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伴随着一声巨响,阴凝猛地睁开了眼睛,脑海里闪过刘昀死时的场景,一时间,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靥,她只是觉得夜色浓重,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黑得化不开,永远都化不开。
除此之外,就是血。
漫天的血。
“阿秀!”
一名男子冲了过来,他将手中的剑放在她身侧,急道:“怎么了?可是靥着了?”
阴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竟还活着么?
她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他眼底一软,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道:“我在……”
在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脸的一瞬间,她却宛如触电般甩开了他。
她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他不是刘昀,他只是长了一张和刘昀一模一样的脸!
她早知道的,在她见到刘昀的第一面,她便惊叹于这历史的巧合。她曾想过,也许这就是轮回转世,却没想到,这是诅咒。
他在这里,那刘昀呢?刘昀去哪儿了?
她焦急地四下看着,妄图找到他存在过的痕迹,可这破庙全然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剥落的墙和腐化的佛像。
是啊,稳妥如他,自然早已把刘昀的尸体处理了,怎么会给她找到的机会?
她苦涩地望着面前的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直到快要窒息,她才大口喘息起来,眼泪溢了满眼,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如刘昀胸口的血,再也止不住。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见她惊恐地望向自己,他才缓缓松开了手,道:“太过伤心是会伤身的。”
阴凝轻蔑地看着他,道:“你好歹与他朝夕相处多日,他那么信任你,待你如兄如师……刘宥桉,你的心呢?”
他眉头轻蹙,唇抿了抿,到底没说什么。
他猛地将她揽入怀中,温言安慰:“阿秀,我在这里,没事了。”
阴凝任由他抱着,眼神空洞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她看得认真,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放过,像是要将一切刻印在心中似的。
她恨透了这地方,更恨透了这个杀人如草芥,人人都不折手段往上爬而不必付出任何代价的世道!
那男子觉察到她的不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轻声道:“这里是乱世,乱世之中,死个人很容易。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一条沉甸甸的人命,如何能这样轻易地过得去?
阴凝听着,只觉冷笑,周身却止不住地瑟缩起来。
“阿秀……”
他揽得她更紧,却被她一把推开。
外面的雨下得正大,雷声如海水一般,一浪推着一浪打过来,听得人越发心乱如麻。
阴凝向后缩着,直到靠在墙角避无可避,方道:“刘宥桉,你好歹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娇俏依恋,反而冷得发颤,好像他是个杀人狂魔似的……
他心底苦笑,这也没错,毕竟他刚刚杀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尸体甚至都没有处理干净。
他伸出手来想去握她的手,可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污,他又把手缩了回来,道:“阿秀,我只要你明白,在这个时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其余的人……都不值得我们付出感情。”
他喉咙有些干哑,避过头去,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你明白么?”
阴凝冷笑,道:“依靠?我曾经也这么想,我把你当作朋友,把你的理想当作是我的!为了你所谓的顺应历史,我去顶替阴秀,甚至去嫁给刘昀,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为了权势,你杀了我的未婚夫婿!为了隐藏你的秘密,杀了我闺蜜的丈夫!”
刘宥桉抬眸看向他,道:“若我说,邓通的死是意外,你信么?”
“意外?在你刘宥桉这里,还有意外?”
他机关算尽,怎么可能有意外?
阴凝一个字都不信,她曾经无条件地信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抛下自己的一切,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输得彻底。
刘宥桉知她不信,也不辩解,只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挣扎,再睁眼时,见她无力地靠在墙边,便伸手道:“你先过来,墙边冷,你身子才好,不能着凉……”
阴凝像是没听到似的,打断了他的话,喃喃道:“史教授让我们来到新朝,是要让我们带王莽回去。可你呢?你为什么要纠缠在这些古代人的游戏里?做皇帝就那么好吗?”
她不懂,听人们高呼万岁的感觉会比在空调房里喝一杯冰奶茶更好。
刘宥桉耐着性子道:“阿秀,我知道你现在不理解,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什么时候?”
“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杀死刘昀的?”阴凝望着他,在闪电的凛凛寒光之下,显得越发冷冽,“是刚才,是昨夜,还是蓄谋已久,在你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决定了?”
一瞬间,她仿佛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离不开他的女孩子,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要为自己的未婚夫婿报仇的女人。
刘宥桉的眼底一寸寸地冷下去,像是这化不开的夜色,冷得骇人。
是什么时候呢?一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刘昀长得一模一样,他想,帮他走向历史既定的命运,就像是帮助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建功立业。
后来,他发现刘昀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他感慨上天不公,凭什么他能成为位面之子?
再后来……
他望向她,也许,是从她成为阴秀的那一刻起。
也许,是她告诉他,她决定嫁给刘昀那一刻起。
他想着,只是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才低下头去,自嘲道:“阿秀,你当真喜欢他?”
“喜欢?”阴凝只觉好笑,原来她付出了那么多,他从来不明白。
她咬着牙道:“当然,否则,我怎会同意嫁给他?”
刘宥桉努力忽略她灼热的视线,忽略自己心底的情绪,可隐在袖中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紧紧蜷了起来,道:“够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哑又沉,他尽力稳住心神,道:“阿秀,此生是我对不住你。你信我,我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会倾尽一切补偿你……”
“信你?刘宥桉,我信得还不够么?”
阴凝顺着墙角一点点站起身来,望着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悲戚,她苦涩一笑,道:“你毁了我所珍惜的一切,现在居然说要补偿我……真是可笑,可笑啊!”
“阿秀……”
“别叫我’阿秀’!我有名字,我叫阴凝,阴凝!”
*
“砰!”破庙的门被猛地推了开来。
阴凝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赶忙唤道:“阿兄!”
阴识见是阴凝,急忙冲着身后的人道:“不必找了!小姐在这里!”
阴凝挣扎着想要扑到他身边,可她腿伤得厉害,只是靠着墙的支撑力勉强站着,略一向前,便整个人摔了下去。
刘宥桉当即揽住了她的腰,旋身将她扶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掌心温热,心脏跳得很快,望向她的目光缱绻深沉,只是在她蹙眉的一瞬间,他的手握得更紧。
他在赌。
赌她不忍,赌在她心中,刘昀和他孰轻孰重。
阴识快步走过来,担忧道:“阿秀,你怎么伤成这样?”
阴秀摇摇头,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道:“我没事,只是……方才遭遇了朝廷的兵马。邓通表兄他……”
阴识心头一紧,还未细问,便见门外的随从冲着他摇了摇头。
阴识心中便全明白了,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叹息道:“阿秀……以后再不可如此任性了!”
如今天下大乱,刘昀及其叔父刘璟在新野起兵,阴氏一族鼎力相助,便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邓通是阴氏的表亲,颇有军事才能,如今他一死,便如断了阴氏的手脚。
阴秀看了刘宥桉一眼,正要开口,却听得刘宥桉沉痛道:“阿兄,都是我没护好阿秀。以后……再不会让她犯险。”
阴秀眉心一跳,只有刘昀会唤阴识“阿兄”,因为他与自己有婚约。而刘宥桉,素来是唤他“阴兄”的。
阴识这才注意到阴秀正靠在刘宥桉怀中,他想从刘宥桉手中接过阴秀,可刘宥桉却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他们虽已有婚约,可如此亲近倒还是第一次。
他仔细打量着刘宥桉,试探道:“文叔,平日里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位少侠呢?就是惯常蒙面的那位。今日怎么未见到他?”
刘宥桉面不改色,道:“他方才为了护着我,已牺牲了。”
他的嘴唇被他咬得发白,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承受了剧烈的痛楚,而他竟能压抑着这份痛楚,尽可能维持着端方体面。
阴识感同身受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了。”
阴秀挣扎着扑到阴识怀中,道:“阿兄,他不是……”
话音未落,刘宥桉便一把将她抱起,朝着门外大步走了出去。
“放开我!”她低声警告。
他俯身在她耳边道:“阿凝,守着这个秘密。”
阴秀蓦地看向他,眼底满是怒意。
他唇角微微勾起,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阴秀冷呵一声,道:“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刘宥桉抱着她的手略一松,她心下一紧,赶忙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得逞般地轻声一笑,道:“还说不是舍不得我。”
阴秀瞥了他一眼,威胁道:“我要王莽手里的东西。否则……”
“成交。”
他低头轻吻她的唇,封住了她后面的话。
“你……”阴秀睁大了眼睛。
刘宥桉眼底的笑意更浓,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刘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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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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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所谓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