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看着眼前眉眼带笑的女娘,小脸冷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李想说道:“就许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是什么道理,好生霸道的小郎君”
沈昭又是羞又是怒。
“你……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跟着我的”
李想摆摆手,一脸疑惑。
“什么故意,我可真不是跟着你,我到这儿来是有事的”
沈昭面无表情。
“什么事?”
李想将手里拿着冬枣在袖子上擦了擦,咔呲一下咬了一大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昭的嘴唇动了动。
李想想了想。
“莫非是因为前些时候,我说了心悦你的话,哦……”她拖长声线,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昭。
“所以今日原本只是巧合,看起来也像是早有预谋咯”
沈昭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拉扯着他,羞耻让他无法直视李想的眼睛,他终归还是一个小郎君,哪里架得住李想这种花花蝴蝶。
情场老手。
沈昭脸憋得通红。
“难道不是吗?……”他颤颤地说出这话,眼睛不服输的盯着李想,似乎并不想输在什么上面。
李想咔嚓又咬了一口。
并未回答他的话,沈昭以为她是无话可驳,是眼神也犀利起来,脖子也支棱起来,特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展着五彩毛的斗鸡。
此刻他已经胜了,将李想斗倒了。
李想不语,只是一味吃枣,沈昭看着她,突然上前,毫不客气的从她怀中抢了一颗来,正要吃,身后突然传来一女声。
气喘吁吁。
“李娘……我在路上遇到些麻烦,迟了些,你久等了”
李想将东西扔给她,那锦服娘子接到怀里,将东西打开一看,欣喜异常。
“正是此物……多谢了,他日定然请你吃酒”
她看到了沈昭。
“这位小郎君是?”
李想好整以暇的瞧着沈昭僵住的表情,眼见着小郎君就要羞愤欲死,她大发慈悲地对着那娘子挥挥手。
“你可以走了”
那娘子不明所以,只当是李想新宠的哪家小郎君,只是一拜,就连忙走了。
李想看着沈昭。
这时天上落雪,她说话时,冒着丝丝白气。
语气颇为委屈无辜。
“我都说了,今日来是有事”
沈昭手里的枣子落到地上去,囫囵一个整个的,滚到了李想的脚边。
沈昭动了动嘴唇,憋出来句。
“对不起”
他转身就要走,临走前还往路口望了望。
李想说:“等人?”
她看了看天。
“不会是等储楚?”
“这么久不来,看来她对你这个未婚夫郎也不怎么上心,大概是不会来了”
“你不必等了”
不知道是哪句触到了沈昭,他怒吼起来。
“你不要说了”
李想说道:“沈大人是不会同意的,你应当知道”
沈昭没理她的话,转头走了。
李想脸上的笑意看他的背影变得平淡,弯腰将脚边的冬枣捡了起来,拿出帕子擦了擦,随后咔嚓一声吃进了嘴里。
这么摇摇晃晃的甩着手走了。
……
林瑾瑜面无表情,看着信纸燃烧,火舌一点点吞噬掉完整的纸张,燃尽后黑灰色的灰烬,卷曲碎裂,风一吹,便什么都没有了。
“郎君,下雪了,注意身子当心受寒”
林瑾瑜回到房间,在窗前打开那封信,信的内容他已经看了三遍,他挽袖取下烛火的灯罩,烧了那封信纸,带着沈氏家辉的印章跟着消失殆尽。
青玉将窗户合上,将烧好的手炉套了毛茸茸的套子,放到林瑾瑜的怀里。
青玉将屋子的炭盆添了几块炭,林瑾瑜拿着钳子拨弄着炭盆,看着里面的碳火哔跳起火光。
慢慢露出一抹笑。
第二日见到了储楚。
储钰一个字也未隐瞒,告诉他阿姐,沈昭最近和李想似乎走得近,储楚只是动作一顿便恢复如常了。
林瑾瑜起身叫住了储楚,说是有话要说。
储楚点点头,同意了,先到了外圆,假山旁听着林瑾瑜说他犯下的错事。
“小昭原本交与了我一封信,说是给你的,只是那信在半路被人截了去”
他神色颇为不安歉疚。
储楚问道:“谁截走的?”
林瑾瑜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眼睛看着地上,脸色都有些不对劲,说道:“是……是……
他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伤。
储楚拍了拍他的手,告诉他:“不必怕……告诉我罢”
林瑾瑜瞧了她一眼又低下眼,说道:“是……李娘子……”
“明……储娘,对不住”
储楚看着他衣袖下的手。
“可有受伤?”
林瑾瑜受宠若惊,眼神像是小鹿一样,温顺的摇头。
“只是撞到了没有伤口”
储楚说道:“无事,此事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忧,我会处理的”
林瑾瑜点点头。
储楚在府中休假休了七日,宫中就先传了圣旨来,说她秋猎时昃食宵衣该赏,一连串的赏赐搬了下来,金喜宣读完旨意。
外面还在陆陆续续往院子里抬檀木箱子。
储钰听完旨意,站起来看了院子里的赏赐,随后就再不看一眼,眼睛一闭说头晕,说要去休息。
金喜连忙说道:“储二郎君身体才好些,该好好休息,圣上也要奴家问候一声二郎君的”
储钰抿了抿唇行礼。
“多谢圣上,已经好多了,只是近几日下雪有些怕冷”
待储钰回到后院,金喜跟着立在廊下的储楚说道:“储大人,圣上这几日有些头疼,夜里没有储大人上值,总是心里不踏实……”
“圣上总是念着储大人的……”
”
储楚望着檐下的雪,眼神没有落到实处。
“今夜我会去上值的……”
金喜喜出望外哎了一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笑嘻嘻的陪笑。
“那老奴就回去回禀圣上了”
“储大人可要多加几件衣物,免得受了风寒,陛下心疼……”
午门打开,吱呀一声,带着沉闷的声响,储楚踏入其中,朱红色的墙幽长。
走过一段,高墙之上红梅枝丫探出头,一人站在墙下欣赏。
李想身着官服,深蓝色丝绸长袍,前胸方格子里绣着孔雀,头顶束发的玉冠镶嵌着蓝宝石,下衔着红宝石。
她看着梅花,对着储楚道:“很美是吧,你说我可以将它摘走吗?”
储楚扫了一眼。
说道:“美则美矣,只是位于高墙内,李娘子并不能随手可撷取,高墙难攀登,容易摔断胳膊腿,为了一枝梅花,如此多不合算”
“到了那时悔之晚矣”
李想睁大眼睛看着她,面容带笑。
“是吗?可这梅花已然长出了墙外,所以才让我看到,高墙何攀?我自等着便是,它自己会长出来的,届时自然也能得圆满”
储楚身上齐肩圆领的蟒服绣纹着的四爪,在行动间波光粼粼,熠熠生辉,像是活了过来,有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她并未被激怒,反应平平,李想很不满意,咬牙切齿道。
“储楚,你真是个懦弱之人……”
储楚一动,腰间的玉佩和令牌就发出轻响,说道:“李大人,在宫中就要守规矩,不要犯忌了”
她语气轻缓,轻飘飘说出让人愕然之语。
“我的官职与你母亲同等,她可称其同僚,至于你……”
“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再直呼我的名字,我就要拔刀砍下你的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