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回到上海的消息没有对外声张,如同他离开时一样安静。他花了几天时间整理旅途的照片和笔记,那些影像和文字沉淀下来,成了他内心最坚实的部分。
沈星从成都回来了,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天。她推开他公寓的门时,他正背对着门口,在窗前调试那串贝壳风铃。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将他和他手中的风铃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她没有出声,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他似乎黑了些,肩膀的线条更加舒展,那种由内而外的沉静感,比任何外在的变化都更让她心动。
风铃发出悦耳的轻响,他转过身,看到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
“嗯。”
自然的仿佛他们只是各自出门工作了一天。她走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晃动的贝壳。“很漂亮。”
“一个老船夫送的。”他接过她随手放下的包,“他说,风铃响,是在思念远方的人。”
她抬眼看他,在他沉静的目光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落地生根般的安稳。旅途没有拉远他们的距离,反而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归处。
晚饭是他们一起做的,简单的家常菜。吃饭时,她跟他聊起《星火相传》第一季收尾的琐事,他跟她分享在渔村跟着出海的清晨。没有激动人心的故事,只有生活本身的细碎和平实。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问,夹了一筷子青菜到他碗里。
“写书。”他回答得干脆,“不是自传,也不是摄影集。可能算是一本…随笔,关于这次旅途的所见所思。”
“名字想好了吗?”
“《归处》。”他看着她的眼睛,“或者,《彼岸城池》。”
她明白了。这本书,将是他对“真实”这个命题的又一次深入探索,也是他事业版图的一次重要拓展——从主播、摄影师,到作者。
“出版社联系了吗?”
“有几家主动找来,还在谈。”他语气平和,“不急,内容最重要。”
饭后,他们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片子讲的是一个男人走遍世界寻找宝藏,最终发现宝藏就在家乡的故事。看到结尾,沈星轻声说:“有点像你。”
周屿揽着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不太一样。我离开,不是为了寻找,而是为了确认。确认我所拥有的,就是我最想要的。”
电影结束,片尾曲在房间里流淌。周屿忽然起身,从书房拿出一个文件袋。
“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沈星接过,打开。里面不是照片,也不是书稿,而是一份股权协议书草案。上面明确写着,周屿将个人出资,与沈星共同成立一个以他们两人名字组合命名的文化工作室——“星屿文化”,专注于深度内容创作和非遗IP开发运营。
她愕然抬头看他。
“这不是一时冲动。”周屿坐在她对面,神情认真,“我思考了很久。我们各自的项目都走上了正轨,但始终是单打独斗。如果能将《屿见》的深度访谈资源、《星火相传》的非遗项目资源,以及我后续的写作、摄影,你的音乐、策划能力整合起来,形成一个闭环……”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市场前景、资源互补的优势、工作室的定位和发展方向。这不再是一个浪漫的构想,而是一份经过深思熟虑的、具有极强可行性的商业计划。
“我们不再仅仅是内容创作者,还可以是资源的整合者、价值的放大者。”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完全按照我们的理念去做事,不受制于任何平台或资本的短期利益。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后台’。”
沈星低头,手指抚过文件上“星屿文化”那几个字。这意味着他们将事业、财富、未来更深度地捆绑在一起,风险与机遇并存。这远比一场公开的告白、一次共同面对危机,需要更大的勇气和信任。
“你想好了?”她问,声音很轻。
“想好了。”他答得毫不犹豫,“这座‘彼岸城池’,我想和你一起建造。”
沈星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他同样的光芒。那是一种对未来的笃定,对彼此能力的信任,以及对共同理念的坚守。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她拿起笔,在文件需要她签名的地方,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犹豫,没有怀疑。
周屿看着她签下名字,心中那块最后的拼图,终于严丝合缝地归位。他追求的归处,不仅是内心的安宁,更是与眼前这个人,共同创建的一个可以承载他们所有理想与真实的、坚固的城池。
窗外,上海的夜景璀璨如星河。而在这间温暖的公寓里,他们手握着手,如同两位君主,在他们刚刚缔造的王国疆域图上,盖下了第一个印章。
未来依旧充满挑战,但从此以后,他们是真正的命运共同体,共享同一片疆土,同一个王座,同一种对真实的信仰。归处,即是彼此,亦是他们共同选择的、需要穷尽一生去建造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