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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百点与五千点

作者:唯一报信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奥涅斯城,外城,城西。


    “……时朔是亲手杀死她父亲的。”


    但这在奥涅斯城不算什么。比这更糟的事,外城哪天没有十起八起?


    门内对话透过板墙,传到时朔耳边。


    “可……”


    屋里的女人刚张嘴,


    砰!


    男人的合金义肢就砸在桌沿,杯子震得叮当乱响,“更何况最近风头紧,别惹事!”


    没再看女人,他转身往门口走,猛地甩上门。


    锈屑簌簌,正掉在时朔脚边的“机械义肢”盒上。


    “收容单元:W-1-245”的门牌号也差点磕上她的脸。


    “周哥,这可是一阶热能刀,能直连脑机接口。”她没急着退。


    “上头查得紧,赶快滚。”男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闷得发沉。


    “等等……”


    时朔的话还没说完,门里再没动静。


    三年了,头一回,货要砸在手里。


    她转身,鞋尖踢开脚边半块生锈齿轮。


    齿轮滚出去,齿牙挂住一截断裂的神经线缆,撞在堆得半人高的废弃义肢上,


    哗啦啦——


    崩下两三颗螺丝,在地上弹跳着滚远。


    左手光脑屏幕跳动绿底故障码,“8:00”旁戳着“0/40”的今日贡献点上交数。


    她吸了吸鼻子。垃圾场的方向,味道比平时更冲,在鼻腔里烧。


    时朔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狭窄的道路空无一人,两户共用的蓝色板墙上蒙着塑料布,布角挂着克洛诺斯集团“净化剂”广告残片,风一吹,就往人脸上舔。


    她抬手拨开布片时,墙上全息海报闪了闪绿纹:


    “严打……私人义肢……买卖”


    “抓获……5000贡献点。”


    这里是奥涅斯城的疮疤——外城。


    ……


    城南垃圾场是一片被污染的废墟。


    锈色机械臂蜷在废料堆里,橙黄废液泡着断截神经接口。


    砰!


    悬浮垃圾车倾倒整箱报废义肢,金属的碰撞声,像铁勺在耳膜上反复刮擦。


    时朔蹲在废料堆里,在几十个监控探头的凝视下,指尖的神经探针小心翼翼地撬进机械膝关节。


    垃圾场深处,很多蒙面人正在刨食,为了一点能用的零件。


    而几个影子在车厢间晃——是“沟鼠帮”的眼线,专盯落单的,刮油水。


    她缩身将背包塞进阴影。


    上门推销搞砸了,时朔来这里等待一些老主顾——周六上午10点,可能会等到合作者。


    她第三次抬左手,按亮光脑。


    “12:00”


    废料堆晃动的阴影扰乱了视线,她“啧”了一声,侧过身用肩膀挡住光,把探针往关节缝里再塞了塞。


    轰轰轰~


    低沉的轰鸣由远及近,一辆悬浮车卷着尘土降落。


    一位穿黑色夹克的女人走了过来。


    袖口下,银灰义肢沾着透明润滑油,关节处刻“第九军—近卫营”的编号,旁边有个半圆镜暗纹。


    “王悟?” 时朔的探针停在半空,“我知道你。你以前是监管局的,现在在第九军。”


    “没办法,最近城里不太平,有个叫‘螳螂’的疯子,干监管局很危险。”


    王悟耸肩,机械义肢关节 “咔嗒” 转了圈,


    “但第九军嘛,贡献点少,换这集团义肢花了我三个月积蓄。”


    王悟以前倒卖义肢是好手,常把二手的一阶义体卖出十倍天价。


    去年黑市贩子找她改义肢安全代码,她当场扯断对方的光脑联络线,冷笑甩下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合作赚钱,有法子。”


    时朔心里忽有所动。她攥紧探针,声音压得很低。


    王悟眼睛一亮,机械义肢的运转声戛然而止。她目光扫过垃圾场深处那些废义眼,凑近:“说。”


    “有个活,缺个手狠的女二号。半天,保底四百点,一条过。只要演得像,就能现场结……”


    ……


    下午,垃圾场深处,废弃板屋内。


    时朔坐在桌前,指尖按在光脑的屏幕边缘。


    冷蓝荧光里,“第九军预备役小考要求”爬着绿线故障纹,偶尔卡成碎影,“三个畸变体核心”那行字被她指甲刮得发亮。


    这台二手光脑是从垃圾场捡的。屏幕下半截还沾着橙黄废液,指尖蹭过就留下道淡痕,半天散不去。


    地上堆着锈蚀指节、老化光缆、断裂接口线,以及刃口泛着哑光银的热能刀。


    叩、叩、叩——


    三重,一轻。敲门声规律响起。


    时朔手搭在门后的暗扣上,扣住金属片,慢慢掀开磨砂窥视板。


    老醺的金牙在阴影里闪,嘴角沾着点油污,身后跟着个黑色夹克年轻人。


    年轻人露出的小臂上,银灰色义肢藏了半截。


    “时朔?”老醺的声音透门进来,裹着烟味。


    “是。”时朔拉开门,门轴“吱呀”响。


    她目光扫过年轻人的手腕,沾着星点橙黄,和光脑屏幕上的废液颜色相似。


    老醺迈进门,就径直抄起热能刀,粗粝的手指蹭过刀刃,留下道淡印,又掂了掂。


    “这玩意儿品质不错,怎么卖?”


    一个眼里只有牌局、劣酒和香烟的家伙,跑来买义体?


    “899贡献点。”


    老醺脸一撂,唾沫星子溅在显示屏上,溅起点灰:


    “一阶热能刀敢买这么贵?!便宜点!这是我侄女郑宜,马上考近卫营,就指望这个。”


    “你孤家寡人,哪来的侄女?”时朔笑了。


    “废什么话!”老醺踹了脚地上的生锈指节,“上门送钱还不满意?”


    “这一阶热能刀,能接驳神经,能卡死外骨骼,能适配一阶精神力,还能避开监管局的基础扫描。”


    时朔说着,按了按刀柄,


    嗡——


    一层微弱的红光瞬间裹住刀身,映得旁边郑宜的机械指节也亮了一下。


    “你觉得咋样?”老醺把刀塞给郑宜,摸了摸连鬓胡子的嘴。


    她捏着刀柄,指尖的透明物蹭在刀柄上面,留下道淡痕:


    “很不错。”


    老醺看起来对侄女期望很大,立马拍桌:“500!行不行?”


    “不卖。”


    时朔毫不犹豫地回绝,手搭在门把上,想开门送客。


    老醺喉结滚了滚:“你也知道,女孩子家嘛,精神力还行,就是体力差,没个家伙事儿防身可不行。刚刚我是开玩笑的,650……600?”


    “700。”


    时朔打断他,“只收现票,不转光脑。”


    本来只卖50、60一个,毕竟是垃圾场出品的废铁。但时朔知道老醺会买。


    老醺脸色沉下来,这几乎是他全部积蓄。


    他这辈子都在赌桌上推筹码,这次,是要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


    成了,往后几个月在牌桌上都能挺直腰杆;输了,下个月的贡献点就得去锈血荒野拿命挣。


    “叔,等我考上近卫营,绝对忘不了你的好。”


    郑宜眼神诚恳,说道。


    老醺呼吸粗重了几分,深深看了时朔一眼,一跺脚:


    “爹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行,700!”


    “这年头谁还带现票?”


    他又嘀咕着,从内兜掏出票子,指尖沾了油污也不管,“哗哗”地数了三遍,“给你。”


    时朔接钱,食指与拇指搓捻着票角。数了五遍,才塞进内兜贴肉处。


    “终于……”她松了口气,可以交上今天的贡献点了。


    “监管员,可以抓了!”


    老醺突然涨红了脸,声音尖起来,眼里全是得意。


    时朔抬头,却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监管局办事。”


    郑宜左手光脑弹开全息屏,蓝色的执法权限界面,映得义肢上的橙黄痕迹更明显,


    “时朔,你因非法贩卖义肢,被捕了。”


    “监管局严打私人义肢买卖,抓一个就能赏5000点!”


    老醺刚才掏钱时抽搐的脸皮,此刻绷得锃亮。


    他脖子梗着,下巴快戳到天花板上。


    “这位大人盯你可不是一两天了!下午亲自找的我,就为给你下这套!”


    时朔眼角余光留意着门缝,脚下一步步往那边蹭。


    “监管员,误会。”


    她声音放得又软又平,“我做的,可是正当买卖。”


    咔咔——!


    郑宜的右手义肢突然发出一阵轻响,结构重组。


    掌心“咻”地射出一把小刀,擦着她的耳廓钉入身后门板!


    噗嗤!


    铁皮被灼开一个洞,冒着丝丝青烟。


    一股焦糊味缠住机油味,像烧红的铁丝捅进鼻腔。


    时朔咽了咽口水,讪笑时扫过郑宜的义肢,


    “呵呵,开个玩笑,开玩笑的……我跟你走就是了。”


    郑宜上前。


    手铐“咔嚓”,扣住时朔的手腕。


    兜里的钱也被摸出来。


    “这些钱和热能刀我将带回监管局,作为出庭的证物。”


    郑宜转向老醺,公事公办地说:


    “我把她押送回局后,会立刻上报这次的执法记录。而你,作为重要证人,三个工作日之内,我们会通知你到局里提供详细证言。这段时间,你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当然,5000贡献点也会在审核通过后发放。”


    她咧嘴一笑。


    抬手把执法记录仪关了。


    老醺明了,摸索出内袋里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现票,堆着笑递过去:


    “审核流程,还望郑监管多多通融……”


    郑宜扫了眼面额:


    “嗯。”


    “戴手铐的滋味怎么样?”


    老醺又凑到时朔跟前,用鼻腔哼,


    “怎么不讨价还价了?进了监管局,够你喝一壶!”


    “看来这次是栽了。”


    时朔垂下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扫过老醺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希望你领赏金的时候,也能这么高兴。”


    “别叽叽咕咕了。”


    郑宜不耐烦抬手,机械臂化作刀形,抵住时朔后背,


    “还要发表落网感言?”


    三人出门,风裹着机油味扑过来,刮得墙上克洛诺斯“净化剂”广告残片哗啦响。


    碎片扫过郑宜的义肢,蹭掉点透明物,落在地上,很快被风吹得没影。


    砰!


    郑宜把时朔塞进悬浮车,车门被甩上。


    “郑监管慢走。”


    老醺向车内点头哈腰。


    郑宜只是微微颔首,合上了车窗。


    嗡——


    引擎喷起淡紫色等离子火焰,收起四轮,冲上半空。


    呼呼~


    风声在车外呼啸。板屋屋顶像生锈的传送带,向后掠去。


    车内,全息投影映射出立体导航路线。


    自动驾驶AI的声音响起:“前方300米,高度调整,请避开垂落的神经线缆。”


    “新换的义肢就是麻烦,一直要抹润滑液。去你那里一趟,都给我蹭没了。”


    一个女声抱怨道。


    咔嚓~


    手铐弹开细缝,银亮的金属片往两侧收。


    时朔手腕一翻,把手抽出来,嗤笑一声。


    “这场戏完美谢幕。润滑液算什么?这够买五瓶净化剂了。”


    她揉着腕上红印,


    “合作愉快,王悟——”


    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玩味,


    “也许,我该叫你,郑监管?”


    局中局,计中计[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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