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联网的数码电视播放到后半夜,屏幕会成一团乱麻,黑白色的点在上面闪烁,带着电视也发出令人不适的噪音。
宋灵连换好几个电视台,看不到什么有效画面,索性给它关掉。
手机屏幕的数字跳到三,她升了个懒腰,蜷在沙发里小眯,指尖还夹支开盖的黑笔。
研究了四个小时,仅粗糙地整理出三页内容,不少句子她自己也无法读通顺,大致内容还是介绍这些东西是什么,像是把设定一股脑地抛进她的脑子里。
至于她要看的重点,可能还远着呢。
上下眼皮来回干架,最后握手言和——宋灵翻个身,趁着现在惧意被困意覆盖,打算浅睡一阵。
屋子里的灯她没有揿灭。
一般在极端情况里,大脑会自动分一条神经把风,作为隐藏的一只眼睛,负责在危机里惊醒,防止这个人因为睡觉而遭遇不测。
但宋灵的大脑好像直接死机了。
它完美地跳过任何警惕和防守阶段,带着宋灵进入沉重温馨的梦乡,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吓。
屋子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灭掉,她没多想,可能是自己睡前顺手掐灭却不自知。
什么情况?大半夜谁会没事来敲门?
宋灵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她站起身,摸黑向门口走去,南荼的话应景地从海马体钻出,她心里打着鼓,脚步越走越缓,以至于到了门边,依然不敢大喘气,只敢小心地凑进猫眼向外看——门外的成像膨胀,楼道感应灯大亮,有个人进入视线范围。
是楼下的领居。
这人她见过,一家三口里的丈夫,两小夫妻在这住过几年,今年才刚刚生了娃。
宋灵把耳朵贴着门,外头粗暴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开门!”这人大吼一声。
他不怕扰民,这个小区是对门式的,宋灵的对门空了几年,自然也吵不到其他人。
强烈的疑惑迫使宋灵想开门的欲望达到巅峰——这个人为什么这个点莫名其妙地砸门,她向来一个人,没惹事也没招事,外面这人瞧着怒火中烧的样子,像来寻仇的。
不对。
宋灵后退几步,轻脚窜上沙发裹着被子,只露出张脸,暗地里透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门把手,被褥下手里攥紧水果刀。
很久后,敲门声停息,屋外的人骂了句不再吭声。估摸着这人应该走远,宋灵蹑手蹑脚地再次凑上猫眼:感应灯熄灭前,外面很正常,什么也没有。
她长吁口气,坐回沙发,冷汗顺着胳肢窝流下,夹着捂出来的闷汗臭味,身上味道很丰富,她皱皱鼻子——实在被熏得受不住,摁亮灯去洗澡间随便冲个凉。
她有个习惯,洗澡喜欢放歌,一般以经典流行曲为主,偶尔也听些高大尚的钢琴独奏曲,眼下的情况,宋灵盘算着选几首分外喜庆的红歌,没准能熬过这一阵。
正打开屏幕,几十条物业群消息在锁屏界面轰炸,手机一直保持静音状态,研究东西入了迷,这么多消息她愣是一点没注意。
群里的主力正是楼下的男人,他先是好声好气地艾特宋灵,让她小声些,不要扰民,见宋灵没答应,他又添加了几道她的好友,最后实在没法子,在群里怒骂几句就上来找她了。
天地良心啊。
她可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客厅,看这个男人发消息的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这时候,她的睡眠正入佳境,怎么可能会扰民。
除非梦游。
不久,男人又发来两条消息,同样艾特她:“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怎么,敢做不敢认?你给老子等着,我不盯死你!”
宋灵想回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头说起,毕竟自己实在是什么也没做,正想说是不是这个男人分析错了,或者是窗外的声音、楼上的楼上的声音、隔壁的声音,都有可能,怎么就这么笃定会是她呢。
这口大锅她不背。
疑惑间,男人甩出证据:“老子录了视频,看你怎么狡辩,这位置,想抵赖都没用!你真的是冇得公德心!看你是个伢我懒得计较什么,知识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宋灵平复了下骤升的怒火,点开视频。
画面里,婴儿哭闹不止,脸憋成青紫色,女人抱着它四处走动,时不时传来拍摄者暴怒的咒骂声,女人满脸疲态,只是静默地转身回到客厅,身影在镜头里一晃而过,头皮上贴着几挫像枯草的发,很是稀疏。
宋灵一阵唏嘘:生娃前的女人很是讲究,穿衣打扮,连头发的保养也追求极致,每个月都得定期去做护理,一周下来衣服也不重样,记得之前她连续下岸十三次,整个人沧桑憔悴的时候,这个女人甚至给她支过招,叫她不要年纪轻轻就垮了脸。
这么长时间没见,没想到成这副潦草模样。
啧啧,生娃真可怕。
宋灵正感叹,拍摄者忽然起身走到卧室的位置——这栋小区的居民户型都大差不差,卧室位置全是靠南的方向,特别是视频里的那扇窗子,和她卧室的窗户形式一模一样。
拍摄者把镜头对准窗子前面的天花板,入眼是一片白花花的墙面。
“咚!咚!咚!”
“咚——”
三声重一声轻的跺脚声从天花板上方传出,清晰、有规律,这个声音持续了很久,拍摄者似乎为了作证他的猜测,把手机伸出窗外,以及在其他地方转悠几圈,跺脚声逐渐减弱,他再次回到卧室的窗户前,这一阵跺脚声再次响起。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铁证如山。
很显然,怪异的跺脚声正是从上方传出来的,大半夜听到这种吵闹声凭谁也受不住,更何况有婴儿的家庭,几个月大的孩子本就难带,一哭闹起来更是没完没了。所以按理说,这个男人暴怒骂她也是无可厚非。
宋灵心里那股无名火短暂被压制,忽然,又心头一凛。
按照房屋的垂直对应关系,卧室的上方是卧室,跺脚声的源头很大概率是来自她的卧室,可是这一晚,她并没有去过卧室,而且凌晨三点这个时间,她正和沙发“背贴背”。
卧室里,有什么?
宋灵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起初为了营造安全空间,她把每一个房间的门都关上了,确保视线里没有任何未知空间。
没想到这点小心思竟然成为最恐怖的存在。
从苏醒到现在,她没听见任何怪声,一切安静又正常。宋灵握住水果刀——用处不大,但有总比没有更安心。
她来到卧室门前,俯下身向门缝里看去,里面的灯也熄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客厅的灯灭掉,存在她嫌晃眼顺手摁灭的可能,但是自从卧室门关上,她没再进去,这里面的灯又怎么会灭呢。
从任何一个角度想都是极度不科学的一件事,除非一切是巧合:碰巧卧室的灯出现故障,灯芯烧了、线路短路,等等乱七八糟的原因。
可是结合群里的视频,这些安慰自己的巧合显得无比可笑。
不知怎的,越乱的时候,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记忆会乱窜,它们就像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没有雪中送炭,只有火上浇油:那对情侣的话像剪片放映——女孩跳楼后,会传来三重一轻的跺脚怪声。
宋灵踌躇片刻,“嘎吱”一声,猛地推开卧室房门。
黑乎乎的房间照进微弱的光,修长的影子投上木地板,盖出一片阴影。
卧室里,什么也没有。
她摁几下开关——卧室的白炽灯光荣退岗。
宋灵好气又好笑。
往后几天,她全身心投进古册。外卖盒一层叠一层堆在玻璃桌上,团成团的绵柔纸掉在脚边,橙黄色的油渍若隐若现,沙发上摊平数张写满字的a4纸,至于卧室的门,她始终敞开。
期间有人搬进对门,但宋灵管不着这个新邻居是谁,眼下的大事是尽快搞明白黑铃的作用,为此她耽误不少备考进度,可事有轻重缓急,对面前这个事速战速决才是最优解。
她没有出门,自然也没有遇见一心想拦截她的楼下男人,跺脚声她解释不清,正好省去一桩麻烦事。
原以为这个男人没在群里冒泡,这件事会就此翻篇。
这晚,宋灵终于研究到和黑铃相关的内容:
此物正五行,合五音,是以青铜与玄铁合铸,身主阴,可晓阴灵。
铃动,则万物现:
一声,辩四方;二声,见古今;三声,知恩怨;四声,明因果。
五声齐动,归阴阳。
宋灵脑子一阵发懵,这些都是字,合在一起却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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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天书,她现在就像一个困于“封建迷信”的茫然者,不知道这一行为,是否影响政审。
她摆摆脑袋,专注眼前事。
五行应该指代的是金、木、水、火、土;传统五音是为宫、商、角、徵、羽。
一声二声又是什么?
摇一下二下吗?
思索片刻,宋灵提住黑铃铜链,试着晃了晃。
黑铃:“......”
好一个沉默是金。
她不死心地再次晃两下,铃铛铜体来回碰撞摩擦,愣是分不出半点闲心去从内部发音儿。
还挺倔。
此场面实在滑稽,她怀疑是不是需要什么咒语才能激活这个东西,于是把毕生所知道的一干咒语尽数使上,直到她口干舌燥地对铃铛吹口气:“铃铛铃铛,芝麻开门。”
黑铃:“......”
坏铃铛。
宋灵撂下这玩意,从自动饮水机接杯温水,正想着瞅两眼经久没看的备考知识点,忽然耳边闪过一声“哐当”。
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从客厅窗户向下望,路灯昏暗,但能看清楼下的空地上什么也没有,看来坠落点不在这,晚八点,正是大批人遛弯的时间点,这样高空抛物未免太不负责了。
坠楼物品的尾音散去,寂静在夜色里晾了会儿。
“哎呀!有人跳楼了嘞!”
不知哪个大妈的惊呼钻进宋灵耳朵,她勾起脑袋朝声源瞧去——在右下方的区域,大批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赶来,把正中心围成小圈。
这个位置的上方是卧室的方向,要想看清,她得从卧室的窗户看。
不过宋灵对这种事的兴趣并不算大,既然有人管,那她几乎是不掺和的,事情能解决的话,人少一些无所谓。
她始终认为,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不如默然的无视者——人们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无视者而走向死亡,却会被无数双眼睛击溃最后的防线。
宋灵拉上窗户,把嘈杂音隔绝在外。
“咚!”
“咚!”
“咚!”
“咚——”
卧室方向响起四声撞击。
这动静......像极了跺脚声,但是比跺脚声更脆,更像是拿头撞击墙面的声音。
宋灵浑身一震。
她的卧室真的有问题,楼下反应的撞击声仅出现过一次,并且是在她熟睡的时候,她查探过,卧室很正常。这个小区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特别是上下层,声音透过薄薄的天花板能够抵达多层。
她贴着桌面放下水杯,脱掉鞋,踮起脚尖猫步向卧室的方向靠去。这个声音仍在持续,越接近卧室,声音越清晰。
很有规律。
三重一轻。
这间屋子整体空间不大,客厅到卧室的距离也就两步路,哪怕宋灵的步子已经放得很缓,但很快,她就扒上门沿。
撞击声骤停。
四周像死一般寂静。
她不敢探身进去,影子会出卖她,于是她探出半个脑袋,像个贼,偷瞄房间里的一切:床铺整洁、床下空间干净、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凳子上什么也没有、窗帘紧闭、床头柜上的海绵宝宝安静坐在那把风。
很好,又是一场空空如也的闹剧。
宋灵松口气,正身立在门口,房间里的灯一直没来得及找人修,她打开手电光,仔细地自上而下检查一遍。
光线移到窗户的位置,银白色的窗帘起起伏伏,鼓着大包又坠下,似有一股股风从里面钻出。
难道卧室的窗子一直没锁好么?
这么看着怪吓人的。
宋灵动念,迈步去锁窗,越往里走,光线照到的地方越足,她的视线也随着暖光前移,划过一片木地板,自然落到尽头——窗帘的位置。
就这么一瞬,帘子底端有个反光的东西一闪而过。
不是什么金属物质,更不是镜片一类的,它没有这么夺目,但也并非黯淡。
宋灵打着光再次瞧了眼。
是一双眼睛。
有个东西藏在窗帘后面,身体倒立,头着地,头发贴在墙面,窗帘很长,遮住其他部位,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脑袋——从头皮到眼睛的位置。
此刻,这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