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学期,我的一篇短篇小说在一本颇有影响力的青年文学杂志上发表了。
那篇小说,写的是一个关于暗恋、关于成长、关于放下的故事。里面有一些细节,来源于我真实的经历,但更多的,是经过文学想象加工后的重构和升华。
当我看到印成铅字的自己的名字,闻到杂志油墨的清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比任何一次考试取得好名次,都比收到任何人的青睐,都更踏实,更让我确信自己的价值。
陆心言打电话来,激动地说她在杂志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夸我写得真好,把她都快看哭了。
就连一些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也发来消息表示祝贺。
然后,在一个深夜,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归属地,是他所在的那个城市。
我的心,出乎意料地平静。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我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断,只是耐心地等着。
“……我看了那篇小说。” 终于,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久违的、熟悉的沙哑,还有某种……我从未在他声音里听到过的小心翼翼。
“嗯。”我轻声回应。
“写得……很好。”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对不起。”
这一次的对不起,比上一次通过李浩传来的,显得更加真实,也更加沉重。
我握着电话,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声音温和而坚定:
“韩昭,都过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
“谢谢。”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祝你……一切都好。”
“你也是。”
通话结束。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追问近况。
这个迟来的道歉,像一件跨越了漫长时光才送达的礼物。拆开时,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和解,不是遗憾,而是一个清晰的句号。
它正式地为我们的故事,画上了终点。
我放下手机,内心一片安宁。时间,终究是仁慈的。它带走了撕心裂肺的痛,沉淀了愤怒和不甘,最终,将一段混乱的过往,打磨成了可以平静回望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