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啊。你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时憬宸紧蹙着眉，不悦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季羽澜匆忙走过去，沙发旁边有块地毯，地毯旁边有个小凳子，季羽澜没看见，一个趔趄就摔地上了。
时憬宸就坐在离她很近的沙发上，站起来弯个腰就能扶住她。
但是，时憬宸就这么静坐着，眼看着季羽澜在他面前直愣愣摔倒，摔得“啪嗒”一声。
季羽澜揉着膝盖，捂着肚子，慢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男人，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活脱脱一个冷面大魔王！冷面大魔头！
不！冷面大魔鬼！
他是魔鬼！
季羽澜瞪着眼愤怒地看着时憬宸，她再怎么好脾气，再怎么会装，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
也顾不得时憬宸就是北宸集团的总裁，她的顶头上司了，季羽澜现在只想用眼神把面前的时憬宸刀死。
时憬宸稳稳坐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眨一下，面对季羽澜恶狠狠的目光，完全不发怵，直接与季羽澜对视。
幽深的黑眸一眼望不到底，季羽澜只觉得自己要被吸进时憬宸眼睛里了。
慌忙错开视线，季羽澜假装整理着裙摆。膝盖处火辣辣的，她略微掀开裙摆看了看，竟然磕破了。难怪这么疼。
一瘸一拐走到沙发旁，在时憬宸正对面沙发上坐下，季羽澜心情已经跌到谷底了。
沙发极松软，与身体贴合度恰到好处，片刻的舒适感些许缓解了季羽澜焦躁的情绪。
时憬宸看了看腕表：“你很准时。刚好十点半。”金灿灿的表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不菲。
季羽澜尽力克制暴躁的情绪：“嗯。”
“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契约精神。很好。”时憬宸面无表情。
好家伙。都已经很好了，还板着一张脸。跟大爷一样。
季羽澜就差翻白眼了。她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和。
“十万块钱，一个月。后续如果没什么问题，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二十万，一个月，提前付一年。”
时憬宸面容平和，一句话的功夫，一百万没了。他的样子，却像是在协商关于一百块的事情。
拿钱不当钱啊。果然是有钱人。
也不知道之前的季羽澜怎么搞定时憬宸的，就这样，一个月十万、二十万就到手了？
季羽澜猛然想起，她刚惊醒时是在一张床上。
等等…… 这不会是那啥的价格吧？
季羽澜一脑门黑线。
幸好，时憬宸下一句接着说：“昨天晚上，你和我都喝多了。那件事情，就当作没发生吧。”
嗯？既然当作没发生，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算什么呢？她就应该被调侃吗？
季羽澜摸着小腹，反复几次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给钱的就是金主，不能跟金主置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季羽澜也收到钱了。面前的时憬宸想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也没什么意见。
成年人，本就应该好聚好散。何况北宸集团的时总裁，相貌英俊，身材不错，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算一算，季羽澜也不亏。
“好。”季羽澜娇声应着，如往常一样。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时憬宸听到娇柔的声音，顿时便忆起昨晚的欲罢不能。
一想起季羽澜那柔若无骨的腰肢，时憬宸便一阵颤栗。生生抑制住难以自控的情绪，时憬宸喉结上下滚动。
空气里很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喘气声。
季羽澜坐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对面的金主，有事儿咱说事儿，没事儿可以回家睡觉了吗？
季羽澜一阵头痛，打了个哈欠：“我…… 我可以回去了吗？”
时憬宸立刻板了脸：“我让你回去了吗？”
“明天我还得上班，再不回去睡觉，我怕明天早上起不来。”季羽澜斟酌着开口。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敢这么对时憬宸说话。大概是困极了，梁静茹带给她的勇气吧。
时憬宸只一扫，季羽澜便觉得被视线穿透了。“起不来，不起。我给你的钱，不够你花吗？”
时憬宸上下打量着季羽澜，这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一千块钱吧。
廉价的雪纺布料制成的连衣裙，是仿的某大牌的，竟然还是件高仿。
具体牌子时憬宸倒是忘了，只记得他买西装的时候，看见过这条设计精良的裙子。大概不是Dior便是LV吧。
没想到，再次见到，却是一条高仿的假货，虽然工艺上一眼看不出来，就连褶皱部分都仿的很像，但这布料，一看就不够高端。
北宸集团也是有服装生产线的，在布料供应方面，时憬宸当年也做过一些研究。
季羽澜注意到时憬宸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裙子，她有些忐忑。
这条裙子是季羽澜逛街的时候，在Dior看到的，问了价格，5万块，高端定制款的。剪裁真的很绝，季羽澜一看便知。
就是价格，季羽澜无论怎么样都接受不了。
幸好，她本人就是服装设计师。设计制作衣服，她完全可以亲自上手。
为了省钱，在布料方面，季羽澜直接用了家里剩下的雪纺布料，实用又便宜。
此刻，她这条裙子被时憬宸上下打量，季羽澜着实心里没底。
她不是想要仿大牌，只是太喜欢这个设计了，原版又过于昂贵，折中一下，这才自己赶制了一件差不多的款式。
面料她都没有刻意去找原版布料的。
时憬宸似乎是打量够了，抬起头，与季羽澜四目相对。
时憬宸眸色一沉：“这个月多给你加两万块钱，去买件衣服。来见我的时候，收拾一下。”
时憬宸眼里掩饰不住的嫌弃：“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出去？”
嗯？季羽澜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看着手机里面的自己。虽然有点儿脱妆，但依旧是好看的，眉清目秀，皮肤吹弹可破。
就这样，还不满意？
这是什么金主？
多给两万块钱，就想让她打扮成天仙吗？
可笑。
尽管诸多不满，季羽澜还是应下了：“好。”
嘴甜心狠，季羽澜深谙精髓。
“以后参加活动需要女伴的时候，我就联系你。别忘了，必须随叫随到。否则，立刻解约。”时憬宸公式化说着。
季羽澜挑眉，甜美地笑：“好。”声音百转千回，动听悦耳。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时憬宸似乎并不吃娇嗲这一套。
“好。”季羽澜赶紧附和。
金主说啥，就是啥。
原来是协议女伴啊。还有这种好事儿呢。
季羽澜突然觉得畅快了不少，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不是躺着挣钱的事情，就挺好。
心里舒坦了，面上的表情就自然而然舒缓了。
季羽澜这才注意到，她和时憬宸应该是坐在会客厅里，两处沙发中间是一张胡桃木色镂空雕花的茶台。
旁边有一条很长的走廊，两侧挂满了国画。看画风，似乎是出自同一名家之手。
季羽澜只在大学里看到过同学画国画，她没学过，小时候家里穷，也学不起，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研究。
会客厅的另一边，有一间卧室。这应该就是她和时憬宸昨天晚上翻云覆雨的地方了。
季羽澜脑袋里猛然出现了令她血脉喷张的画面。
她赶紧闭上眼睛，深呼吸。
该死。坐在沙发上呢。她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情景。
尽管醉了酒，记不清楚，昨晚的一些片段还是在季羽澜脑海里闪回。
不会有第二次了。
季羽澜呼吸急促，面红耳赤。
时憬宸随手打开投影仪，面前大屏幕徐徐展开。
电影里硕大的两张脸出现在屏幕上，继而相拥在一起，就在两个人越凑越近的时候，屏幕一下子黑了。
时憬宸关机了。
空气更安静了。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儿什么似乎并不正常。
但，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时憬宸冷着脸，哑着声音说：“挺晚的了，你先走吧。”
咳咳咳……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么尴尬的时候说。
季羽澜又在心里把冷面大魔王的七八姑八大姨通通骂了一遍。
骂完之后，才爽快地说：“好。那我走了，时总。”
没有回应。
季羽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时憬宸，转身就走。
在门口快速换了自己的鞋，把一次性拖鞋换下来的时候，她还惦记着拿回家。
无奈这个场景，真不适合说这些啊。
她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
在冷面大魔王身边待久了，季羽澜总觉得自己都要变成面无表情的机器人了。
快速出门，顾不上膝盖还有些疼，夺命一般奔出2202房间，季羽澜长吁一口气。
天哪。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一瘸一拐走出凯悦酒店，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半个小时一晃而过。这个时间，又没有回去的地铁了。又要付打车钱了。
站在清冷的街道上，凯悦酒店里繁华的一切与季羽澜毫无关联，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一顿饭最多只需要花费三十块钱的普通人。
回望身后高耸入云的凯悦酒店，繁华与现实互相冲撞的割裂感，令季羽澜倒吸一口凉气。
有钱真好。做个有钱人也真好。
可惜，季羽澜不是。
季羽澜转身，正对着凯悦酒店，总有一天，她也要挺直腰杆走进去，开一间昂贵的只属于她自己的房间。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这一次，季羽澜特意向外走了一段路再叫的车，她不喜欢看到门口服务生卑微的模样。
那一刻，季羽澜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她自己。
刚上车，手机又响了。
又是陌生号码。
季羽澜接起来，熟悉的男声传入耳里：“明天晚上，陪我一起去方圆西餐厅，一楼有活动。记得，穿正式点。”
是时憬宸啊。
她得把手机号存到手机里了。
季羽澜马上答应：“嗯。”
“有正式的衣服吗？礼服有吗？”时憬宸问着。
“没有。”
……
时憬宸压抑着情绪：“傍晚六点，我的司机会去接你。礼服到时候给你。”
季羽澜还没有告诉时憬宸她的尺码，时憬宸便挂了电话。
拿着电话的手还放在耳朵旁，听着电话里“嘟嘟嘟”忙音，季羽澜这才茫然挂断。
这金主，能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呢。
每次挂电话都像是被火烧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