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牧靠近的瞬间，池妤嗅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儿。是葡萄柚和松柏的混合香，让人觉得安心。
他的手掌宽厚且带着温度，揉池妤脑袋时力度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池妤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放下，故作镇定地想把手机塞进衣兜里，塞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她穿的卫衣，没有口袋。
一瞬间，她脸颊热热的，拽着手机，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以牧却觉得手忙脚乱的池妤十分可爱，注意到她的窘迫，出言递台阶：“手机不好拿的话，可以先放放我这儿。”
池妤低垂着脑袋，余光一瞥就看到深蓝色卫衣，两侧有很大一个口袋，非常适合放手机。
这样想着，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他，右手就已经先一步把手机塞进了沈以牧的衣兜里。
沈以牧动作停顿两秒，垂着眼睑看了一眼，露在外面粉色卡通手机壳，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人说话间，周边的学生已经散去，没有最开始那样吵闹。
空气突然安静两秒。
在沉默的氛围中，池妤大脑终于重新启动开机。回想起刚才的动作，她深吸一口冷气，握紧了双拳，开始思考要不要换个地球生活。
人家不过是客气一句，她居然还当真了！
目睹全过程的兰茜，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神不断在池妤和沈以牧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之前她听池妤说两人才恢复联系不久，以为两人现在还在客客气气的阶段。可她确实没想到，什么都不会，聊天还要教的池妤居然会直接把手机塞进人家衣兜里。
眼见池妤尴尬得都快要在学校建出一室三厅了，她清了清嗓子主动破局。
“沈老师好。”
沈以牧抬起眼眸，望向兰茜。他知道兰茜是池妤的室友，客气地冲她点了点头，发出邀请：“我订了餐厅，要和妤妤一起吗？”
“不了不了，”兰茜连忙摆手拒绝，说完又觉得她拒绝得太急切，连忙补充，“我和我男朋友提前约好了去食堂吃。”
“姐姐。”
正说着，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紧接着一个染着米金色头发的男生快步朝他们走来。他先是上下扫了一眼沈以牧，眼神里充满了提防，但发现他和池妤站得更近后，收回目光。
接着，他变脸似地揽过兰茜的腰，软着声音和兰茜解释：“下课的时候老师耽误了两分钟，让姐姐等久了。”
兰茜伸手在小男朋友身上打了一下，顾忌周边还有其他人，没有太过分，而是对池妤挥了挥手：“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拉着小男朋友走了。
兰茜的小男朋友当初和兰茜在一起的时候请兰茜寝室里的人吃过饭，认得池妤，离开前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像只小狗似地粘上兰茜。
在身后的池妤还能听到他一口一个的“姐姐。”
因为兰茜小男朋友的出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池妤没有刚才那样紧张，悄悄抬眸，发现沈以牧目光还停留在前方的兰茜和她男朋友身上。
她迫切想要转移沈以牧的注意力，把她从刚才那样尴尬的场面中拯救出来，立马开始新的话题：“那个是兰茜的男朋友，许祯睌，比我们小两届，同专业的学弟。”
沈以牧淡漠地收回视线，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兴趣不大的样子：“走吧，我车就在前面。”
教学楼两边的花坛种满了桂花，空气中都充满桂花的清香。选择出校吃饭的学生不少，一路都是说说笑笑的，可池妤和沈以牧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变冷的缘故，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冷。从出教学楼，两人并排着往前走却没说一句话。
池妤一时间没想到其他话题，便顺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许祯睌在他们那一届很受女生喜欢的。我们宿舍知道兰茜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蛮惊讶的。”
沈以牧脚步一顿，想起来学校时秦柯说过的那些话。
这段时间他行程安排很满，要见被告人，要去法院，还得在空闲时间准备选修课的课程。
和池妤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挤出来的。
上午，他刚和当事人见完面，给池妤发消息约她吃饭，秦柯就不请自来，和他探讨最近刚接的刑事案件，导致他没时间回复消息。
两人说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沈以牧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后，顺手拿过车钥匙往前走，没和秦柯再说一句废话：“我先走了。”
秦柯正在看手机，听到他的话抬头：“去法院吗？正好捎我一程，我过去交个东西。”
虽是询问，但已经自觉起身，准备蹭车。
沈以牧一只手插兜，回复：“不是，去妤妤学校，接她吃饭。”
秦柯动作一顿，上下扫视了一眼沈以牧，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就穿成这样去？”
沈以牧低头垂眸扫视了一眼今天穿着。黑色西装西裤，和平常的装作打扮没有任何区别。
“有问题？”
语气不冷不淡，更平时谈工作一样。
“问题大了，”别看秦柯在工作上严肃，私下却没个正经，此刻更是把话夸大了说，他抱着手臂说，“你看看人家大学里的那些男生年轻又会打扮，一整个青春靓丽的男大，你穿这一身儿去是去和你小未婚妻谈工作吗？”
沈以牧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大学里那些男生的穿搭。
简单的T恤或者卫衣，但透露着青春气息。
他被秦柯的逻辑说服，去找池妤前特意回了趟家。但家里都是正装，他在衣橱里找了很久，才在最角落找到一件大学时的卫衣。
这已经是他最休闲的衣服，但和刚才的许祯睌比起来，差太多了。许祯睌长得好看，会打扮，确实很招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池妤脸上：“你也喜欢？”
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酸味。
从业着几年里，沈以牧的名声一直不错，冷静，客观是别人对他最常用的词，但刚才明显失了分寸。这要是放在工作中，一旦被对方律师发现，那就会输得很彻底，但池妤并没有反应过来。
“啊？”她愣愣地望着沈以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问，眨巴眨巴眼睛，才憋出一句，“那是兰茜的男朋友。”
语气认真。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那种.......”沈以牧停顿两秒，把话说得更为直白一些，“比你小的学弟？”
池妤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转变这个话题，还会有这种猜测，但还是下意识回答：“不是啊。”
说完又心虚地瞄了一眼沈以牧。
她只喜欢眼前这个人。
沈以牧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见她不似在说谎的模样后收回目光，平静开口：“你现在还小，不要急着恋爱。”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池砚之也明里暗里和她提过很多次，让她不要急着在大学找男朋友，缺钱或者想买什么东西就和家里人说，要是爸妈不给就找他，别被那些男生一束花，一顿饭就骗走。
可这话从沈以牧口中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落在她耳朵里成为另外一层含义。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这段时间表现得太明显，被发现了。所以才借着话题提醒她？
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想其他，只顾着低头往前走，直到听见沈以牧叫她才回神。
“妤妤。”
“啊？”
池妤抬头，这才发现沈以牧已经落后她几米，正站在一辆沃尔沃前。她回过神来，小步跑了过去。
沈以牧贴心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随口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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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她含糊着说了一声，钻进车里。
沈以牧也没细问，绕去驾驶位。他提前订好了餐厅，是上次给池妤送小食那家。
餐厅离学校有段距离，再加上他不熟悉路，一路看着导航，没说话。
池妤也难得没有主动搭话，扣着手，时不时用余光偷瞄几眼沈以牧，琢磨他那句话的含义。快到餐厅时，不甘心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成年了。”
说这话时，她微仰着头看向沈以牧，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话题来的太突然，沈以牧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池妤是在回答上车前他说的那句话。
恰巧是红灯，沈以牧把车停好后，偏头看向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带着些许的侵略性。转瞬就消失，又恢复她心目中那个温柔的领家的哥哥，嘴角带着笑意：“是啊，成年了。”
声音很低，带着别样的情绪，似在暗示什么。
池妤没听出她话中的含义，觉得这话是在敷衍她，顿时有些气结，怀疑国外的空气是不是有问题，让沈以牧出国一趟都变笨了，根本没有听懂她话里的含义。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去摸手机想去找兰茜吐槽。可伸手摸到一半，手就顿住。
完了，手机还在沈以牧那儿。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沈以牧的口袋，又故作镇定地收回。比起和兰茜吐槽，她宁愿不要那个手机。
池妤自以为目光很小心，但还是被沈以牧逮了个正着。前面已经绿灯，沈以牧启动车子往餐厅开：“要手机吗？”
不等池妤回答，他就已经默认答案，自顾自地往下说：“自己拿。”
自、己、拿？
这是什么意思？
池妤大脑宕机一瞬，连续空白几秒，随即为沈以牧的话找到合理的答案——他在开车，确实不方便拿手机。
她没动，沈以牧也没催促。过了一分钟，她终于做好心理建设，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朝沈以牧口袋探去，期间还不断观察他的脸色。
见沈以牧没有任何反应，她这才大着胆子把手探了进去。
手机被塞得进去了一些，从外面看不出粉色的手机壳。
她微侧过身，继续把手往里面伸去，并忍不住感叹：男生的衣服口袋都这么大吗？
终于摸到了手机的边角，还来不及抓住往回取，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声响。
沈以牧开车平稳，特别是在副驾驶坐着池妤时，会比平时更小心些，却不想十字路口处有一个不看车的外卖员直接从拐弯处钻了出来。沈以牧踩刹车时不可避免地重了一些。
受到惯力影响，池妤身体往前倾去，右手也不自觉张开，贴在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沈以牧穿的卫衣并不算厚，再加上口袋的布料并不多，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明显感受到手掌下沈以牧腹部的线条。
紧实而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导致她今天一整天脑袋都不太聪明。这个时候明明应该快速拿出手机，缩回那只占了便宜的右手，可她的右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非但没有及时抽出，反而用食指戳了戳沈以牧的腹部。
有点硬。
摸完后，还不忘在心里发出一句评价。
在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手上也能感受到明显的颤动。
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都做了什么，猛地抽回手，咬着下嘴唇，暗骂她的右手不检点，让她丢脸。
沈以牧把她再次忘记的手机拿了出来递给她：“妤妤，从法律角度来说你刚才的行为算是......”
说到一半，沈以牧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埋着脑袋不敢直视他的池妤，把嘴里那句‘性骚扰’憋了回去，换成更温和的说法，“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