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西跨院的夜,静得能听见帐角玉坠悬着的沉水香燃尽最后一缕的“簌簌”声。凤姐靠在贾琏怀里,呼吸渐渐匀净,眼睫垂着,像沾了露的蝶翼,方才的委屈与歉意都融在安稳的睡颜里。可贾琏却毫无睡意,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心里的烦闷却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发沉。
他悄声起身,怕惊醒凤姐,连衣料摩擦都放得极轻。
平儿守在外间的小榻上,听见动静便要起身,贾琏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惊动。月色透过菱花窗,在青砖地上洒下细碎的银纹,他踩着月光往书房去,袍角扫过廊下的青苔,带起一丝凉意。
书房里还留着白日的墨香,案上摊着半卷《昌黎先生文集》,是下午看秦钟时带回来的,旁边放着个冰裂纹的琉璃盏,是去年薛蟠从江南带来的玩意儿,透亮得能映出人影。贾琏坐在圈椅上,指尖摩挲着盏沿的冰裂纹,心里的乱麻却越缠越紧——秦可卿终究还是去了,他明明知道她的结局,却连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贾赦依旧耽于享乐,贾政只顾着死读圣贤书,贾珍表面热络实则敷衍,那些根深蒂固的毛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连一丝一毫都没撼动;就连凤姐,他以为相处日久,她能多几分通透,可今日在织锦坊,那巴掌还是落得又快又狠,醋意翻涌时,半点情面都不留。
“我这穿越来的,到底算什么?”贾琏自嘲地笑了笑,拿起琉璃盏,往嘴边凑了凑——里面没有酒,空空如也。
他想起现代的自己,虽为创作瓶颈发愁,却能凭着喜好写文,能和苏晴拌嘴说笑,哪像现在,明明握着现代的见识,却像困在无形的网里。
窗外的柳枝被夜风吹得轻晃,影影绰绰落在纸上,像极了红楼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他想起秦可卿托梦时说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想起她赠的蓝田玉扇坠,想起义学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心里刚升起一丝暖意,又被邢夫人的冷言冷语、凤姐的冲动掌掴浇得冰凉。
尤二姐那泛着五个红色手指印的脸颊、那倔强的眼神,一遍遍在眼前晃——他这个“二爷”,竟然也没能护住人!
“无能!”贾琏猛地攥紧拳头,琉璃盏在掌心硌得生疼。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无力,猛地抬手,将琉璃盏往地上摔去——“哐当”一声脆响,冰裂纹的琉璃盏碰到地毯,瞬间碎开几块。
外间的门帘就被“哗啦”一声掀开,平儿提着盏小灯笼小跑进来,脸上满是紧张:“二爷!您怎么了?没伤着吧?”她手里还攥着块素布,显然是一夜没睡,一直竖着耳朵听书房的动静。
贾琏看着满地的琉璃碎片,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只剩几分懊恼:“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
“怎么会没事?”平儿快步上前,蹲下身就去捡碎片,灯笼放在旁边的矮凳上,暖黄的光落在她发顶:“——这琉璃片锋利得很,割着手就糟了。”她的手指纤细,捏着碎片的边缘,动作又快又轻。
贾琏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刚要开口让她别捡了,就听平儿“呀”的一声轻呼,指尖瞬间渗出了血珠。
“怎么了?”贾琏连忙蹲下身,抓住她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急意。平儿的指尖很凉,血珠在月光下透着鲜红,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青砖地上,像极了那日秦可卿眼角滑落的泪。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下。”平儿想把手抽回来,脸上泛起红晕,“奴婢自己处理就好,二爷不要费心。”
“都出血了还说没事?”贾琏没放她走,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背,低头对着伤口吹了吹——他记得现代时,苏晴不小心割到手,他也是这样吹的,说能止疼。
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平儿的身子猛地一颤,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觉得那处伤口不仅不疼了,反而像有股暖流顺着指尖漫到心口,烫得她指尖发麻。
贾琏吹了两下,正想让她去拿药膏,目光却落在了平儿手里捏着的那块琉璃碎片上——碎片的内壁不像外壁那样光滑,竟隐隐刻着几行小字,因为碎片破碎,字迹断了些,却能看出是四句诗的模样。
“这碎片上有字?”贾琏心里一动,连忙从平儿手里接过碎片,凑到灯笼下细看。碎片不大,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内壁的字迹是用极细的金粉刻的,在暖光下泛着淡金色:“神启双界路,机藏一念间……”
后面的字迹断了,他连忙翻看另一块碎片,和之前的碎片对在一起,四句诗终于完整了——“神启双界路,机藏一念间,妙契通今古,算定再逢缘”。
“神机妙算……”贾琏默念着开头四个字,心里猛地一震——这句式,这藏头,和之前“喵不可言”“喵趣天成”的咒语一模一样!原来这琉璃盏里,藏着下一个蒂蕬猫的穿越咒语!他赶紧在心里默念几遍,把四句诗牢牢记住,指尖捏着碎片,指腹蹭过金粉的痕迹,只觉得这趟红楼之行,处处都是惊喜,又处处都是玄机。
第二节
贾琏正沉浸在发现咒语的惊喜里,没注意到身边的平儿早已红透了脸。她蹲在旁边,看着贾琏低头看碎片的模样——灯笼的光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带着几分慵懒的眉眼,此刻竟显得格外认真;他的手指捏着碎片,动作轻柔,连之前摔盏时的戾气都散得干干净净。
平儿的心跳得飞快,指尖的血珠早就止住了,可那处伤口仿佛还留着他吹气时的温热。她想起往日里,二爷虽待她温和,却从未这般亲近过——他会让她打理衣物,会听她的提醒,却从未像今日这样,握着她的手,替她吹伤口,连蹲在地上捡碎片时,都离得这样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墨香,格外安心。
“二爷……”平儿轻声唤了句,声音细得像蚊蚋。
贾琏回头看她,眼里还带着发现咒语的光亮,然后想起来平儿的手刚刚指划损了:“你的手指现在还疼吗?”
贾琏的眼神清亮,带着几分关切,直直地落在她脸上,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自己——鬓发微乱,脸颊泛红,连耳垂都透着红。平儿连忙低下头,轻轻允在了自己指尖上,不敢再看贾琏,站起身,对着他屈膝行了个礼:“没事,奴婢自己上点金创药粉就好。顺便看看二奶奶醒了没。”
说完,不等贾琏回应,她就提着灯笼,几乎是逃着往外走。
贾琏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匆匆离开,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背的凉意,刚要把锦盒放进抽屉。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人声和骚乱,一通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伴着小厮兴儿的呼喊:“二爷!二爷!周瑞家的来了,说有天大的喜事!”
第三节
贾琏刚打开书房门,就见周瑞家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头发散乱,鞋都跑掉了一只,脸上却满是狂喜,一见到贾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二爷!大喜!天大的大喜啊!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咱们家大小姐,元春大小姐,被封贵妃了!”
“什么?”贾琏心里猛地一震,手里的锦盒差点掉在地上。
元春封贵妃,这是红楼里的大事,他虽早知道剧情,可真当这事发生在眼前,还是忍不住惊喜——元春封妃,不仅是贾家的荣耀,更是能暂时稳住贾府的地位,至少在省亲之前,贾府能借着这份荣光,再缓上几年。
“消息当真?”贾琏连忙扶起周瑞家的,语气里满是急切。周瑞家的连连点头,喘着粗气:“千真万确!是宫里的小太监亲自跑来报的信,说正式的圣旨今晚就到!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都已经去荣庆堂了,让奴才赶紧来请二爷过去!”
贾琏来不及细想,连忙吩咐兴儿:“快,给我找件正式的衣裳,要石青织金的,我这就去荣庆堂!”兴儿应着,转身就跑。
平儿这时也从内院出来,手里拿着药膏,见这阵仗,连忙拉住差点撞到她的兴儿道:“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封贵妃了!”兴儿一边说一边跑。
贾琏一边让平儿帮自己整理衣袍,一边说道,“你去跟二奶奶说一声,让她也赶紧梳洗,去荣庆堂候着,圣旨今晚就到!”
平儿又惊又喜,连忙应道:“奴婢这就去!”
贾琏换好衣裳,刚走出西跨院,就见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在奔走相告,脸上满是欢喜——有的提着灯笼往各院报信,有的忙着打扫庭院,有的则去库房准备接旨的仪仗,天刚蒙蒙光,还没亮透,整个荣国府都热闹了起来,连空气里满是喜庆的气息。
不一会,荣庆堂里早已灯火通明。贾母坐在上首的炕上,手里攥着串菩提子,却没心思捻,眼睛一直往门外瞟;王夫人坐在旁边,眼圈泛红,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显然是在祈祷;邢夫人虽也坐着,却时不时看向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元春是贾政的女儿,可也是贾家的姑娘,她这个大太太,脸上也有光;贾赦和贾政站在下面,贾赦嘴角噙着笑,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贾政则显得有些拘谨,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踱步。
“琏儿来了!”贾母见贾琏进来,连忙招手,“快过来,刚宫里的小太监说,圣旨今晚就到哩。”
第四节
荣国府和宁国府都沸腾了。
整个贾府,凡是有朝廷官职和爵位的老爷们和诰命加身的太太们都忙着盛装出列,准备着迎驾。到了傍晚,众人在正说话间,就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小厮的高喊:“圣旨到——!荣国府接旨——!”
贾母等人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袍,往正厅外走去。只见一队宫廷侍卫簇拥着两个太监走来,为首的太监穿着石青缎的宫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正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郑三宝。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个明黄色的圣旨,上面绣着五爪金龙,格外威严。
“荣国府众人接旨!”郑三宝走到香案前,展开圣旨,声音洪亮,带着宫廷特有的庄重。贾母、贾赦、贾政、贾琏等人连忙跪下,身后的族中长辈和丫鬟小厮也都齐刷刷跪下,整个荣庆堂外静悄悄的,只有郑三宝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贾氏元春,毓质名门,禀性温恭,克娴于礼,敬慎持躬,着册封为贤德贵妃,赐凤藻宫尚书,钦此!”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里满是喜悦。郑三宝收起圣旨,笑着上前扶起贾母:“老夫人快请起,贵妃娘娘能得圣上恩宠,是贾家的福气,也是老夫人的福气啊。”
贾母连忙道谢:“都是圣上的恩典,劳烦郑公公跑一趟了。”
王夫人这时也走上前,眼里满是激动,拉着郑三宝的手,哽咽道:“公公,我家元春……她在宫里还好吗?”
“娘娘在宫里一切安好,”郑三宝笑着道,“圣上很是喜欢娘娘的才情,昨日还赏了娘娘一方端砚呢。对了,还有一道圣旨,是关于贵妃娘娘省亲的,老夫人、各位老爷,咱们进厅里宣吧。”
众人连忙簇拥着郑三宝往正厅去,重新设好香案,郑三宝再次展开另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德贵妃贾氏,久居深宫,思念亲族,着特许贵妃于明年正月十五省亲,荣国府可择地修建省亲别墅,以备贵妃归省,钦此!”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是一阵高呼,整个荣国府都被喜悦笼罩。
贾赦笑得合不拢嘴,走上前躬身作揖:“郑公公,感激不尽!日后还请公公多照应!”
“好说,好说!”郑三宝笑着道,“贵妃娘娘是圣上的宠妃,贾家的事,咱家自然会上心。爵爷安心。”贾赦再三称谢,贾琏在旁也躬身作礼。郑三宝太监看向贾琏,眼里带着几分赞许,“爵爷旁边这位就是琏二爷吧?前几日听宫里的人说,二爷把织锦坊打理得有声有色,还办了义学义田,是个有担当的。”
贾琏连忙躬身:“公公过奖了,都是晚辈分内之事。”他知道郑三宝是宫里的红人,能得他的赏识,对日后贾家在宫里行事大有好处,便特意多了几分恭敬。
郑三宝笑着点点头,又说了些祝贺的话,才带着小太监和侍卫离去。送走郑三宝后,荣庆堂里顿时热闹起来,贾赦兴奋过度,有点失态的拍着贾政的肩膀:“二弟,你可真是好福气!女儿封了贵妃,咱们贾家可算是更上一层楼了!”
贾政也难得露出笑容:“都是圣上的恩典,也是元春自己争气。”贾珍这时也赶来了,手里提着个酒壶,一进门就高喊:“恭喜大老爷!恭喜二老爷!恭喜琏二爷!元春娘娘封贵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得好好庆贺一番!”
第五节
贾母笑着道:“是啊,得好好庆贺!鸳鸯,你去让小厨房备宴,就设在荣庆堂,让各房的人都过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另外,让赖大去请宁国府的珍儿、蓉儿也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鸳鸯应着去了,不多时,宴席就摆了起来。荣庆堂里放了三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糖醋鲤鱼、红烧鹿肉、扒鸡、炖熊掌,还有各色冷盘和点心,酒壶里倒出的美酒泛着琥珀色的光,香气四溢。
贾赦坐在上首,旁边是贾政和贾珍,贾琏坐在贾政旁边,下面是族里的长辈。贾赦端起酒杯,对众人道:“今日元春封贵妃,还特许省亲,这是咱们贾家的荣耀!来,咱们先干一杯,祝圣上圣体安康,祝贵妃娘娘在宫里一切安好!”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贾赦放下酒杯,看向贾琏:“琏儿,省亲别墅的事,你得多费心。圣上特许元春省亲,这别墅可得建得气派些,不能丢了贾家的脸!”
贾琏连忙应道:“大老爷放心,晚辈会尽快让人处置,找最好的工匠。只是……建别墅需要不少银子,府里的库房怕是不够,还得从各房匀些出来。”
贾珍连忙道:“宁府库房里还有些银子,我回去就让俞禄这个奴才擦亮狗眼,这是贾家头等大事!有什么小闪失,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琏儿,你尽管放心,省亲别墅的事,咱们宁荣两府一起出力!”他心里打着算盘——元春封贵妃,宁府也能沾光,建别墅这事,他得多掺和,才能显得宁府的重要性。
贾政皱着眉道:“银子的事倒好说,只是这别墅的规制得注意,不能僭越。得找个懂宫廷规制的人来设计,免得触了圣上的忌讳。”
贾琏点点头:“二老爷说得是,晚辈明日就去请工部的人来看看,让他们帮忙设计图纸。另外,省亲时的仪仗、接待的礼仪,也得提前准备,不能出半点差错。”
贾赦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细节你们看着办就行,只要别墅建得气派,礼仪周全,别让元春在宫里没面子就行。”他心里想的是,元春封了贵妃,他往后在京城里的面子也更大了。
贾琏看着众人各怀心思,心里却清醒得很——省亲别墅看似荣耀,实则是个无底洞,耗费的银子不知多少,只会加速贾家的衰败。可此刻,他却不能说什么,只能顺着众人的意思,把省亲的事安排妥当。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液入喉,带着几分苦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却莫名生出几分忧虑。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贾赦被小厮扶着回房,贾政也带着几分醉意去了书房,贾珍则还在和族里的长辈喝酒,嘴里说着些恭维的话。贾琏见众人都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往西跨院去。
第六节内
回到西跨院时,已是三更天。院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映得满院通红,平儿正站在门口候着,见贾琏回来,连忙上前扶住他:“二爷,您回来了?喝了不少酒吧?快进屋歇歇。”
贾琏靠在平儿身上,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却还清醒:“二奶奶呢?睡了吗?”
“二奶奶没睡,一直在屋里等着您呢,还让小厨房温着酒菜。”平儿扶着贾琏往内室走,掀开帘幕,只见屋里点着两盏烛火,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酱鸭舌,还有一碗醒酒汤,旁边放着个酒壶,里面是温好的黄酒。
凤姐穿着件石榴红的刻丝袄裙,坐在桌旁,见贾琏进来,连忙起身,眼里满是笑意,故意学着丫鬟的语气,对着贾琏屈膝行礼:“奴婢参见国舅老爷!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今日元春娘娘封贵妃,老爷也成了国舅爷,奴婢特意备了一杯水酒,给老爷掸尘,不知老爷大人大量,肯赏脸尝尝否?”
贾琏被她逗得笑了起来,酒意也消了些,走上前扶住她:“岂敢岂敢!二奶奶这是拿我取笑呢。什么国舅爷,还不都是托了元春的福。”
“可不是托了元春的福?”凤姐笑着道,拉着贾琏坐下,给他盛了碗醒酒汤,“快喝点醒酒汤,看你喝得满脸通红,仔细伤了身子。”
平儿这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热帕子,递给贾琏:“二爷,擦擦脸吧。”旁边的丫鬟们也纷纷走上前,齐声喊道:“恭喜二爷!恭喜二奶奶!”
凤姐笑着对平儿道:“都赏了。”丫鬟们连忙道谢,拿了赏钱躬身退了出去。
平儿走到桌旁,给凤姐和贾琏的酒杯里都倒上黄酒,笑着道:“二爷,二奶奶,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爷爷奶奶得好好喝几杯。”
贾琏端起酒杯,对凤姐和平儿道:“今日多亏了你们,家里的事、织锦坊的事,都帮我打理得妥妥当当。来,我敬你们一杯!”
平儿口中说“奴婢不敢”,望向凤姐,见到凤姐心情极佳,笑眯眯的点头示意,也连忙端起酒杯,往贾琏和凤姐的杯底碰了碰,也一饮而尽。
黄酒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心口发甜。凤姐给贾琏夹了块酱鸭舌:“国舅爷,这鸭舌是我让平儿命小厨房特意卤的,您试试。”
三人满面春风,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凤姐说起明日要去给王夫人道喜,顺便商量省亲别墅的事;贾琏则说起今日结识郑三宝的事,打算明日再去拜访他,多走动走动。平儿极少主动说话,只是频频为凤姐和贾琏斟酒,不时的应答凤姐和贾琏的询问。
烛火渐渐燃了大半,酒壶也空了。贾琏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笑意,嘴里还念叨着:“省亲……别墅……织锦坊……”凤姐和平儿连忙扶着他往床边走,帮他脱下外衣,盖好被子。
看着贾琏熟睡的模样,凤姐轻声对平儿道:“今日他也累了,让他好好歇歇。明儿个让他自然醒,千万不要吵醒他。”
平儿点点头,帮凤姐吹了烛火,两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外间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贾琏的脸上,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尾声)
第七节
睁眼时,没有荣国府那挂着银线流苏的紫檀拔步床,没有泛着兰香的丝质床幔,只有出租屋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午夜的橘黄灯光落在床边的椅子上,苏晴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他写的《红楼新梦》手稿,看得入神。
“你醒了?”苏晴听到动静,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连忙放下手稿,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林风撑着身子坐起来,脑子里还有些昏沉,红楼里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元春封贵妃的热闹,荣庆堂里的宴席,凤姐调侃的“国舅老爷”,平儿羞涩的眼神,还有琉璃碎片里藏着的“神机妙算”咒语,一切都清晰得像刚发生过一样。
“我睡了一天一夜?”林风接过苏晴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喉咙里的干涩才缓解了些。
“是啊,”苏晴坐在床边,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昨天留了张纸条,说再入红楼一趟,我就一直守着你。傍晚的时候,二手店的王哥主动给你打电话,我接的电话,他说又找到一个蒂蕬猫,说是一个红色小狐狸斗篷款的,让你有空去拿。”
林风心里一动,连忙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王哥果然发了消息,还附了张照片。
“你在红楼里,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苏晴笑着问,“你睡着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元春’‘省亲’‘琉璃盏’等梦话,我猜你肯定又经历了不少有趣儿的事。”
林风看着苏晴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满是暖意。
他把红楼里的事一一说给她听——摔琉璃盏发现咒语,元春封贵妃,接圣旨,和凤姐、平儿畅饮,还有自己改变不了秦可卿命运的无力,改变不了贾赦贾政贾珍性格的无奈。
苏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等他说完,才握住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能指望一下子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突然,苏晴凑近林风的脸,说:“我看你说梦话时,有时候笑得色眯眯的,好像发春了!你有没有和王熙凤亲热?说!你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林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确认没有什么异样,然后委屈的说:“姑娘明察,小生是连做梦都不敢失礼,而且天可怜见,是真的在梦里都想念你。”
苏晴其实听他在梦中说了“苏晴”两个字,见他承认,心中甜蜜。
“走,”林风掀开被子下床,拉着苏晴的手,“我饿了,咱们吃夜宵去!明天我去二手店拿蒂蕬猫,顺便请王哥吃顿饭。等我拿到‘神机妙算’,再回红楼,看看省亲别墅,看看传说中的大观园!”
苏晴格格的笑着,任由他拉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