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章 骨花齿怨

作者:语梦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民间诡异故事,未经考证,胆小慎入,不包真。


    (老人,小孩,孕妇,心脏病患者不适合看)


    恐怖小说,胆小慎入


    ——————————————————


    为治疗顽固牙疾,我偷偷潜入滇南葬谷,盗取传说中的骨花。


    每晚,我都在梦中经历横死者最后的痛苦:被推下悬崖、被活埋、被毒杀……


    醒来时,枕边总会多几颗带血的牙齿。


    牙痛奇迹般消失,我却开始渴望生肉,尤爱舌尖的柔软。


    镜中,我的牙龈开出苍白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刻着死者的遗言。


    直到我发现,最后一颗骨花上刻着:“下一个,就是你。”


    ——————————————————


    牙痛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不是那种尖锐的、让你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的剧痛,而是钝刀子割肉似的磨人——像有只无形的虫子,躲在牙床深处,昼伏夜出,用细齿一点点啃噬着神经。它不罢休,也不猛烈,就那样缠缠绕绕,无休无止。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像是被人攥着一根看不见的线,每跳一下,牙床的痛感就顺着神经蔓延开,半边脸肿得老高,用手一按,硬邦邦的,连带着眼眶都发沉。咽唾沫时最是难熬,喉咙一动,牵扯着牙根处的神经狠狠抽抽,那痛感像是带了钩子,勾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紧。


    西医看了三回,拍了片,说牙体完好,找不出病灶,只开了些消炎止痛药。药片灌了一肚子,从缓释的到强效的,吃下去时短暂麻木,药效一过,那磨人的痛就卷土重来,甚至更甚。


    后来又找了老中医,搭脉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说是什么“邪祟郁结于齿,气血不通”,开了黑漆漆的苦汤药。药汁熬得浓稠,喝一口苦得舌根发麻,反胃感直冲喉头,捏着鼻子灌下去,接连喝了半个月,钱像流水似的花出去,脸依旧肿着,那牙痛却像生了根的野草,在牙床里扎得更深,纹丝不动。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眼眶凹陷,脸色蜡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牵动那根敏感的神经,整个人被这慢性的凌迟逼得快要发疯。


    就在我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黑夜快要绝望时,一条模糊的信息,像黑暗中垂下的一根蛛丝,被我死死抓住。


    是在一个快要废弃的民俗论坛上看到的,发帖人只留了寥寥数语,说滇南深处,有个地图上找不到标记的葬谷,那地方邪性得很,横死之人不得入土,棺木就随意弃在谷中,棺内种着一种异花,名曰“骨花”。传言说,那花生于骸骨,以死气为养分,能吸尽一切沉疴顽疾,哪怕是医不好的绝症,只要取花服食,便能药到病除。


    我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心。疯就疯吧,比起这无休止的折磨,冒一次险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谣言,就算是死在那所谓的葬谷里,也比这样被牙痛磨死强。我连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揣上仅剩的积蓄,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一路颠簸得让人骨头都快散架。换了火车换汽车,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绕得人头晕目眩,窗外是陡峭的悬崖和茂密的树林。


    后来汽车到了尽头,又在当地找了个愿意带路的老乡,骑着摩托在泥泞的山路上穿行,颠簸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最后,老乡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指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说再往里就是葬谷,是禁地,进去的人从没活着出来过。


    我谢过老乡,揣着他给的一把柴刀,靠着一双快走断的腿,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跋涉了大半天,才按照那语焉不详的指引,摸到了那片被当地人视为禁地的山谷。


    谷口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腐木和某种奇异甜腥的气味,浓得化不开,一吸气就钻进鼻腔,黏在喉咙里,让人一阵反胃。


    两侧的树木长得张牙舞爪,枝杈扭曲得如同鬼魅的手臂,交错缠绕,遮天蔽日,连正午的阳光透下来都显得灰蒙蒙的,带着一股死寂的凉意。静,死一样的静,连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只有风穿过扭曲的枝杈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


    我握紧了手里的柴刀,壮着胆子往谷深处走。越往里,景象越是骇人。几口薄皮棺材随意搁在浅坑里,或者干脆半露在地表,被雨水泡得朽烂发黑,棺材盖大多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有的骸骨散落一地,颅骨滚在一旁,空洞的眼窝对着天空,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而就在那些骸骨之上,一簇簇苍白得刺眼的花朵,正静静地绽放着。它们的根茎如同细小的、泛着青黑的血管,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深深扎进朽坏的棺木和死者的骨骼里,像是在贪婪地汲取着最后一丝养分。


    花瓣薄如蝉翼,带着一种尸体般的冰凉光泽,摸上去滑腻腻的,没有一丝生气。最诡异的是花蕊,那本该是娇嫩花心的地方,却牢牢嵌着一颗颗人类的牙齿,有些还带着黑黄的牙垢和暗红色的血渍,有些则相对干净,在晦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骨质的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一想到牙床里那磨人的痛,我又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小刀,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缠绕的根茎和散落的骸骨,割下了三朵看起来稍微“顺眼”点的骨花——至少它们的花蕊牙齿上,没有那么多令人作呕的污垢。


    我迅速将骨花塞进贴身的内袋,指尖触到花瓣的冰凉,像摸到了一块寒冰。花朵离开根茎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细细的,带着无尽的哀怨,在死寂的谷里回荡了一下,便消失无踪。


    我吓得一哆嗦,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就朝着谷口狂奔,身后的风声里,仿佛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低语,追着我不放。


    当夜,我住在县城边缘一家肮脏破旧的小旅馆里。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烟味,墙壁上布满了污渍,床单硬得像铁板。我反锁了房门,从内袋里掏出那三朵苍白诡异的骨花,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泛着冰凉的光泽。


    我没有丝毫犹豫,找了个豁口的搪瓷碗,把骨花揉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廉价白酒,倒了小半碗,将碎花瓣混了进去。酒液瞬间变成了浑浊的白色,一股土腥气混杂着铁锈味和白酒的辛辣,直冲脑门,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我捏着鼻子,仰头将那碗浑浊的液体一股脑吞了下去。味道难以形容,像是在喝掺了泥土和血的酒,辛辣过后是绵长的腥苦,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路灼烧着食道。我放下碗,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


    但奇迹真的发生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牙床里那磨人的痛感开始一点点消退,像是退潮的海水,慢慢隐去。太阳穴的跳动也平息了,半边肿着的脸,似乎也在缓缓消肿。


    我对着旅馆洗手间那面布满污渍、模糊不清的镜子,咧开嘴,用手指轻轻叩击曾经痛不欲生的牙床,只有健康的、坚实的触感,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我,我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起来,那点盗取死人东西的不安,那点对葬谷的恐惧,被这巨大的解脱感冲得一干二净。我想,就算这花真的有什么诡异,只要能摆脱那该死的牙痛,一切都值得。


    然而,好景不长。或者说,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所谓的“治愈”,不过是一场交易的开始,而代价,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一晚,我就坠入了噩梦。不是寻常的、醒来就模糊不清的梦,而是无比真实、浸入骨髓的体验。我变成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肩上背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些草药。


    我站在陡峭的山崖上,脚下是湿滑的青苔,身旁是万丈深渊。风很大,吹得我衣角猎猎作响。突然,脚下一滑,我身体猛地向前倾,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尖叫。我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空气,身体不断下坠,最后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


    彻骨的撞击感传来,骨头碎裂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内脏在破裂,鲜血从嘴角涌出。意识模糊之际,我似乎看到崖顶上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冷漠地看着我……我惨叫着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睡衣黏在身上,冰凉刺骨。心脏快要跳出胸腔,那种失重和碎裂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久久无法散去。


    窗外,还是沉沉的夜,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影。


    第二晚,梦境换了场景。我被困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四周是冰冷的、粗糙的木板,头顶也是封死的,一丝光线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气息,呛得我无法呼吸。


    我意识到,我被埋在地下了。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拼命捶打四周的木板,大声呼喊着救命,指甲在粗糙的木板上抠得鲜血淋漓,指尖传来钻心的痛。但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死寂。氧气一点点耗尽,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憋得快要炸开,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一点点模糊,那种被活活闷死的绝望,深入骨髓……再次惊醒时,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依旧隐隐作痛,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木板的粗糙触感和泥土的腥气。


    窗外,天依旧没亮,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第三晚,梦境又变了。我坐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前,对面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手里端着一碗水,递到我面前。那碗水看起来很浑浊,泛着诡异的黄色。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伸手接过,仰头喝了下去。水刚入口,喉咙和肠胃立刻像是被火烧着一般,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啃噬我的内脏。我蜷缩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看着那个女人冷漠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开,消失在黑暗里……我再次惊醒,浑身冷汗,嘴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诡异的苦味。


    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上,梦境都在重复,每一个梦,都是一场横死。被人从桥上推落,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着溺亡;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皮肤灼烧的痛感清晰无比;被人用刀捅进腹部,鲜血汩汩流出,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那些死者最后的恐惧、绝望、不甘和怨恨,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我的意识,让我白天也变得精神恍惚,总觉得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耳边时不时响起细碎的、哀怨的低语。


    而更实在的恐惧,发生在每次梦醒之后。枕边,总会多出几颗我的牙齿。它们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带着新鲜的血丝,牙根裸露,上面还附着着些许牙龈组织,仿佛是从我沉睡的口腔里自然脱落。看着那些牙齿,我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它们曾经在我牙龈上摇晃的感觉,一种微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松动感,仿佛在梦里,它们是自己主动脱落的。


    牙痛是彻底好了,好得过分。不到半个月,我嘴里的牙齿已经脱落了大半,整个口腔空空落落的,说话都漏风。但一种新的、更诡异的渴望却在我心底悄然滋生。


    我开始无法忍受熟食的味道,不管是米饭、面条,还是肉类,只要一闻到那股烟火气,就阵阵反胃,甚至会忍不住呕吐。相反,市场肉摊上那血腥的生肉气息,却对我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那种浓郁的、带着温热气息的血腥味,让我浑身燥热,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食。


    我第一次失控,是在一家面馆。我点了一碗清汤面,刚吃了一口,那股熟面的味道就让我胃里一阵翻涌。恰好邻座点了一碗排骨汤,飘着浓郁的油花和肉香,那熟悉的熟食气味瞬间刺激到了我,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头。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碗,冲出门去,像着了魔一样扑到街角的肉摊前,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刚割下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猪里脊。摊主被我那副眼神看得发毛,警惕地瞪着我,问我要买多少。我什么也说不出来,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钱,丢在案板上,抢过那块生肉,转身就跑到无人的巷尾。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几乎是贪婪地啃噬起来,温热的血肉滑过喉咙,带着浓郁的腥甜,那种野蛮的、原始的满足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我知道这很诡异,很可怕,但我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渴望像一团火,在我心底熊熊燃烧。


    这种渴望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强烈,并且渐渐指向一个部位——舌尖。我开始疯狂地想念那种柔软、弹韧的口感,想象牙齿(尽管它们正在一颗颗离开我)陷入其中的触感,想象那温热的、带着浓郁气息的血肉在口中咀嚼的感觉。我开始频繁地伸出舌头,用仅剩的几颗牙齿轻轻咬着,感受着舌尖的柔软,心底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我吞噬。


    又是一个从溺亡噩梦中挣扎醒来的清晨。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弥漫着河水的腥臭和淤泥的味道,仿佛真的在河里浸泡了一夜。我下意识地摸向枕边,那里空空如也,没有新的牙齿。心里刚升起一丝侥幸,舌根处却传来一阵奇怪的、被填满的异物感,还有一丝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


    我心头一紧,连滚带爬地冲到洗手间,拧开那盏昏黄的灯泡。我对着镜子,颤抖着张开了嘴。


    镜中的景象让我瞬间冻结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我光秃秃的牙龈上,那些牙齿脱落留下的空隙里,不知何时,钻出了一簇簇苍白的花朵。它们细小而密集,像丛生的杂草,花瓣依旧是那种尸体般的冰凉光泽,和我在葬谷棺材里见到的骨花,一模一样!只是这些花,它们不是长在骸骨上,而是从我的血肉里长出来的!根茎深深扎进我的牙龈,和我的血肉缠绕在一起,泛着青黑的颜色,像是一条条吸血的虫子。


    我颤抖着,缓缓凑近镜子,几乎要把脸贴到冰凉的镜面上。然后,我看清了。那些苍白的花瓣上,布满了极其细微的、仿佛是天然生长出来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纹路,那是字!是我在噩梦中听到过的、那些横死者临死前的诅咒、呐喊或低语!


    “推我下去……为何……”


    “闷……透不过气……救我……”


    “好狠的心……我不甘心……”


    “火……好烫……烧死我了……”


    密密麻麻的遗言,刻满了每一片花瓣,细小得如同发丝,却又清晰可辨。它们像是活的一样,随着我呼吸的气流,在我口中轻轻摇曳,那些字迹仿佛也在微微蠕动。我的口腔,成了一个横死者怨念的陈列馆,一个被诅咒的容器。


    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浸透四肢百骸,让我浑身冰凉。我瘫倒在地,手指死死抠着喉咙,想要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那些冰冷的花朵在我口中轻轻晃动,花瓣上的字迹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和贪婪。我终于明白,我以为的救赎,不过是一场致命的交易。我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片刻的止痛,却成了骨花的温床,成了那些横死者怨念的宿主。


    就在这无边的绝望和混乱中,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还剩最后一颗牙齿,左下颌最深处的那颗臼齿,它似乎还顽强地留着。


    我连滚带爬地再次扑到镜前,用颤抖的手扶住洗手台,竭力张大嘴巴,另一只手粗暴地掰开脸颊,用力看向那颗仅存的牙齿。


    它果然还在。泛黄的牙面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牙垢。但就在那颗牙齿靠近喉咙的那一侧,紧贴牙龈的地方,一抹刺眼的白色,已经顶破了牙龈,冒出了一个极小的、苍白的花苞。它像一颗细小的珍珠,嵌在我的血肉里,带着一股诡异的生机。


    那花苞还未完全绽放,但就在那蜷曲的、稚嫩的花瓣上,我看清了,清晰地刻着几个比头发丝还细的小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下一个,就是你。”


    手中的洗手台边缘被我抓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不知何时,我手里多了一面从梳妆台上摸到的小镜子,此刻,那面镜子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脆响,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其中一块碎片弹到我的脚边,映出我满嘴苍白的花朵,和花瓣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我僵在原地,张着的嘴巴无法合拢,那些冰凉的花朵在口中轻轻摇曳,带着死者的怨念和骨花的腥气。


    那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腥甜的渴望,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盘踞不去,强烈得让我浑身战栗,让我几乎要失去理智。


    舌头……活人的舌头……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我蜷缩在洗手间冰冷的瓷砖上,满嘴冰凉的花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些刻在花瓣上的遗言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神经剧痛。左下颌那颗仅存的臼齿旁,那枚小小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下一个,就是你”这六个字越来越清晰,带着死亡的气息钻进脑海。


    口腔里的腥甜与骨花的冷香混杂在一起,催生着那股对舌尖的疯狂渴望。我猛地站起身,眼神涣散地冲出旅馆,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穿梭在清晨空荡的街巷。路边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气让我作呕,而巷口流浪狗啃食生肉的腥气,却让我喉咙发紧,涎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我躲在菜市场后巷的阴影里,死死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他们的嘴唇开合间,舌尖若隐若现,那柔软的轮廓在我眼前无限放大。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经过,舔了舔嘴角的糖霜,我几乎要冲出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血肉,才勉强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布衫、手里拎着竹篮的老者站在巷口,眼神锐利如鹰,直直地看向我。“骨花食疾,怨气缠身,后生仔,你闯大祸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浑身一僵,满嘴的骨花突然剧烈晃动,花瓣上的遗言发出细碎的哀嚎,像是被某种力量震慑。


    老者缓步走近,从竹篮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和一小罐黑色的粉末。“葬谷的骨花,以横死者怨气为养分,吸疾却不除根,反将死者的执念种进你体内。你吃了它,便是接下了那些未竟的怨恨,如今它们要借你的身体,再死一次,顺便拉你陪葬。”他指着我嘴角溢出的花瓣,“这些花,每开一片,就多一分怨气入体,等最后那朵花苞绽放,你就会成为新的骨花载体,死在你最恐惧的场景里。”


    我浑身冰凉,抓住老者的衣袖,声音嘶哑:“救我……求你救我!”


    老者叹了口气,将黑色粉末倒在我掌心:“这是焚骨灰,用葬谷横死者的骸骨烧制而成,能暂时压制怨气。但要根治,必须回到葬谷,找到种下第一株骨花的人,让他收回所有执念。”他顿了顿,眼神凝重,“那人也是横死,被挚爱之人毒杀在葬谷,怨气最重,骨花便是从他的棺木里长出来的。你要做的,不是杀他,而是听他说完最后的遗言,解了他的执念。”


    我攥着掌心温热的焚骨灰,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天下午,我便踏上了返回葬谷的路。这一次,山谷里的风不再只是呜咽,而是夹杂着无数清晰的低语,那些曾经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声音,此刻都在耳边回荡:“听我说……”“我不甘心……”“帮我……”


    走到谷深处,那口最古老的棺木静静躺在谷底,棺盖上开满了硕大的骨花,每一片花瓣都如巴掌大小,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棺木前,一个穿着红衣的虚影正背对着我,身形颤抖,隐隐有哭声传来。


    “是你……吃了我的花?”虚影缓缓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我认出他,他就是我无数次在噩梦里见到的,那个被毒杀的男人。


    我握紧焚骨灰,鼓起勇气开口:“我知道你死得冤,我听你说。”


    虚影的哭声戛然而止,开始诉说他的故事:他本是滇南的草药郎中,与师妹相恋,却被师妹和她的奸夫觊觎药方,诱至葬谷毒杀,尸骨被弃在棺木中,师妹还在他身上种下了骨花,想借怨气让骨花成为她的治病工具。“我不是想害人,我只是想让世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他的话音未落,我嘴里的骨花突然开始枯萎,花瓣上的遗言渐渐淡去,那股对舌尖的渴望也随之消退。左下颌的花苞停止了绽放,慢慢蜷缩成一团。老者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执念已解,快用焚骨灰撒在棺木上,让骨花彻底枯萎!”


    我立刻将掌心的焚骨灰撒向那口棺木,焚骨灰落在骨花上,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火焰中,红衣虚影渐渐变得透明,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多谢你……”


    火焰熄灭后,棺木上的骨花全部枯萎成灰烬,我嘴里的骨花也随之化作粉末,被我一口咳出。口腔里空荡荡的,却再也没有那种诡异的异物感,牙龈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一种久违的轻松感席卷全身。


    我跌坐在地,看着棺木化为灰烬,心中百感交集。下山时,老者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张纸条:“天道好还,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此后,莫再贪捷径,莫再碰邪物。”


    回到城市后,我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口腔里重新长出了牙齿,不再渴望生肉,也再没有做过那些恐怖的噩梦。只是偶尔,我会想起葬谷里的那些低语,想起那些未曾说出口的遗言。


    我明白了,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的贪婪与执念。骨花能吸走病痛,却吸不走**;焚骨灰能压制怨气,却解不开人心的枷锁。而那些横死者的怨念,不过是想求一个公道,一个被倾听的机会。


    只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葬谷的最后一刻,那朵即将绽放的花苞上,除了“下一个,就是你”,还有一行极淡的字迹,直到它枯萎时才显现出来:“若能重来,我不愿化作骨花,只愿好好活一次。”


    凌晨1:00一边写一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我不行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自己先写着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骨花齿怨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