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砚不在乎开端如何，他只在乎结果。师尊因为他，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改变，这就足够了。
倒是他的尾巴……他的尾巴比他还要情难自抑。
“还得更小心才行……”他喃喃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喜悦需要藏在心里，尾巴更要牢牢藏好。
他在蒲团上坐下，试图调息，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反复回放师尊在厨房里笨拙的模样，还有递过汤碗时那指尖微凉的触感……一股暖流再次涌遍全身，那截不听话的尾尖似乎又在袍下蠢蠢欲动。
好想，好想缠住游雾。
他赶紧凝神，将那些旖旎的念头压下。当务之急，是巩固成果，并筹划下一步。系统不能沉寂太久，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发布下一个任务。
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缓，要像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师尊的生活里。
另一边，游雾回到洞府。
石门闭合，将外界的喧嚣与那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彻底隔绝。他并未立刻开始日常的修炼，而是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落在自己素白袍角那几点不甚明显的油污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灵光微闪，那几点污渍便悄然消失，袍角恢复如新，光洁如雪。
然而，他的疑虑却无法如此轻易地抹去。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游雾的心沉了沉，他闭上眼，神识再次沉入识海。
那片浩瀚的空间里，他的神识之力如星河流转，一切如常。他仔细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那光团的踪迹，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只有当他心念微动，刻意去呼唤时，那光团才会悄无声息地浮现，散发着平稳的白光。
【系统。】游雾以神识传递意念。
【宿主，请讲。】谈砚感受到游雾的召唤后，立即将神识唤出，他用平板的声音回应。
“你究竟是何来历？源自何处？”游雾直接问道。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这“系统”的真实性。
【本系统为规则造物，超越此界认知。来源信息权限不足，无法告知。】
“规则造物？”游雾眉头蹙得更紧，“何种规则？由谁制定？”
【信息权限不足。宿主只需知晓，本系统唯一目的为协助宿主阻止灭世。】
又是一问三不知。游雾心中疑虑更甚。这系统来历不明，目的看似宏大却无从考证，行事风格也透着古怪。发布的任务更是……让人难以启齿。
他沉默片刻，换了个问题：“你如何证明，‘灭世魔种’确有其事？仅凭一段模糊幻象，难以取信。”
【证据已出示。宿主可自行观察目标‘谈砚’。魔种潜伏极深，平日并无征兆，但其天赋卓绝，修行速度异于常人，此即为魔种滋养之表象。随着时间推移，目标心性或将逐渐受到影响，出现烦躁、易怒、力量失控等征兆。宿主密切关注即可。】
天赋卓绝？修行速度异于常人？
游雾回想起谈砚的修炼情况。那孩子确实天赋极好，一点就透，进境飞快，但他心性沉稳，练剑时心无旁骛，并未表现出任何烦躁易怒的迹象，力量掌控也一直很精准。
这说辞，依旧无法证实什么。
“若我拒绝后续任务，当如何？”游雾试探道。
谈砚心一沉，游雾竟想着拒绝任务……
【系统不会强迫宿主。但灭世进程不会停止。当魔种彻底爆发时，一切将无法挽回。请宿主慎重。】
光团的回答滴水不漏，将选择的压力，再次抛回给了游雾。
游雾的神识退出识海，睁开眼，眸中一片沉凝。
他起身，走向洞府内侧的一间石室。这里摆放着数个高大的玉质书架，上面是他多年来游历四方收集的各类古籍孤本，还有千年间谈扶墨硬塞给他的话本子。
每次谈扶墨败给他之后，都会塞给他一个话本子。神神秘秘的，美其名曰，好东西，实则是男子欢好的详细过程。
游雾：“……”
谈扶墨真是罪有应得，死的好。
游雾深吸一口气，不在去想当年的事，他仔细翻阅着那些孤本。
他需要答案。
接下来的两日，游雾除了必要的宗门事务和教导谈砚剑法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泡在了这间书室里。他翻阅了所有可能与“异界来客”、“神识寄生”、“预言预兆”相关的记载，从上古传说看到近世奇闻，从道家典籍查到妖魔志异。
然而，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一本书，任何一个传说，提到过“系统”这种东西。它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概念，无根无源，找不到任何可以佐证或驳斥的依据。
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游雾合上手中最后一卷兽皮古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疑云。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云海翻涌，心境却无法如同这云海般开阔。
系统的存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要么，它所言非虚，真是某种超乎想象的规则体现；要么它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他都无法看透的骗局。
可是，谁有能力布下这样的局？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谈砚捧着那碗汤时，望着他的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有那毫不作伪的惊喜与感动。
“弟子何德何能……”
“师尊，真好喝！”
那孩子的眼神干净剔透，一如他当年将他从血泊中捡回时一样。这几年的朝夕相处，谈砚的勤奋聪慧他都看在眼里。尊师重道，天赋异禀。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怎会潜藏着足以灭世的“魔种”？
游雾的神识曾不止一次探查过谈砚的身体，根骨清正，灵力纯净，除了天赋好得有些异于常人——但那毕竟是谈扶墨的血脉，并无任何入魔或戾气深重的迹象。
难道，那系统的“预兆”是假的？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按下。那幻象中毁灭的气息如此真实，绝非寻常幻术所能模拟。而且，这系统能无视他的神识防御直接绑定，本身就已证明了其不凡。
疑虑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思绪。
他既无法完全相信系统，也无法全然否定那“灭世”的可能。更无法忽视的是，若系统为真，而他又置之不理，那后果……他承担不起。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束缚感。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中，明知前方可能有陷阱，却因为网的另一端系着他在意的人和整个苍生，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冰凉的指尖按了按眉心。看来，目前只能按照这“系统”的要求走下去。一方面验证其真实性，另一方面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只是，那日脚踝处温热滑腻的诡异触感，再次浮上心头。那到底是什么？是错觉，还是与砚儿身上的“魔种”有关？
翌日，剑坪。
晨光熹微中，两道身影手持木剑，相对而立。
“今日练习‘流光’剑诀，注意灵力运转与剑势的衔接。”游雾声音平淡，手中木剑随意一划，便带起一道流畅而凛冽的弧光，空气中发出细微的破空声。
“是，师尊。”谈砚凝神应道，摆开起手式。
他心知肚明，师尊这两日看似平静，但那份隐藏在平静下的探究，他感受得一清二楚。
师尊这几日频繁出入藏书室，说明了种种的不对劲。
系统果然引起了师尊的深度怀疑。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是游雾轻易就全盘接受，那反倒不正常了。
他收敛心神，专注于剑招。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出错。
他完美地控制着灵力输出和剑招威力，既不过分惊艳引人怀疑，也绝不拉胯惹师尊失望。
木剑翻飞，少年身姿挺拔，动作迅捷而精准。
游雾静静地看着。
阳光下，少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偶尔因为灵力衔接不够圆融而出现细微偏差，便会立刻蹙眉，重新来过。那认真的模样，与寻常刻苦修炼的弟子并无不同，甚至更为出色。
这样的砚儿，真的会是未来毁灭世界的魔头吗？
游雾心中的天平，再次产生了细微的摇摆。疑虑与那日“预兆”带来的阴影相互拉锯，让他难以决断。
一趟剑诀练完，谈砚收势，微微喘息着看向游雾，眼中带着询问：“师尊，弟子这次可还有不妥之处？”
游雾走上前，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腕某处：“灵力过此关窍时，需再缓半分，否则后续剑势易显急促，失了‘流光’之意。”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落在谈砚温热的皮肤上。
谈砚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认真感受着那指尖引导的灵力走向，重重点头：“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尊指点。”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师尊的靠近让他心跳加速，呼吸也开始隐隐有几分急促。
游雾收回手，看着谈砚再次演练那一式，果然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嗯，有进步。”
谈砚不敢轻易露出别样的表情。他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消失。
他必须让师尊在完成一个个“任务”的过程中，逐渐习惯他的靠近，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上。
他需要下一个任务了。一个能进一步拉近距离，却又不会显得太过突兀的任务。
是夜，谈砚在自己的静室中，再次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探入了游雾的识海。
游雾此刻正在打坐，神识内守。
系统光团悄无声息地浮现。
【检测到宿主已初步适应。现发布新任务。】
【任务内容：关怀徒儿的心理健康，进行一次深入谈心。】
【任务要求：了解其近期烦恼、担忧或愿望。】
【任务时限：三日内。】
【任务奖励：目标好感度提升，灭世风险进一步降低。】
【任务惩罚：徒弟谈砚黑化度＋5】
【滋滋…】
【任务惩罚撤回，暂无。】
光团播报完毕，再次隐匿。
打坐中的游雾，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