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要帮你带饭吗？”舍友问。
杨落羽从床边探出头，一脸困倦地说：“啊，不用。”
等舍友走后，杨落羽又躺了回去，昨晚在群里聊得太嗨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时间，还是群里人说天亮了他才放下手机入睡。
一个月前，杨落羽正在网上刷视频，正巧刷到个虚拟主播，手一点刚想滑过去，却被他清亮透澈的声音给迷住了。
作为一个多年的声控，杨落羽对这种嗓音仍旧无法抵抗，更别说他还带有一股清冷感，再加上皮套的形象，光是靠想象都能觉得这是一位清冷禁欲的大帅哥。
杨落羽果断入坑，然后开启了下午陪档，晚上陪直播的日常，终于将亲密度刷到十级后进了粉丝群。
群名叫“玫瑰花园”，还是第十个。
刚开始时，群里还是比较冷清的，不管杨落羽发什么消息，都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回复，还是固定人员，直到某天晚上。
【可乐杀手：我有个问题。】
【高冷女神：问。】
【可乐杀手：开年会需要多少钱啊？】
【蟑螂去死：不知道，没开过。】
【玉米八八： 1。人太穷了，根本不敢想年会。】
【羽毛：月会是多少来着？】
羽毛是杨落羽的昵称，正看着直播的他不小心瞄了一眼群，刚好看到有人聊天，下意识地就插了进去。
【可乐杀手：开一个月会员的话，是980钻，也就是人民币98元。】
【蟑螂去死：你开过？】
【可乐杀手：当然，虽然年会不敢想，一个月还是可以的。】
【玉米八八：那你直接乘以月份，不就知道年会要多少了吗？】
杨落羽心想：这还用算吗？
【羽毛：一个月98，一年不就是980。】
【玉米八八：嗯对。】
【玉米八八：嗯？不对。】
【高冷女神：？】
【可乐杀手：？？】
【蟑螂去死：？？？】
……
满屏都是疑问号。
这一个问题让群里的所有人都钻了出来，把杨落羽都吓了一跳。
【羽毛：扣问号几个意思？】
【可乐杀手：你看看你啥意思。】
【羽毛：不是这个意思吗？一个月98，一年980啊。挠头问号.jpg】
【玉米八八：不是羽毛，你再看看呢？】
杨落羽划动屏幕又看了几眼，还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羽毛：我看了呀，难道不是980吗？】
【高冷女神：羽毛，你的一年只有10个月吗，难道我们生活在两个地球吗？】
【蟑螂去死：哎哟不行了。笑尿了.jpg】
杨落羽立即反应过来，整个人也觉得好笑，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他打字打得飞快。
【羽毛：！！！】
【羽毛：因为边看直播边聊天，脑子短路了，请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好吗？尖叫乱窜.jpg】
【可乐杀手：不好哦。微笑.jpg】
【蟑螂去死：太搞笑了，我刚才在弹幕把这件事说出去了，满屏都是哈哈哈，都想一睹羽毛的风采。】
杨落羽的脸开始变热，他从没想过社死这件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看着群里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突然觉得也没什么。
社死就社死吧，借此让大家变得熟悉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如杨落羽所言，从这次“十月事件”开始，群里出来聊天的人变多了，偶尔潜水的人会探头吱个声又藏回去，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在看着，因此聊得更加起劲，群里消息每天999 ，还把管理炸出来过。
杨落羽是999 的功劳者之一，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在群里感受到了家的感觉，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好，认为每个人都是小可爱。
但从那次事件开始，杨落羽仿佛打开了搞笑的开关，不到短短几天，就已经完成了前脚管理发布通知，后脚就祭出百米大刀叫人撤回去，惹得管理问号回敬。
其实当时他在跟可乐杀手互怼。
还有上一秒刚跟大家热情聊天，丑图、抽象表情包满天飞，下一秒就跟主播发的上班应援通知撞上，他发的还是你是什么东西的表情包。
惊呆了所有人，也笑死了所有人。
更有甚者，群里丢人也就算了，杨落羽还在直播间丢人。
在一次主播抽奖活动中，杨落羽许愿用主播的一根头发抽中福袋，被主播看见并念出来，还附赠一句你许愿怎么用我的头发，我到时候秃了怎么办。
杨落羽眯眼笑，反正这些又不会灵验。
【羽毛：淡定，又不会中。】
他很清楚自己的运气是怎么样的。
结果刚发出去，福袋就开了，羽毛两个字赫然在列，杨落羽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原来主播的头发那么好用的吗，是因为比较贵吗？要不下次许愿还用？
直播间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弹幕直接翻天了，等下一次抽福袋时，满屏都是用主播的头发许愿的，弄得主播哭笑不得，还说我记住羽毛这个名字了。
至此，杨落羽一战成名。
网上杨落羽是个显眼包，总能弄出很多笑料，但现实中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跟所有人一样历经千辛万苦才考上市里的荔师大学，就读于制药专业。
在师范学校选择工科专业，是个人都觉得癫了的程度。
杨落羽也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这个专业，只能模糊地记起成绩出来时妈妈问的那句能上一本吗。
杨落羽盯着屏幕上老旧的PPT发呆，脱离网络的他感到一阵空虚，他拿出手机在群里没话找话，不到两秒钟就跟他们聊了起来，即使前面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高冷女神：羽毛你怎么无时无刻都在线？】
【羽毛：上课摸鱼呢。】
他想跟他们说自己很无聊，说自己的烦恼和困惑，但他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在他们眼里，羽毛就应该是无忧无虑，能带给大家笑料的显眼包，不应该是敏感的，而且他也不想破坏群里欢乐的气氛。
就这样，杨落羽迎来了期末周。
与其他专业相比，制药专业的考试科目多且难，这种难不是属于技术层面的，而是考验记忆能力的。
杨落羽需要在考试前背完好几本书，但有些科目还没结课，有些科目老师只给了重点没给答案，得自己去整理。
距离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边上课边复习的杨落羽很快就疯了，再加上潮湿的雨季，阴暗的天气，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整个人都发霉了，迫切地想逃离现实。
于是他逃到了群里，开始向他们倾诉。
往日他说什么都有人回应，今天却没一个人询问他的情况，杨落羽愣了几秒，敏感的他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自己对他们的滤镜这么重啊。
看着群里把自己的信息刷上去，每个人都在插科打诨，杨落羽瞬间就失去了聊天的**。
回想起之前一有什么事就立马安慰他们的自己，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杨落羽没有在群里问原因，他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却在退出去的那一秒收到好友申请，来自于玫瑰花园群，昵称是时针。
哦，时针啊。
什么？！时针？
杨落羽手机都拿不稳了，这不是直播间的榜一大哥吗，刷嘉年华像不要钱一样，每逢打榜或者PK时都会来守榜的大佬。
有他在，主播从来没输过一场比赛。
大佬怎么会加他？
杨落羽点通过后，对面发来消息。
【时针：羽毛？】
【羽毛：我是，时针大佬，你是有什么事吗？】
【时针：没有，只是我看你在群里说话的语气比较低落，遇到什么事了吗？】
杨落羽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对方明明在群里不活跃，也不参与他们的幼稚玩笑，本以为是位高高在上的富二代，没想到心思却很细腻，能察觉出自己字里行间的压抑情绪。
【羽毛：没什么啦，谢谢你的关心。】
杨落羽还是不想麻烦别人，他在群里怎么疯怎么搞笑都行，可跟陌生人面对面聊天，他还是第一次。
【时针：真的？但以你的性格能在群里说这些，感觉你压力很大。】
时针说的没错，他现在压力确实很大，杨落羽犹豫了，他确实很想跟别人发泄压力，想得到他人的帮助。
【时针：要跟我说说吗？】
【羽毛：嗯。】
【羽毛：考试周快到了，但我复习的情况不是很好，担心自己会挂科。】
神奇的是，杨落羽说完后就没那么焦虑了，但有一点羞耻，这种问题在对方看来都不算问题吧，他能撤回吗？
【时针：你还在读大学吗？】
【羽毛：对，大三。】
【时针：嗯，你什么时候考试？】
【羽毛：你等等，我看一下。】
杨落羽翻了一下备忘录。
【羽毛：下周一开始，每天两科。】
【时针：现在周四，还有四天。你复习几科了？】
【羽毛：两科……】
杨落羽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他抿了下唇，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时针：OK，我可以提建议吗？】
【羽毛：当然！】
有钱人都这么温柔的吗？还是只有时针是这样？
【时针：除去那两科，你需要根据科目难易程度来安排复习计划，简单的减少时间，比较难的多花时间，然后再在重点里划重点，把分数占比大的先拿下，最后临近考试前回顾一遍。】
【时针：如果你不要求高分的话，可以试试。】
随着两人的交流，杨落羽渐渐敞开心扉，他想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
【羽毛：大佬，你也有过担心考试不及格的时候吗？感觉你很有经验。】
【时针：啊，我吗？没有哦，羽毛。】
杨落羽尴尬死了，反复点开聊天框都不知道说什么，喝水还把自己给呛到了，咳嗽声震天响。
舍友扭头：“落羽，你没事吧？”
杨落羽摆手，断断续续地说：“没、没事。”
时针好似知道他的尴尬，又发了一条消息。
【时针：我学的比较简单，你看过也会的。】
杨落羽才不相信，但时针给台阶了，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况且多亏了对方，他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来。
【羽毛：我会试试的，谢谢大佬。】
【时针：直接叫我时针就好了，你一般在哪里复习？】
【羽毛：宿舍。我不喜欢去图书馆，气氛太压抑了。】
【时针：自己？】
【羽毛：对，舍友跟朋友在图书馆，所以宿舍很空，我就在这里复习了。】
【时针：跟我一样，我读大学时也喜欢自己复习。】
杨落羽挑眉，因为对方与自己有相似之处而笑了一下。
【羽毛：那挺巧。】
对方没再回，杨落羽放下手机，深呼吸几下，把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吐出去后继续复习，拖时针的福，他今晚的复习之路非常顺畅。
杨落羽开始减少在群里出现的频率，这么做的时候他还幻想着有谁能发现，会不会有人来问他。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杨落羽是失望的，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洗漱完后立马复习，却惊讶发现时针给自己发了消息。
他以为昨天聊天结束后，对方不会再发消息了，毕竟是陌生人，还隔着网络。
【时针：开始复习了吗？】
【羽毛：还没，怎么了？】
时针很久没回，杨落羽没多关注，也就错过了聊天框里反反复复的“正在输入中”，直到休息期间对方的一句：
【时针：复习得怎么样了？】
杨落羽很快意识到对方是在陪自己复习，他突然间怔住了，心脏开始怦怦跳，鼻子不可抑制的酸涩起来，差点就要落泪。
也是从这时起，两人正式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