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明在时,他是帝王心尖上的人,无人敢轻易招惹。
可如今顾辞明远在边境,那些积压已久的嫉妒与怨恨,便渐渐浮出了水面。
宫中的妃嫔们,早已对鹤兰之的特殊待遇心怀不满。
她们皆是出身名门望族,或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之女,个个貌美如花,才情出众,却始终得不到顾辞明的半分青睐。
而鹤兰之,不过是个亡国的病弱盲眼国师,却能独占帝王的宠爱,甚至被顾辞明留在寝殿,日夜相伴,这让她们如何能甘心?
其中最为不满的,便是丽妃。
丽妃出身将门,兄长是北襄国的大将军,手握重兵,她入宫三年,一直备受礼遇,虽未被册封皇后,却也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
在鹤兰之入宫前,顾辞明虽对她不甚亲近,却也偶尔会去她宫中坐坐。
可自从鹤兰之来了,顾辞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其他妃嫔的宫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病秧子身上。
这日,丽妃借口宫中牡丹开得正好,邀请鹤兰之去御花园赏花。
鹤兰之本想拒绝,他性子本就喜静,更何况如今顾辞明不在宫中,他更不想与宫中妃嫔有过多牵扯。
可丽妃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她亲自派人来请,若是执意拒绝,难免会落人口实,甚至可能给顾辞明带来麻烦。
“国师,丽妃娘娘盛情相邀,若是不去,怕是不妥。”青禾也在一旁劝道,“奴婢陪着您一起去,小心些便是。”
鹤兰之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去吧。”
他换上顾辞明为他准备的月白长衫,在青禾的搀扶下,慢慢朝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赏心悦目。
可鹤兰之心中却没有丝毫愉悦,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丽妃早已在牡丹亭中等候,她身着一身艳红色的宫装,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与敌意。
看到鹤兰之被搀扶着走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却还是起身,假意露出一抹笑容:“国师今日能赏脸前来,真是让本宫的牡丹亭蓬荜生辉。”
鹤兰之微微颔首,声音平静:“丽妃娘娘客气了。”
他能感受到丽妃目光中的敌意,心中愈发警惕。
他知道,今日这场赏花,绝不会那么简单。
“国师身子虚弱,快坐下歇歇。”丽妃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本宫特意让人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国师尝尝?”
话音刚落,身边的宫女便端上一杯热茶,递到鹤兰之面前。
茶香袅袅,带着一丝清新的香气。
可鹤兰之的鼻尖却微微一动,他自幼体弱,对药材的气味格外敏感。
这茶中,除了碧螺春的清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异味,像是某种寒性药材。
他心中一沉,知道这茶中定有古怪。
丽妃怕是想趁顾辞明不在,对他下手。
鹤兰之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声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鹤兰之身子不适,近日不便饮茶,还请娘娘见谅。”
丽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国师这是不给本宫面子?这碧螺春可是贡品,寻常人想见都见不到。”
“娘娘误会了。”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平静,“并非鹤兰之不给娘娘面子,实在是太医叮嘱过,近日需忌口,不可饮茶。
若是因此坏了身子,怕是会让陛下担心。”
他故意提起顾辞明,想用顾辞明的名字,让丽妃有所顾忌。
果然,听到顾辞明的名字,丽妃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敌意收敛了些许。
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冷哼一声:“既然国师不愿饮茶,那便尝尝本宫亲手做的糕点吧。
这可是本宫特意为你准备的。”
又有宫女端上一碟精致的糕点,摆放在鹤兰之面前。
糕点的香气浓郁,甜而不腻,看起来极为诱人。
可鹤兰之心中的警惕更甚。
他能闻到,这糕点中,也夹杂着一丝与茶中相似的异味,只是比茶中的味道更淡,更不易察觉。
丽妃这是铁了心要对他下手。
“多谢娘娘厚爱。”鹤兰之依旧没有动,“只是鹤兰之近日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国师!”丽妃的耐心终于耗尽,脸上的虚伪笑容彻底消失,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本宫亲自为你准备的东西,你也敢拒绝?你真以为凭着陛下的宠爱,就能在宫中为所欲为吗?”
鹤兰之心中一紧,知道丽妃要撕破脸皮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睑,神色平静。
“你不过是个亡国的阶下囚,一个盲眼的病秧子,凭什么得到陛下的宠爱?”丽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嫉妒,“本宫告诉你,陛下现在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等新鲜劲过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还有,”丽妃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如今陛下远在边境,宫中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听话,不然,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鹤兰之的身子微微一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虽然是亡国之臣,是阶下囚,却也有自己的尊严。
丽妃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心口生疼。
“丽妃娘娘此言差矣。”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鹤兰之与陛下之间的感情,并非娘娘所想的那般不堪。
陛下待我,是真心实意,并非一时新鲜。”
“真心实意?”丽妃嗤笑一声,眼中的讥讽更甚,“一个暴君,一个亡国之臣,谈什么真心实意?你不过是陛下的玩物罢了!等陛下腻了,你就等着被打入冷宫,受尽折磨吧!”
她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扯鹤兰之蒙眼的白绫。
她早就想看看,这个被陛下捧在手心的盲眼国师,究竟长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鹤兰之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
可他眼盲,行动不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丽妃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白绫,只要轻轻一扯,就能将白绫扯下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青禾猛地挡在鹤兰之面前,对着丽妃怒声道:“丽妃娘娘,请您自重!国师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您若是伤了国师,陛下回来定不会饶了您!”
丽妃被青禾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她看着青禾,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想要去抓青禾。
“住手!”鹤兰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丽妃娘娘,青禾只是忠心护主,并无过错。
您若是要罚她,便先罚我吧。”
丽妃看着鹤兰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没想到,这个病弱不堪的国师,竟然还有这般骨气。
“罚你?”丽妃冷笑一声,“本宫倒是想罚你,可你现在是陛下的宠臣,本宫可不敢。
不过,这个宫女,本宫今天罚定了!”
侍卫再次上前,抓住了青禾的胳膊。
青禾挣扎着,对着鹤兰之喊道:“国师,您快走!不要管奴婢!”
鹤兰之心中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他眼盲,行动不便,根本无法阻止丽妃。
他只能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与自责。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谁敢动朕的人?”
这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整个牡丹亭都安静了下来。
丽妃浑身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她猛地转过身,看到顾辞明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他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顾辞明本想提前回来,给鹤兰之一个惊喜。
可刚入宫门,就听到御花园传来争执声,心中一紧,连忙赶了过来。
没想到,竟然看到丽妃在欺负鹤兰之,还要惩罚青禾。
顾辞明大步走到鹤兰之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与心疼:“兰之,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鹤兰之靠在顾辞明的怀中,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与温暖的怀抱,心中的委屈与不安瞬间爆发。
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没事,陛下,你回来了。”
“嗯,朕回来了。”顾辞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眼神却依旧冰冷地盯着丽妃,“丽妃,你好大的胆子!朕临走前是怎么交代的?让你好好照看国师,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丽妃吓得浑身颤抖,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慌乱:“陛下,臣妾……臣妾没有欺负国师,只是……只是与国师玩笑罢了。”
“玩笑?”顾辞明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朕的人,也是你能随便玩笑的?你想扯掉兰之的白绫,还要惩罚青禾,这就是你所谓的玩笑?”
丽妃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她知道,顾辞明的脾气暴戾嗜杀,若是真的惹恼了他,自己和兄长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辞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最在乎的人,就是鹤兰之。
任何人,只要敢伤害鹤兰之,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饶了你?”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你伤害兰之,恐吓于他,还想罚他身边的人,这笔账,朕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冷声道:“将丽妃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她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部杖毙!还有,通知大将军,就说他教女无方,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入宫!”
“陛下,不要啊!求陛下饶了臣妾!”丽妃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臣妾真的知错了,求陛下再给臣妾一次机会!”
可顾辞明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求饶,只是紧紧地抱着鹤兰之,转身离去。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哭闹不止的丽妃拖了下去。
牡丹亭内的其他妃嫔和宫女太监,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顾辞明抱着鹤兰之,快步回到寝殿。
一进殿,他便迫不及待地检查着鹤兰之的身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兰之,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真的没事,陛下,让你担心了。”
“傻瓜,”顾辞明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心疼与自责,“是朕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宫中,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提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丽妃可能会伤害鹤兰之,他心中就一阵后怕。
“陛下,这不怪你。”鹤兰之轻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邀请。”
“不,怪朕。”顾辞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坚定,“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让你离开朕的身边半步。
无论朕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他紧紧地抱着鹤兰之,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鹤兰之,绝不让他再受半点委屈,半点伤害。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爱意与保护,心中充满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