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把第六精神病院的三号病房裹得密不透风。秦羡坐在窗边，指尖捏着片从纱窗缝隙钻进来的枯树叶，反复摩挲着叶脉上的纹路，眼神亮得有些诡异。
“秦羡，该吃药了。”护工推着治疗车进来，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紧张，药盘里的玻璃杯都在轻轻晃。整个六院没人敢单独招惹秦羡——上个月有个新来的护士想抢他手里的旧玩偶，被他徒手掰弯了不锈钢输液架；上周有个病人骂他“疯子”，他直接把人按在水池里，直到对方快窒息才松手。
秦羡没抬头，枯树叶在他掌心转了个圈，突然被捏成碎末。“我不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那玩意儿会让我看不清东西。”
护工不敢多劝，放下药盘就匆匆退了出去，关门时还特意加了道锁。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得枯枝打在玻璃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有人在敲门。
秦羡站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着冰冷的铁门听了会儿，突然笑了——不是疯子式的狂笑，是那种带着点期待的、轻飘飘的笑。他早发现了，这几天病房里总有些奇怪的声音，像是电流的滋滋声，又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说什么“游戏”“选中”“活下去”。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那是部早就该淘汰的按键机，还是去年他偷偷藏在枕头下，没被护士收走的。秦羡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没有发件人，只有一行猩红的字：【恭喜你，被死亡游戏“无名之境”选中，今晚十二点，第一场副本开启。】
短信末尾还附着一张模糊的图片，像是个废弃的医院走廊，尽头站着个黑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对方穿着件破烂的白大褂，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秦羡盯着图片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划过黑影的轮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游戏？”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睛亮得像淬了光，“还有……小怪物？”
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能看到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小时候邻居家死去的老太太，总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织毛衣；比如上学时教学楼的楼梯间里，总有个没脸的小孩跟着他。别人都怕这些，可秦羡不怕，他甚至觉得那些“东西”比活人有趣多了，它们不会像护工那样躲着他，不会像医生那样给她灌药，只会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现在，竟然有个“游戏”要带他见更多“有趣”的东西，甚至还有可能遇到能让他“心动”的“小怪物”，这简直比护士偷偷给他带的水果糖还要让他开心。
秦羡把手机揣回口袋，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掰着手指倒计时。窗外的天渐渐黑了，病房里的灯没开，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的光，映着他脸上雀跃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森。
十一点五十九分，手机再次震动。这次不是短信，而是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个黑色的界面，上面写着【副本：废弃精神病院，难度：D级，任务：找到藏在院长办公室的“病人病历”，存活到天亮。】
界面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本次副本参与人数：5人，请注意，副本内存在“特殊NPC”，请勿随意招惹。】
秦羡刚看完，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像是被人猛地拽进了漩涡里。等他站稳时，已经不在熟悉的三号病房了——周围是布满灰尘的走廊，墙壁上的白漆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墙，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废弃的针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腐臭混合的怪味。
“咳咳……这是哪儿？”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带着明显的恐慌。秦羡转头看去，走廊里还站着另外四个人，三男一女，都穿着和他不一样的衣服，脸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我刚才还在加班，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扶了扶眼镜，声音发颤，“你们收到那条短信了吗？什么死亡游戏，是不是恶作剧？”
“恶作剧？”旁边一个穿运动服的女生哭了起来，“我刚才试着打电话报警，根本没信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另外两个男人也慌了神，一个蹲在地上捂着头，一个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肯定是在做梦”。只有秦羡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甚至还弯腰捡起了地上一根生锈的铁棍，掂量了两下，觉得手感还不错。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穿西装的男人注意到秦羡的异常，忍不住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秦羡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像是在奇怪对方为什么要怕。“怕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铁棍，“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不是吗？”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东西在走路。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原本哭闹的女生瞬间闭了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秦羡却兴奋起来，握着铁棍的手紧了紧，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挪了挪。他能感觉到，有个“东西”正在靠近，那个“东西”的气息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东西”都不一样，更强大，更……迷人。
很快，一个黑影出现在走廊的拐角处。对方穿着件破烂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手里拖着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让旁边的西装男腿都软了。
可秦羡却笑了，他朝着黑影挥了挥手里的铁棍，声音轻快得像在打招呼：“你好啊，我的小怪物。”
黑影的脚步顿住了，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他抬起头，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开一点，露出一只眼睛——那是只很漂亮的眼睛，虹膜是深紫色的，像浸在墨水里的宝石，可瞳孔却竖得像猫，带着点危险的气息。
他盯着秦羡看了几秒，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不怕我？”
“怕你？”秦羡歪了歪头，眼神里满是好奇，“为什么要怕你？你比护士姐姐可爱多了。”
旁边的几个人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疯子不仅不怕副本里的怪物，竟然还敢跟怪物“**”。穿运动服的女生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祈祷，希望怪物能先把这个疯子吃掉，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可黑影却没动手，他只是站在原地，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秦羡，像是在打量什么稀有的宝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点奇怪的情绪：“我叫……无名。”
“无名？”秦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很好听，“我叫秦羡。”他朝着无名走了两步，距离对方只有不到一米远，甚至能闻到无名身上淡淡的、像雪一样的冷香。
“你是这个副本的NPC吗？”秦羡好奇地问，伸手想去碰无名的白大褂，“他们说不能招惹你，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可怕。”
无名没躲，任由秦羡的指尖碰到他的衣角。秦羡的指尖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可碰到无名衣角的瞬间，无名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他活了很久，从这个“废弃精神病院”副本诞生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见过无数个进入副本的玩家，他们要么怕他怕得要死，要么就想杀了他拿奖励，从来没有人像秦羡这样，用带着好奇和喜欢的眼神看着他，还敢主动靠近他。
“别往前走了。”无名突然开口，拦住了还想靠近的秦羡，“前面有‘东西’，会伤你。”
秦羡停下脚步，眨了眨眼：“‘东西’？和你一样的吗？”
“不一样。”无名摇了摇头，眼神暗了暗，“它们只会杀人，没有意识。”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几人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蹲在地上捂头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拖到了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只掉在地上的鞋。
穿西装的男人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想跑，可刚跑两步，就被一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布满血丝的手抓住了肩膀，硬生生拖了上去，只留下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穿运动服的女生已经吓得瘫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秦羡却只是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无名：“那些‘东西’，很吵。”
无名看着他，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他伸出手，拉住了秦羡的手腕——他的手也很凉，却很有力，刚好能把秦羡的手腕攥住。“跟我走，我带你去院长办公室。”
秦羡顺从地跟着他走，手指还偷偷勾了勾无名的掌心。无名的掌心很粗糙，像是经常握手术刀磨出来的茧，可秦羡却觉得很舒服，比他那只旧玩偶的手感还好。
“无名，”秦羡一边走，一边小声问，“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吗？”
“嗯。”无名的声音很轻，“从这个副本出现开始，就一直在。”
“那你孤独吗？”秦羡又问，眼睛盯着无名的侧脸，“这里只有你一个‘特殊NPC’吗？”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嗯，只有我一个。”
“那我以后常来陪你好不好？”秦羡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我觉得你很好，比六院的人都好。”
无名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秦羡。昏暗的光线下，秦羡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算计，只有纯粹的喜欢和期待。无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温暖，是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只化作一句轻轻的“好”。
两人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门是锁着的。无名松开秦羡的手，伸出手指，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紫光，轻轻点在锁芯上，锁“咔嗒”一声就开了。
“进去吧，病历在书桌的抽屉里。”无名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我在这里等你，外面的‘东西’不会进来。”
秦羡走进办公室，果然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泛黄的病历。他拿起病历，转身想给无名看，却发现办公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只布满血丝的手从窗外伸了进来，朝着他的后背抓去。
“小心！”无名的声音响起，同时，一道紫色的光从门外射进来，击中了那只手。那只手瞬间冒起黑烟，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缩了回去。
秦羡转头看向门口，无名正站在那里，眼神里带着点慌乱，像是怕他受伤。秦羡突然笑了，举起手里的病历，朝着无名晃了晃：“我拿到了！”
无名看到他没事，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神也软了下来。“嗯，拿到就好。”
就在这时，秦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行字：【任务完成，副本将于十分钟后关闭，请玩家尽快离开。】
秦羡看着手机，又看了看无名，脸上露出了不舍的表情。“我要走了。”他走到无名身边，小声说，“下次副本，我还能见到你吗？”
“能。”无名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用紫光凝聚成的徽章，递给秦羡，“拿着这个，下次进入副本，我能更快找到你。”
秦羡接过徽章，徽章很凉，像是一块冰，却在他掌心慢慢融化，变成一道淡淡的紫光，融进了他的皮肤里。“谢谢你，无名。”他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无名的脸颊上碰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向门口，“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无名僵在原地，手抚上被秦羡碰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秦羡指尖的温度。他看着秦羡跑远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好，我等你，小疯子。”
十分钟后，副本关闭，秦羡回到了六院的病房里。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护工正在敲门，喊他起床吃药。秦羡摸了摸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紫光，他想起无名的眼睛，想起无名拉住他手腕的力度，想起无名说“我等你”时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给那条陌生短信回了一条消息，只有三个字：【我来了。】
然后，他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对着一脸紧张的护工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我要吃药，还要……等下一场游戏。”
护工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秦羡竟然主动要吃药了？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她不敢多问，赶紧把药递了过去，看着秦羡乖乖把药吃了，心里还在纳闷，不知道这个疯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只有秦羡自己知道，他在等，等那个叫无名的“小怪物”，等下一次和他见面的机会。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副本了，不知道下一次，他的“小怪物”会在什么样的地方等着他，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而在“无名之境”的系统空间里，无名站在一片黑暗中，指尖还残留着秦羡的温度。他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原本空白的“羁绊”一栏，现在多了一行字：【羁绊对象：秦羡，羁绊值：10（微弱喜欢）。】
无名看着那行字，紫色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柔光。他活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不怕他、喜欢他、愿意陪他的人。以后，他再也不是孤独一人了。
“小疯子，”他轻声说，“我等你。”
[求你了][求你了]六百六十六，也不赖[白眼]找到老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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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六院的疯子与死亡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