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崔照旧是在天色黑透时才回来,进门时裹挟着一身寒气,吃了饭又闷声回了房,一点与二人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一看便是对他们生了闷气。
祁宁安没心没肺惯了,若非有事相求,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因此见到他这般,她也并未出言询问。直到唐崔又一次坐到她面前时,直接回视他。
唐崔终归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不好意思别过头,眼神悲怆又平静,像一汪化不开的泉水。
二人就这么干巴巴对视着,唐崔一直不说话,祁宁安也没有要主动问的意思,撑着下巴细细打量起他来。
终于还是唐崔忍不住了,挣扎半晌,出言打破尴尬的氛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祁宁安不以为意道,“嗯?”
见她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唐崔面露悲伤,瞬间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很烫嘴,望着她无辜的眼神,好像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自己心中的苦楚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七年前,为什么。”
唐崔说这话时声音很小,细微得轻易就被风吹散。
唐崔也不知晓自己究竟要问什么,七年过去,这个问题早已变得苍白无力,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仿佛这样便能给自己寻到一点慰藉。
哪怕这个答案真如他所想,他也还是想亲耳听到他们说。
祁宁安沉默片刻,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华尝的一段记忆,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有既定的命数。她忽然就不知晓面前的人究竟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一抹幻象。
唐崔会为了他们的离开而生气,也会感到悲伤。这一切都是真实在发生的事。
她自然不会向他解释这些,也没兴趣考虑他的感受,而且当时忽然被传送到这,她也很被动,归根结底,这应该怪华尝才对。
想到华尝,祁宁安乍然想起正事,既然华尝当时是念了唐崔的名字,那不能光凭她一人的说辞便下结论,她口中那人此时不正在她面前么?
她想到这里顿时有了主意,眼眸微转开口,“七年前突然离开,并非我们有意所为,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这句是实话,祁宁安也不怕唐崔怀疑,此刻一边说一边掩面而泣,神情完全不似作假,让他更加分不清真伪。
唐崔听见祁宁安的细细抽泣声,不由神情怔愣看向她。
“什……什么意思?”
祁宁安见他看来,眼波流转间胡言道,“事到如今也是该告诉你了,我与景郎本是私奔,我爹娘想要将我嫁给一个老头,景郎便带着我逃到了此处,可终究还是被我爹娘找到了,那日我特地将你支开,就是不想让你瞧见。”
唐崔听完眉心微微皱起,显然是信了她这番说辞,一时面露复杂,“所以你们并不是……不要我了,而是被迫离开?”
祁宁安点点头,故意将他往偏路上引,此时入戏极深,连景乐渝忽然出现在门口也没发现,“都怪你爹没能力保护我,不然我们母子哪能分别七年之久?”
唐崔眼眶红红,“那你们如今为何又回来了?”
祁宁安知晓他想听什么,但故意没有直言,让他自己遐想,“自然是有要事。”
两个私奔来此的人,回来能有什么要事?
就差一点便能了结七年来的执念,唐崔哪能不着急,见她不说,眼眸都湿润了。
“什么要事?”
祁宁安三言两语便把心地单纯的唐崔哄骗住了,见他这般便忍住笑意道,“自然是舍不得小崔,想回来看看小崔。”
唐崔毫不在意满眼泪水,闻言猛然起身抱住她,没有让一丝哽咽声从喉中溢出。
“那你们以后还会离开吗?”他闷闷道。
祁宁安突然被这人抱住,眉间重重一蹙,当即要一把推开他,景乐渝却已走到二人身旁,先一步拉开了唐崔,顺势将手中纸包交给他。
“我买了些糖糕回来,你尝尝味道如何?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
唐崔并没有多想,感动地接过那包糖糕,又顺着他坐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祁宁安,想要从她口中得出答案。
祁宁安反应不过一瞬之间,见身前人被男人拉开,当即收回了手,看着二人笑道,“自然不会再离开小崔。”
唐崔此时小口小口咀嚼着手中的食物,面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看起来很是狼狈,可他自己丝毫不觉,只喉中愈发哽咽。
景乐渝温声问,“味道可还好?”
唐崔连吃到自己咸咸的眼泪也顾不上,闻言忙不迭点头,“好吃。”
就是再甜的东西,沾了其他东西也不会好吃,更何况还是糖糕,被咸味的泪水打湿就几乎变了味道。但唐崔却吃得津津有味,半点不在意形象。
祁宁安本就无意与他叙旧,此时便佯装不经意开口,“你在此住了这么多年,一定跟附近的邻居都很相熟罢?”
唐崔嗯了声,以为她是好奇家附近的情况,便向她介绍了一番,“附近新搬来的邻居我也全都认识。”
祁宁安唇角微勾,“你现在跟华尝姐姐还相熟么?”
唐崔听到这个名字微不可察滞了滞,随即又将糕点一口塞入嘴里,看上去一脸轻松,“还算相熟。”
祁宁安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垂下眸思虑。
景乐渝见她这般,神色淡淡抬眼对上她,只片刻便又移开。
祁宁安已习惯了男人这样冷淡,根本没有在意,现在最主要的是弄清华尝与唐崔究竟有没有联系。
她便直接开口命令道,“唐崔,你念一下华尝二字。”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反正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干脆就先排除第一种。
景乐渝似有些没想到,闻言唇角微翘,像是被逗笑。
祁宁安冷眼看向他,显然是对他的反应不满,心中又给他记了一笔。
唐崔没有察觉二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听见这个莫名的要求诧异片刻,犹豫了一瞬还是照她说的念了一遍。
不出意外没有出现意外。
祁宁安扫了一眼四周,轻咳两声,“没事了,你快些吃完便去休息吧,不够我明日再给你买些来。”
唐崔得到了她的保证,终于放了心,没有再寸步不离跟着二人,白天又喜滋滋的去了码头。
祁宁安不理解,分明二人回来了,家里也不差钱,他为何还要坚持去做那等苦差事?
唐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说要靠自己创出一番天地。
祁宁安想,果然还没长大,依旧保留天真的想法。他以后便会明白,有些差距是一个寻常人努力一生也无法超越的,比如他和她,又比如景乐渝和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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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两种人一生都难以有交集,光是她身上随手扔掉的物什,便是无数人一生也无法得到的。
但这些话祁宁安自懒得说与他听,只放任唐崔自己摸索。
后来闲来无事,祁宁安干脆到码头查看了一番。四处都是光膀子的大汉,汗味熏天,她只好用灵力改变了嗅觉,现在连唐崔身上的皂角味,都跟附近形成了鲜明对比。
祁宁安讶异,“你每日都吃这个?”
唐崔无所谓地点头,端着手中的破碗打算用饭。
祁宁安眉间就没有放松过,嫌弃的心思在他吃了一口碗里的“猪食”时,达到了顶峰,“你这吃的什么?”
唐崔端着碗往旁边挤了挤,贴心给她让出一片自己擦干净的地方坐,“粥啊,但是你应该吃不惯这些,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些回来。”
祁宁安看着那碗中又稀又脏的米汤,转而看向他手心浸得汗湿的铜板,眼中飞快划过一抹复杂,半晌无言。
“你既能出去买,你为何还要吃这……这个粥?”
唐崔闻言愣了愣,正要开口,却忽而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唐崔当即放下了碗和铜板,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便走过去。
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见唐崔过来,便将他围住,距离不算远,祁宁安站在原地,没用灵力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宽厚的大手落在唐崔的肩膀上,显然使了很大力气,把他猛然压得往左一偏。但唐崔仿佛已经习惯,丝毫没有反抗。
见人迟迟不开口,唐崔忽视掉肩上的力,笑着问他,“大哥,怎么了?”
被叫做大哥的人还是没说话,反倒是旁边的汉子推了他一把,眼神示意他看向身后的祁宁安,“刚跟你说话那个,是你的什么人?”
唐崔僵硬地转过身去,就对上祁宁安冷淡的目光。
祁宁安相貌本就出尘,在码头这种男人堆里愈发显眼,一举一动都会招来不少肮脏的目光。
唐崔没想到他们打的是祁宁安的主意,显然低估了这里的人心险恶,见几个人说着便朝她走去,他连忙伸手将人拦住,“这是我表嫂,我表哥马上就会来接她的,你们想做什么?!”
被拦住的人自然不舒服,凶神恶煞地盯着他,随即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滚开。”
唐崔身形本就瘦弱,在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面前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此时被猛然一推,直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在地上,他借机往后看来,用口型让她快走。
几个男人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继续朝她走来。
祁宁安顿时眸色一寒,手中下意识凝诀,正要出手,唐崔却忽然站起身来,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再次拦在几人身前。
男人见他拿了剑,当即啐了一口,从地上捡了一根生锈的铁棍。
唐崔硬生生接下一棍,闷哼一声,却没有让步,还是固执地挡在祁宁安身前。
“娘的,你这小兔崽子活腻了是吧?我们大哥看上的女人你还敢拦着,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唐崔咬牙,依旧没有放手,“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碰她的,除非你们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一伙人顿时被他惹怒,大哥高高扬起的手便要落到他身上。
唐崔认命的闭上眼睛,预想中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