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原玉桴摸着黑找墙壁上的开关。
“咔哒”一声后,黑漆漆的屋子被刺眼的白炽灯照亮。
惨白的灯光下,简陋的客厅,一张桌子,一扇很大的窗,三个原木板凳,还有一扇门,原玉桴没有探索的**,径直走向板凳坐下后便陷入了回忆。
夏天的傍晚,原玉桴和爷爷分坐在两个摇椅上,悠悠地消食纳凉。
常不咎拎着鼓囊囊的书包,风风火火地闯进院门,急匆匆跑进院内说:"爷爷中午好,我找小桴有急事。"
常不咎额头还带着汗珠,拉起椅子上的原玉桴走进屋子,边走边说:"我刚刚知道的,明天我们家要搬家了,搬去,去古海市。”
原玉桴心一沉,有些难过地挣开手问:"你会转学吗?”
常不咎放下空落落的手点点头说:"我这周末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原玉桴知道古海市离这里很远,两地来回一趟坐飞机都得四小时,以后大概没机会相见了。
这周末是常不咎生日,他特意赶回来的话……原玉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可自己又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他说,只能别别扭扭地说:“你不用特意回来……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见你,就这么四五天而已,搬家应该有好多事需要做吧,真不用,以前你回你姥姥家过暑假我们一个多月没见呢。”
“其实…可是,要不然我现在就买好票,万一到时候没票怎么办。”
看到原玉桴舍不得,常不咎心情稍好,递出胳膊上的大包“买好了,我来之前买的票,以后周末或者假期我都来这边住。”
"这些是送你的,我下午去商场买了一些你喜欢的书、漫画、一些零食还有你想要的那个游戏机也买了 ,都在包里,还有爷爷喜欢的茶叶里面也有。"
原玉桴点点头提着沉重的包,怀着沉重的心,拖着同样沉重的常不咎上楼进卧室,打开抽屉拿出小礼盒递给常不咎说:"送给你,后天生日时才能打开,不能提前的。"
心情实在不美妙,把常不咎推出房门让他回去收拾行李并告知爷爷搬家一事。
将人送走后,原玉桴坐在手边的椅子上闷闷生气,走得那么急连生日都不过了,精心准备的一切就轻飘飘作废了。
趴到窗边看隔壁灯火通明地收拾行李。原玉桴总觉得这次分别像是一个噩梦,恐慌而奇怪,常家公司在本地势头正猛怎么会如此紧急地搬家,原玉桴飞快地跑出门打算问清楚原因,刚到前院就被爷爷拦住。
原爷爷看出了他的目的,叹口气跟他解释:"我前些日子得知小咎他父母在闹离婚,常行把股份留给杨银瓶,要带小咎移居古海。你留不住他,他们两口子都是要强的人,股份跟儿子二选一,小咎应该也不知道搬家的真实原因,知道了也没用,他妈妈不要他。"
原玉桴听完满心气愤,却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去他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爷爷你早点休息。"
原爷爷无奈点点头往屋内走,原玉桴进到人影憧憧的房子,个个都在忙,忙得没人搭理他。
猜测常不咎应该在卧室,原玉桴摘下颈上的红绳玉坠攥在手上,敲开常不咎屋门。
屋内整齐放着两个行李箱,常不咎说:"明天一早就走,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搬家嘛我隐约也能猜到真相,但再过一年多,等到高考我跟你报同样的大学。"
无需多言,原玉桴摊开手掌,漏出圆润的护身符,纠结许久最后说了句:"这个也送给你。”
常不咎把红绳绕在手指上,看着那个玉质的小鼓杵子说:"传家宝?我一定好好收着,将来换成金链子再送你当毕业礼物。"
原玉桴嫌太土表示不收,看着周围熟悉的东西一一清空心中有些难舍。
常无咎想哄他心情好些拉着他站到窗边指着对面说:"以后我回来了就住你家去,你记得让人打扫我的房间,每天都要打扫指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
原玉桴轻轻点头又问:"这个房子会卖掉吗?"
常不咎点点头说:"房子在我名下,我卖给原爷爷了,我成年后合同就会生效,后天就是你家的房了。"
原玉桴急忙问买了多少钱,常不咎摇摇头:“钱在我妈卡上呢,当时买房就是她付的款。”
原玉桴印象中杨银瓶似乎是个很好的妈妈,会拿零食给自己吃,也会给小孩子买喜欢的玩具,会给常不咎报很多课外班,也会在常不咎获奖时毫不吝啬地奖励他。
也会把常叔叔和儿子赶出家门,像是彻底把这两个人从生命力切割出去,人生无常人更是无常。
原玉桴很认真地安慰常不咎说:“爷爷的就是我的,这里还是你家,房子……以后我还写你的名字。”
常不咎听了这话心情很好,笑着说:“好孝顺的儿孙!爷爷被我妈狠敲了一笔,没有一丝邻里情谊,满满的情感附加价,你说送就送了,我们小桴真是人美心善又大方。”
本来悲伤的心情就这么消散了,原玉桴有些不好意思,想说的话迟迟开不了口,最终只能借口说要帮爷爷收院子里的兰花,急急忙忙的跑了。
一夜未眠,一想到他要离开原玉桴就想哭,因为舍不得人,也因为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越想越后悔……
天亮了,原玉桴站在窗边看真隔壁的汽车缓缓驶离,只能自我安慰日后还能再见。
之后的那几天,原玉桴经常和常不咎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聊天,聊着周末去哪里玩,后来周末常不咎没有来。
突然间信息也不回了,电话也打不通,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些回忆就想涨潮一样,总能冲得心脏酸疼。
原玉桴静静坐在板凳上看着窗外的黑夜收敛情绪,拿起桌上的书翻开,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仔细一想来的路上没发现被人跟踪,这时门外突然地响起一句话:“唉,我怎么忘带钥匙了?麻烦帮我开下门,我是你合租的室友。”
原玉桴听是出常不咎的声音,惊讶怎么被认出的,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急得欻一下站起来,门外是日思夜想的人,重逢是应该高兴的,但见面后该些说什么,七年时间太久了,又不能干躲着。
静静的对峙中,门外又是一句:“劳驾开个门。”
原玉桴右手搭上门把手,轻轻压下,再往后一拉,在周末的晚上给该来的人打开了屋门,一张熟悉的丝毫未变的脸出现在面前。
门打开时常不咎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口气,想念的人在眼前,相遇却在这个鬼地方,重重地抱住原玉桴说:“没吓到吧,我看那身影像你就寻着灯光过来了。”
十八岁的常不咎一点都没变,重逢终归使人高兴,原玉桴有点紧张,思绪飘摇地推了推常不咎说:"没吓到,我,我就是饿了,饿得头昏。"
死前正准备做晚饭,这么长时间了肚子是真饿,更何况真不知该聊些什么。
常不咎拉着他的胳膊说:"去我家吧,你这个新房太新,连老鼠都找不出来,我在这里这些年,现在已经是家大业大了。"
原玉桴跟在他身后走出冷硬的301室。
不过常不疚所言非虚,隔壁是座三层高的独栋小洋楼,院里亮着灯,温洋洋的光照在石头路上似乎在人间,角落里种了几盆不知名的绿植,甚至独具匠心地在墙根处挖了个小水池,可池子里却什么也没养。
常不咎先拉着原玉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了杯水让他先喝,自己跑到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边切西红柿边说:"我和门口那群人刚聚完餐,好吃的都吃完了,家里就剩了点西红柿、鸡蛋、面和牛肉,先凑和一下,十五分钟就能做好,我的厨艺比以前进步很多。"
正环顾房子内部的原玉桴随口回应了一声,沙发前没有电视,不过也能接受,毕竟来了这里后兜里的手机都消失了,房子很大,家具很齐全,沙发柔软连吊灯都是高端水晶灯,确实是"家大业大”。
原玉桴考察完整栋楼,得出结论:这里看起来只有一个人在住。
原玉桴转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观察常不咎忙碌的背影,却出口称赞房子很好:"真是家大业大,什么都有,不像我那里冷清得像棺材里一样。"
常不咎手下正忙,语气沉稳可靠:“一会儿吃完我先带你挑屋子,就安心住在这里,明天忙完带你去买东西,你卡上应该没多少钱,我做完饭就给你转账。"
原玉桴又暗戳戳地试探:"我住过来会不会不方便啊?很麻烦吧。"
正在切牛肉的常不咎抬起头说:"不麻烦,快过来端盘子,先去桌边吃点肉垫垫,这里是我们的家,只是开门麻烦,门锁只能用身份牌打开。"
但是登记结婚的话两人的身份牌就都能开门了,但看原玉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被吓到了,常不咎不想再刺激他。
面条很好吃,是许久没尝过的味道。
原玉桴吃饭时常不咎坐在一旁说:"天不早了,我屋子在二楼,我先把隔壁收拾一下,以后就住这里吧,先踏实睡一觉,刚到这里你别害怕,一切睡醒再说。"
面条热气腾腾暖到胃底,原玉桴点点头示意常不咎去忙。默契地都不谈论以前,努力像以前一样熟稔。
原玉桴慢腾腾吃完饭洗好碗简单收拾一下厨房,忙完后常不咎也恰好收拾完房间。
站在门前,常不咎喋喋不休:"晚上害怕就来隔壁找我,外面走廊的灯我不关了,床边也有一个小夜灯。"
作为一个二十五的成年人,原玉桴透过十八岁的常不咎看到了八十六岁的爷爷,敷衍地说:"知道了,你回吧,二十五,已独立,已成长。"
常不咎成功被气到:"怎么学那只死鹦鹉说话,我这都是因为担心你,有事来隔壁找我啊。"
关上门,原玉桴躺在床上想这离奇的一天,这世界很奇怪不过有常不咎在,每天都是很值得被期待的。
隔壁常不咎站在墙根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后也回到床上休息,今天勉强算是一个好日子。
原玉桴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白天的经历而噩梦连连,但床头小夜灯仿佛有神奇的安眠功效,虽然傻傻地咧着大嘴,竟然能一夜安眠。
第二天吃完早饭,常不咎给原玉桴解释昨晚没来得及翻开的硬纸手书:"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是非自然死的。”
“城里这些人得在这里呆够八十年才能离开。”
“如果在城内死亡,会被投入副本中当npc或是被留在城内打工,也是必须呆够八十年。”
“每个人都必须不断进入副本世界赚取生存币,也就是身份卡上的余额。”
“生存币是这个世界的货币,我昨天给你转了三千,这些年我赚了不少,所以我们可以富裕地生活。”
“城内有规定,每隔十五天必须参加一次副本,副本内死亡下场也很惨,尸体会被埋在城外的树林里。”
“基于这些,许多人称这八十年为‘八十年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