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区的景象,比陆知珩想象的还要惨烈。
田地龟裂,庄稼枯死,路边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陆知珩不敢耽搁,立刻投入到赈灾工作中,开仓放粮,搭建粥棚,安抚百姓。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这日,他处理完事务,趁着夜色,独自骑马前往青川山。
山路崎岖,夜色浓重,只有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他的心,既紧张又期待,他不知道,再次见到沈清辞,会是怎样的场景。
快到鹿鸣镇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他勒住马缰绳,躲在一棵大树下避雨。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呼喊:“救命!有没有人?”
陆知珩心中一紧,立刻催马赶了过去。只见泥泞的路上,一辆马车陷在了泥坑里,车轮打滑,无法前行。马车旁,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正焦急地呼喊着,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姿。
借着微弱的月光,陆知珩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是沈清辞。
她比以前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眉眼依旧清丽,眼神却比以前多了几分坚韧和清冷。
陆知珩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身边:“清辞!”
沈清辞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时,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是陆知珩。
他穿着一身官服,身姿挺拔,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打湿了他的官服,可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沈清辞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路过这里,”陆知珩连忙收回目光,掩饰住心中的波澜,“你的马车陷住了?我来帮你。”
他不再多说,转身走到马车后面,用力推着马车。沈清辞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终于将马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两人站在雨中,沉默着,气氛尴尬而沉重。
“谢谢你。”沈清辞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疏离而冷淡,“既然马车已经推出来了,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上车,陆知珩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让她浑身一颤。
“清辞,”陆知珩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些年,你还好吗?”
沈清辞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陆大人说笑了,我好不好,与你有何相干?你如今是朝廷命官,吏部尚书的女婿,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进陆知珩的心里。他知道,她还在恨他。
“清辞,当年的事,我……”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必解释,”沈清辞打断他,“陆大人的绝笔信,我收到了。‘勿念勿等’,我记在心里。如今,陆大人新婚燕尔,前途无量,还是不要和我这个普通百姓过多纠缠,以免影响了陆大人的名声。”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开车。”
马车缓缓驶离,溅起一路泥水。陆知珩站在雨中,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可他的心,却比雨水更凉。他知道,这一次重逢,不仅没有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反而让她更加疏远了他。
可他不知道,马车里的沈清辞,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颊滑落。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再次见到他,心底的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她恨他的背叛,恨他的言而无信,可她更恨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彻底忘记他。
马车一路前行,雨渐渐停了。沈清辞擦干眼泪,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要好好生活,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关心她的人。
而陆知珩,站在雨中,久久没有离去。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欠她一个解释,欠她一个道歉。可他也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守护着她,希望她能真正放下过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