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以棠的声音，沈万安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以棠妹妹！你……你答应了？！”
“我只说试试。”林以棠的声音，依旧清冷，“成与不成，不在我。”
“能！一定能！”沈万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想要站起来，“只要你肯帮忙，就一定能成！”
他看林以棠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依赖，仿佛她就是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神明。
林以棠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心中清楚，沈家如今的困境，绝非偶然。
范太夫人年事已高，沈家后继无人，皇商这块肥肉，早就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
户部发难，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的第一步。
这背后，恐怕少不了傅云堇的推波助澜。
他要的，就是让沈万安彻底沦为丧家之犬，再也无法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而她现在，却要逆着傅云堇的意思，去帮沈家。
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沈万安。”林以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狂喜。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沈万安愣了一下，随即急切地说道：“你……你让你爹，或者傅云堇，去户部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再为难我们家。”
“还有宫里，我祖母是陛下的乳娘，只要……只要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我们沈家的皇商之位，就能保住！”
林以棠听着他这番天真的话，心中最后那一丝怜悯，也快要消磨殆尽了。
他以为朝堂是什么地方？
是凭着几句“美言”，就能扭转乾坤的菜市场吗？
“沈万安，你听着。”
林以棠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让我父亲和傅云堇出面，绝无可能。这只会把林家和傅家，都拖进沈家这个泥潭里。”
“我能做的，很有限。”
沈万安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大半，变得有些焦躁，“那……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沈家倒下吗？”
“求人不如求己。”林以棠一字一句地说道，“沈家是皇商，根基深厚。就算户部发难，也不至于一日倾塌。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你们家内部。”
“你那些叔伯，之所以敢趁火**，无非是看你这个嫡长孙，是个**。”
“你若能自己立起来，让他们看到你的能力，让他们知道，就算没有了范太夫人，沈家也散不了。他们自然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沈万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我……我能行吗？”他有些不自信地问。
“行不行，不是我说了算。”林以棠看着屏风外那模糊的身影，“是你自己，想不想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林家在城南，有几家铺子，主营布匹和茶叶。明日起，你便去那里的账房，跟着管事，学着看账，学着打理生意。”
“我会让管事，教你一些最基础的谋生技巧。”
“你若真有心，就从最底层做起。等你什么时候，能独立管好一家铺子了，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你，从沈家那些叔伯手里，拿回一部分属于你的产业。”
这已经是她能为他做的，极限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如果他自己不争气，那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沈万安沉默了。
让他去当个小小的账房？
跟着那些下人一起，学看账本？
他可是堂堂沈家的大公子！
他从小到大，过的都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
让他去做那些低贱的活计，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想要的，是林以棠直接动用林家和傅家的关系，帮他摆平一切，让他重新做回那个威风八面的沈公子。
而不是像个下人一样，去学什么谋生技巧！
林以棠从屏风后，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和不情愿。
她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怎么？”她冷笑一声，“沈公子，是觉得委屈了？”
“也对，你可是皇商之后，金枝玉叶，怎么能做那些粗活呢？”
“既然如此，那便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你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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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别！”沈万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连林以棠都放弃他了，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愿意！我愿意去！”他连忙表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棠妹妹，你别生气。我……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能保住沈家，别说去当账房，就是去扫大街，我都愿意！”
他说得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林以棠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为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费心费力，真的值得吗？
前世那点恩情，真的就重到，让她可以无视他所有的不堪吗？
“好。”
最终，理智还是败给了心中那一点点不甘。
她想再试一次。
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给前世那个，死在冰冷湖水里的自己，一个交代。
“明日辰时，去城南德胜布庄，找王管事。”
“过时不候。”
说完，林以棠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只留给沈万安一个决绝的背影。
沈万安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的卑微和感激，渐渐被一抹复杂的光芒所取代。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れません的，得意的弧度。
他就知道。
林以棠，还是在乎他的。
她嘴上说得再绝情，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什么学看账，什么谋生技巧，不过是她想把他留在身边，日日见面的借口罢了。
至于傅云堇……
一个快要病死的药罐子，拿什么跟他争？
沈万安挺直了腰板，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公子。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着林以棠的帮助，力挽狂澜，重振沈家声威。
然后，再将林以棠这个侯府千金，风风光光地，娶进家门。
到时候，他沈万安，就是人财两得，名利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