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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中元

作者:雾生月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古时,每年七月十五,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平头百姓,都要行盂兰盆会,家家供食,人人燃香,不分僧俗,无论贵贱,原是为了超度多生多世父母,以尽孝心。然则慢慢的世俗日易,到了今日,除却设斋供僧外,还要拜忏、放焰口,不单是以盆供僧,为先亡得度,而是以盆施鬼,并将一众冤死的鬼魂引过奈何桥。


    且做那盂兰盆会时,都要由佛寺供养,近处无寺庙作法会的,才自己在佛堂陈设素食美味供佛,然后请高僧来供养,僧人在受供之前,也一样的会为之修观咒愿。梁山周遭,倒有两座香火颇旺的寺庙,但董平如何肯让程橙抛头露面,况且所祭之人,乃自己亲手所杀,传了出去,笑歪了一众兄弟的嘴巴事小,在军卒喽啰中丢了面子,人多口杂,挑的程橙知道了真相,怕不有好结果。


    他这两日,除与鲁达武松二人来往,余下时候,便在程橙身边守得紧紧的,只盼将此事好好儿敷衍过去,因此到了十五正日,除了心腹的四儿留下了,其他九个服侍的小喽啰,都被支使了将去。


    却说鲁达与武松一早便起身,武松身穿香皂直裰,智深披了烈火僧衣,两人拿着几件不知董平从何处寻来的木鱼、引碧、铛子、铪子,一路上忍着好笑,走进董平家中,却见院中一个小小的佛堂之前,供着汲灌盆器,香油锭烛,鲜藕肥桃,锦衣宝珠,左右又有两只磁州的大瓮,插着一大朵一大朵莲花 。世间甘美,虽不能搜罗得全,然在彼已是她穷心费力,能寻到的所有之物。


    两道条案之上,又列着程橙亲手所做素斋,以供养三宝。


    这佛法僧中,实则能吃到口的,不过是鲁达武松二人,那鲁达自进得院子,只闻得香气扑鼻,心中欢喜,把眼望去,但见盘盏中是煎春卷、烫春芽、烧春菇、白莲汤、炒荸荠、炒藕丝、炒山药、油煎白果、酱炒核桃,团团围着中间一大盆罗汉菜,下首汤水,却是用各式香菌熬成的香浓禅茶,与一壶莲心清茶。


    程橙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浑身一件首饰也无,端然立在堂前,见了鲁达与武松,便深深的拜将下去。二人硬着头皮还了礼,武松便道:“嫂--嗯,女施主不必多礼。”


    他却不知再说甚么好,当即摇着手铃,鲁达便梆梆的胡乱敲着木鱼跟上,两人走至佛堂前,开始先要净坛,仪式虽是昨天演练过的,但看着佛堂前蒲团,却好不尴尬,心中不免老大不情愿,两人互看一眼,没奈何,也只得撩衣跪在佛坛前,武松便诵心经与大悲咒,鲁达便也跟着阿弥陀佛的低声乱念。


    董平与程橙跪在一旁,幸好程橙却是个不甚懂经文的,又正在伤心,也没听出破绽,倒是董平听着武松将一篇大悲咒背的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不免暗暗着急上火,瞪了他一眼,武松见了,心里有些怒,想:“我等俱是杀人如麻,刀头喋血的好汉,却在这里为个妇人唱经念佛,倒也罢了,你还敢给爷爷眼色看?”


    一撩袍子,就站了起来。


    董平吓了一跳,急出一身汗来,程橙不知就里,只是诧异的看着,武松看见这双幼鹿般眼睛,把一腔火气都消了下去,正要开口圆一圆场子,却听门口一人道:“我来的迟,却是打扰师父们了,林冲这里谢过。”


    武松与董平皆松了口气,都起身与他见礼,董平便赶快道:“净坛已毕,开坛吧。”


    武松从怀中掏出两张疏文,却忘了次序,先去念那引鬼魂入坛的黄纸,林冲咬牙忍着笑,董平仰头望着天,心想:“坏事了,遮么就要漏了陷儿。”


    却不知程橙虽然有个和尚外公,并笃信佛教的母亲,知闻虽算得广,但毕竟不曾真正参加过盂兰盆法会,对这些繁复的仪规,其实不甚了了,因此竟然遮掩的过去了。


    这里武松好容易胡乱读毕了疏文,开始诵心经、往生咒,那往生咒他倒是背的熟透,也不磕绊了,心中高兴,直着脖颈大声背诵完毕,那鲁达闲了大半天,方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便忙忙的提起朱笔,往那“会榜”上点去,不想劲力使大了,戳了个窟窿,众人有忍着笑的,有忍着气的,如此马马虎虎,算是开坛完毕。


    开坛之后,便是拜忏了,分三次而行,耗时极长,一直延续到午后,幸好其间可以斋僧。程橙哪里吃的下饭,她念完心经与佛说盂兰盆经,又念回向道:“愿此报恩经功德,普及父母于一切四生六道与含灵,皆共同登圣觉岸,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顿了一顿,似乎空气都不够使用,含泪缓缓诵道:“ 普愿尽法界;沉溺诸有情。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愿十方三世尽虚空遍法界一切有情无情诸含灵,早闻菩提觉道,早证觉海!”


    程橙一夜一日不曾吃东西,强撑着念完了经文回向,此时只觉得眼前发黑,她怕有甚么失仪,开口向众人客套道:“女子抛头露面,大大不该,然为荐亡父母,不得不然,如今开坛已毕,奴家便回房自行拜忏,请两位大师自在受食,告辞了。”


    又向林冲温柔的点了点头,方扶着董平的手,慢慢走回房去。一边悄悄儿道:“我头好晕,你叫四儿给我取点白粥来。”


    董平见她怯怯的不胜其力,也顾不得叫人,自己亲自去端了粥来喂她喝,程橙怕怠慢了两位大和尚,一迭声的催促董平出去相陪,董平肚里好笑,只得撇下程橙,复出到院里,却见鲁达与武松正在吃程橙做的素斋呢,两人只吃的狼吞虎咽,赞不绝口,林冲坐在一旁,端一盏茶,慢慢喝着。


    程橙吃完了白粥,正略略有些力气,合眼躺了一会子,突听一个女子轻声唤她,程橙看时,却是苦寻不见的念屏,程橙又惊又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坐起身,抓着念屏的手,叫了声“姐姐”,抱着她大哭起来,念屏的脸色本来不好看,略有些生气的样子,可见程橙哭的委屈,不由得叹了口气,抚摸着程橙的头发,柔声道:“好啦,好啦,他如今不是待你很好吗?”程橙哭道:“我便是不要他待我好,他堂堂兵马都监,守不住城池,也就罢了,怎可委身事贼?我也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他们说我爹爹是大贪官,然则我便是贪官之女,一刀杀却,也就罢了,怎么又来待我好?姐姐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怎么却撇下我不理----”


    她似是想起什么,忙抬起头,细细看向念屏,问道:“姐姐,你没有吃那李逵打伤么?却是怎么逃走的?”


    念屏笑吟吟的,道:“说来倒也好笑,他一个黒壮的汉子,脚程却慢,他跑不过我,自然就追不上了。”


    她说的毫无破绽,程橙也就放下心来,突然想起今日心头疑惑的这件事,思忖了一下,直口问道:“姐姐,那日我去秦大哥家找你,为甚么你不在,却有一个姓花的女子,说她是霹雳火妻室?”


    念屏脸上一沉,连珠炮般道:“她知道甚么,自然我是秦明原配,呸,不过是个填房,乔模乔样,便还有你,可是吃饱没事做了么,却弄甚么中元普度,那该托生转世的,一早就走了,还用你来度?那不愿走的,你便是放几百盏灯,也送他不走,人家可不若那些贪得无厌的神仙,希图那一点子香烛供奉----嗯,我不与你多说了,还有事呢,晚上再来看你。”


    程橙被她训斥的头晕,突听见她说要走,忙拉着她手,道:“姐姐,你住在哪里?”


    念屏却不回答,只道:“急什么,左右我晚上就过来了--到时你不来赶我,可就谢天谢地啦。”


    甩脱程橙,转身就走。程橙拉不住,急的叫了几声,却突然醒转过来,见自己仍好好儿躺在床榻之上,竟是南柯一梦。


    门房紧紧地闭着,程橙把手试了试,眼皮却是肿的,确是梦里也痛哭过了,她举起手,看看自己粉红色,几近透明的指甲,突然掐起手臂上一块皮肉,狠狠地拧,呵,能觉出痛来,刚刚才是做梦,现下不是。


    她复颓然躺下,总是觉着梦里有什么忽略了的重要事情,能够解开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她侧着头想了又想,将梦里的情景抽丝般捋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脸儿变的苍白起来。


    只听门响了一声,程橙弹起身,惶恐的看去,却是董平到底不放心她,又进来看视,程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跳下床榻,扑进董平怀中,上下牙齿磕磕碰碰的敲着,颤声叫道:“填房!填房!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她,但她只怕不是人。”


    董平只听的一头雾水,笑道:“别怕,你可是魇住了吗?”


    人到底是怕坏银还是怕鬼啊,反正都怪吓人的,目前,程橙下意识知道董平对自己是无害的,所以反而对救了自己数次的魂魂感到恐惧,予以为是正常的反应,大家不要责怪她。


    终于到了一万五啊一万五,在没有存稿的情况下,偶只觉的要发疯了。


    这一场对话写的好弱啊,完全找不到古代女人说话的感觉,不行,得恶补一下金瓶梅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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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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