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羡指尖捏着那枚紫色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到心底，冲淡了从副本回归现实的恍惚感。他侧躺在精神病院那张硬邦邦的病床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副本里猩红游乐园的诡异天色不同，这里的天总是压着一层化不开的云，像永远洗不干净的抹布。
“秦羡，该吃药了。”护工推门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对方手里端着个白色的瓷盘，盘里放着两粒白色药片和一杯温水。秦羡没像往常一样抗拒，乖乖坐起身，接过药片就着水咽了下去——他记得无名说过，要好好活着，才能在下次副本里见面。
护工显然没料到他这么配合，愣了一下才收起瓷盘，临走前还多看了他两眼，像是在确认这个总说“看到穿白大褂的怪人”的病人是不是终于恢复正常。
等护工走后，秦羡重新躺回床上，把徽章贴在胸口，闭上眼睛回想刚才在副本里的画面：无名挡在他身前时挺拔的背影，摸他头时指尖的温度，还有说“我也会想你”时温柔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像被刻在了脑子里，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秦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胸口的徽章突然发烫，淡紫色的光透过布料映在他的皮肤上。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徽章悬浮在半空中，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是无名！
“无名？”秦羡惊喜地坐起来，伸手想去碰那个人影，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
人影动了动，渐渐清晰了些，无名的脸从光芒里露出来，还是穿着那件破烂的白大褂，头发遮住了额头，只露出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我不能在现实世界待太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般的杂音，“只是想告诉你，下一个副本三天后开启，是‘迷雾医院’，难度比猩红游乐园高，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迷雾医院？”秦羡皱了皱眉，“和这里一样的医院吗？”
“有点像，但里面全是‘怨灵护士’，她们会用针管抽走玩家的‘生命力’，还会模仿你熟悉的人的声音骗你开门。”无名的眼神里带着担忧，“到时候一定要跟紧我，别单独行动。”
秦羡点头，伸手抓住徽章——光芒里的人影因为他的动作晃了晃，像是要消散。“我知道了，”他赶紧松开手，生怕自己不小心让无名消失，“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对了，上次给你的糖果，你吃了吗？”
提到糖果，无名的眼神软了下来，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没吃，我放在系统空间里了，留着当纪念。”
“纪念？”秦羡眼睛亮了亮，“那下次我再找糖果给你！”
“好。”无名的声音越来越轻，人影也开始变得透明，“我该走了，记得保护好自己，徽章有危险就捏碎……”
话音还没说完，人影就彻底消散，徽章掉回秦羡的手里，恢复了冰凉的触感。秦羡攥着徽章，心里又甜又酸——甜的是无名特意来提醒他，酸的是两人只能在副本里见面，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那么短。
接下来的三天，秦羡每天都在盼着副本开启。他把护工给的面包偷偷藏起来，想带到副本里当食物；还把病房里的塑料勺子磨尖，做成简易的武器——虽然他知道有无名在，自己大概率用不上，但还是想做点什么，不想总让无名保护。
第三天晚上，秦羡躺在床上，手里攥着徽章，等着副本开启的提示。突然，耳边响起熟悉的电子音，和上次进入猩红游乐园时一样刺耳：【副本“迷雾医院”开启，玩家秦羡，传送中……】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病房的白色墙壁变成了灰蒙蒙的雾气，硬邦邦的病床变成了冰冷的瓷砖地面。秦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医院的大厅里，身上的病号服换成了件蓝色的病号服，手里还攥着一张泛黄的病历单，上面写着“患者：秦羡，症状：幻视，需住院观察”。
“这里就是迷雾医院？”秦羡抬头打量四周——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让人作呕；前台的玻璃碎了一地，电脑屏幕黑着，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走廊深处飘着白色的雾气，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声，还有针管“滴答滴答”滴药水的声音。
“秦羡！”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羡转头，看到秋葵跑了过来，她还是穿着粉色连衣裙，怀里抱着布娃娃，脸色比上次更苍白，“太好了，这次又和你一起！罗京情也在，还有三个新玩家。”
秦羡顺着秋葵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罗京情靠在走廊的墙上，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匕首，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旁边站着三个陌生玩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看起来很紧张；一个穿运动服的女生，背着双肩包，正在检查包里的东西；还有一个戴帽子的男生，低头玩着手机，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人齐了？”罗京情看到秦羡，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上次猩红游乐园，你和那个守关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羡没回答他的问题，掏出手机——屏幕已经亮起，黑□□面上的任务栏清晰可见：【副本：迷雾医院，难度：B级，任务1：在凌晨三点前找到5份“真实病历”，每份病历对应一个“怨灵护士”的弱点；任务2：避开“怨灵护士”的追杀，保护“关键病人”存活到黎明。】
界面下方还有一行提示：【本次副本参与人数：6人，“关键病人”随机绑定，已绑定玩家秦羡；“怨灵护士”共5名，分别在医院的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急诊科，每个科室都有陷阱，建议玩家分组行动。】
“关键病人是我？”秦羡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病号服——原来病历单不是随便给的，自己竟然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什么？”罗京情凑过来看秦羡的手机，脸色瞬间变了，“关键病人绑定的是你？那我们都得保护你，要是你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完了！”
穿西装的男人听到这话，立刻慌了：“这怎么行？我们连怨灵护士都没见过，还要保护人？要不……我们别管他了，自己找病历行不行？”
“不行！”穿运动服的女生立刻反驳，“副本规则说了，要保护关键病人存活到黎明，要是他死了，我们肯定也过不了关！”
戴帽子的男生终于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秦羡一眼，语气平淡：“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病历，顺便保护他。分组吧，两个人一组，我和穿西装的一组，去内科和外科；你和穿运动服的一组，去妇产科和儿科；秦羡和秋葵一组，去急诊科——急诊科离大厅最近，相对安全点。”
罗京情皱了皱眉，显然不放心让秦羡和秋葵单独行动，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行，就这么分。记住，怨灵护士怕强光，要是遇到她们，就用手机闪光灯照她们，能暂时逼退她们。还有，找到病历后，立刻回大厅集合，别单独行动。”
秦羡却摇了摇头：“我不去急诊科，我要去儿科。”
“为什么？”罗京情不解地看着他。
秦羡攥了攥手里的徽章，小声说：“我感觉儿科有我要找的东西。”——他没说，是徽章刚才发烫了，好像在指引他去儿科。
罗京情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歌声，越来越近：“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是怨灵护士！”秋葵吓得抓紧了秦羡的袖子，声音发颤，“她来了！”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警惕地盯着走廊深处。很快，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从雾气里走出来——她的脸惨白惨白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手里拿着一根装满暗红色液体的针管，走路姿势很僵硬，像是提线木偶。
“找到你了，不听话的病人……”怨灵护士的声音尖锐又诡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羡，“你的生命力，很香甜呢……”
她举起针管，朝着秦羡冲过来。罗京情立刻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向她。强光照射下，怨灵护士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后退了两步，身体开始冒烟。
“快跑！”罗京情大喊一声，拉着穿运动服的女生就往妇产科的方向跑；穿西装的男人和戴帽子的男生也赶紧朝着内科跑；秋葵拉着秦羡，想往急诊科跑，却被秦羡拉住了。
“我不去急诊科，我要去儿科。”秦羡眼神坚定，攥着徽章的手越来越烫，“无名说，儿科有我要找的东西。”
“可是怨灵护士在追我们啊！”秋葵都快哭了，“我们打不过她的！”
秦羡没说话，突然捏碎了手里的徽章——淡紫色的光芒瞬间爆发，笼罩住他和秋葵。下一秒，无名的身影凭空出现，挡在他们身前，还是穿着那件破烂的白大褂，眼神冰冷地盯着怨灵护士。
“又是你？”怨灵护士看到无名，声音里带着忌惮，“守关者，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别多管闲事！”
“我的人，你也敢碰？”无名的语气和在猩红游乐园时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指尖泛起淡紫色的光，“滚。”
怨灵护士脸色变了变，显然很怕无名，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羡，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无名看出了她的心思，指尖的紫光凝成一把匕首，朝着她挥了挥：“再不走，我就毁了你。”
怨灵护士终于害怕了，转身跑进雾气里，歌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秋葵的喘息声。
“无名！”秦羡高兴地跑到无名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无名转过身，眼神瞬间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拂去秦羡肩上的灰尘，和上次在猩红游乐园时一样温柔：“我收到你的召唤就来了，没吓到你吧？”
“没有！”秦羡摇头，指着儿科的方向，“徽章刚才发烫了，是不是儿科有病历啊？”
无名点头，指了指雾气深处：“儿科有一份病历，对应那个唱儿歌的怨灵护士的弱点。不过儿科里有很多‘怨灵小孩’，他们会模仿你的声音骗你开门，你跟在我身边，不要离我太远。”
“好！”秦羡乖乖点头，伸手拉住无名的手。无名的手还是很凉，但很有力，秦羡攥着他的手指，心里格外安心——比在猩红游乐园时更安心，好像只要有无名在，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怕。
秋葵看着两人手牵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秦羡，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每次你遇到危险，他都会来救你？”
秦羡抬头看了无名一眼，笑着说：“他是无名，是我的……朋友。”——他本来想说“保护我的人”，但觉得“朋友”这个词更亲近。
无名听到“朋友”两个字，眼神亮了亮，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攥着秦羡的手紧了紧。
三人朝着儿科走去，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越来越低，只能看到无名指尖的紫光照亮的一小片地方。周围时不时传来小孩的笑声和哭声，还有玩具车“嘀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
“秦羡，我在这里啊……”突然，一个小孩的声音从旁边的病房里传来，和秦羡小时候的声音一模一样，“快开门，我好害怕……”
秋葵吓得浑身发抖，抓紧了秦羡的衣服：“别听他的，是怨灵小孩的陷阱！”
秦羡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病房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黑漆漆的，能听到小孩的哭声。他皱了皱眉，小声问无名：“里面真的是怨灵小孩吗？”
无名点头，眼神里带着担忧：“是，他们会模仿你熟悉的人的声音，要是你开门，他们就会扑上来咬你，吸你的生命力。”
秦羡沉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感觉里面不是坏的，我想看看。”
无名没反对，只是握紧了秦羡的手：“那你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他推开门，指尖的紫光照亮了病房——里面有一张小病床，床上坐着一个穿白色睡衣的小孩，背对着他们，正在哭。
“你是谁？”无名冷声开口，指尖的紫光对准了小孩。
小孩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和刚才的怨灵护士一样。但他没有扑上来，反而举起手里的一张纸，小声说：“这是你们要找的病历……我妈妈是儿科的护士，她变成怨灵后，就再也不认识我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秦羡看着小孩手里的病历，又看了看小孩可怜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你的妈妈是刚才那个唱儿歌的怨灵护士吗？”
小孩点头，眼泪从黑洞里流出来，是黑色的：“她以前最喜欢唱儿歌给我听，自从医院被迷雾笼罩后，她就变成这样了……病历上写着她的弱点，是我小时候画的画，你们只要把画给她看，她就能暂时恢复理智，不会伤害你们了……”
秦羡接过病历，上面果然写着“怨灵护士（儿科）弱点：其子的画作”。他抬头看了无名一眼，小声说：“我们帮他吧，他好可怜。”
无名点头，眼神里带着温柔：“好，听你的。”
小孩听到这话，立刻高兴地跳起来：“谢谢你们！我把画放在床头柜里了，你们拿了画，就去护士站找我妈妈吧，她现在应该在那里……”
无名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张画——画的是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和一个小孩手牵手，背景是蓝天白云，画得很幼稚，但很温馨。
“走吧。”无名拿起画，牵着秦羡的手，朝着护士站走去。秋葵和小孩跟在他们身后，小孩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医院的地形：“护士站在儿科的尽头，里面有很多针管，你们要小心，那些针管会自己飞起来扎人……”
很快，他们就到了护士站门口。护士站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能看到那个唱儿歌的怨灵护士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根针管，反复抽着里面的暗红色液体。
“妈妈！”小孩大喊一声，朝着怨灵护士跑过去。
怨灵护士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眼睛里的黑洞对准了小孩，举起针管就要扎过去。
“住手！”秦羡赶紧掏出那张画，朝着怨灵护士递过去，“你看这个！这是你儿子画的！”
怨灵护士的动作顿住了，眼睛盯着那张画，身体开始发抖。过了一会儿，她手里的针管掉在地上，眼睛里的黑洞渐渐变成了正常的颜色，脸上的裂痕也开始愈合。
“小宇……”她看着小孩，声音不再尖锐，变得温柔起来，“妈妈……妈妈好想你……”
“妈妈！”小孩扑进怨灵护士的怀里，哭了起来，“我也好想你！你不要再变成怪物了好不好？”
“好，妈妈不变了……”怨灵护士抱着小孩，眼泪掉在小孩的衣服上，是透明的，“妈妈会保护你的……”
就在这时，秦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找到1份真实病历，剩余4份。怨灵护士（儿科）已暂时恢复理智，不会攻击玩家。】
“太好了！”秋葵高兴地跳起来，“我们找到第一份病历了！”
无名看着相拥的母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他转头看向秦羡，发现秦羡也在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有星星。
“我们该走了。”无名轻轻拉了拉秦羡的手，“还要找剩下的4份病历，时间不多了。”
秦羡点头，朝着小孩和怨灵护士挥了挥手：“我们走了，你们要好好的哦！”
小孩和怨灵护士也朝着他们挥手，怨灵护士的眼神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们，要是你们遇到其他怨灵护士，就说是我让你们来的，她们会暂时不攻击你们的！”
秦羡高兴地应了一声，跟着无名和秋葵离开了儿科，朝着妇产科的方向走去。雾气好像比刚才淡了一些，走廊里的哭声和笑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接下来去妇产科找罗京情他们吧，”无名看着前方，“妇产科的怨灵护士怕血腥味，我们可以用刚才夹克男留下的血包——我在系统空间里存了一个，刚才忘了给你们。”
“血包？”秦羡好奇地看着无名，“你怎么会有那个？”
“上次在猩红游乐园，看到他被炸伤后，我就顺手存了一个，想着可能以后用得上。”无名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一个血包，递给秦羡，“要是遇到妇产科的怨灵护士，就把血包扔在地上，能暂时逼退她。”
秦羡接过血包，心里暖暖的——他没想到无名会这么细心，连这种小事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