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气氛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住了教室里的每一个人。空气里漂浮着油墨味、焦虑和最后冲刺的决心。
也许是看在我平时作业还算认真的份上,一天放学后,英语老师叫住我:“谢明诺,这几份课堂练习,你帮韩昭批改一下,他交上来的都是空白。改完告诉他错在哪里,让他订正。”
我接过那本几乎全新的练习册,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他的名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像是一个隐秘的任务,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接触他“私有物”的借口。
晚上,我在台灯下,极其认真地批改着他的空白作业。红色的笔迹圈画出重点,在旁边空白处细细写上答案解析。我做这一切时,心里有种奇异的柔软,仿佛通过这些冰冷的的题目,能与他产生某种无形的连接。
第二天,我把批改好的练习册还给他。他正和后排男生插科打诨,接过册子,随意翻了翻,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愣了一下,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丝罕见的、类似于“麻烦你了”的意味,但很快又湮灭在惯常的淡漠里。
“谢了。”他含糊地说了一句,便把册子塞进了桌肚。
期末考在紧张的氛围中结束。公布成绩那天,我稳定在班级前十,而韩昭的名字,毫无悬念地挂在成绩单的末尾。我看到他盯着成绩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寒假伴随着农历新年一起来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除夕夜,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和绚烂的烟花。我守着手机,在零点钟声敲响,祝福信息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刻,鼓起勇气,点开了那个灰色的卡通头像。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发送了最朴素、也最安全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没有期待他会回复。仿佛发送这个动作本身,就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将我的祝福,隔着网络,悄悄递给了他。
然而,几分钟后,手机竟然亮了。
他回了。同样简短的四个字:
“嗯,你也是。”
没有表情,没有温度。但于我而言,这已是这个新年最好的礼物。我抱着手机,看着那行字,嘴角忍不住上扬。窗外的烟花,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在心底绽开。
新学期开学,班级进行大扫除。我和几个女生被分配去擦窗户。我踩在椅子上,努力够着高处的玻璃。一个没站稳,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心点。”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一只手虚扶了一下我的腰侧,很快便松开。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是韩昭。他负责搬桌椅,刚好经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便搬起一张桌子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腰侧那短暂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灼热感久久不散。
大扫除后,老师重新调了座位。以成绩的高低来安排位置,我考了班级前十而我的同桌考了班级前五,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而我,换到了第四组第二桌迎来了一个新同桌——一个非常外向的人,她叫林欣。
新的座位,新的开始。我和他之间,那根无形的线,似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悄然绷紧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