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金蓝雪会想要做一名爱豆呢？
“——我的父亲是一名画家。”
那时，面对公司面试老师这样的提问，金蓝雪是这么回答的。
“而我的母亲，则是一名音乐家。”她的声音温和有礼，不紧不慢地阐述着，“我经由两位抚养长大，自然会将艺术家作为参考的职业之一，并且是占比重很大的一个选项。”
面试老师有些意外，“……在我们国家，爱豆……应该说大多数爱豆，并不是能称之为Artist的程度呢。如果家里是从事传统艺术行业的话，金蓝雪xi的父母应该……”
应该不会支持女儿从事“低贱”的爱豆行业。
金蓝雪的指尖抽搐了一下，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怎么会呢？我的父母是非常开明的类型。大概因为家里已经有足够传统艺术的熏陶，他们也觉得有新兴血液的流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才怪。
金蓝雪至今还会在梦中听见父亲那失真又扭曲的哀嚎声。
“姐姐……？”
明羽姬迟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镜子里倒映着今天跟她们一起练习的女生团体，约摸十来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朝她望过来——就像是等待着头狼发令的狼群。
金蓝雪微微一笑，“我没事。都做好对这次评价的准备了吧？不出意料的话，这次就是决定出道组的时机了。”
Xemon Entertainment的建筑大楼不算太高，但至少也是单独一栋，并不缺乏资金的会社却将所有练习室全部安置在地下。
昏暗的灯光，窒息、压抑的氛围。
在冬天渗出汗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哦？
“阿嚏！”
在所有人回话之前，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首先吸引了金蓝雪的注意。
她迅速锁定发出声音的人，“......李云蕾xi，你还好吗？”
被点到名的女孩是极为英气的长相，天生浓密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让她整张脸看上去偏向中性。然而她畏缩着不敢与金蓝雪对视的神态和四处飘忽的眼神却将这份魅力无限压缩，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是金蓝雪带领的A team里面成绩最差的那个。
旁边皮肤白净的女孩见李云蕾久久没有回话，赶紧推了她一把，“......姐姐在问你呢！”
李云蕾倏地打了个寒颤，条件反射般冲金蓝雪深深弯下腰肢，“......很抱歉！我、我没关系的，谢谢姐姐关心......我不会耽误考核的！”
她的头发从中间断开一截，稀稀拉拉的发茬和脖颈上划拉出的血痕无不昭示着女孩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金蓝雪走近，抬手抚了抚她后颈上那些痕迹，感觉到女孩在自己手中颤抖起来才停下动作，语气轻飘飘的，“你们都是A team的孩子，每一个走出去都代表了A team的脸面。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来找我。我应该是你们的主心骨，我也会为你们做主，那么李云蕾xi，你不妨告诉我——”
她俯下身体，嘴唇亲昵地贴到李云蕾耳边。
“——你也好，李妍也好。为什么总是瞒着我跟不好的人交往呢？”
当“李妍”两个字落下的时候，整间练习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与明羽姬稍微亲近一点的练习生赶紧贴到她身边去，不停投掷着眼神试图以脑电波跟她交流，但明羽姬只是歪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力便又再次回到了金蓝雪身上。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比起我、难道梁晶雅才是更好的去处吗？”金蓝雪苦恼地伸出一根手指按住李云蕾的额头，迫使人抬起头来。而这一举动让她清楚地看见了李云蕾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恐神色，于是她将声音放得更轻，“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这下子，房间里就连呼吸声都不再明显了。
在李妍向老师申请转移到B team之前，她毋庸置疑是A team里实力倒数第一的那个，而金蓝雪给予她的帮助并不比任何一位老师少。
现在、现在。
相同的戏剧，难道又要在新的“倒数第一”身上重演了吗？
“当然不是！！”明羽姬激动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她们懂什么？！姐姐才是最好的！比那个什么梁晶雅好了一百倍不止呢！”
她的眼睛阴狠地扫过每一张缄默的面孔，“说啊？你们也一起说啊！”
“……”
“......我更喜欢姐姐。”
“......我也是。”
“梁晶雅会打人。”
“......A team更像是会出道的感觉。”
迟疑着响起的附和声不断混杂在一起，有效地缓解了金蓝雪沉郁的心绪。
“啊，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她心情转好，愉悦地合掌，也不再理会瘫坐在地上的李云蕾，“那么，我们再练习十遍吧。后面就没有休息时间了。”
被其他女孩子们挤到一旁的李云蕾已是泪流满面。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温柔又冷静的身影逐渐远去，泪眼朦胧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啊。
......啊。
那怎么可以......？
......她不是背叛者。
......她不是。
她......
“哗啦！”
她被狠狠按进了水里。
冰冷的自来水带着一股腥臭味蛮横地灌进鼻腔，突然改变的水压让她忍不住疯狂咳嗽起来，于是喉咙里便涌进了更多的、带有腥味的水。
李云蕾的手臂四处抓挠着，但呛水的窒息感与头顶按住她的手掌让她难以摆脱。
“我说了，把她再按下去点，听不懂人话吗——李妍。”
耳朵被淹没进水里之前，李云蕾听到熟悉的嗓音叫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水中的双眼蓦地睁开。
梁晶雅坐在两个女孩搭成“板凳”的腿上，对着手中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在发现下巴上有一颗轻微凸起的痘痘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提起来。”梁晶雅从人腿做的凳子上站起，三两步来到了水池旁边，眼睛盯住洗手台镜子里李妍那张惨白的面孔，声音低下来，“做不到吗？又或者......你想代替她？”
李妍瞳孔倏地缩紧，手指下意识听从命令抓住李云蕾那头剪得稀碎的短发把人提了起来。
贪婪而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片空间内响起。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丝血液在水池中静静漂浮着。
“呵......”梁晶雅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李妍的侧脸，好奇道，“前两天让你剪她头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成这样？”
“我......”李妍刚要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的上下两排牙齿不停碰撞在一起、无法发出声音。
啊......
她竟然害怕得牙齿都开始颤抖了。
“你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梁晶雅这下是真的有点厌烦了，她嫌恶地看着李妍道，“我不知道就你这种人有什么可值得金蓝雪关注的。”
是，她是讨厌金蓝雪没错。
但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她越讨厌金蓝雪，也就越是明白金蓝雪的强大之处。
至于李妍......
“我......不是......”李妍还在发抖，一句话甚至无法在口中成形。
“你们就是群狗杂种！”
李云蕾终于喘过气来，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勇气让她用自己国家的语言狠狠咒骂了在场所有人。
梁晶雅高高竖起眉毛。虽然她听不懂中文，可她能从李云蕾的表情中看出这绝不是一句好话，于是她拍开李妍的手，自己抓住李云蕾的脑袋再次按进水里，“阿西，嘴里不干不净地在说什么东西呢？！”
李妍顿时瘫坐到地上。
更多、更多的血液涌进了水里，与那些透明的液体交融在了一起。
李云蕾愤怒地睁大双眼，咬破舌尖流出的血液与泛着腥味的水一起灌进她的五官，模糊的视线内仅有浑浊的红色，但在她借着挣扎不断调整位置的努力下——
她脖子上戴着的古朴佛牌也一同掉进了水中。
“噗通”一声。
......
“咔嚓”一声。
纽带终于连接在了一起。
「——」
「▉▉▉▉系统开▉&#@启▉▉▉」
「故▉▉=&▉障」
「▉▉▉?▉▉」
「——」
金蓝雪的脑子被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响搅得生疼。
她一时支撑不住靠到明羽姬身上，指尖轻轻贴到了太阳穴的位置。
强忍着想要把脑子挖穿的冲动，金蓝雪疑惑地拍了拍头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的药她早上起床就吃了。
难道剂量超过了？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但下一刻，她就想起了昨晚凭空掉进她手里的那瓶材质不明的强酸溶液。
据她所知，现存于世上浓度最高的强酸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人体的所有组织全部溶解于无形——但昨天那瓶从天而降的东西却做到了。
那不是梦。
也不是幻觉。
也就是说……
「异常收容系统为您服务。」
「你好，契约者。」
……在她脑子里响起的声音说的这些，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警报！警报！」
「检测到契约者周围异常能量超过污染值！」
「检测到污染源距离契约者：不足1米！」
「请契约者立刻收容污染源！」
金蓝雪眼珠子转了转，盯住了正扶着她一脸焦急的明羽姬。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明羽姬吃力地支撑着比她高半个头的金蓝雪，看着金蓝雪略有些痛苦的表情慌了神，“我、我们去医院？？”
金蓝雪虽然看着纤细，但肌肉密度极高，以明羽姬那点力气是不太可能独自把她带去医院的。
她刚想喊还没走远的女练习生过来帮忙就被金蓝雪捂住了嘴。
“嘘。”金蓝雪颇有些爱怜地看着明羽姬苍白的小脸，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地掐住了明羽姬的脖子。
她温声问道，“来，羽姬，你能不能告诉我——”
「检测到污染源距离契约者：距离过近！无法计算！」
「请契约者立刻收容污染源！」
脑中回荡的声音印证了她的猜想。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明羽姬被泪水盈满的眼眸倏地变成了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