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与花荣都惊道:“招安,却是什么好机会?”
吴用拈着颌下长须,微微笑道:“孟尝君率众使秦,为昭王所禁,最终却靠门下末等客,逃出生天。这一段鸡鸣狗盗的故事,哥哥与花荣兄弟都是知道的了?”
宋江与花荣尽都点点头,却不知他所指为何,宋江便道:“若说孟尝门下士,三教九流,我却也不输于他,难道军师所说机会,便应在时迁兄弟身上?”
吴用呵呵笑道:“哥哥谬矣,再说汉朝高祖皇帝,与匈奴战于平城,被困白登,整整七日,却又是如何脱围的,哥哥难道都忘了不成?”
宋江低头寻思了片刻,拍手道:“军师说的,莫不是孟尝君以白狐裘,贿昭王幸姬求解故事?”
花荣也道:“高皇帝白登之围,却也是陈平以金珠宝贝,贿赂单于阏氏,因此冒顿被那妇人说动,却放了高祖一条生路。”
吴用笑道:“然也,自古得宠的佳人女子,其言语能量,有时甚过于朝堂中须眉男子,我等只想那宿太尉的门路,却不知有那一等枕边之风。虽然细小绵软,但却袭人骨髓,使人成也此风败也此风。但若能为我所用,却是大大意想不到的好处。”
宋江豁然笑道:“军师所言固然不差,但我等草莽山林之人,却如何能彀识得官家后宫嫔妃?此计渺茫,再想别的主意罢。”
吴用笑道:“哥哥且听我说,原来东京城内,却有一个魁首,门第尤峻,声名溢于中国,今上最相爱惜,听得艮岳离宫之东,直到镇安坊,二三里内,上为离宫戍卫居所,下面却是通往她家的地道,方便官家时时与之相会,世人皆知,我起初也只当故事听,却不料这段契机,却在这里。”
宋江一听之下,立时会意,拍掌笑道:“着啊,想那市井之地,风月丛里,自然是人人可去,我们便多多打点金珠宝贝,去见那行首一面,暗里取事。倘若她肯与我等递几句话儿与天子,却不比别人,说上百句千句的强,且世上鸨母,最爱钱财,当不难见得。”
吴用道:“听闻那行首原是汴京匠人之女。在襁褓时曾舍身佛寺,故名师师。却不是庸脂俗粉,乃是个胸中大有丘壑的人物,
花荣听得“不是庸脂俗粉”六字考语,不由得胸中一动,赶紧把牙咬了一咬,默默的不做声。
宋江见招安之事却有了头绪,大喜之下,心中激荡不已,站起身来,在厅中度了几个圈子,道:“如此吾等需预备起来,军师,花贤弟,却来商议一下,甚么时候是个好契机去?”
吴用沉吟道:“此事先不可向山上众兄弟挑明了开去,却也不急着就办,只是借个因头,再见机行事,如何?”
宋江点头道:“加亮所言甚是,眼下要紧的大事,却是趁秋日丰收,各处都有富余,再寻几家广积粮害民的大户村庄,取些过冬的粮草囤积起来才是,董平兄弟两月余不曾下山干事了,这一趟却派他去罢。”
便唤小喽啰,命他去请圣手书生萧让来写檄文,并去西旱寨叫董平预备起来。
花荣便道:“何必叫孩儿多跑一趟,横竖我往家去,便顺路去告诉董平哥哥一声也罢了。”
宋江道:“甚好,你便去罢。”
花荣便辞了两人,打马来到正西旱寨,却只见单廷珪,魏定国迎出来,都笑道:“来的好巧,正说要去撺掇凌振元宵节下,做几个烟花炮仗来顽一顽,你就来了,回去时便烦劳与轰天雷说一说,请他预备起来,到时我们是要凑份子请他吃酒的。”
花荣强笑道:“不错,待我禀过宋江哥哥,却大大的做一场烟火---双枪将呢?如何不见他在?”
魏定国道:“他家去了,方才四儿来报讯,说他家娘子早晨好好的昏晕了过去,请上莲寺的医僧来看时,却是有了身子,他热锅蚂蚁一般没头没脑的转了几圈,才想起回去看看,骑上林冲大哥的马就跑了,自己定的马倒撇在这里,这么刚强的一个人,糊涂起来,也不怕兄弟们笑--”
一语未了,单廷珪,魏定国都呵呵大笑起来,花荣也跟着笑了几声,勉强道:“如此我去寻他--”
匆匆上马而去。
单廷珪,魏定国见他走的匆忙,倒也不做他想,只是互看了一眼,单延珪便道:“小李广这么赶,却是山寨中有什么大事不成?”
魏定国沉吟了半响,道:“便是有甚么事,要派我俩去做的,便着力去做,若不与我俩相干,凡事却不必管,也不必问。”
单延珪点点头,把这话丢开,笑道:“看小花将军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记不记得与我们传话,却是董平与林大哥都不在,我俩不好擅离,只叫个小喽啰请凌振大哥来商议如何?”
魏定国喜道:“如此甚好,我在火器上也颇擅长,可以与他一起参详。”
两人议计定了,便派一个小喽啰去请凌振,说造烟火诸事,过不多时,轰天雷凌振便随小喽啰打马过了来,一进门就笑道:“神火将好雅兴啊---”
单魏二人笑着起身相迎,都道:“你跑来的这么快,想必也是兴致不小----”
单延珪道:“却是我与神火将偶然说起东京风物,都说莫若上元节下,也做几个烟花,大大的热闹一番。”
凌振便道:“却是正要与神火将参详,我处烟火药料等物,都是李云扮作客商,往东京收买得来,甚是费钱费事,都是要作各等火炮弹药用的,若把来做烟火玩意,却不知宋江哥哥意下如何?”
魏定国道:“我们把那水上烟火,药发傀儡并人物都不做,也不过是用一些硝、磺、炭、□□、潮脑之属,尽得够了。”
原来凌振于那火炮上最下功夫,甚么单梢炮、双梢炮、五梢炮、七梢炮、旋风炮、虎蹲炮、拄腹炮、卧车炮、车行炮等十数种,没有不会。魏定国却是在小巧火器上大有作为,把那火球、引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烟球、毒药烟球,火铁嘴鹞、竹火鹞,无一不精。两人虽不是专做烟花焰火的机巧匠人,但两厢参详之下,几样起轮、走线、流星、却也尽做得出来。
凌振便道:“说起烟火人物,我于去岁却在东京见过有做灯花婆婆者,那灯花初始,一粒火珠相似,三四旋便旋得像碗儿般大的一个火球,着地才响,做爆竹声,散作火星满地,却起来三尺来长一个老婆婆,端的是巧夺天工。”
单延珪笑道:“既然人物难做,又费烟火药料,为何偏做个老婆婆出来,却有甚么看头?莫若做一个烟花美人,大家看着还高兴----”
凌振与魏定国皆大笑道:“可见圣水将与我们这一处,到底是外行,那烟火再精妙,也不过略似得人,模样到底是粗糙的,正如老妪一般,且那世间女子,真人长成,还没有多少能算美的,何况烟火哉?”
三人商议了一番,开出一张使用的单子来,上面列着硫磺,焰硝,五色烟药,炭,矾水,面糊,麻线,棉纸,油纸,毛竹,蜂蜜,玄参,碾,瓮,并大小锅子,凡此种种,都要禀明宋江,再往柴进、李应处领取。
闲话少说,却是宋江听了二人所禀,一则山上使用颇丰,一则也不好扫了众兄弟的兴,便点头应允了,凌振与魏定国大喜,便自去预备不提。
宋江听他二人说了半日烟花灯火的话,突然想,若便要往东京去寻那行首,却不正是个好借口在?心中喜出望外,忙转身与那吴用、柴进,暗中议计去了。
却说程橙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并不十分欢喜,董平要讨她欢心,见寨子里魏定国试做的药线,以栀黄纸包,捻作线焚之,绝肖梅花,甚是好玩,便也不顾嫌隙,时常领着程橙来看热闹。
不觉渐近岁终。一日久雪初晴,山下有人来报,说离寨七八里之地,拿得莱州解灯上东京去的一行人,在关外听候将令。宋江忙道:“休要执缚,好生叫上关来。”
没多时,解到堂前,却是两个公人,**个灯匠,五辆车子。为头的一个告道:“小
人是莱州承差公人,这几个都是灯匠。年例,东京著落本州,要灯三架,今年又添两架,乃是玉栅玲珑九华灯”
宋江随即赏与酒食,叫取出灯来看。那做灯匠人将那玉栅灯挂起,安上四边结带,上下通计九九八十一盏,从忠义堂上挂起,直垂到地。宋江道:“我本待都留了你的,惟恐教你吃苦,不当稳便,只留下这碗九华灯在此,其余的你们自解官去。酬烦之资,白银二十两。”众人再拜,恳谢不已,下山去了。
宋江教把这碗灯点在晁天王孝堂内。次日便对众头领说道:“我生长在山东,不曾到京师,闻知今上大张灯火,与民同乐,庆赏元宵,自冬至後,便造起灯,至今才完,我如今要和几个
兄弟私去看灯一遭便回。”
吴用佯谏道:“不可,如今东京做公的最多,倘有疏失,如之奈何!”宋江道:“我日间只在客店里藏身,夜晚入城看灯,有何虑焉?”众人苦谏不住,宋江却坚执要行。只得打点了柴进、史进、穆弘、鲁智深、武松、朱仝、刘唐,分作四路人马同去。
李逵便道,“我也要去走一遭。”
宋江道:“你如何去得?便在家看魏将军与凌统领做的烟火,也一样的。”
李逵道:“说东京好灯,山上自作的,如何比得?哥哥不要哄我。”守死要去,那里执拗得他住。
宋江只得道:“你既然要去,不许你惹事,打扮做伴当跟我;就叫燕青也走一遭,专和李逵作伴。”
安排定了,当日便先叫史进,穆弘作客人去了,次後便使鲁智深,武松,扮作行脚僧行去了,再後朱仝,刘唐,也扮做客商去了,宋江与柴进扮作间凉官,戴宗扮作承局,李逵,燕青扮伴当,各挑行李下山,众头领都送到金沙滩饯行。军师吴用又再三吩咐了李逵数遍,方陆续的离了山寨。
却是众人在路的功夫,山寨与京城,都到了上元佳节这一天,吴用,卢俊义率领一众兄弟,并大小头目,杀猪宰羊,大开筵席,晚间便在那忠义堂前,点起日前扣下的九华灯,并自作的玉栅灯,又将凌振与魏定国所制的烟花焰火,热热闹闹的放将起来,只见龟儿吐火,鹤儿衔火。药线上,轮儿走火。十胜一斗七星球,半空里开出梨花数朵,杏花数朵,牡丹数朵。烟火起于岩窦,火炬焕于夜空,端的是火树银花 ,璀璨夺目。绚烂的不似人间。
程橙自那日骂了宋江,却是头一次来到众人聚集之处,却也是三娘好说歹劝,知道宋江并李逵全不在山上,方勉强出来,原来彼时,闺阁女子平日足不出户,但到了元宵节间,却可以出门观灯游玩。是以众人眷属,都妆扮着,并不回避,也都在堂前看那花灯焰火。却是日前吴用命那五虎将,引领带甲马军一千骑,秘密下山干事,董平临走之时,将程橙托与三娘照顾,他自知道程橙有孕后,便心定了许多,领了军令,也不推辞,当晚就整顿人马去了。花荣倒是留在山上,他吃着酒,将一众严妆的女眷看了几遍,才发现程橙半躲在一身红衣的三娘身后,容颜舒展,正看那烟花,清丽绝伦的脸上,露出一股小女儿的惊喜之色,花荣只觉心水之中,激荡澎湃,若冰炭同炉,若绝处逢生。
直到半天花火,终归于寂寂。
照抄了有一千个字?情节需要,致歉。
好累,想要评啊评,零分也可以的------
改文了又,发现一条大虫啊大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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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