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晚自习总是结束得格外晚，铃声响起时，窗外早已被浓稠的夜色笼罩，淅淅沥沥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耳边轻轻絮语。
林砚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江亦诚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着他。路灯的暖光透过雨雾洒过来，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砚哥，等你半天了。”江亦诚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藏了两颗星星，快步走上前，“猜你没带伞，特意绕回宿舍拿的。”
林砚的耳尖悄悄发烫，低头说了声“谢谢”，跟着江亦诚走进雨里。伞很大，足够遮住两个人，可林砚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江亦诚保持着半臂的距离，生怕肢体碰到一起，泄露了心底那点不敢言说的情愫。
雨丝斜斜地织着，被晚风一吹，偶尔有几滴落在林砚的肩膀上，带来一丝微凉。江亦诚很快就发现了，不动声色地把伞往他那边倾了倾，自己的半边肩膀渐渐露在雨里，校服很快被打湿一片，深色的水渍顺着衣料往下渗。
“伞往你那边挪挪。”林砚察觉到了，轻声提醒，想把伞推回去一点。
“没事，我身体好，淋点雨不算什么。”江亦诚笑着摆手，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可不能淋雨，不然感冒了，谁帮我补英语啊？”
林砚没再坚持，只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雨水打湿了地面，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还有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影子，歪歪扭扭地叠在一处，密不可分。
一路上，江亦诚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晚自习解出的物理难题，语气里满是骄傲，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林砚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头回应，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江亦诚那边瞥——他的发梢被雨水打湿，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侧脸的轮廓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扬着的笑意，比路灯还要温暖。
察觉到林砚的目光，江亦诚忽然转过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林砚像被抓包的小偷，瞬间慌乱地低下头，心脏咚咚直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指蜷在一起，连呼吸都放轻了。
“砚哥，你看我干什么？”江亦诚的声音带着点调侃，语气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没、没什么。”林砚的脸颊发烫，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眼睛盯着脚下的水洼，不敢再抬头看他。
江亦诚笑了起来，笑声在雨夜里格外清脆。他没再追问，只是脚步放慢了些，和林砚的节奏保持一致。伞沿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是在为这段沉默的路程伴奏。
走到一个拐角时，晚风忽然变大了，带着密集的雨丝吹过来。江亦诚下意识地往林砚身边靠了靠，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伞柄，避免伞被风吹翻。就在这时，林砚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江亦诚的肩膀。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过来，像一簇小火苗，瞬间在林砚的皮肤上蔓延开来。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烫到一样，想要往旁边躲，却被江亦诚轻轻按住了胳膊。
“别动，风大，小心淋到雨。”江亦诚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呼吸的温热，拂过林砚的耳廓，让他的耳朵瞬间红得快要滴血。
林砚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亦诚肩膀的温度，还有他平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递过来，和自己慌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反复告诉自己“只是意外碰到”，可那份突如其来的亲密，却让他的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偷偷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江亦诚的侧脸。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林砚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江亦诚，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路灯的光，还有雨丝的影子，温柔得让人心慌。
那一刻，林砚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伸手帮江亦诚擦掉发梢的水珠，可指尖抬到一半，又猛地收了回来。他怕自己的举动太突兀，怕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平衡，更怕让江亦诚察觉到自己心底那点异样的情愫。
江亦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林砚的纠结，只是稳稳地撑着伞，护着他往前走。走到林砚家楼下时，雨渐渐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轻轻落在脸上，带着一丝微凉。
“到了。”江亦诚停下脚步，把伞递给林砚，“拿着吧，明天记得还我。”
林砚接过伞，指尖碰到江亦诚的手，都是凉的，显然是刚才淋雨的缘故。他心里一阵酸涩，抬头看着江亦诚湿漉漉的肩膀，轻声说：“你都淋湿了，伞你拿着吧。”
“不用，我跑回宿舍就行，几步路的事。”江亦诚笑着摆手，转身就要冲进雨里。
“等等。”林砚忽然喊住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那是他每天晨跑后用来擦汗的，还带着淡淡的肥皂味，“把这个带上，擦擦吧。”
江亦诚愣了一下，接过毛巾，看着林砚泛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谢谢砚哥，你真细心。”
林砚没说话，只是飞快地说了句“明天见”，转身跑进楼道里，连头都没敢回。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复下来，走到窗边，偷偷往下看——江亦诚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脚步轻快地跑进雨里，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砚站在窗边，手里握着那把还带着江亦诚体温的伞，心里乱糟糟的。刚才肩膀相触的温热，耳边呼吸的温热，还有江亦诚温柔的笑意，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的脸颊一直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