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那一架，江屿赢了。
赢得酣畅淋漓。
他看着宋辞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龟裂的表情，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让你丫的天天考第一。
让你丫的天天被老张当范本。
学习上我干不过你，打游戏我还干不过你？
江屿哼着小曲儿，感觉自己从食堂到游戏厅一路憋着的恶气，总算是吐出去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他刚这么想着，脑子里“叮”的一声，比游戏机投币还清脆。
【日常任务发布：学渣的自我修养。】
江屿的脚步一顿。
不是，大哥，你这系统还带起标题的？挺文艺啊。
【任务内容：主动请求攻略对象宋辞，为自己讲解一道数学难题，并至少持续十分钟。】
【任务奖励：生命值 72小时。】
【失败惩罚：生命值清零警告，强制执行抹杀程序。】
江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啥玩意儿？
其他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让我去找他讲题？
还是数学题？
你看看这合理吗？
我他妈连题目都看不懂，我求他讲个鬼？
这跟让我当着全校的面，宣布我其实是个傻子有什么区别？
尊严呢？
我校霸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江屿的内心在咆哮。
这破系统绝对是跟他有仇，专门挑他最膈应的事情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把我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啊！
【任务时限：今日放学前。倒计时开始。】
江屿：“……”
行。
你牛。
不就是讲题吗？
不就是十分钟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个屁！
是为了活着！老子是为了活着！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江屿感觉那不是铃声，是催命的钟。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教室里渐渐空旷下来。
江屿坐在座位上，屁股跟粘了胶水似的，死活挪不动。
他的同桌胖子已经收拾好书包，看他半天不动，好奇地凑过来。
“屿哥，不走啊？今晚‘迷航’有新机子，不去试试？”
江屿没好气地挥挥手：“滚滚滚，你哥我今天有正事。”
“正事？”胖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能有啥正事？难道是……学习？”
江屿一个眼刀飞过去。
胖子立马闭嘴，麻溜地滚了。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埋头做题的好学生。
还有宋辞。
他雷打不动地坐在第一排，正在整理自己的书包，动作不紧不慢，条理分明。
江屿看着他那个后脑勺，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一个关乎生命和尊严的终极问题。
手腕上的倒计时无声地跳动着，像死神的脚步。
江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算了。
尊严多少钱一斤？能换72小时的命吗？
不能。
他抓起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像是抓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了第一排。
那几步路，他走得像是奔赴刑场。
宋辞的同桌李静还没走，正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
她看到江屿跟个索命的恶鬼似的走过来，还“啪”地一声把练习册拍在宋辞桌上，吓得耳机都掉了一只。
李静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这……
这是要干嘛？
约架？
还是勒索？
学神得罪校霸了？年度大戏啊！
宋辞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江屿身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江屿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脸上冲。
他梗着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喂。”
声音干巴巴的。
“这题。”
他用手指胡乱地在练习册上戳了一下，力道大得差点把纸戳穿。
“……讲讲。”
说完这三个字，江屿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他甚至不敢看宋辞的眼睛。
完蛋了。
我江屿一世英名，今天就要毁在这里了。
他已经做好了被宋辞冷嘲热讽的准备。
比如“你也会做题？”
或者“这题对你来说太超纲了。”
再不济，也该是“我没时间。”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并没有出现。
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他听见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好。”
江屿猛地抬头。
他看见宋辞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
“坐。”
江屿傻了。
不是……
这就答应了？
这么爽快？
剧本不对啊！
李静也傻了，她看看宋辞，又看看江屿，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江屿稀里糊涂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浑身僵硬，像个被提线的木偶。
他低头一看自己刚才随手一指的题。
好家伙。
一道证明题，光是题目就占了五行，上面画的辅助线跟蜘蛛网似的，看得他眼晕。
这讲个屁啊。
他压根就不知道这题在问什么。
江屿已经开始摆烂了，心想反正你讲你的，我听我的，只要熬过十分钟就行。
宋辞拿过一张草稿纸，把练习册摆正。
“这道题，考的是帕斯卡定理和角平分线定理的结合运用。”
他的声音很干净，像山泉水，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耳朵在听，脑子在神游。
他偷偷抬眼，打量着身边的宋辞。
这家伙长得是真不赖，侧脸轮廓分明，鼻梁很高，睫毛又长又密，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握着笔的手指也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
等等。
我在想什么？
江屿一个激灵。
这是死对头！是敌人！
我怎么能觉得敌人长得好看？
我疯了吗！
一定是这破系统把我的脑子搞坏了！
江屿在内心疯狂给自己洗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那张蜘蛛网一样的几何图上。
“……所以，我们先做一条辅助线，连接A点和D点……”
宋辞讲得很认真，逻辑清晰，声音不疾不徐。
他似乎完全没觉得给江屿这种学渣讲题，是一件多么浪费时间的事情。
江屿听得云里雾里，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浆糊。
他开始走神，目光不受控制地又飘到了宋辞的脸上。
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至少现在挺有耐心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屿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宋辞忽然停了下来。
江屿心里一咯噔。
怎么了？
是不是发现我是个傻子，不想讲了？
十分钟还没到啊大哥！
只见宋辞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样讲，可能有点抽象。”
他说着，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
江屿愣住了。
干嘛？
讲题还要用道具？
然后，他就看见宋辞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笔记。
那笔记，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的。
黑色的是题目，蓝色的是解题步骤，红色的是重点和易错点。
而且……
他妈的，这笔记上写的，就是江屿刚刚指的那道题！
不止一种解法。
整整三种！
下面还用绿色的笔，延伸了好几个相关的知识点，画着思维导图。
那字迹，工整得跟印刷出来的一样。
江屿彻底懵了。
他看着那几张准备充分到令人发指的笔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
这是什么情况？
未卜先知？
他怎么会提前准备好这道题的笔记？
难道他把所有难题的笔记都做了一遍？他是魔鬼吗？
不……不对。
这种程度的笔记，没有几个小时根本做不出来。
而且，这笔记的新旧程度，看起来就是最近才写的。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江屿心底冒了出来。
他该不会是……
专门为我准备的吧？
【叮！任务“学渣的自我修养”已完成，持续时间12分37秒。】
【任务评级：良好。】
【奖励生命值72小时已发放，当前剩余生命值118小时。】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江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笔记，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宋辞。
夕阳的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宋辞似乎没注意到江屿的异样，只是把笔记推到他面前，语气平淡。
“用这个看，应该会清楚一点。”
江屿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这道题，好像有点超纲了。
不光是知识点。
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也超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