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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跌落

作者:山辞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天应该是高考后的一年多了吧,正值暑假也是我的生日。按照常理我现在应该读大一了。


    我站在天台边缘,冰冷的栏杆抵在腰间,风很大,吹得我衣角猎猎作响。脚下是十七层楼的高度,街道上的车辆缩成了微型玩具,行人如同移动的黑点,蚂蚁般渺小。身后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刺耳的劝说声混杂着警笛的鸣响,有人说“别冲动”,有人说“世界很美好”,有人喊着消防队正在赶来的消息。声音太多,太杂,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视线有些模糊。


    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围着我转?上一次,或许是小学时站在领奖台上,台下掌声雷动,老师拍着我的肩说“这孩子有出息”。那时的阳光很暖,不像现在这样刺眼。母亲在台下抹着泪,父亲骄傲地挺直了腰。那种被聚光灯笼罩的感觉,像众星捧月,我以为那会是人生常态。可后来的日子,灯光一盏盏熄灭,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


    有人说:“想想你的家人!”我微微侧头,瞥见人群边缘一个颤抖的身影,似乎是邻居阿姨,她曾在我母亲病重时送来热汤。可母亲已经走了十多年了他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他最放心不下我。父亲呢?他再婚后搬去了广州,他说“你长大了,该学会独立”。独立?我笑了笑,是啊,独立到连哭泣都要挑没人的角落。


    但还好我还有奶奶,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了。


    后来呀,唯一陪伴我的亲人也走了。他才不情不愿的把我接到了那里,我才发现他在我母亲还在时就已经出轨了,生的儿子都五岁了。


    我才意识到在那个家里我才是多余的。没是的…没是的我尽力安慰自己等上了高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有人喊:“生活总有希望的!”希望?我盯着楼下那片越来越模糊的地面。


    上了高中我才知道生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应该是高三的学生吧。她们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克死了我母亲,害死了我奶奶,我越反驳她们骂的越厉害。


    等到她们毕业也不知道打了我多少次。


    风更大了,吹得我有些站不稳。忽然有人挤到前排,是个穿校服的女孩,她是我高中的舍友苏林雪也是唯一的朋友她带着哭腔喊:“千暮,别跳!我月考考砸了都想开了!”我看着她落满泪的脸庞,想起初一的自己也曾觉得天塌下来不过是场暴雨。


    可如今,这场雨下了太久,连骨头都浸透了寒意。


    我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一张张或焦急或麻木的脸。他们举着手机,有些在直播,有些在录像。这个时代连死亡都能成为消遣。我扯出一个笑容,像小时候登台表演前那样,朝人群鞠了半躬。“那好,”声音被风吹得破碎我眼含着泪:“下辈子...下辈子再看吧。”


    往后倒去的瞬间,时间变得很慢。我看见天空蓝得虚假,云朵像棉花糖一样蓬松。


    楼下开着视频开着直播的人们叹了口气,"这才多少岁啊,大好的青春就这样失去了。"


    我算是看透了,人啊!只是在你死亡时才会给你一丝怜悯。


    真奇怪,临到终了,记忆筛选出的尽是这些琐碎的暖意。是这些烦琐。


    是在什么时候生活才开始变了。


    ……


    记得之前上小学时,父亲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停在校园门口时,校门前槐树的叶子正簌簌落下。他跨在车上,一条腿斜撑着地,眯眼望向校门里跑出来的我。看见我时,他嘴角微微扬起,伸手从车筐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那是九月的一个黄昏,天空是浅浅的灰蓝色。我跑到他跟前,他掰开包子,一半给我另一半留给还在家的母亲。包子的馅儿是白菜猪肉的,油脂浸透了面皮,咬一口满嘴生香。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父亲看着我,用较为粗糙的手在我头上轻轻摸了摸。


    那时我们家住在一间临街的平房里,屋子里终年阴暗潮湿。但这并不妨碍母亲将屋子收拾得干净妥当。她在纺织厂做临时工,下班后会带回厂里废弃的布头,缝成枕套和被面。那些碎花布在她手里变成了一朵朵绽放的花,点亮了灰蒙蒙的房间。


    记忆里最鲜活的是母亲做饭的身影。她会把一块豆腐切成薄片,在锅里煎至金黄,再淋上酱油和葱花。那是我们最常吃的一道菜,也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有时父亲会从集市上买回一小块五花肉,母亲便细细地切成肉丁,和青菜一起炒。她总是在我们的碗里多夹几块肉,自己只拣青菜吃。


    四年级期末,我考了全班第三名。父亲把奖状贴在墙上最显眼的位置,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


    那天晚上,他破例买了一只烧鸡。灯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时满是骄傲。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暗暗发誓要考上好高中、好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命运总爱开玩笑。初一那年春天,母亲开始不停地咳嗽。起初以为是感冒,吃了些药不见好,后来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有时甚至会咳出血丝。父亲带她去医院检查,回来时两人都沉默着。那天晚上,我听见父亲在院子里抽了整夜的烟。


    母亲的病确诊是肺癌晚期。家里本就不宽裕,为了治病更是雪上加霜。父亲把自行车卖了,又向亲戚借了不少钱。可这些钱在昂贵的医疗费面前只是杯水车薪。母亲住院期间,父亲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去医院陪护。他总是叮嘱我要好好读书。


    那年深秋,母亲走了。她走的前一天,把我叫到床前。她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却依然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她说:“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我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葬礼办的也很简单,来了几个亲戚和邻居。父亲一言不发地站着,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单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父亲闷闷不乐的,即使他跟母亲吵架也是笑嘻嘻的。


    他坐在门槛上,肩膀微微颤抖。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杯子,摸了摸我的头,就像从前母亲常做的那样。


    那年十月,他把我送到奶奶家。那儿也离小学不远,反而还近了些也没什么。


    但是他送我来的旁边站着个女人她叫容淑华着快接近四十岁了。看我像一个畜牲一样,不待见我。我知道我母亲走了,父亲也不要我了。


    但还是有值得庆幸的事至少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奶奶我还有朋友。


    六年级时,奶奶也走了。在这个世上我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


    等葬礼草草办完后,父亲给我办了转校将我接了回去,还算是有家可回。


    到那里时他们的房子比我以前住的要大的多,以前家里没有的这儿都有。


    但也多出了一个七岁的弟弟月思忆,只是后妈比较偏心惯着弟弟,其他的也都没怎么变,依旧像往常一样。


    但我还是觉的是我的家入使这"一家人""生疏"了吧,我也没多想只是换了个地方住,换了老师,换了同学。


    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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