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光线透过稀薄的雾气,勉强洒在前院,叶若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一株兰草细长的叶片,眼底漾着纯粹的喜爱。他心里泛起一丝疑惑:自己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家里一盆也没有?
就在这时,桑超趿拉着步子,溜溜达达地走进了院子。
“叶若,”他扬声招呼,“走去喝咖啡不?徐洋那小子弄的咖啡,味道还真不赖。”
叶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他并不想和桑超单独相处,他嘴唇微动,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另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
“去吧。”陈游从堂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擦手的布,看样子是刚收拾完厨房。他目光平静地掠过桑超,最后落在叶若略显犹豫的脸上,“昨天碰到徐洋,他还跟我念叨,说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叶若抬眸看向陈游,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他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得嘞,走着!”桑超浑然未觉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兴致勃勃地转身走在前面。
陈游走到叶若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跟在桑超身后。趁着桑超没回头,陈游的手悄悄探过去,握住了叶若微凉的手指,轻轻攥了一下。
叶若心头一跳,迅速偏过头瞪了陈游一眼。眼神里带着嗔怪和慌乱——明明是这个人不让现在就和桑超挑明分手,偏偏又要在暗地里做这些亲昵的小动作,这简直……太不讲道理了!他脸颊微热,猛地抽回手,快走两步,超过了陈游,故意走到了前面,只留给他一个带着点儿小脾气的背影。
陈游看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宠溺和苦涩的笑意。
三人走到村里那块相对平坦的小坝子时,徐洋那辆颇具特色的移动咖啡车已经支棱起来了。徐洋正忙着擦拭器具,抬头看见他们,立刻扬起笑容招呼:“游哥,超哥,叶若!来来来,正好!”
桑超来过几次,也算半生不熟,大剌剌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简易的折叠椅上:“徐洋,今天有啥好货?一天不喝你这口,还怪惦记的。”
“巧了不是,我刚调试了一款新的豆子,味道挺特别,几位哥给尝尝,提提意见?”徐洋乐呵呵地回应,头上那顶红得发黑的旧线帽依旧醒目。
叶若和陈游也缓步走了过去。叶若却没有立刻坐下,他的目光被远处依旧浓厚的雾墙吸引,不由自主地走到平坝边缘,眺望着那漫山遍野、仿佛永恒不散的灰白色帷幕。他微微蹙起眉头,低声喃喃:“这雾……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已经是被困在这个诡异村落的第六天了。仅仅六天,他稳固的世界就好像被彻底颠覆,他即将与家人口中的“男友”桑超分手,而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才相识六天的男人——陈游。这一切,荒诞得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却又真实得刻骨铭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陈游。陈游也正望着那片吞噬一切的大雾,侧脸线条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眼神深处是无可奈何与深深的不舍。雾散之时,便是叶若必须离开之刻。他是滞留此地的亡魂,而叶若是生魂,这偷来的十日相伴,已是命运的额外施舍。能再次拥抱他,与他朝夕相对,自己……或许真的该知足了。
“快了,快散了。”陈游声音很轻,很无奈。
“真的?”
“嗯。”陈游收回目光,看向叶若,将所有的眷恋都藏进眼底深处,只余下平静的温柔。
“哎,游哥,叶若,别在那儿站着了,过来坐啊,咖啡马上好!”徐洋的声音再次传来。
“来了。”陈游应了一声,转向叶若,“过去吧。”
“陈游。”叶若却叫住了他。
“怎么了?”陈游停下脚步,回身耐心地看着他。
叶若抿了抿唇,眼神瞟向刚才来的方向,那个种满兰花的小院:“你院子里的兰花……可以送我两盆吗?”他还清晰地记得昨晚桑超索要兰花时,陈游那干脆利落的拒绝。此刻问出,心里竟有些微的忐忑。
陈游看着他带着些许期盼又有些怯怯的眼神,心头一软,面上却故意板起:“不送。”
叶若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轻轻“哦”了一声,难掩失望之情。
看着他这副模样,陈游只觉得心尖都被揪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带着无尽宠溺的语调说道:“送什么送,都是你的。”
“啊?”叶若猛地抬起头,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游凝视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所有的兰花,都是你的。”
说完,他也不等叶若回过神来,便转身走向咖啡车,从徐洋手中接过了那杯热气袅袅的咖啡。
叶若愣在原地,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几秒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个傻乎乎、甜滋滋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驱散了之前的失落和阴霾,连周遭黏稠的雾气,似乎都变得不那么令人窒息了。
平坝的侧面,几户人家的屋檐下,稀稀落落地聚着些老人家。他们动作极为缓慢,像是老旧电影里被刻意放慢的镜头。有人穿着针脚细密的黑色布鞋,鞋头尖尖,有人则是圆口皂鞋,样式古朴得近乎诡异。他们身上的衣物也多是深色,细看才能辨出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的、若隐若现的“福”字暗纹——那是他们离去时,亲人为他们换上的寿衣,带着另一个世界的印记。
叶若和桑超初来乍到时,心神不宁,并未仔细留意过这些细节。这些天,他们食用着这里的食物,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身体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这片被浓雾隔绝的土地。他们甚至很少想起口袋里的手机,更不曾深究为何手机始终没有信号,也无人焦急地寻找他们。
“徐洋啊”一个看着约莫四十出头、面色略显青白的中年男人,朝咖啡车这边拖长了调子喊道,“给我们这边来几杯,解解乏。”
“哎,好嘞!叔你们稍等,马上就好!”徐洋手脚麻利地应着,又转头对陈游他们笑道,“游哥,超哥,叶若,你们坐着喝,今天我请客,免费续杯!”
叶若依言走到陈游身边的空位坐下。陈游将自己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先喝。
桑超像是百无聊赖,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哎,陈游,说起来……你在外面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个城市高就啊?”
“我?之前在一家私募公司。”
“私募?搞投资的?那可是高薪行业啊!”桑超来了点兴趣,追问道。
“嗯,算是吧。”陈游低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那本该是意气风发、在资本市场挥斥方遒的年纪,却终结于一场猝不及防的车祸。过往的辉煌与生命,都成了镜花水月。
“游哥,咖啡好了,能麻烦帮忙端一下吗?”徐洋问道。
“来了。”陈游应声起身。
“需要我帮忙吗?”叶若也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
“不用,几杯咖啡而已。”陈游的语气温和。
“我来我来!正好我去看看他们打的是什么牌,那长条条的牌子我还真没见过!”桑超倒是兴致勃勃,抢先一步站起身,主动揽过了跑腿的活儿。
这一次,陈游没再说不必。他对叶若那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珍视,恨不得所有粗活累活都替他挡了,但对桑超或是其他人,这份“体贴”便荡然无存,区别对待得明目张胆。
于是,三人各自端着两杯咖啡,朝着侧面老人们聚集打牌的地方走去。叶若被陈游这种毫不掩饰的偏爱弄得心头微暖,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侧头,目光不经意地转向了平坝的另一侧。
这一看,他的目光就像被无形的钉子牢牢钉住,整个人瞬间僵直!
只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坝里,一个穿着鲜艳粉色戏服的身影正在旋转。那戏服是正统的京剧花旦装扮,绣着繁复的莺莺燕燕,水袖长得惊人,随着它的动作飘飞。它踮着脚,以一种极其轻盈又异常诡异的姿态在院中旋转,长长的水袖挥洒出柔美又阴森的弧线。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移动方式——它不像是在走,而像是画面跳帧,倏忽间就出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再一闪,又近了些!它就那样跳着、转着,以一种缓慢的节奏,朝着叶若所在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移过来。
叶若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窒住。他拼命想看清那戏服下的脸,可视野里只有那团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粉红身影,以及那挥之不去非人的移动方式。它突然背对着叶若停了下来,距离近得仿佛只要它一回头,叶若就能看清它的一切。
叶若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恐惧攫住了他全部的神经。就在那穿着戏服的东西缓缓转过头来的一刹那——一双微凉干燥的手,及时地从后面覆盖上了他的眼睛,隔绝了那即将映入眼帘的景象。
“看什么呢?咖啡要凉了。”陈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依旧平稳,温柔。但若叶若能看见,便会发现陈游此刻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刀锋,瞳孔深处泛起骇人的血红,正死死地盯着那个穿戏服的鬼影,带着无声的警告和凛冽的杀意。
那花旦鬼似乎察觉到了陈游的视线,它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不屑地瞥了陈游一眼,青白色的嘴角勾起一个充满讽刺和挑衅的弧度。它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长长的水袖,姿态妖娆却透着森森鬼气,又飘回去了。
“他……那个人……”眼睛被蒙住,叶若的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陈游手掌的温度,也能感觉到前方那股阴冷的气息并未散去。他声音发颤,急忙将陈游的手拉下来。他看到了那个戏服背影,正姿态曼妙地甩着水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他他……”叶若惊魂未定,舌头都有些打结,他抓住陈游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是在飘啊!!!我看见了!他突然出现,又突然靠近!”
“没飘,”陈游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声音沉稳得令人安心,眼中的血红早已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深潭模样,“他是个唱了很多年戏的花旦,功底很深。他们有一种独特的步法,叫鬼步,或者也叫云步,脚底下移动得又快又碎,身子却要稳,看上去就像脚不沾地在飘一样。其实还是在走的,只是技巧高超。”
“可是他……他真的是突然就出现在前面的!”叶若依旧沉浸在震惊和恐惧中,无法轻易被说服。
“你说那个人啊,”徐洋端着剩下的咖啡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顺着叶若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个已经自顾自在院子里继续甩袖旋转的花旦,“他这儿,”徐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你懂的”表情,“有点不清醒,总以为自己还在台上。疯疯癫癫的,就爱吓唬新来的,你别搭理他就行了。”桑超留在那边看老人打牌,并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
那人仿佛背后生了眼睛,感觉到了他们投去的视线。只见他水袖猛地一收,随即推开那扇雕着简单花纹的旧木门,身影一闪,便隐入了门后的昏暗之中。
叶若这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也就在这时,他猛然察觉自己的手还被陈游紧紧地包裹在掌心里。而一旁的徐洋,正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瞅着他们交握的手。
若是他和陈游的关系光明正大,他或许会坦然甚至眷恋这份公开的亲昵。可眼下,桑超——那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就在不远处看人打牌,这偷偷摸摸的牵手便让他如坐针毡,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负罪感。叶若脸颊发烫,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将自己的手从陈游掌心抽了出来。
“哎呀!”徐洋立刻夸张地抬起双手捂住眼睛,指缝却漏得老大,故意大声打着哈哈,“我啥也没看见!真的!今天这天气……嗯,虽然看不太清太阳在哪儿,但这雾气蒙蒙的,也别有一番风味嘛,不错,真不错啊!哈哈,哈哈……”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
叶若的脸颊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少在那儿贫,”陈游倒是神色自若,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笑意瞥了徐洋一眼,随即目光温柔地落在叶若低垂泛红的脖颈上,“他逗你玩呢,别理他。”他的小叶子,还是这么容易害羞,一举一动都纯真得让他心头发软。
被徐洋这么一插科打诨,刚才因那诡异花旦而起的惊惧感,倒是被冲散了不少。叶若心头的悸动渐渐平复,只是脸颊的热度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下去。
两人重新在简陋的小桌旁坐下,端起微凉的咖啡,浅浅啜饮。尽管天空始终被铅灰色的浓雾笼罩,不见天日,但这座被困在迷雾深处的诡异村庄,此刻似乎也因为身边有陈游的存在,而褪去了一些阴森可怖的色彩,反而显出一种异样与世隔绝的宁静。只要陈游在身边,叶若就觉得无比安心。
“叶若,”陈游放下咖啡杯,目光投向远处翻滚的雾墙,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记住,以后一个人在外面,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也尽量不要独自走不熟悉的路。”
“嗯?”叶若转过头,疑惑地看向陈游线条分明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语气还如此郑重。
“这世上……人心叵测,坏人总是防不胜防。”陈游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所以,不管要去哪里,记得提前告诉家人朋友,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手机、钱包这些要紧的东西,一定要贴身收好,财不露白的道理,到哪里都适用。”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都是最平常不过的叮嘱,可每一个字都浸透了他无法言说的担忧和不舍。只要一想到往后的漫长岁月,他再也不能陪伴在叶若身边,不能在他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出现,不能在他委屈时给他一个拥抱,陈游就感觉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只能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把这些琐碎的、却关乎安全的话语,一遍遍重复,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牵挂和守护之心,都刻进叶若的脑海里。他的下叶子,心肠那么软,又那么善良,他真怕他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吃亏、受委屈。
叶若听着他这如同老父亲般事无巨细的嘱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戏谑看向陈游:“陈游,你突然说这些……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他纯属无心地开着玩笑,全然不知这句话像一根的针,精准地刺中了陈游心中最痛、最无法言说的秘密。
陈游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睫毛低垂着,试图掩盖那几乎要决堤的情绪。
“后事吗……”他极轻地重复了一句,声音低沉得仿佛只是唇齿间的一次叹息,带着苦涩。再抬起头时,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却像透过浓雾的阳光,虚弱而勉强。“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叶若脸上。
“不光是这些,”陈游继续说着,语调放缓,“晚上如果加班晚了,不要为了省事就去走那些黑漆漆的小巷子,宁愿多绕几步路,也要挑灯光明亮、人多的大路走。”
他顿了顿,视线微微移开,仿佛在透过眼前的雾气,看向某个遥远的、叶若即将独自面对的未来。“还有,天气变凉的时候,别仗着年轻就贪凉,记得自己添件外套。你……你以前就总容易感冒,一换季就咳嗽。”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抿紧了唇,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失言。
叶若听着他这些细致入微、甚至有些婆妈的叮嘱,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强。最初的玩笑心态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慌。陈游的语气太沉重了,沉重得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关怀,那里面浸透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
“陈游……”叶若忍不住轻声唤他,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陈游避开了他探询的目光,转而望向远处那些影影绰绰、动作缓慢的“老人”,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平静,却更显苍凉:“没什么,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性子软,容易相信人,心地又善良……我只是怕……怕万一以后……”他哽住了,“万一”之后的话语,像石头一样堵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怕万一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怕你一个人承受委屈怎么办?怕这世间所有的风雨,都会淋在你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换上一种更轻松些的语气,尽管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总之,以后要多长个心眼,凡事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别总是委屈自己迁就别人。要是……要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或者解决不了的麻烦,别总是一个人硬扛着,记得……记得要告诉值得信赖的人。”他终究没能说出“告诉我”这三个字,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已经失去聆听的资格。
叶若怔怔地看着他,心脏感觉又酸又胀。陈游的眼神,他语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悲伤,是如此真切,以至于叶若明明不明白这哀伤的根源,却也跟着难过起来。他不再觉得这是玩笑了,他伸出手,这次坚定地覆上了陈游微凉的手背。
“陈游,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陈游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那是他渴望至极却再也无法长久拥有的温度。他反手将叶若的手握在掌心,深深地望进叶若清澈的眼眸,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没事,”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妥协,“可能就是这雾……让人有点多愁善感了。只要你以后好好的,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