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天还未亮透,刘家港的码头已被晨雾裹得严严实实。
水汽漫过,在船板上凝成细碎的露,踩上去“咯吱”作响,混着远处水手们低沉的号子,织成一幅雄浑的启航图景。
贾琏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立在“镇海号”的甲板上,指尖触到冰凉的船舷,露水的寒意顺着指尖漫到心口,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热意。
“世子,起风了。”郑三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温和,却多了几分出海的肃然。他穿着件石青缎宫袍,腰间系着嵌玉腰带,手里握着罗盘,晨光透过雾霭落在他脸上,鬓角的白发泛着淡金的光。
贾琏转过身,见郑三宝身后跟着几个水师将领,汪千户腰间佩着弯刀,神色坚毅;航海长手里捧着海图,指尖在“刘家港”的位置轻轻点着。甲板上,水手们正忙碌着升起船帆,粗麻绳在他们手中翻飞,“哗啦”一声,浸过桐油的帆布迎着晨风展开,像一对巨大的羽翼,在雾中透出暗褐色的光。
“公公,这风来得正好。”贾琏的声音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目光扫过码头——十几艘海舫一字排开,桅杆如林,船头上的龙首在雾中若隐若现,龙嘴里的宝珠泛着冷光。
他想起在泉州见到的海舫,只觉那时的震撼远不及此刻这般真切,这天朝的威仪,有跨越山海的气魄。
郑三宝抬手看了看天色,只见雾霭渐渐散去,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相接,晕出一抹淡淡的橙红。
“吉时已到,传令启航!”他的声音洪亮,穿透晨雾,水手们齐声应和,号子声震得空气都在颤。
锚链“哐当哐当”地收起,带着海水的咸湿与铁锈的腥气;二十四支巨橹同时摇动,木轴与橹座摩擦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溅起的水花落在甲板上,凉丝丝的,带着大海独有的清冽。
海舫缓缓驶离码头,岸边送别的官员和百姓渐渐变小,最后缩成雾中的黑点。
贾琏走到船舷边,望着刘家港渐渐远去,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知旅程的憧憬,也有对荣国府、义田义学和织锦坊的牵挂——凤姐怀着身孕,巧儿还小,织锦坊的事务,义田义学的生计,桩桩件件都像丝线,缠在他心头。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蓝田玉扇坠,那是秦可卿所赠,额间的红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在提醒他“引通途,辨人心”。
“世子在想家里的事?”郑三宝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贾琏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坦诚:“想起二奶奶和巧儿,还有府里的琐事,难免有些牵挂。”
郑三宝笑了笑,指尖摩挲着罗盘的铜壳:“男儿志在四方,你能惦记家小,是重情义;能担起圣上的使命,是尽忠职守。待咱家完成使命归来,定能给她们带回海外的奇珍,让她们也开开眼界。”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瞧这东海的浪,看似平缓,实则暗礁密布,行船如履薄冰。这世上的事,哪有一帆风顺的?咱们既已启航,便只能一往无前。”
贾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面,晨雾散尽,东海的浪涛渐渐显露出来。不同于江河的平缓,这里的浪头更高,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拍在船舷上,溅起丈高的水花,像碎玉般散落。
海水是深青色的,泛着冷光,远处偶尔有白色的海鸟掠过,翅膀划破水面,留下一道细碎的波纹。
“这东海的浪,比我想象中更烈。”贾琏忍不住赞叹,指尖划过船舷上的铜铆钉,密密麻麻的铆钉在阳光下泛着光,像给船身缀满了星子。他想起在泉州试航时的情景,那时的浪涛与此刻相比,竟像是孩童的嬉闹。
“这才是东海的真面目。”汪千户走过来,手里拿着望远镜,递给贾琏,“世子大人您瞧,那片黑云之下,水色诡异,其实是片暗礁,看着不起眼,若是船撞上去,便是船毁人亡。咱们虽然海路纯熟,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贾琏接过望远镜,凑到眼前,远处的暗礁上方水色果然阴森诡异,像是有一群蛰伏在海底的巨兽在深睡,却只透过海面的鳞波露出水下狰狞的脊背。他放下望远镜,心里生出几分敬畏:“大海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接下来的几日,贾琏每日都守在甲板上,看水手们操练、看航海长观测星象、看郑三宝调度船队。
他学着辨认罗盘上的指针,学着通过浪涛的走向判断风向,学着从海鸟的飞行轨迹寻找陆地的踪迹。
东海的浪涛时大时小,时而平静如镜,泛着粼粼波光;时而怒涛汹涌,卷起千层雪,船身在浪中起伏,像一片叶子,却始终稳稳前行。
夜里,他躺在船舱里,能听到海浪拍击船舷的声音,像一首雄浑的乐曲,伴着他入眠。偶尔醒来,透过舷窗望向夜空,海上的月亮格外明亮,星星也格外密集,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与甲板上的灯笼交相辉映,美得让人窒息。
他常常想起凤姐,想起她怀着身孕的模样,想起她温柔的眼神,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流。他拿出纸笔,借着灯笼的光,写下沿途的见闻,想着等归来时,念给她听。他也想起现实里的苏晴,想起出租屋里的蒂蕬猫,想起《红楼新梦》的手稿,恍惚间,竟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他也曾在如镶满钻石的夜幕下吹着悠悠海风,想起琉球王宫里的《唐船》曲,想起琉球王宫里舞娘的曼妙舞姿,想起那歌者的天籁之声,心里突然兴起一个感觉:也许海外,才是一个更大的世界!
第七日午后,海面的颜色渐渐变了。
深青色的海水慢慢转为湛蓝,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通透得能看到水下的珊瑚礁和游鱼。浪涛也变得平缓了些,不再那般汹涌,带着温柔的节奏,拍在船舷上,溅起的水花带着暖意。
“世子,咱们进入南海了。”航海长笑着走来,手里拿着海图,“您瞧,这南海的水,比东海蓝多了,也平静多了。”
贾琏走到船舷边,俯身看着几丈深的海水,却几乎清澈见底,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得见五彩斑斓的珊瑚礁在水下绽放,像盛开的花朵;一群群彩色的鱼穿梭其间,身姿灵动,偶尔有几条跃出水面,溅起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海面上漂浮着几片翠绿的海草,随着海浪轻轻摇曳,像少女的发丝。
“太美了。”贾琏忍不住赞叹,眼里满是惊艳。他从未见过这般湛蓝的海水,从未见过这般灵动的海洋生物,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郑三宝也走了过来,望着眼前的景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南海是天朝的南大门,物产丰饶,诸国林立。再过几日,咱们就能抵达占城,那是咱们此次下西洋的第一站。”
贾琏整理了一下衣袍,指尖攥紧了腰间的玉扇坠。
占城,这个只在史书上见过的名字,即将在他眼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第二节
船再行三日,远远就望见一片陆地。
海岸线蜿蜒曲折,像一条绿色的绸带,缠绕在湛蓝的海面上。
岸边的棕榈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欢迎远方的来客。
“世子,前面就是占城港了!”汪千户指着远处的港口,语气里满是兴奋。
只见占城港的码头热闹非凡。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停泊在岸边,有天朝的商船,也有异域的独木舟。码头上挤满了人,穿着各色服饰的占城人来来往往,有的搬运货物,有的对着海舫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好奇。
海舫缓缓驶入港口,船身的龙首在阳光下泛着光,引得岸上一阵惊呼。占城的官员早已带着随从在码头等候,他们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袍,腰间系着彩色的绸带,头上裹着布巾,见海舫靠岸,连忙快步上前,对着郑三宝和贾琏躬身行礼,嘴里说着生硬的汉语:“欢迎天朝天使!占城国王已在王宫备下宴席,等候天使驾临。”
郑三宝笑着点头,对贾琏道:“世子,咱们先去王宫拜见占城国王,再商议贸易之事。”
贾琏点点头,跟着郑三宝下了船。脚下的码头是用珊瑚石铺成的,泛着淡淡的红色,踩上去有些硌脚,却格外坚实。占城的官员热情地引路,沿途的占城人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他们的皮肤呈深棕色,眼睛又大又亮,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有的还伸出手,想要触摸贾琏的衣袍,被随从拦住后,也不恼,只是笑着后退。
贾琏的心里满是新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服饰,这样的面孔,这样的建筑。
占城的房屋大多是茅草屋顶,墙壁用泥土和珊瑚石砌成,泛着淡红色的光,屋檐下挂着贝壳串成的风铃,风一吹,发出“叮铃”的声响,像极了京城元宵时的铃铛声。路边的小贩摆着摊位,卖着新鲜的热带水果和不知名的香料,水果的香气和香料的浓郁气息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水果看着真新鲜。”贾琏指着摊位上的红毛丹和山竹,对身边的郑三宝道。
郑三宝笑了笑:“占城地处热带,物产丰饶,这些水果都是本地特产,味道极好。等贸易结束,咱们可以买些带回船上去。”
王宫建在城郊的小山上,沿途的道路两旁种满了凤凰木,花开得正艳,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王宫的建筑风格与天朝截然不同,没有宏伟的宫殿,只有几座宽敞的木屋,屋顶覆盖着金色的茅草,屋檐下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透着一股质朴的异域风情。
占城国王坐在王宫的正厅里,穿着华丽的锦袍,上面绣着奇异的花纹,头上戴着镶嵌着宝石的王冠。见郑三宝和贾琏进来,他连忙起身相迎,双手合十道:“欢迎天朝天使!一路辛苦,寡人已备下薄宴,为天使接风。”
宾主落座后,宴席开始。桌上的菜肴以热带水果和海产为主,有新鲜的龙虾、螃蟹,还有不知名的热带鱼,味道鲜美,带着独特的香料气息。占城国王热情地劝酒,酒是用椰子汁酿造的,清甜可口,带着淡淡的果香。
席间,郑三宝与占城国王商议贸易之事。占城国王表示,占城盛产香料、象牙、犀角等特产,希望能与天朝交换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郑三宝笑着应允,表示天朝愿意与占城互通有无,增进两国友谊。
贾琏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占城国王和官员的神色。他们的眼神坦诚,语气热情,显然是真心想要与天朝贸易。他想起红楼里的织锦坊,想起尤二姐设计的蒂蕬猫纹样,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国王陛下,”贾琏开口道,“天朝的织锦闻名天下,尤其是我荣国府织锦坊新出的异兽纹锦,纹样灵动,工艺精湛,想必会受到占城百姓的喜爱。若是国王陛下不嫌弃,我愿拿出一批织锦,与贵国交换香料和象牙。”
占城国王眼睛一亮,连忙道:“早就听闻天朝织锦的美名,若是能得到异兽纹锦,寡人感激不尽!”
宴席结束后,贾琏回到海舫,让人取出一批织锦。这批织锦有“喵不可言”“喵趣天成”“神机妙算”“喵音天籁”四种纹样,颜色鲜亮,质地紧实,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占城的官员和商人看到织锦,纷纷围拢过来,眼里满是惊叹。
“这纹样真是太灵动了!”一位商人伸手抚摸着“蓝灰小狼”纹样的织锦,语气里满是赞赏,“小狼的眼睛像活的一样,太神奇了!”
“这颜色也太鲜亮了,比我们这里的布料好看多了!”另一位官员赞叹道。
贸易很快开始。占城商人带来了上等的香料,有沉香、檀香、**,香气浓郁;还有洁白的象牙、坚硬的犀角,都是难得的珍品。贾琏让人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与他们进行交易。一匹“喵不可言”纹样的织锦,能换五斤沉香,或是一对象牙;一匹“神机妙算”纹样的织锦,能换三斤檀香,或是一支犀角。
贾琏站在一旁,看着贸易的场景,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织锦坊的工匠们忙碌的身影,想起尤二姐设计纹样时的专注,想起股份制改革后股东们期盼的眼神。这些织锦,不仅是天朝的特产,更是贾家的希望,是他改变红楼命运的底气。
贸易间隙,贾琏走到一位卖香料的老人身边。老人穿着破旧的白色长袍,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他的摊位上摆着各种香料,其中一种香料颜色暗红,香气独特,贾琏从未见过。
“老人家,这是什么香料?”贾琏指着那香料,问道。
老人抬起头,看着贾琏,眼里满是慈祥的笑容,用生硬的汉语道:“这是‘凤凰香’,是我们占城独有的香料,采自深山的凤凰木,香气持久,能安神醒脑。”
贾琏拿起一小块凤凰香,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香气浓郁,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让人精神一振。“请问老人家,这凤凰香怎么交易?”
“一两银子一斤。”老人道。
贾琏点点头,让随从买了五斤凤凰香。他想着,回去后可以送给贾母和凤姐,让她们也尝尝这异域的香料。
贸易持续了三日,贾琏的织锦换了大量的香料、象牙、犀角等珍品,装满了两艘海舫。
舰队离开的时候,占城国王亲自送别,赠送了许多热带水果和土特产,希望天朝能常来贸易。
离开占城港时,贾琏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占城陆地,心里满是不舍:占城的风情、占城人的淳朴、贸易的顺利,都让人难以忘怀。
第三节
离开占城后,海舫顺着季风,继续向南航行。
南海的海水湛蓝通透,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沿途能看到许多小岛,岛上植被繁茂,像一颗颗绿色的珍珠,散落在蓝色的海洋上。偶尔有渔船从旁边驶过,渔民们看到庞大的海舫,纷纷挥手致意,脸上满是敬畏。
贾琏每日都在甲板上观测海景,或是与郑三宝探讨贸易策略。他发现,南海的海洋生物比东海丰富得多,时常能看到成群的海豚跃出水面,身姿灵动;偶尔,在夜里还能看到巨大的鲸鱼,喷出高高的水柱,像一座白色的喷泉,壮观至极!
“世子,您瞧,前面就是爪哇岛了!”汪千户的声音打破了甲板的宁静。
贾琏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爪哇岛像一块巨大的绿宝石,镶嵌在湛蓝的海面上。岛上的山脉连绵起伏,云雾缭绕;海岸线曲折,海湾众多,是天然的良港。
海舫缓缓驶入爪哇的港口,这里的景象比占城港更加热闹。码头停泊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有天朝的海舫,有阿拉伯的商船,还有欧洲的帆船。码头上人山人海,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来来往往,有爪哇本地人,有阿拉伯商人,有欧洲传教士,还有来自天朝的侨民。他们的语言各异,却能通过手势和简单的汉语交流,一派国际化的景象。
“这爪哇岛,果然名不虚传。”贾琏赞叹道,眼里满是新奇。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异域人种,如此繁杂的语言,如此热闹的市集。
郑三宝笑着道:“爪哇是南洋的交通枢纽,各国商人云集,贸易繁荣。这里的热带物产比占城更丰富,香料、宝石、热带水果应有尽有。咱们此次前来,不仅要贸易,还要宣扬天朝的国威,与爪哇国王建立友好关系。”
下船后,爪哇的官员早已在码头等候。他们穿着华丽的纱质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帽子上插着彩色的羽毛,显得格外尊贵。见郑三宝和贾琏过来,他们连忙躬身行礼,用流利的汉语道:“欢迎天朝天使!国王陛下已在王宫等候您。”
前往王宫的路上,贾琏被沿途的热带风光深深吸引。道路两旁种满了椰子树、槟榔树和芒果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椰子像绿色的皮球,芒果像黄色的灯笼,让人垂涎欲滴。路边的花丛中,五颜六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放声歌唱,像一首欢快的乐曲。
爪哇的王宫比占城的王宫更加宏伟。王宫的墙壁用红砖砌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屋顶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光。王宫的大门是用檀香木制成的,上面镶嵌着金色的铜钉,显得格外威严。
爪哇国王坐在王宫的正厅里,穿着金色的锦袍,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石,头上戴着镶嵌着巨大钻石的王冠,显得雍容华贵。见郑三宝和贾琏进来,他连忙起身相迎,热情地说道:“欢迎天朝天使!久闻天朝物产丰饶,文化昌盛,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之至。”
宴席上的菜肴比占城更加丰富,有烤乳猪、咖喱鸡、热带水果沙拉,还有用椰奶制作的甜品。味道辛辣鲜香,带着浓郁的热带风情。爪哇国王热情地劝酒,酒是用甘蔗汁酿造的,甜中带辣,口感独特。
席间,郑三宝与爪哇国王商议贸易之事。爪哇国王表示,爪哇盛产香料、宝石、象牙等特产,希望能与天朝交换丝绸、瓷器、茶叶和织锦。郑三宝笑着应允,并表示愿意赠送一批天朝的瓷器和茶叶,作为两国友好的象征。
贾琏则对爪哇的市集充满了兴趣。宴席结束后,他带着几个随从,前往城中的市集。市集设在王宫附近的广场上,规模宏大,摊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摊主们高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等的红宝石,色泽鲜亮,价格公道!”一位珠宝商高声叫卖着,摊位上摆满了各色宝石,红的、蓝的、绿的,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
“新鲜的芒果、榴莲、山竹,刚摘的,甜得很!”一位水果商笑着招揽顾客,摊位上的热带水果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贾琏穿梭在市集里,眼里满是惊叹。他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商品,有用象牙雕刻的摆件,工艺精湛;有用香料制作的香膏,香气浓郁;还有用椰壳制作的器皿,造型别致。他忍不住买了一些红宝石和香膏,想着回去后送给凤姐和巧儿。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一群人围在一个摊位前,议论纷纷。贾琏挤进去一看,只见摊位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龟壳,龟壳上刻着许多奇异的符号,摊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破旧的长袍,正对着龟壳念念有词。
“这龟壳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贾琏好奇地问道。
旁边一位懂汉语的爪哇商人解释道:“这是我们爪哇的‘神龟卜辞’,老人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占卜师,能通过龟壳上的符号预测吉凶。”
贾琏的心里一动,他走上前,对老人道:“老人家,我想请您占卜一卦,不知可否?”
老人抬起头,看了贾琏一眼,点了点头:“可以。你想问什么?”
“我想寻找一样东西,不知能否找到?”贾琏道。
老人说:“你把双手也放在龟壳上,然后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你在找的东西。”贾琏照做。
随后,老人也闭上眼睛,对着龟壳念念有词,然后睁开眼睛,指着龟壳上的一个符号道:“官人可以睁眼了。官人请看,这个符号代表‘西方’,你要找的东西,在西方的大海边。”
贾琏心里一喜,西方的大海边?这次贾琏随从三宝下西洋,西洋,不就是“西方的大海边”吗?
他又问道:“老人家,我还没说我在找什么呢!您知道我找的那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老人沉吟片刻,道:“形似青蛙。”
贾琏的心跳瞬间加速,形似青蛙,这分明就是“锦囊喵计”的描述!他连忙道:“老人家,您能说得再详细些吗?”
老人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记住:心诚则灵,有缘的,自会相见。”
贾琏只好作罢,给了老人一些银子,转身离开。
贸易在次日开始。贾琏带来的织锦再次受到爪哇商人的追捧,尤其是“美喵绝伦”纹样的织锦,熊猫的憨态可掬,让爪哇商人爱不释手,一匹能换十斤上等香料,或是一颗巨大的红宝石。贾琏趁机换了大量的宝石和香料,装满了三艘海舫。
离开爪哇岛时,贾琏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岛屿,心里对这次下西洋满是憧憬。
第四节
海舫从爪哇出发,顺着西南季风,向苏门答腊驶去。沿途的海面风平浪静,湛蓝的海水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偶尔有白色的海鸟掠过,翅膀划破水面,留下一道细碎的波纹。
“世子,苏门答腊是南洋最大的岛屿,岛上多民族聚居,贸易环境比较复杂。”郑三宝拿着海图,对贾琏道,“岛上有马拉土人、唐人、印度人等多个民族,语言各异,习俗不同,咱们贸易时要格外谨慎,尊重他们的习俗。”
贾琏点点头,他知道,多民族聚居的地方,习俗不同,往往矛盾较多,贸易时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冲突。
船行三日,苏门答腊的海岸线渐渐显露出来。岛上的山脉巍峨挺拔,云雾缭绕;平原上植被繁茂,稻田成片,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港口的景象比爪哇更加复杂,码头上停泊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来来往往,语言嘈杂,一派繁忙的景象。
海舫靠岸后,苏门答腊的华人侨领带着几位民族首领前来迎接。华人侨领穿着天朝的服饰,操着流利的汉语,热情地说道:“欢迎天朝天使!我们已在唐人街备下宴席,为天使接风洗尘。”
几位民族首领分别穿着各自的传统服饰,马来人穿着宽松的纱笼,印度人穿着华丽的纱丽,他们虽然语言不通,但通过华人侨领的翻译,表达了对天朝天使的欢迎。
贾琏和郑三宝跟着他们前往唐人街。唐人街的建筑风格与天朝相似,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街道两旁的店铺挂着汉字招牌,让人仿佛回到了天朝的城镇。街上的华人大多是几代侨居于此,他们见到天朝的海舫,脸上满是自豪,纷纷围拢过来,询问天朝的情况。
宴席设在唐人街的会馆里,菜肴既有天朝的风味,也融入了苏门答腊的特色。华人侨领详细介绍了苏门答腊的情况:岛上的马来人以种植香料和水稻为生,印度人多从事商业和手工业,华人则主要经营贸易和矿业。各民族之间虽然习俗不同,但通过长期的交往,关系还算融洽。
饭后,贸易正式开始。苏门答腊的贸易市场设在港口附近的广场上,规模宏大,摊位林立。马来人带来了上等的香料、橡胶和棕榈油;印度人带来了精美的纺织品、珠宝和手工艺品;华人则带来了当地的矿产和土特产。
贾琏的织锦再次成为贸易的焦点。马来人喜欢“喵音天籁”纹样的织锦,橙色小狗的憨态可掬,与他们喜爱的动物图案相契合;印度人偏爱“神机妙算”纹样的织锦,红色小狐狸的灵动,与他们的宗教符号有几分相似;华人则对“美喵绝伦”纹样的织锦情有独钟,熊猫的可爱,让他们想起了家乡的国宝。
贸易过程中,果然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一位马来商人认为贾琏的织锦定价过高,与随从发生了争执;一位印度商人想要用劣质珠宝换取织锦,被贾琏识破。
“这位商人,我的织锦采用的是江南上等熟丝,经过三次煮练,染色均匀,工艺精湛,一匹织锦的成本就要五两银子,换五斤香料,已经是等价交换了。”贾琏对着马来商人,语气平和却坚定。他让随从拿出织锦的样品,指着上面的纹样和质地,详细解释道,“你看这纹样,每一针每一线都经过精心设计,染色采用的是天然染料,永不褪色;这质地,紧实耐用,比普通的布料好上十倍。”
马来商人仔细看了看织锦,又摸了摸质地,脸上露出信服的神色,连忙道歉:“对不起,天使,是我不识货。我愿意用五斤香料换一匹织锦。”
对于那位想用劣质珠宝换取织锦的印度商人,贾琏则笑着道:“商人应以诚信为本,我的织锦是上等货,自然要换取等价的珍品。如果你没有诚意,咱们的贸易可以就此作罢。”
印度商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拿出上等的红宝石,道:“天使说得对,我愿意用这颗红宝石换一匹‘神机妙算’纹样的织锦。”
贾琏让随从检查了红宝石的品质,确认是上等货后,欣然应允。
贸易持续了五日,贾琏的织锦换了大量的香料、宝石、橡胶等珍品,装满了两艘海舫。苏门答腊的各民族首领纷纷表示,希望能与天朝建立长期的贸易关系,华人侨领也请求天朝能多派商船前来,促进两地的交流。
离开苏门答腊时,贾琏站在甲板上,海风拂面,感受着咸湿的气息,贾琏的脸上逐渐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走出固有的圈子,怎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怎能实现更大的梦想?
走出去,连接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