门亲事,这才定了下来。
如今章芷卉怀孕,章丞相又起了警惕之心。
倘若陆修然有异心,他宁愿两人和离,留下章芷卉在相府中生活一辈子。
陆修然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岳父,小婿确实有一事瞒着岳父。”
章丞相脸色难看。
陆修然知晓章丞相可能误解,神情更加认真:“三年前小婿来京,本是为科举而来,之后偶遇娘子,对娘子确实有了情意,只是当时发生了太多事,之后无奈断了联系。”
陆修然从进京与章芷卉结交说起,说到入宫之事。
陆修然差点成为后妃一事知道的人寥寥可数,这次他主动将这事说开,也是希望好好经营这个家。
“当时我能安然出宫,多亏红妃娘娘相助,红妃娘娘出事之后,我偶然又与娘子相遇,提起红妃娘娘之事,这才又有了接触。”
“当初平王世子还在京中时,确实与娘子相知,小婿也是知晓的,但是同样的,当时娘子还未及笄,感情之事本就极为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小婿唯一能承诺的,只有将来,小婿发誓将来房中只有娘子一人,绝不纳妾,如违此誓,便罚我天打五雷轰。”
章丞相的脸色逐渐缓和:“望你能信守此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轻易违背誓言,与猪狗又有何区别?”陆修然沉着脸道。
***
原著:
“世子,章小姐还在宫中等你,断不能放弃啊!”
“宫中……”慕容辛抬手捂着眼,“宫中是什么样?修然你之前不是入过宫,可知晓?”
“皇宫不过是一座巨大的牢笼,皇上刚愎自负、心狠手辣,即便是妃嫔,不小心犯了错也会被重罚,轻则杖责,重则杖毙,便是妃嫔之间的争斗都死伤数十,可这些事皇上从来不管,或许在那人眼中,妃嫔们不过是逗他开心的东西罢了。”陆修然沉着脸,在宫中那些日子,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
“是我无能,若是当初能把她一起带出来就好了。”慕容辛低声道。
“这事与世子无关,即便世子去找章小姐,也会有章丞相阻拦,世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章小姐带出。”陆修然轻声安慰道。
慕容辛的脸色更加难看。
“若是当初父王没有反,如今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若是当初……如今我与芷卉或许已经成了一对恩爱夫妻,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
陆修然站立在旁,一言不发。
许久,慕容辛又一次出声:“修然,我好累啊,是不是又要写信了?你帮我写一封吧,找人递进宫去,没有我的支持,恐怕芷卉坚持不下去。”
“是,世子。”
***
“皇上,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
慕容启没有松开手里的笔,头也不抬,直接问道:“多久了?”
“回皇上,八年了。”小太监游刃有余回答着慕容启的问题。
这不是他有多聪慧,而是几乎隔一天,慕容启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多久了?红妃走了多久了?
从一开始的一年两年三年,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八年,便是再好的感情,都会有淡忘的时候,可是慕容启的感情却愈发浓郁。
即便是刚入宫的小太监,也知道红妃是慕容启心中的永远,别说只是八年,怕是再过八年,十八年,三十八年,五十八年,恐怕都忘不了。
慕容启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便是那人的双眸。
他很清楚,那人下次即便回来,也会换一个身份,就好像红公公与红妃,长着相似的两张脸,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唯独眼神不会变。
慕容启起身。
“摆驾栖梧宫。”
栖梧宫旁有一个暗室,慕容绝还在宫中的时候,便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之后慕容绝被送到皇陵地宫,这里便空了下来,当做冰窖。
只是外人不知,在这冰窖中却放着一副棺材。
慕容启站在棺材旁,看着棺材内连一只眼睛都没有露出的身躯,叹了一声,手轻轻落在棺材上。
许多年前的对话出现在脑海中。
“这么大一卷白布绷带,殿下这是绑手臂呢,还是绑粽子?”
“听说人死了之后,把人用白布绑一圈,那人就能死而复生,俗称粽子。”
……
慕容启眼中满是执着:“你说的,这样便能死而复生,朕一直在等你,若是朕这辈子等不到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朕一定会等到你,这是你欠朕的。”
“后宫中那些妃嫔,朕都留下了,也许以后会是你。”
“朕不喜欢的,除了罪不可赦的那些,朕也都留下了,也许以后会是你。”
“朕没有再游戏,用半壁江山作为游戏筹码,会死伤许多人,朕把他们都留下了,或许你也会在其中,也许以后会是你。”
“朕留下了许多人,你为何还不回来?”
……
***
十二年后。
“朕输了,彻底输了,朕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君无戏言。”
***
殿试。
“皇上,这些便是考生们的试卷。”
陆修然将所有卷子呈上去,目光悄然落在不远处的一人身上。
真的很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跟红妃长得如此相似之人,希望皇上不会有所感触。
慕容启低着头看试卷,看了一会儿之后,从一堆试卷中抽出三张。
“司瑾。”
“草民在。”
慕容启抬头瞥了一眼,只看对方的面容是否无大瑕疵,看完便将头低了下去。
“一甲状元。”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
殿试后。
“皇上,状元似乎长得有些像红妃娘娘。”陆修然悄声说道,特意提醒,生怕回头闹出什么事来。
虽然司瑾的文采确实出众,钦点为状元确实名副,其实但只看那张脸,以后若要闹起来,恐怕慕容启会生气,索性提前将这事说清楚,免得留有后患。
慕容启皱眉:“像吗?”
陆修然点头:“却有七八分相像。”
慕容启摇头:“朕以为一分不像,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是,臣多嘴,请皇上恕罪。”
***
皇船出游。
慕容启躺在三楼甲板上,听着底下的人争执声昏昏欲睡。
“皇上,司大人好像与某位大人发生了争吵。”
“吵,吵得越凶越好,朕正无聊得很。”
“皇上,司大人好像落了水。”
慕容启皱眉:“真无趣,这帮子文臣不是一向自诩清高,怎么也学起武官开始动手动脚了?”
慕容启说着,睁开眼睛,往外面走去。
这艘船三层甲板,并不在同一个的位置,而是从上至下,层层分离,上面的人能清楚看到下层甲板的情况,下层的人无法看清上层。
慕容启站在甲板边,眯着眼睛看一层的情况。
此时司瑾刚好被救上来。
慕容启看着那人的身影从甲板上消失,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便一直没有从甲板边离开。
直到司瑾出现在二层甲板边缘。
直到利箭破空而来。
看着他拔剑,看着他一跃而起,挡开利箭。
看着他……翻身坠落……
眼神相撞……
跟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意外袭击
“皇上, 放暗箭之人只射了一箭, 便逃之夭夭, 属下派人追踪, 暂未查到线索。”
侍卫低着头汇报情况,知晓自己办事不利, 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然而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声音传来,悄悄抬头看了眼,这才知晓为何慕容启没有说话。
他跟在慕容启身边的时日不久, 并未真正见过红妃, 只是听人提起过那位红妃娘娘还在世时的风采,对红妃的印象主要来自于慕容启寝宫和御书房内的几幅画。
那些画都由慕容启亲笔所画,只看一眼便能察觉到慕容启对红妃的爱意。
外人只说红妃绝色, 能让皇上都为之倾倒。
可事实上, 皇上对红妃的感情绝不仅仅只是宠爱, 甚至外面盛传的“独宠”二字,都无法形容皇上对红妃的感情。
红妃去世后,皇上从未踏足后宫, 这一事,令满朝文武头疼不已,甚至好几次章丞相在未央宫门外长跪不起,试图改变皇上的主意,结果全无不同,每每都以章丞相力竭昏迷而告终。
连章丞相都说不动, 其余的官员更加不敢有话说。
久而久之,也无法再提起这事。
侍卫仔细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司大人。
心里只道怪不得。
司大人穿红衣的模样,确实与皇上笔下所画的红妃一般无二。
“你先下去吧。”慕容启冷声道。
“是,皇上。”侍卫答应着,快步从司瑾身旁走过,心想要尽快抓到刺客才好,不然等皇上反应过来,他们都得被发落。
司瑾看着侍卫离开,好奇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忘了。”慕容启淡定道。
司瑾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憋了一肚子吐槽。
慕容启直直看着他,却依然当做看清他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这衣服,爱卿穿着可合身?”
司瑾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慕容启跟那位陆大人究竟是有什么别致的爱好,准备的都是红色的衣服,颜色太过鲜艳,看的他脑袋都有点发晕。
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腰部,衣服的腰线太细,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穿好,这会儿只觉得勒得慌。
不过面对慕容启的询问,司瑾深吸一口气,认真回道:“多谢皇上借衣,臣万分荣幸。”
慕容启笑着,伸手过去,搂住了司瑾的腰。
司瑾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到了慕容启怀里。
他挣扎着要离开,只是慕容启的指腹落在他腰上,随意按压两下,他的力气已经泄了一大半。
“衣服小了些,朕回头让制衣坊的人改改。”
“不用了……麻烦了些,”司瑾挣扎道,心中的警惕大起,“臣回府换一身衣服即可,只是这套衣服臣已经穿过,怕是不能再送人了。”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带会让爱卿便随朕回宫,朕亲自督促着,总要让爱卿穿的舒适才好。”慕容启说着话,手臂的力用的更大了些。
司瑾更加警惕,抓住慕容启的手腕,略一用力,便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拿开。
后退两步,单膝跪下行礼:“请皇上恕罪,衣服之事不过是小事,不牢皇上费心。”
慕容启动了下自己的手臂,低头看着司瑾,问了一个他之前一直忽视的问题:“爱卿会武?”
司瑾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慕容启和系统都认为他不会武?
复杂的情绪闪过一瞬,他将心里的疑惑牢牢压下,只回答慕容启的问题。
“回皇上,臣自小身体虚弱,稍稍学了些功夫,不过雕虫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如果不是之前的箭矢来的太过突然,以他如今的身份,恐怕任务期间都无需动用武术。
慕容启背着手,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爱卿可会骑马?”
司瑾疑惑抬头,面对慕容启平静的脸色,选择实话实说:“不太会。”
慕容启嘴角缓缓勾起:“朕教你。”
“多谢皇上。”
“起来吧,”慕容启伸手,缓缓将人拉起,“爱卿如此模样,若是有人上来,还以为朕待你不好,爱卿近日在翰林院可还习惯?”
“习惯的,诸位大人待臣很好。”司瑾松了口气,只要慕容启不再继续用暧昧的态度对他,说什么都好。
“爱卿的意思是,朕待你不好?”慕容启似笑非笑道。
司瑾又一次震惊看他,忙摇头,又要跪下:“臣不敢!”
慕容启扶着他的手:“朕看上去这么可怖吗?”
司瑾:“臣不敢!”
慕容启皱眉,语气有些严肃:“爱卿可知,朕最不愿听的便是‘不敢’二字?”
司瑾抬头,莫名觉得如今的慕容启有些熟悉。
“你可以‘敢’,天底下的事,只要你想做,朕都可以允你,朕答应你,以后朕会控制自己,不会再游戏人生,为何不能给朕一次机会?”慕容启声音低沉,隐隐带着几分哀求。
红妃那次也是,明明曾经相识,却装作不识,若不是他翻出了那些东西,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想到,他小时候认识的红公公竟然就是红妃。
十二年,他等了十二年,好不容易才将人等到,可他却依然装作不认识他。
司瑾小心将自己的手从慕容启手中抽出,即便这一次慕容启抓得再紧,他还是抽了出来。
“皇上此话怎讲?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司瑾沉声道,心里有些好奇慕容启的白月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一国之君如此念念不忘。
“不明白?好一个不明白,”慕容启自嘲一笑,眼神更加坚定,“无妨,爱卿不明白也无妨,总有一天,爱卿会明白朕的意思。”
司瑾心中忐忑,这样的慕容启反而让他感觉到了压迫感,下意识想要逃离:“皇上有要事在身,臣不便打扰,多谢皇上赠衣,臣告辞。”
“朕与爱卿,便如爱卿与百姓,朕为一国之君,爱护臣下自是理所应当,爱卿又何须客气?”慕容启轻笑道,话虽这么说,目光却一直落在司瑾身上,无论如何都移不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相貌有所改变,脾性倒是一点没变。
无论表面装得再尊敬,言词中总会透露出几分“不敬”。
红公公如此,红妃如此,如今的司瑾司大人同样如此。
司瑾愕然:“多谢皇上,臣……告辞。”
……
“臣……告辞?”
慕容启失笑:“告辞便告辞,何须说那么多遍?朕是抱着你还是拽着你?”
司瑾:……你有毒吧?!!!你不答应,我能走吗?!
司瑾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不露声色,又一次拱手说了“告辞”二字,这才转身打算下楼。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护驾!!!”
“快离船!!!”
司瑾转身往外看,哪怕是如此距离,也能看到从远处飞来的箭矢。
这次的箭矢不再是普通的箭,而是带着火的箭。
船体都是木质结构,若是被这些箭矢射中,要不了多久便会失火。
即便因为之前的意外船已经靠岸,但是这么多火箭射过来,一旦躲避不及时,便很容易发生意外。
“皇上,司大人,快走!”
侍卫们迅速过来将两人围拢,一边想尽办法挡开火箭,另一方面护着两人下楼。
慕容启一把抓住司瑾的手,十指紧扣。
“走!”
“臣可以帮忙抵挡一阵,皇上先走才是!”司瑾说着,试图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剑。
然而慕容启又是一拉,反而把司瑾拉到了他的左手边,换成左手握着他的右手,腾出右手抽了一把剑出来,快速往楼下跑去。
“闭嘴!”
司瑾:……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
船已经停在岸边,只要下楼,就会很快上岸。
虽然是如此紧张的时候,司瑾的心底其实并没有太过紧张,甚至因为慕容启的动作和话语,有的时候还有些想笑。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水里也有人,小心水下!”
“船身着火了,快救火!”
“小心,人越来越多了!”
船舱之中地方小,慕容启的人在打斗的时候还要小心顾着周围的人,生怕一不小心伤到周围的同伴。
然而这次来袭击的人却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手里的武器不仅仅只是对着敌人下手,若是有谁挡了他们的道,即便是同伴,也能毫不留情动手挥开,也不管是不是伤害到同伴。
这样一来,两边的攻势有了些落差,主要是侍卫们这边竟然逐渐落了下风。
一道银光闪过,慕容启举起手里的剑,将对方的武器挡开,一剑刺去,直接戳中对方的心脏。
一剑毙命。
司瑾看到慕容启的动作也有些惊讶,下意识赞叹道:“皇上的功夫不错啊!”
慕容启微微一笑,脸上也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调侃道:“回头让爱卿见识一下朕的真功夫。”
司瑾:……我怀疑你在开车。
慕容启看到司瑾的表情变化,心情逐渐放松:“爱卿可会左手剑?”
“会啊!”司瑾认真道,忍不住皮一下,“我还会左右手互搏术呢!”
“这是什么功夫?”慕容启挑眉。
司瑾咳嗽两声:“自然是好功夫。”
慕容启没有多问,笑着把手里的剑交给司瑾:“既然爱卿如此有本事,便拿着玩吧。”
司瑾接过剑,心中莫名,之前不是还说要保护他,不让他动手?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所谓“拿着玩”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拿着玩。
谁敢对他动手,都被慕容启一箭穿胸,连口气都不给多喘一下!
司瑾:……老兄,你一箭穿胸的技术挺熟练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君问归期
这次突然袭击的人显然早有准备, 先用一支利箭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引走了部分侍卫。
然后用火箭攻击, 船体都是木质, 一旦遇到火,便很容易燃烧, 这样的想法在每个人心中根深蒂固,蜂拥而至的火箭又会引起一波骚乱,众人一旦会想着先行离船。
由于火箭攻击已经足以对船体造成毁灭性的影响,众人会下意识认为火箭攻击便是最后一波攻击。
实则幕后之人主要依赖的并不是火箭, 而是藏在水底的刺客。
趁着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 这群训练有素的人直接从水底攻出,很快便能进入船中。
船体狭窄,护着慕容启的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 以至于给了这些亡命之徒一个极好的刺杀机会。
司瑾脑海中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清楚,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但他能肯定,这些人一定是冲着慕容启而来。
船上的火焰越来越盛,逐渐有把他们包围的意思。
然而对手却依然勇猛, 仿佛眼前的大火并不存在一般。
难道……
“他们的目的是把我们困在这里,不要恋战,尽快离开!”司瑾意识到什么,连忙提醒。
对方的圈套一环接一环,从一开始的那支箭开始……
真正的目的不难猜测,只是对方的攻势太猛, 会让人来不及反应。
慕容启抓着司瑾的手:“我在。”
司瑾蓦地回头,意外从慕容启眼中看到了在他意料之外的深情,心里蓦地有些触动。
就在这时,剑与剑相撞的铮然声在他耳边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
慕容启把司瑾拉到怀里:“别闹。”
司瑾气的想跳脚,只是碍于慕容启的身份,才没有将心里的吐槽说出来。
他实在有些跟不上慕容启的脑回路。
“闹”的人是他吗?明明是你自己在闹!
不过见慕容启还有心思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司瑾的心情逐渐平静,握着剑的手随意了一些,小心观察着局势变化。
敌人还是一如既往莽撞,伤到同伴的情况数不胜数。
倒是侍卫们这边,在逐渐熟练船舱的打斗方式之后,动作开始敏捷起来,几乎每一剑都能刺中敌人。
双方的实力差距也从一开始的一边倒,逐渐发生逆转。
而船上的火势却越来越猛。
司瑾甚至感觉到了大火的热气往他身上涌来。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侍卫们护着两人走出船舱的瞬间,司瑾回头,看着那片火焰,脑海中不期然出现了一段模糊的画面。
奇怪,除了今天之外,他什么时候被火焰包围过?
画面一闪而逝,司瑾终究没有机会回忆太多。
走出船舱,侍卫们的动作更加敏捷,对付敌人更是游刃有余。
或许是见大势已去,一直追着他们的刺客纷纷跳水离去。
只是他们想要离开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岸边站了一排弓箭手,从他们想要逃离的时候便开始放箭,即便他们跃入水中,也有源源不断的弓箭射入,平静的湖面更是在短短几息内被鲜血染红。
司瑾与慕容启已经被护着到了岸边,站在一群人当中,敌人再想复制一次完美的刺杀几乎不可能。
陆修然站在一旁,目光忍不住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心情万分复杂。
都说皇上对红妃娘娘情根深种,谁都无法代替红妃娘娘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一度也这样认为,如今再看,或许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替代品罢了。
司瑾察觉到陆修然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老师!”
说着话,他就打算往陆修然所在的方向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就被慕容启拖了回去。
司瑾低头,两人的手还紧紧握着。
【从了吧。】
【你行你上啊!】
【加油。】
司瑾暗暗对系统翻了个白眼。
面对慕容启时,司瑾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皇上,如此这般……于礼不合,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旁人是哪个旁人?”慕容启笑了笑。
司瑾四下看去,试图找出一位露出异样眼神的大臣,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个后脑勺。
包括陆修然在内。
司瑾:……???
你们这帮大臣怎么肥事?能不能敬业点?!
“爱卿可还有话说?”慕容启好笑地看着司瑾表情变化,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牢记于心。
司瑾沉着脸:“臣想回府。”
慕容启爽快答应:“好!”
司瑾心里一喜,连忙趁热打铁:“皇上,刺客虽已被击退,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不警惕,恐生变故,皇上乃金龙之躯,不可有丝毫损伤,还是尽快回宫才好。”
说完后,司瑾眼巴巴看着慕容启,希望他能大发慈悲,放自己回家。
事实上,从他穿越过来到现在,不过一炷香左右,却发生了许多事。
落水,行刺,火灾……
再到慕容启对他的奇怪态度。
若不是他确实没有跟慕容启相处的记忆,此时怕是真以为自己曾经跟慕容启相知相许,消失多年又重新出现。
慕容启无声叹气,抓着司瑾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朕亲自送爱卿回府。”
司瑾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意外注意到了慕容启的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原身进京不久,虽高中状元,如今只是在翰林院当一个小官,未来如何还未可知,或许一步步入内阁,又或许中间发生一些意外,失去官身。
往年的状元要么岁数不小,家境颇丰,要么年轻有为,刚刚考中便被京中官员预定,结秦晋之好。
原身高中状元后,不是没有人有想法结亲,却都被原身一一委婉回绝,只说还不到时候。
再之后,司瑾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正因为如此,原身在京中的住所不过是一座小院,小院中加起来不过三四间屋子,一间厨房一间柴房,都是必须要有的,剩下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客厅,若是来个什么客人,恐怕无处可去。
司瑾脑海中有原身的记忆,虽然不全,好歹能找到自己家在哪里。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紧绷着神经,生怕慕容启再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直到终于回到家门口,他才松了口气。
尝试着抽了抽手,没想到竟然真的抽了出来。
“皇上,臣到家了,多谢皇上亲自送臣回来。”
慕容启看着司瑾:“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司瑾抬头,眼中有些茫然:“臣不知,皇上可否提示一二。”
直到这时,慕容启终于感觉到了司瑾的不对劲。
“你……姓甚名谁?”
司瑾更加困惑,认真回道:“臣姓司名瑾。”
“当真?”慕容启问道,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所爱之人的姓名为何,心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怅然。
“自然当真。”司瑾回答的还是十分认真,若他的本名与原身不同,或许他还会犹豫,既是同名同姓,便没什么好犹豫的。
慕容启抿着唇,第一次发现他竟然看不透眼前的人。
“爱卿可知‘君问归期未有期’的下一句是什么?”
司瑾微微皱眉:“此句来自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慕容启低声呢喃:“你可还记得……”
“记得什么?”司瑾疑惑。
慕容启摇头:“既已经到此,爱卿便进去吧。”
司瑾拱手行礼:“多谢皇上,臣告退。”
他不敢再继续跟慕容启呆在一起,说完之后便直接进了屋,同时把大门关上,以防慕容启临时反悔。
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司瑾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着略有些不平静的心跳声。
【系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并无。】
【当真?】
【真。】
司瑾不意外得到这样的答案,也没有询问之前他动手的时候,系统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你会武?”这三个字。
譬如慕容启对他的特殊一样,暂且当它是个秘密便是。
司瑾抬眸,看着眼前的院子。
这个院子虽小,五脏却俱全,又是原主一人居住,各个方面都恰到好处。
司瑾顾不得看别的,只觉得腰腹处勒得慌,索性直接进了屋子,从柜子深处翻出一套原主并没有穿过的衣服换上。
原主的衣服以青色为主,符合这时候文人的喜好,即便是司瑾穿上,也能衬出几分读书人的风采。
终于换上合身的衣服,司瑾心里的憋屈少了一大半。
再看屋里其它的衣物被褥等,虽说都是原主曾经穿过的,从身体看,只是被这具身体用过而已,但是在司瑾眼中,还是觉得不太习惯,索性将衣服全抱了出来,堆放在院子中,打算一把火烧了了事。
就在司瑾抱着最后一堆衣服站在院子中时,院门却突然打开。
他茫然抬头,正巧与慕容启慌张的眼神对上。
“皇上?您怎么回来了?”
慕容启冷着脸走近:“你要做什么?”
司瑾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衣服,又看着地上的一堆衣服,怔然将怀里的衣物扔下,严肃道:“臣只是觉得这些衣服旧了,打算烧了置办新衣服,朝中可有规矩不可烧衣物?”
慕容启脸色逐渐和缓,摇头:“不曾。”
“嗯……”司瑾思索着,视线飘过慕容启,落在不远处的院门上,“皇上,您……撬了臣的锁?”
“赔,十倍偿还!”慕容启眼中带着笑,“来人,去置办一批新衣服来,还有新的被褥鞋袜,帮司大人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换一批新的。”
司瑾:“锁也得换。”
这才是重点。
慕容启眼神深邃,直直的落在司瑾眼中:“听到了没?帮司大人把锁换了,换个好一点的锁,可不能再一踹就开。”
司瑾:……除了你,谁敢踹朝廷命官的门?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心里有人
“皇上可安好?”
陆修然刚到丞相府, 章丞相便迎了上来。
陆修然此时的情绪复杂, 面对章丞相的疑惑, 只是缓缓点了头:“皇上无事。”
“无事便好, ”章丞相放心了些,脸色恢复平静, 转头喊道,“来人,更衣,本相要亲自去面见皇上。”
陆修然忙伸手将人拦住:“岳父, 今日恐怕不便, 不如明日再去?”
章丞相回头:“为何不便?”
陆修然本不想直白将事情和盘托出,只是他很清楚章丞相的脾性,即便他不说, 章丞相也会找人细细询问, 只是旁人知晓的事还不如他, 到时候还是得问到他的头上。
“岳父,眼下皇上恐怕还未曾回宫,”陆修然直接了当, “先前刺客暗杀,司大人受了惊,皇上一路护着司大人回府去了,如今怕是还未回宫。”
章丞相皱眉:“荒唐!哪有皇上送臣子回府的道理?!”
陆修然咳嗽一声,凑到章丞相身旁,低声说话:“皇上似乎看中了司大人。”
章丞相大吃一惊, 手指微颤:“他他他他……皇上……司……”
陆修然叹了一声,他就是知道章丞相可能会有这般反应,才不好说出,偏偏他刚来汇报此事,章丞相便收拾要入宫,此事势必瞒不了多久。
他这么想着,伸手拍着章丞相的背脊,希望能多少安抚些。
好一会儿,章丞相终于缓过来,侧过头询问:“你说的可是新科状元司瑾?”
陆修然点头:“正是。”
章丞相皱眉:“这个司瑾……先前你我都认为他跟曾经的那位红妃有些相像,可皇上却说半点不像,从未对他表现出丝毫兴趣,如今怎么又闹出这事?”
陆修然摇头:“之前司大人被定为新科状元,小婿确实与皇上确认过,皇上并未对他另眼相待,今日之事,便是小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之前早早跟慕容启提过司瑾的事,此时陆修然还不会那么惊讶,毕竟以皇上的身份,再以他对红妃的感情,如今红妃去世已经足足十二年,若是皇上一定要找一个替代品,莫是文武百官,便是天下至情至性之人,也无话可说。
可明明之前便提起过这事,慕容启也已经否认了是因为相貌钦点状元,如今这一闹,他心里的疑惑不比章丞相少。
“司瑾若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新科状元,”章丞相皱眉摇头,“司瑾其人,先前我与他聊过几句,虽年轻,却颇有才气,只是为人终究是小气了些,即便为一甲状元,以后如何还未可知,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新科状元,若是被皇上强拉入宫,也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
章丞相的思虑陆修然很清楚,且无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他被带进宫时,仅仅只有举人头衔,却已经觉得生无所依,若不是之后偶遇红妃出了宫,当初的他或许会选择一死了之。
男儿志在天下,他费尽辛苦从杭州来到京城,便是为了高中,为民请命,行天下之事,忧百姓之忧,如此,才能对得起他寒窗苦读十余年。
入了宫,成为皇上的妃子,虽说可以衣食无忧,却终究被困于一方天地,终身无用武之地。
他是如此,司瑾恐怕也是如何。
更何况当初他辛勤苦读,不过是一甲探花,而司瑾却是一甲状元,苦读十余年,才有这状元之位,却一朝被剥夺,其中之痛,无异于因冤屈被夺官回乡。
若是皇上当真勉强他入宫为妃,恐怕这宫中又会无法安宁,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岳婿两人同样感慨,心中情绪不一。
陆修然是感同身受。
章丞相则是为了国家大事操心。
这些年,朝中已经渐渐有声音,希望皇上能过继子嗣,绵延皇室大统。
司瑾的事一旦闹开,少不得会掀起一阵风波。
皇上的脾性满朝文武皆知,他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否则当初也不会有章丞相屡跪屡晕,屡晕屡跪的“趣闻”传开。
章丞相深知慕容启的脾气,此时只能长叹一声,暗暗希望司瑾能坚持住,好好与皇上相处,否则一个不好,皇上雷霆大怒,满朝文武都得遭殃。
而此时,□□碎了心的司瑾正舒舒服服坐在院子里,看着慕容启带来的侍卫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全清了个干净。
“笔墨纸砚……没必要吧……”司瑾小声说道。
他之前之所以把原主的衣服拿出来,主要是不习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想着既然原主已经死了,索性把这些衣服烧给他,也算是把衣服还给原主。
可谁能想到慕容启会突然出现。
更没想到慕容启说到做到,竟然真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空。
司瑾坐在唯二的两把椅子上,看向慕容启。
慕容启微笑:“爱卿可是朕钦点的新科状元,笔墨纸砚更是不能委屈了爱卿。”
司瑾无奈,又指着刚刚被搬出去的大盆,迟疑道:“那是浴盆……”
慕容启继续微笑:“爱卿怎么能用这么小的盆沐浴?”
司瑾:算了,浴盆换了就换了,他确实不太习惯用别人用过的盆洗澡。
就在这时,侍卫们又扛了一堆木块出来。
司瑾:“那是床啊……”
慕容启严肃道:“爱卿怎么能用这么小的床睡觉?”
司瑾突然觉得心有点累,他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慕容启放进来。
不,他就不应该松口答应让慕容启送自己回来!
不过眼睁睁看着原主的床也被搬走之后,司瑾还是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不喜欢那张床,而是那张床是这座院子里最大的物件,连床都搬走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让他再惊讶的东西被搬走。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当他看到对面的墙被砸开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慕容启的变态程度。
司瑾默默地看着一旁的慕容启。
慕容启脸色十分平静:“朕钦点的状元,又如何能住在这么小的地方,朕已经派人把四周的院子都买下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给爱卿建一座真真正正的状元府。”
司瑾实在忍不住,黑着脸询问:“那么皇上以为,臣今晚睡哪里比较好?”
慕容启四下望去,墙壁被推到之后,以两人为中心的外圈已经是灰尘遍地,就算是乞丐,都不会认为这里是能住人的地方。
看了许久,慕容启仿佛是才想到司瑾问的问题,言语间颇为懊恼:“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朕一心只想着要给爱卿一座名副其实的状元府,却忘了爱卿今夜还要住在这里。”
司瑾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慕容启演戏。
知道慕容启的戏瘾逐渐褪去,才缓缓问道:“皇上,臣看着像是傻子吗?”
慕容启淡定摇头:“自然不是,这世上没有谁比爱卿更加聪慧。”
司瑾挑眉。
慕容启拉过司瑾的手:“朕以为还是将爱卿放在朕的身边比较放心,爱卿既然已经看清了朕的心意,你我之间也无需遮掩。”
在送司瑾回来的时候,慕容启确实想过要给司瑾足够的空间。
他想的很清楚,只要是司瑾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只要他在。
但是听手下的人禀报,说司瑾从屋里搬出一堆衣物,似是要离开京城,他便完全失去了冷静。
他可以给司瑾自由,但这份自由应该属于两个人。
他可以陪着司瑾去任何地方,却不包括放司瑾离开。
他曾经失去过一次,日夜煎熬等了十二年才终于将人等回来。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司瑾认真看他,看了好一会儿。
慕容启是一国之君,富有天下,应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善恶美丑,在皇帝眼中,或许有属于他的认知之法。
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竟然让慕容启能一直牢记于心,即便过去了许多年也一直念念不忘。
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慕容启如此深情。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臣谨遵圣意。”司瑾低头答应。
这样的回复,慕容启本该高兴,可听着司瑾的话,他的心中却有些不知所措。
司瑾只淡淡看他,眼中并无太多情绪。
慕容启转身:“起驾,回宫。”
侍卫们显然很清楚慕容启对司瑾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在慕容启还未说话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銮驾。
司瑾也不跟慕容启客气,顺着慕容启的手上了銮驾,只是刚刚坐下,便闭上了眼睛。
系统的声音随之响起。
【慕容启对你的好感度高达九十九,你随时可以提出要求,让慕容启放弃皇位,只要他答应,就算你完成任务,立刻回到现代。】
司瑾紧抿着唇。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是慕容启对我的好感度吗?难道不是对白月光的好感度?现在提出让慕容启放弃皇位,你想让我死吗?】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滋滋滋……完成任务。】
司瑾皱眉。
【什么意思?】
奇怪的“滋滋”声响起之后,无论司瑾如何再跟系统对话,都无法得到系统的丝毫回应。
确认暂时联系不上系统之后,司瑾缓缓睁开眼睛。
“爱卿之前在想什么?”
“臣只是在想……”司瑾偏过头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皇上如此念念不忘,皇上是把臣认成别的什么人了吧?”
慕容启并不意外司瑾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之前就曾想过,司瑾身上的违和感究竟来自于哪里,直到确认司瑾失了记忆。
“如果朕说那人便是你,爱卿可信?”
司瑾皱眉:“若无真凭实据,臣自然是不信的。”
慕容启认真看着他:“爱卿可记得‘君问归期未有期’下一句是什么?”
司瑾一怔,没想到慕容启竟然会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只是眼下他可以确认慕容启要问的与他要答的,显然不是同样的诗句。
慕容启抬手,落在司瑾脸颊上,俯身过去,低吟:“‘君问归期未有期,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便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与如今的情形何其相似?”
司瑾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慕容启的手还贴在自己脸上。
“是我错了,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司瑾张了张嘴,因为他的脑海中并没有慕容启所说的那些所谓的记忆,眼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或“不好”都说不出口。
“我可以等,等到你想起曾经的那些事,等你原谅我。”慕容启说着,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司瑾未曾出声,只是在慕容启没有见到的地方,无声张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