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宿亦雪怔怔眨了眨眼，伸手轻抚虎星河的前额，不热，没有发烧。
虎星河该不会是失忆了？！
不死心，宿亦雪想再摸虎星河额头，却被虎星河侧身躲开，出声制止。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诚然，他身子并不排斥眼前女子的触碰，甚至觉得受用，可心里那道坎总过不去。
她又不是自己心上人，怎好这般亲近？...
应当不是罢？
虽说虎星河失忆了，但他自觉对宿亦雪存着些好感，像是刻在骨肉里的。若真是心上人，大概早在一块了，而瞧着宿亦雪刚待他的模样，却又实属不似。
或是朋友，宿亦雪是自个的好友，所谓好感，不过只是友朋之谊。
虎星河定定望着宿亦雪，神色认真，“你是我的故交么？”
“算吧...”
这下，宿亦雪是百分百确认虎星河失了忆，只得拣些旧事提点提点，“我是你的合伙人，你在我们饭馆帮着打杂。平日就择择菜，洗洗碗，端端盘，清洁卫生...”
随着宿亦雪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虎星河的脸色愈来愈沉。
他是饭馆子做打杂的？！
“我当初怎会留在你家馆子做活计？该不是欠了银钱做工抵债？”
纵使失忆了，虎星河仍记得自己身份。
他好歹是修行数百年的虎妖，家底自然不少，怎会沦落在这小...虎星河扫了眼屋外景象，这饭馆虽不算小，却是山旮旯，他怎会选这鬼地方落脚！
宿亦雪猜着虎星河当初许是为报恩来的，可这话由她说出口，总觉怪怪的。
又记得妖族向来忌讳暴露身份，如今他既失忆，多半不知晓她已识破他身份...
思量半会，宿亦雪含糊应道：“没这回事，倒是你当时出手阔绰得很，十分有钱。至于为何留下，或许是因为我做饭好吃，合你胃口。”
“那也不至于留下来当跑堂吧...”
虎星河小声嘀咕，眸光转向床头柜上的笋干炒腊肉，闻着确是好吃，他有些馋了。
可他总归是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教别的妖知道，他留在这般馆子里，当一个跑堂！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搁？
宿亦雪听不清，“你嘀咕什么呢？”
“没有。”虎星河这才记得当下之急，移开视线正色道，“我往后不端盘子了。”
“我要掌勺，这许多客人，你还要我抽空端盘子？”
宿亦雪独自忙碌数日，以为眼下终于多了一虎帮衬干活，实在不能理解虎星河方才这话何意。
“宿掌柜，你误会了。”
虎星河刚问得宿亦雪姓名，“我的意思是，我不做你家跑堂了。但你放心，我会出银钱替你寻几个妥帖伙计。三条腿的兔子难找，两条腿的跑堂满大街都是。”
...
“行。”宿亦雪稍顿会，“不过雇一位跑堂便够了。”
她记得虎星河先前为留在饭馆百般献殷勤，若雇多了活计，往后便没了他的位置。待虎星河恢复记忆，怕不是要反悔，反悔不成就要哭，宿亦雪当真受不得虎星河哭。
还是为他留个位置罢。
虎星河颔首应下，横竖宿亦雪是掌柜，要雇几个都由她。
目光在屋内四下徘徊，家具齐全，虎星河思忖这应是他从前住的屋子。
此处景致颇佳，又清净少人，只要不必做跑堂，继续住着倒也不坏。往外是一片林薮，每天清晨化作虎形，去那肆意畅跑，定爽快极了。
念罢，虎星河道：“宿掌柜，我暂且不走了，仍住这儿。安心，每日会与你算房钱。”
本就没打算赶虎星河走，听罢，宿亦雪眸光一亮，当即应允，白赚几十文了！
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饭菜，“那这个？”
这回轮到虎星河眸光骤闪，他记得宿亦雪曾说，她做的饭万分好吃。现下虽不做跑堂，他却能以客人身份去馆子用饭，照样尝得美味。
更别说眼下自己就住馆里，出门用饭连赶路都省了，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搁那儿罢，今夜连房钱一并结与你。”
宿亦雪兴冲冲摆好饭菜往后院走，心里生起一绝妙的法子：趁虎星河失忆，她干脆哄他当个熟客。届时与他商量，卖他的饭菜价翻个好几倍，后面再将银钱尽数还他。
这般谁也不亏，虎星河省了饭钱，她的饭馆营业额又能大涨。
谁知这念头刚起，饭馆系统腿也不痛了，也不摸鱼了。
【宿主，请脚踏实地经营新世食肆，切勿耍小聪明钻空子。】
宿亦雪悻悻咕哝：“你今日倒不摸鱼了...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
另一边，虎星河就着笋干炒腊肉用饭。
这菜滋味虽不赖，可他依稀记得尝过更妙的，眼下这份到底清淡了些。
偏生记不起那好滋味的馆子在哪，只得等恢复记忆后再去寻，现下且在这馆子将就将就。
...
午后便是晚市，宿亦雪忙得脚不沾地。
但今日断然来不及招新伙计，虎星河瞧着心里不是滋味，闷得慌。趁客人未到时接过扫帚，别扭道‘闲着也是闲着，帮她洒扫洒扫’。
宿亦雪没顾上搭理，确实抽不开身，只盘算着今夜就要寻着人，再拖不得！
-
熊哥眨巴着眼，满眼难以置信，“仙人，你找我去你馆里当伙计？！”
“无妨，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若你不愿便罢。”
时间太紧，宿亦雪寻不着合适人选，想着熊哥知根底才来问询。既是不愿，她也不强求。
“愿意，当然愿意！”
熊哥激动得有些结巴，生怕宿亦雪反悔，忙从树洞里拿出近期新淘来的山珍递过去，“仙人，你看这些够么？”
？
宿亦雪不解，微蹙眉头，“够什么？”
“够我给你的薪水啊！”熊哥说得理所当然。
他记得清楚，前阵子，他临近妖族敏感期，身子不爽利。这是妖族的通病，不仅敏感期那几日虚弱，前后也会稍不得劲。
原想着到仙人馆里吃顿好饭，为敏感期做准备。谁知道用完饭出来，浑身舒坦！
熊哥惊诧不已，转念便释然。宿亦雪既是仙家，做的饭自然不凡。
可有一回只是赶山路过宿亦雪家馆子，身子也轻松许多，往后敏感期的痛苦虽不说大打折扣，却减了半数！
这般好处，熊哥巴不得日日留在仙人家饭馆，只苦于银两不多。
现今宿亦雪找他留在饭馆，他岂不是要给宿亦雪工钱？
但无法，身上银钱不多，只余下顶好的山鲜。
若非崽子还小，熊哥恨不得带熊崽一同来打工。可即便真带来，宿亦雪亦百分百会推拒，这是使唤童工，违法的！
宿亦雪不知熊哥心中所想，只觉这世道的人实在惨。
哪有打工反倒要付工钱的道理？这可比她现代的狗老板还狠。除开医学生，再没听过倒贴钱干活的。
她从袖中取出些碎银，“不必你付薪俸，这些是预付给你的工钱，若这月做得妥当，便转正留下来。”
不愧是仙家，竟下界来普度众生，甚么都不为！
熊哥盯着银钱喜不自胜，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天降的馅饼砸中自己，他忙向宿亦雪保证，“宿仙人，我干活利索，定能转正！”
听得，宿亦雪挑眉，“以后无论人前人后，你还是唤我作宿掌柜罢。”饭馆人多，她究竟是怕熊哥疏忽，说漏了底。
熊哥憨笑挠头，“好！我听仙人...呸！宿掌柜的！”
-
熊哥正式上岗后，食肆运转果然顺畅许多。
他力气大，性子憨直却肯学，端盘洗碗，搬搬抬抬的活计做得利索，偶尔还能帮忙赶山，捡些鲜货。
虎星河则如他所说，很少再管馆子里的事，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去后院林子外跑一圈，回来便寻个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点上一桌菜，大快朵颐。
说实在的，他觉着宿亦雪厨艺精进许多，简直与记忆中的滋味分毫不差。先前离馆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长留此处倒也不坏。
偶尔投喂毛茸茸。
说来也怪，这儿的小家伙全然不怕他。
记得从前，哪有动物敢近他身？不过正好，他也不喜小兽。
可眼前这群小家伙瞧着倒顺眼，便不计较了，时不时偷摸着喂些零嘴。
需避着宿亦雪，她总念叨小家伙们要减肥。但胖些也好，往前的小兽总是以多吃为荣，毕竟山野里的猎物又不是想捉便能捉着的。
而宿亦雪有回在外头拾着些虎毛，后来某日特意早起留意，才知虎星河化回原形在林间跑步。
可惜，只得远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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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说明，往后还有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虎星河的记忆似是慢慢恢复。
一日傍晚，客人都散尽了，他帮着宿亦雪收拾桌椅时，突然停下动作，眉间微蹙。
“宿掌柜，”虎星河迟疑开口，眸光落在宿亦雪身上，“我们初见时，你是不是打了我一掌？”
宿亦雪心里咯噔一下，即好气又好笑，虎星河怎么偏偏想起这茬？
她不动声色继续擦着桌子，“啊？有吗？时间太久，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吧？”
虎星河盯着她看了片刻，未觉异常，便不再理会。
-
不久，镇上新开了一家名为‘悦来居’的饭宿馆。
开业初期，确实分走了新世食肆的一些客流。
去过的客人都说，他家菜品的滋味比不上新世食肆那家店，可他们推出的早餐包子，风味口感独特，别家都没有！
宿亦雪听闻，让熊哥去买了一份回来。
掰开那所谓的包子，她又尝了一口，心中了然，这分明是粗糙版的面包。
宿亦雪对此并不在意，现饭馆的客源大体稳定，无需管些杂七杂八的事。
更重要的是，即便悦来居开业当天，她最清闲的一天，她也忙得要死！
反正饭馆系统的营业额任务快成了，钱也挣得不少，干嘛还要赶着加班。
人总不能在加班上猝死两次！
-
翌日正午。
食肆内分成两半，左边饭馆，右边茶馆，都座无虚席。
陡然，一名身着公服的衙役板着脸走进馆子，他重重踩着地板，引人注目。
“掌柜的呢？”衙役扬声问道，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官府核查商户经营凭证，拿出来看看。”
店内顿时安静下来，客人们都停下筷子，想要吃瓜。
宿亦雪从柜台后走出，“官爷，我就是掌柜。”
衙役还没说话，一旁坐着的两位客人抢先开口，语气稍别扭，“官爷，饭馆饭菜好吃便是，管甚么证啊？”
“就是就是。”
这话倒引得别的客人不满，“这是什么话？这吃进嘴里的东西，万一店家不正规，吃出问题可咋办？虽然确确实实从未出过事...”
衙役也被那两人的话弄得不兴，只催促宿亦雪，“快些将凭证取来，莫要耽误公务！若是没有，则要歇业整改！”
宿亦雪淡淡瞥了那两名带节奏的生客一眼，面上无多大波澜。
“官爷稍候，我进去取。”
她转身往外走去，衙役站在原地，馆内莫名又起了节奏。
“我记得这家馆子以前破败得很，都没人气的。谁知道这掌柜是如何接手过来的？别是霸占的吧？这经营凭证，怕是悬咯！”
“霸占？不会吧？”
“以前这店是挺破的，甚至称店都是抬举它了...”
“宿掌柜人挺好的啊……”
宿亦雪一进屋，即忙唤醒饭馆系统。
或许是近期有上级考察，近些天，两个系统都在认真工作，瞬然便回应了。
【宿主请稍安勿躁。】
【本系统乃合法经营系统，当然有证！】
宿亦雪按系统指示的位置，翻出经营凭证。她拿着凭证回到大堂，递给衙役。
衙役接过，仔细查验一番，又抬头看了看店铺的格局，点了点头，“嗯，没问题。”说罢，便将凭证递还。
“官爷，您再看看清楚？别是看走眼了吧？”
先前那一男一女两人顿时急了，忙高声提醒，不免引得旁人注目，人家掌柜的证件，你二人急个什么？
衙役这下真恼了，呵斥道：“混账话！本差办案多年，还能连个凭证都认不准？你们二人无凭无据，胡乱举报，再敢胡言，小心锁你们回衙门！”
这下，有眼尖的客人认出那两人，“咦？这不是镇上新开那家悦来居的老板和老板娘吗？”
“哎哟，还真是！自己生意做不过，就来使这种阴招？”
“太下作了吧！”
...
众人议论纷纷，那二人被当众戳穿，顿然恼羞成怒，“我们这是响应官府号召，监督不法！你们瞎嚷嚷什么！”
语毕，在众人的鄙夷目光下，灰溜溜挤开人群跑了。
后头，听说他们家客人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