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八卦头条登出了他们在成都的照片。模糊的镜头里，他递给她那张黑胶唱片，她低头微笑的样子被无限放大。
“周屿沈星成都密会，恋情坐实？”
“从直播搭档到现实情侣，揭秘他们的感情时间线”
林薇把平板推到他面前，语气平静：“解释一下？”
他扫过那些夸张的标题：“见个朋友而已。”
“在娱乐圈，‘朋友’这个词最没有说服力。”林薇敲了敲桌面，“公司不反对你们交往，但希望是在合作企划正式上线后。现在这样，会打乱整个宣传节奏。”
周屿看向窗外。上海的阳光比成都刺眼得多。
“我们只是见了面，吃了饭，听了音乐。”他说的是实话，却又不全是实话。
“最好如此。”林薇起身，“今晚直播，记得回应一下，但不要正面回应。保持悬念，这是规则。”
规则。周屿想起沈星在江边说：“我们都活在规则里，但总该有些时刻是属于自己的。”
当晚《夜航》直播，在线人数创下新高。所有人都等着听他对恋情的回应。
他却讲了一个关于轨道的故事。
“在天文学中，当两个天体的轨道交会时，会产生引力扰动。这种扰动很微妙，可能只是轨道参数的微小变化，但足以改变它们的运行轨迹。”
评论区疯狂刷着沈星的名字。
他继续：“但这种扰动不一定意味着碰撞。更多时候，它们只是彼此经过，然后带着被改变的轨迹，继续各自的航行。”
直播结束后，林薇打来电话：“很聪明的回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挂了电话，打开沈星的聊天界面。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昨晚的“晚安”。
他输入：“今天的新闻...”
又删除。
重新输入：“希望你没有被影响。”
再次删除。
最后他只发了一句：“今晚的《夜航》，你听了吗？”
几分钟后，她回复：“听了。关于轨道扰动的比喻很准确。”
然后她发来一段视频——她在钢琴前，即兴弹奏着一首旋律不安的曲子，音符如雨点般密集落下。视频最后，她对着镜头轻声说：“成都今晚下雨了。”
他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那些喧嚣的舆论，就像窗外的雨，喧闹，却触及不到内心。
合作企划的第三次拍摄被迫提前。公司决定趁热打铁，将他们的“关系”作为营销重点。
拍摄现场，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暧昧的揣测。他们按照脚本要求，互动，微笑，甚至有一个设计好的拥抱。
导演喊停的瞬间，沈星迅速退后一步，保持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安全距离。
休息时，她在化妆间门口拦住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我们的...友谊，变成营销的噱头？”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表达不满。
“不是我安排的。”他说。
“但你默许了。”她注视着他，“周屿，我们在成都的那个下午很美好，因为它真实。而现在...”
她没有说完，但他懂她的意思。
拍摄最后一个环节，他们需要即兴对话。导演给了主题：“改变”。
沈星先说：“我觉得有些东西不应该被改变。比如初心，比如真实。”
周屿接话：“但有些改变不可避免。比如成长，比如...”他停顿了一下，“对某些人看法的改变。”
这段对话播出后，再次引发热议。有人逐帧分析他们的微表情，有人说这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只有他们知道，那是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真实的交流。
当晚，周屿收到沈星发来的一条长信息：
“我珍惜我们在成都的那个下午，因为它不属于周屿和沈星，只属于我们两个真实的人。但现在，我担心那份真实正在被消费。也许我们该回到安全距离。”
他反复读着这条信息，然后回复：
“真正的安全距离，不是物理上的远近，而是无论相隔多远，都知道对方理解真实的自己。”
这次，她没有回复。
深夜，周屿打开《夜航》的稿子，写下下一期的主题：“真实的代价”。
在这个被流量支配的世界里，真实成了最奢侈的东西。而他们，正在为这份奢侈付出代价。
轨道已经被扰动，再也回不到从前。问题是，他们将任由引力将他们拉向碰撞，还是调整方向，在安全的距离内彼此守望？
答案，还在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