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灵玦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夏芷澜独自坐在案前,面前堆叠着几封密信——来自并州刺史文鸣仁、辽东大将军桓问,以及东胡可汗拓跋沁、匈奴呼泉单于、和结义大哥龟兹国王爷萨阿罗。她逐一拆阅,指尖微颤,眼中却逐渐燃起沉静的光。
这些信,无一例外,都是对他“痛失父母”的深切慰问。但字里行间,暗藏玄机。萨阿罗、拓跋沁和呼泉单于的来信尤为直白:他们不仅表达了哀悼,更明确表示——“若有需要,我等愿倾力相助”。言语虽含蓄,却透着一股豪气和大义。
而文鸣仁与桓问的信则更为谨慎,以“先帝驾崩蹊跷”“太子得位不正”等隐语,暗示对新帝的不认可,并提醒五皇子“保重自身,查明真相”,更暗中表明——“我等只效忠先帝正统,愿为殿下后盾”。
夏芷澜缓缓合上信笺,目光深邃。她心中清楚:这些势力,有的是真心拥戴,有的则在观望局势,伺机而动。尤其是文鸣仁与桓问,手握重兵,镇守边疆,态度暧昧,她不得不防。若贸然回应,恐被新帝安插的耳目察觉,引来杀身之祸;若置之不理,又可能错失关键助力。
“聪明人,不急于表态。”她低声自语,随即提笔,开始回信。
给萨阿罗、拓跋沁与呼泉单于的信,她写得坦诚而坚定。她直言:“先帝与母妃,确系被人加害,非自然死亡。目前证据尚在收集,然真相一日不明,我一日不敢安寝。”
她更明确提出:建立一条秘密联络渠道,以密信与暗语传递消息,由校事府专人接应。 同时,她恳请三方“整军备战”——一为防备新帝为转移朝中矛盾,铤而走险发动战争,牵连边民;二也为她在朝中周旋提供战略威慑,形成“外有强援,内可自保”的格局。
“你们不动,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她在信末写道,“待我信号,再行行动。”
而对文鸣仁与桓问的回信,她则极为克制。她仅以“先帝与贵妃之死,确有隐情,非自然亡故”一笔带过,感谢他们的忠诚,劝他们“安心镇守边疆,勿轻举妄动”,并暗示自己“已有布局,静待时机”。
她未承诺任何合作,也未透露具体计划,只以“忠义可嘉,心领之”作结,既安抚了对方,又保留了主动权。
写罢所有信件,夏芷澜长舒一口气。她深知,每一封信都是投向未知的一枚棋子,落子无悔。她不能让任何一方觉得他软弱可欺,也不能让任何一方认为她急于夺权。她必须,在风暴中掌舵。
她换上黑袍,戴上面纱,悄然离开王府,再次前往城南那座废弃的陈氏义庄。
雨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湿土与腐木的气息。她走进义庄,将五封信一一放入第四口棺材的夹层中——这是她与校事府约定的联络方式:棺中藏信,由云清定期取走,秘密送往各地。
“云清,”她低声对着黑暗自语:“信已放好,务必确保送达。”
卯时的黄河渡口,风有些微凉,浊浪拍打着两岸。夏芷澜身着素袍,率领鸿胪寺一众官员,踏着朝露来到那座高高隆起的坟冢前。一百余具尸身合葬于此,墓碑无名,只刻着“大周与东胡使团忠义之士之墓”几个大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香烛的气息。随行官员们神情凝重,有人低声诵经,有人默默叩首。这座坟冢,埋葬的不仅是外交使节,更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那场突如其来的黄河袭击,夺走了太多无辜性命。
就在此时,一道纤影从人群后方缓缓走出——是扎娜公主。她身披素色斗篷,面色苍白,眼眶微红,却终于走出了悲痛的阴影。她望向夏芷澜,嘴角微微颤抖:“五殿下……我终于能来见他们了。”
夏芷澜迎上前,轻声道:“他们为护你我而死,理应受此大礼。你不必自责,但要记住——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话音未落,随行的侍卫队已开始行动。他们手持铁锹,奉旨“重新收殓遗体,以便归葬故土”。随着坟土被一寸寸扒开,腐朽的衣料、残缺的兵刃、甚至尚未完全腐烂的遗骸暴露在寒风中,场面令人窒息。
扎娜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失声:“他们……都是为我而死的……我却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全……”
夏芷澜立即上前,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低声安慰:“他们不是为你而死,是为大义而死。你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就在这悲怆之际,一名身披玄铁战甲、面容冷峻的东胡将军踏步而来,抱拳行礼:“大周灵诀王,东胡使团奉可汗之命,前来接收忠魂遗骨。”
此人自称“图南大将军”,气势威严,实则正是东胡王爷拓跋温化名而来。自两国商定移交遗骸之日起,东胡可汗便密令他伪装身份,亲赴大周,既为接回英灵,更为与夏芷澜秘密会晤。
两人目光交汇,心照不宣。夏芷澜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对贴身侍卫道:“本王要与图南大将军商议后续安葬事宜,你们退下吧,不必随行。”
侍卫首领犹豫:“陛下有令,须寸步不离保护殿下……”
“这里是大周国土,百官在侧,能有何险?”夏芷澜语气一沉,“本王与东胡议的是国事,你们在旁,反失体统。退下!”
侍卫们不敢违抗,只得退出临时搭建的营帐,在外列队等候。
帐内,夏芷澜立刻换上轻松神色,与拓跋温、扎娜公主相视而笑。为防外面偷听,他低声示意:“我们得演一出戏。”
三人开始高声谈笑,时而“争论”葬礼规格,时而“大笑”回忆旧事,甚至故意摔杯为号,制造喧闹。而真正的交谈,却在笑声间隙中悄然进行。
“可汗的信我已收到,”夏芷澜低语,“辽东边境已集结两万精兵,很好。但切记,不可轻动,等我信号。”
拓跋温点头:“我也带来了密道地图,若事急,可从阴山南下,直插幽州。”
扎娜也低声补充:“到时候,我可以说服部分部落长老,若大周内乱,东胡可借‘护亲’之名出兵。”
夏芷澜眼中闪过锐光:“好。记住,我们不求速胜,只求一击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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